【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版权归作者所有,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楔子 前缘   “呼~”   和着呼啸而过的寒风,比鹅毛还大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布天地之间,洁白的雪能掩盖身体的罪恶,却掩盖不了心的落寞。   远处隐约有犬吠声和人声传来,只是却终究越行越远,渐至消失。   “呜呜,呜呜!”   小小的白色影子匍匐在雪地之中,那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还有王字当头的虎纹,无不证明它是一只白虎。   只是,当声音远去时,它却不是赶快地远离这片土地,反而伸出小爪子使劲儿的向身边的一处微微渗出血色的雪包挖去。   久久,在小白虎的爪子现出了血痕时,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终于自雪下现出了身形。   他的脸上全是鲜血与狼狈,四肢不自然的扭曲着,但他的眸子却是幽深平静的,宛若天上的寒星,固执的明亮着,即使经脉尽断,也不愿折损自己的骄傲。   “吼吼~”   小白虎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在看到男子的现出身形的瞬间,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冲到了那个散发着温热的怀抱中。   小脑袋拱动着,小白虎的心里全是眷恋,它喜欢这种暖暖的,生命的气息,白虎妈妈已经离开了两日了,它很冷,却不敢离开家里,因为怕妈妈会找不到自己。   然后,它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它跑了出来,却发现了他,它觉得,他是上天送来的礼物,让它温暖的礼物,所以,它要带他离开坏人。   微微低下脑袋,男子有些异样的感觉,在自己众叛亲离的现在,为什么这只小小的白虎会那么高兴地扑倒自己的胸前?   无法否认,这一刻,两个冰冷的躯体互相温暖了两颗寂寞的心。   “撕!”   衣服碎裂声,男子有些愕然地看着叼在小白虎嘴里的衣袖,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它想要带他远离这冰川呀,看着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污垢的大眼睛,他的心中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小白虎吐出嘴里的衣袖,再次将嘴伸向了他的另一只衣袖,它是执着的小白虎,才不会轻易认输呢!它一定要带他去自己的家,那里暖的多了。   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手指微动,梳理着那身美丽的毛发,感受着这份温暖,男子的眼中终是有了决断。   “撕!”   皮肤绽裂的声音那样的大,那是生命在流逝的声音,血色染红了那双微微睁大的圆润眸子,配着头上的王纹,不止没有丝毫威严,反而尽是迷糊可爱。   “喝吧,我的血会让你有力气的,喝了之后你就可以带走我了……”   他那冷然的眸子,在这一刻绽放的是温柔,他从来都是冷心冷肠的,却在这一刻,暖了心。   小白虎歪了歪头,考虑了一下,松开了另一边的衣袖,它是天生灵性的神兽,所以,它听懂了他的话   “喝了我的血,你可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微弱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定的要求,要求着大口大口,欢快进食的小白虎。   眸子渐渐地闭上,他的头无力的垂下,发丝飘扬间,苍白的脸上惟有那颗额间朱砂痣艳丽的逼人。   他呀,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是选择了死亡罢了。   “吼,吼~”   饱食了鲜血的小白虎发出了响亮的叫声,它亲昵地蹭着那个很温暖的人,蹭着那个再也不会睁眼的人。   然后,它又开始了艰难的搬运动作,眸子弯成了月牙,小白虎感受着男子的身体一点点的移动着,觉得他真聪明,自己喝了那些香香的东西后,果然有了力气了。   它没有发现,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它只是蹒跚着,拖着他,向自己心中温暖的家爬去。   血色蜿蜒,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拖出了一条迤逦的红艳动人,而那一路散发的血腥味终于引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白雪漫天中,空余阵阵不满的虎吼,伴随着冰冷的男子,长眠于此。 ☆、第一章 虎入红尘   空无一人的泥泞小路上,鹅黄衣服的少女行为诡异之极,不时抽动小巧的琼鼻,向着前方嗅闻着,似乎是在找什么。   每当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她那白净秀丽的小脸都会紧紧地皱在一起,像是一个白面包子般可爱之极。   白聪聪凭着灵魂深处的呼唤,一直找着恩人的踪迹,她本来还不相信爷爷说的灵魂感应,但是,当她走出无名谷后,似乎是走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让她找到那个眉心一点朱砂的男子。   她顺应着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就这样走出了大山,走入了人间。   ——   “聪聪,你天劫难渡的原因就是因为欠下了因果,所以你要下山去报答那个人的恩情,记住,惟有让他幸福,你才可以解脱!”   十日之前,收养白聪聪的白狐白未行告诉了又一次渡劫失败的白聪聪这一席话,而白聪聪就这样什么都没准备的走出了呆了三百年的无名谷。   “呼呼!快着,快着呀!”   白聪聪大眼直直地瞪着面前快要熄灭的火堆,手指使劲地点着,想要让它烧起来,可惜,自从强行化人后,她那变得时灵时不灵的法力,在这个主人需要的时刻,歇菜了。   白聪聪使尽了全力,指尖也只是冒出一丝小小的火苗,夜风一吹,手指还未点到火堆,那微微泛黄的火苗便消失了。   一番努力却丝毫没有起色的火堆终于“扑”的一声,熄灭了。可怜的聪聪,双手紧抱,搂住了自己瑟瑟发抖的小身子,脸色有些发白。   她身上只穿着一套普通的黄色衣裙,夜风沁凉,这单薄的衣服根本保不了暖。   化为人身的白聪聪体会到了人类的冷和饿,真的很不好受,两天前,她的干粮就吃完了,现在虽然不会饿死,但是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却是火烧火燎。   白聪聪清润的大眼睛中闪过了一道恍惚的神色,又冷又饿,这种感觉,那么的熟悉,想来是它还是一只小白虎时,在那漫天飞雪中体会到的吧,只是那个给白虎温暖的男子又身在何方呢?   白聪聪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恩人了,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不能找到恩人,让她心中沮丧极了。   小脸垂下,埋在了膝盖之间,想象着这是男子温暖的怀抱,白聪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灿烂。   “簌簌”踩踏树叶的声音,让刚刚还带着笑的白聪聪脸色剧变,顾不得将自己呆过的行迹去除,就向着身后的灌木丛跑去。 ☆、第二章 魔性少年   白聪聪害怕地缩着身子,她的心中全是曾经听过的那些人类的恐怖传说,他们最喜欢抓老虎,抓住后,会剥虎皮,抽虎骨,吃虎鞭,聪聪虽然没有虎鞭,但是却有虎皮和虎骨呀。   除了水镜中的恩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人类,在白聪聪的心里,除了恩人是很好的,其他的人类都是可怕的,她现在法术不灵,一定要躲好了。   这样想着,白聪聪的身子越发向下伏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特别的厉害,似乎就要蹦出来一般。   小手抚摸着胸膛,白聪聪以为是自己太过害怕的缘故。   沙沙的声音越发近了,白聪聪的小手握成了拳,一阵喘息的声音,血腥味围绕在白聪聪的鼻间,白聪聪是瑞兽白虎修炼成精,不喜血腥,但是这团血腥气之中,却又有一种冷冷的香气散发,那冰凉的感觉,那么的熟悉。   似有所感地睁大了眸子,本来刻意伏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伸直,她看到了一行五六十人向着这边且战且行,刀光剑影中,血色飘洒间,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他。   ——   黑衣转动间,点点鲜血洒落,那双纤细的指掌已经不是属于一个稚弱少年的,而是属于一个死神的,一个已经化魔的人。   寂清尘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感受着脸上的粘腻,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后退着,只觉的额头的朱砂痣越发炙热,那是催促,他懂,催促他的手饮下更多的鲜血。   “不够,不够,还不够!”   心中的魔念已经无法压制,少年的声音不断地呢喃着,离开了又一具头颈分离的尸身。   白聪聪看着在少年指掌间消逝的一条条生命,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都是胆小的,连那些攻打无名谷的妖精,都是爷爷和红哥哥杀死的,她最多使些阻碍性的法术罢了。   但是,她又舍不得移开目光,那种灵魂上的释然在告诉她,这个少年便是转世的恩人,她的心在告诉着自己,这个人已经忘却了许久许久,要仔细地看,要认真地记住。   看着少年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踩踏在尸骨之上,而那数量远远大于他的敌人,即使拼死相敌,也依然无法越雷霆一步的威势,白聪聪压下心头的害怕之后,感受到的是一阵激动,一种自豪,那是对强者的崇拜,是对少年的认同。   白虎既是神兽,也是凶兽,白聪聪再是不杀生,也掩不去她骨子里对强者的崇拜,而这个黑衣少年,便是一个强者。   手指微动,白聪聪想着,这些人这么多人打一个,真是不要脸,最重要的是打自己的恩人,肯定是坏人,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嘿嘿傻笑着,白聪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怎么刚刚没想到呢?光顾着瞅恩人,居然忘了自己也是有用的,她是有法术的嘛!   两只手掌竖立相合,一抹绿色渐渐溢出,在黑暗的灌木丛中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第三章 碧凌箭   “嗖!”   一声厉啸,一只绿色的小箭带着刺耳的风声向着一个偷偷潜伏到少年身后,举刀偷袭的黑衣人面门射去。   “啊!”   一声惊叫,黑衣人条件反射地将袭向寂清尘后背的刀翻转到自己的面门之前,没有想象中的箭与刀相交的巨响,甚至是无声无息的,那只来势汹汹的天外飞箭,像是纸糊的一般,化为了点点的绿色粉末。   黑衣人更惊,怀疑有毒的他迅速地捂住鼻子后退,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雕虫小技!”   看到周边同伴眼中隐隐的嘲笑,觉得自己被耍弄了的黑衣人怒喝一声,向着飞箭射出的灌木丛跃去,只是才迈出一步,他的脑袋一晕,眼珠一翻,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寂清尘听着身后的动静,悄然地将扣在指间的一丝劲气消散,虽然因着天魔解体大法而入魔,他却还是有些理智的,只是不知是谁在暗中相助罢了,嘴角一抹冷笑,手掌中劲气外吐,快步迎上了劈向面门的刀剑。   “嘿嘿嘿!雕虫小技也能打到坏人!”   白聪聪的嘴角翘的高高的,都想拍手欢庆了,她现在法力不灵,只能使出最最没有杀伤力的,吓唬人用的碧凌箭了,功能嘛,就是让人美美的睡上一觉。   一时间,嗖嗖声不断,让本就被寂清尘杀的有些胆寒的杀手们节节败退。   白聪聪的心中美美的,在自己的帮助下,恩人就要打败坏人,取得胜利了,在射箭的空当里,她的小手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头发,已经想到了等会儿自己和恩人相见的形象问题了。   可惜,杀手们也不是吃素的,黑衣首领的眸子中闪过了一道阴狠的光芒,向着自己身边的两个手下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看着他们无声地向着灌木丛接近。   白聪聪本来笑的欢快的脸上闪过了一道雪亮的光芒,大眼微眯,心中泛起恶寒,几乎是紧贴着自己的身子,两道锋锐的劲风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印子。   飞沙走石间,白聪聪害怕不已,她从来没有与死亡贴的如此之近,看着两个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向着自己要害处刷刷地挥舞着利刃的杀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跳跃翻转,仗着自己对危险的直觉,白聪聪每次都险险的躲过,却已经是发乱衣破,一派狼狈了。   白聪聪几次想要发功,只是每当她的双手合十时,两个杀手都会紧紧地逼上前来,是已经摸透了她的手段,对她有恃无恐的样子了。   白聪聪的眸子愤怒地大睁着,她觉得这两个人眼中戏谑的光芒那么的刺眼,是一种猫捉耗子般的乐趣,她是百兽之王,她也是有骄傲的,咬牙捏指,道道指影幻化,幻心指是比碧凌箭威力大,可是使不出来就是使不出来,碧凌箭已经是对法力要求最少的法术了。   “没用,真是没用!”   白聪聪都想拍自己的脑袋了,她怎么可以关键时刻掉链子呀,这不是点火取暖的时候,这是生死危机的关头呀,只是,即使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也没想过趁机离开,她的恩人在这里,她便不能走。   想到恩人,转眸望去,却看到了让她心胆俱丧的一幕。 ☆、第四章 天降恩人   “碰!”   刀剑相击声,四十岁左右的将领打扮的男子艰难地抵挡着施加在自己刀锋上的压力,即使是其他人的刀剑向着这边袭来,他也没有后退一步,一直挡在寂清尘的身前。   “殿下,快走!”   沙哑的声音里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胡德的身上也已经遍布伤痕,这几十个黑衣高手的刺杀,已经让这个铁打的汉子意识到了死期将至。   “闭嘴!”   清冷的声音低喝一声,挡住了从侧面攻来的长剑,寂清尘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只是他身上的刀伤剑痕,斑斑血迹却是抹不去的。   本来一片形势大好,可惜的是天魔解体大法是有时限的,时限将至时,他的内脏经脉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抗议,每运一次功力,便是一次身体内部的战争。   “可是,您是殿下……”   胡德的倔脾气也犯了上来,放下捂着肩膀处伤口的左手,没有理会被镇到几步远的长刀,快速地从胸口摸出一把匕首,推开寂清尘,就要再上。   “哈哈哈!你们两个都不用谦让了,在下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   阴冷沙哑的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划过了静逸的夜色,阻止了两个人的对话,这是今夜这个黑衣首领第一次开口说话,只因为胜利将至   “罢了,今日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淡淡地嘲讽了一句,寂清尘对于胡德的坚持还是生气,却又有种暖意荡漾心间。不经意地一回首,看到了另一个战场的情形,看到了黄衣少女的险象环生,到底是连累了无辜,希望她能快些脱身吧。   “上!”   不容寂清尘多想,首领挥手间,跟在他身后的蒙面杀手们外露的眼中全都染上了狰狞,月色下一片雪亮的刀光组成了一条匹练似的美丽白芒。   “谁敢伤他!”   一声响彻云霄的厉喝,刀剑挥舞的时刻,肃杀血腥的夜色中,那个明明刚刚还是手忙脚乱的少女,已经踩在一把钢刀之上,借力跃起,像飞鸟一般,向着这边飞来。   她的衣袖被夜风吹得烈烈生风,她的发丝完全遮住了眼中的光芒,但是,那种隐隐的煞气,却已经透体而出了。   白聪聪的法力在看到寂清尘遇险的一刻,在看到那些可恶的,想要伤害她的恩人的刀光闪烁的一刻,已经像是洪水暴发一般,汹涌而出,只是借力轻点,那把刚刚还逼得她左躲右藏的钢刀已经寸寸断裂,而她的身体,却驾驭着夜风,飞舞到了人数完全不成比例的两方人马之间。 ☆、第五章 美救英雄   “砰砰砰砰!”   在寂清尘愕然的目光下,白聪聪如有神助一般,袖摆飞舞,穿花蝴蝶一样,将每一道劈向他的刀光迎了下来,那条软软的衣袖偏偏比之刀剑还要坚硬,无人可破,让本以为就要完成任务的杀手们暗自咂舌,不由的向后退却。   寂清尘的意外难缠已经让杀手们折损了一半人手,现在来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小姑娘,怎能不心里打鼓,悍不畏死是一回事,但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交手,却是另一回事了。   能用一条软袖挡住钢铁之刃,连刚刚入魔的寂清尘都做不到。   “哈哈,小姑娘,是不是看这小子长得好,才会凑上来呀,我今日也不想滥杀无辜,走开,不要挡着!”   说着恐吓的话,首领手中还在滴着血的剑已经作势挥舞了一下。   首领的话语里是满不在乎手中再多白聪聪一条人命的感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里的虚伪,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以着白聪聪表现出的功力会害怕这种实现不了的威胁。   首领的心中也是打着鼓,但是以他的眼光,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虽然看着吓人,身上却连一丝血腥味也没有,定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只希望她能被吓退吧。   若是吓不退,首领的腕部动了动,那里是他留着保命的东西,珍贵无比,千金难求,实在不行,也是要用上的,毕竟若是真的无功而返,上面的人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的。   ——   “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可否认,正面面对那滴着血的长剑,白聪聪的小心肝是颤动的,但是,当她在那上面闻出了一丝熟悉的血腥味时,愤怒便布满了胸间,而她秀丽可爱的小脸更是绷得紧紧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与肃杀。   她是胆小,但是她是白虎精,她不要眼见着寂清尘受到伤害,她不要看到他再次躺在雪地之中,无声无息的,任自己怎么呼唤也醒不过来。   是呀,一直只是掩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终于想了起来,寂清尘再也不是水镜中的一段回忆,再也不是白未行所说的报恩,而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刻入骨髓的人。   “吼吼~”   小小的身子微微地伏低,粉唇张开,小小的虎牙闪烁着寒光,圆润的眸子中全是坚定,白聪聪不知道人类应该怎么救人,但是她会用自己的方法救下恩人。   鹅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如同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狮子一般,从喉咙处发出了兽吼,告诉着敌人,寂清尘是她白聪聪护着的人,再往前走,就不要怪她了。   “找死!”   眸子一阴,黑衣首领不再废话,左手微抬,一个绑在腕间,看起来极为简单素雅的竹筒已经对准了前方。   “暴雨梨花针!”   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寂清尘几乎是在那片阵影刚刚形成时,就已经推开了胡德的手,向着白聪聪的身前档去,她是为了救他而身陷险境的,那么,这一下就当是还这份恩情吧,虽然这个少女出现的诡异,武功诡异,目的不明,但是他寂清尘却从不愿欠下别人的一分情意。 ☆、第六章 白虎怨   前方的少年身影还尚纤细,黑衣之上还是血迹斑斓,但是那随风而舞的黑色发丝,却迷了白聪聪的眼,迷了她的心。   白聪聪本是带着肃杀的眸子变得湿润,因为少年的行为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个躺在雪地中的男子,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告诉傻傻的她,喝了他的血,就可以救下他,她其实不是忘记,只是有种怨在心中徘徊,才会三百年来从不曾提起,从不曾亿起,他可知道,她不要他的舍命相救,她只要他活着,要他可以睁开眼,温柔的说一句话呀。   生命中最不可承受之重,便是一个你在意的人用生命换得了自己的生存。   那只冰天雪地间孤独地徘徊着的小白虎,是将那个偶然见到的男子当做了一种救赎,一份渴求的温暖的,它是想要那个人用暖暖的体温陪伴着它的,即使是饿死,冻死,也是互相陪伴着离去,再也不孤单的。只是,一切都成了幻想,因为他的决绝。   前世今生,他果然还是他,只是,她却不是它了。   “走开!”   使出全身力气,粗鲁地将他推到了身后,面对着没有死角的,细如牛毛的毒针,白聪聪是笑着的。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这一次,你别想自作主张地抛下我!   左手腕处隐形的镯子化作了一道光雨,笼罩住了想要再次上前的男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大叔,白聪聪早已看出来,寂清尘是在意那个在最后的关头也没有舍他而去的人的,所以,她将仅能护住两个人的护神镯,用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叮叮叮叮”的声音,是毒针撞到护罩上了,这声音于黑衣首领是噩梦,于白聪聪却是最美的仙乐,因为护神镯替她护住了恩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是在暴雨梨花针无差别攻击之下受到牵连的黑衣杀手们,他们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怎么会不恨呢!   没有看身边不断上演的死亡,只要寂清尘是安全的,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她是憨憨的,可爱的,但是她终究不是人类,做不到什么救死扶伤的伟大,她只要救自己在意的人就好了。   白聪聪感受着身上不断钻进钻出的银针,是真的很疼呀,她的嘴唇哆嗦着,身子不断地颤动着,几乎是用着此生最大的毅力,才没有大声惨叫,才没有倒下,她还有自己的任务,寂清尘还不是绝对安全的,她不可以倒下,不可以退缩。   失败过一次的幻心指再次使出,此刻,不容失败,比起自己的安全,他的安全更加重要,如鲜花绽放,十根手指幻化方圆,向天擎起,月华仿佛受到吸引一般,慢慢聚集到她的手中。   黄衣少女的样子出奇的美丽,优雅,那从身体四处绽放的血花在月华的笼罩下也仿佛变得绚丽多姿。   但是寂清尘却觉得刺心刺眼的痛。   “打开,快打开!”   他不断的攻击着这个诡异的,看不见的罩子,他绝不会呆在乌龟壳里,他绝不会用一个少女的生命来换自己的所谓安全。   “你进来,进来,好吗?”   即使是加上了胡德的协助,那个无形的罩子也没有一丝的松动,寂清尘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暴雨梨花针,失传百年的武林第一暗器,唐门绝杀,中者无救,而他,亲眼见证了那些细小的杀手在她的身上穿梭的场面,没有侥幸。   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就真的要为自己而死吗?少年没有发现,他一贯清冷无波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哀伤,一丝恳求。 ☆、第七章 倾心   “幻神擎天,心无所碍,月华持魂……”   白聪聪听到了身后少年那近乎恳求的话语,心中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他是那么的关心她,说明自己在恩人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好印象了。却又有些愧疚,她让他伤心了。   不由自主地,白聪聪转过了眸子,对着寂清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在用笑容告诉他,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那是一张被血污,被泥土沾满的小脸,那是一张有些滑稽的小脸,但是,她的笑容纯真灿烂,满满的善意扑面而来,却比之寂清尘曾经见过的任何倾国倾城的美人,都更加倾动人心。   动心,其实只是一个瞬间就够了,真的是很短的开始,也很久的结束。   “小心!”   寂清尘的恍神只是一瞬之间,白聪聪再是有什么不同凡响的神通,也不能掩盖她会被刀剑所伤的事实,而他看到了黑衣首领因着自己的暴雨梨花针未能奏效,开始疯狂的眼神。   在长剑刺来的时刻,白聪聪贝齿一紧,从舌尖喷出了一口精血,那捧在掌心的月华,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流光溢彩,如水淌过,流淌在这片血色的天地之间,幻心指终于发动。   “妖女受死!”   首当其冲的便是杀手首领,可惜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手中的长剑便落在了地上,“哐当”声响却惊不起任何人的防范,因为所有人都沉醉在了这奇异的景象之间。   寂清尘的眼中映入的是漫天月华,笼罩着那些黑衣杀手,银沙一般,美的梦幻,美得动人,像是月光在洒下祝福一般,清洗这世间所有的污浊。   越是心中留存黑暗的人,其实越是想往这种光华。寂清尘神色怔怔的,伸出了手,想要接住这片冷冷的暖,却只是触及了那个屏障。   杀手们的神色也是怔怔的,似乎和寂清尘一样沉浸于银芒之中,只是寂清尘有着护神镯的防御,他们却没有,银芒甫一接触,便消融在了他们的身体之中,当银芒完全消失时,杀手们也已经倒卧在了地上,无声无息,泛着诡异。   白聪聪的脸色随着精血的喷洒,更是苍白,只是她的嘴角却笑得灿烂,因为她终于救下了恩人。   似乎是所有支撑她的理由全数消失的原因,她的身子不再坚持着站立,像是抽掉了骨头一般,白聪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沙土飞扬,那身鹅黄色的衣服也被血污和泥污覆盖,没有一丝一毫的高人气质。   “你怎么样了?”   寂清尘的声音冷冷的,却含着一丝关心与急切,他的眼神逡巡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她,那娇小的身躯上绽放的满满的血色花朵,看着她低低地垂着头,那么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的心有了一丝的憋闷,她还活着吗?   “说话!”   严厉的喝声,里面尽是不满,让胡德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寂清尘,不明白他为什么和他们的恩人如此语气。   手指在那无形的罩子上紧紧地抓着,似是想要抓出一个缺口一般,寂清尘清冷的眉眼间带了一丝煞气,只因为她的一声不吭,她的一动不动。 ☆、第八章 放我出去   “砰砰!砰砰!”   寂清尘不顾自己的伤势,开始狠命地锤起了那个罩子,一阵阵波纹荡漾,和着血色停驻在了半空。   专心攻击护罩的寂清尘没有发现黄衣少女的身子在微微颤动,随着护罩的每一下震动。   “不要再锤了,那个罩子和我心神相连!”   白聪聪从来不知道可以抵御任何法术和物理攻击的护神镯会挡不住别人的内部攻击,护神镯和她心神相连,那些攻击如同击在她的心头,一阵阵的动荡。   本来有些昏沉的神智,终于因着心的闷痛而清醒了过来。   “你伤的如何?”   像是被针扎一般,猛然间停下了手上的攻击动作,寂清尘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愧疚与震惊,有些呐呐地问着她的伤势,她的声音虽然低哑,但她的气息却是连贯的,只是,他想要听她亲口说出自己没事,让自己安心。   寂清尘的前世是无人能敌的武林第一人,他的今生是身手高绝的皇子,他能够保护好自己,他不怕受伤,不怕死亡,但是,心呢?   寂清尘的心呀,从来都是渴望温暖的,他可以为了胡德的保护,将这个人带了一路,他又怎么能对白聪聪的行为无动于衷呢?   “嘿嘿,没事,没事!”   白聪聪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一丝难受,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强撑着全身的痛楚,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子,扬着大大的笑脸,安抚着那个人的情绪。   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一个冷面心软的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想要这个人伤心失望,三百年前的一眼,也许就注定了她此生的劫。   悄悄地揉捏了一下腰侧,那里是被针扎的最严实的地方,白聪聪真是万分庆幸,这人间的刀兵虽能伤到自己,却坏不了本源,不会害到性命,否则,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寂清尘的目光更添了担忧,连自己这修行三百年的妖精都有可能栽在人类的手上,他不是更加危险了?不行,自己一定要贴身保护恩人,绝对不能离开他的左右,她一定要把所有想要伤害恩人的坏人都打倒,否则,誓不为虎!   一时间,白聪聪的脸色变化万端,让还在护罩内的寂清尘再次担心了起来。   “放我出去!”   寂清尘看着明显神游天外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说着,想要知道她伤的如何,还是自己亲手验证的好,他从来都知道有一句话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少女的伤,他不敢真的乐观。   白聪聪听到这么命令味道十足的语气,不止没有生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是想要一直关着他,只是身上痛的厉害,一时间不想动罢了。   觉得因为自己偷懒,而给少年造成不便的白聪聪,苍白的面色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带出了一抹丽色,而她的小手已经隔空一划,将笼罩着寂清尘和胡德好一会儿的护罩化作了点点白光,收取了回来。   少年纤细的手指向前探去,终于没有了阻隔,碰触到了少女温热的肌肤,那一刻,他的眼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女还活着,真的很好。 ☆、第九章 没有以后   “你还好吗?”   看着低垂着头的黄衣少女,许多的担忧,许多的不安,最后还是这一句看似平常的问候,寂清尘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不善言辞,只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除冰冷之外的神色的,正因为心中有所动容,才越发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亲近。   “……”   小脸有些迟疑地抬起,寂清尘和白聪聪第一次没有任何阻隔的,面对面地直视着对方。   “还好!”   白聪聪看着寂清尘额间的一点朱砂痣,那么的艳丽,似乎是隐藏着血色一般,凶煞之气扑面而来,但是白聪聪的心中却只有开心,灵魂深处的吸引,还有他独有的那点朱砂,这就是恩人,自己确实找到了那个人。   脸上左一道灰尘,右一道血痕的白聪聪,此时的样子可笑之极,有些傻乎乎的感觉。她的回答也是傻傻的,他却只觉得有丝怜惜在心头蔓延。   “说实话!”   寂清尘微皱着眉头,将白聪聪头顶上插着的草叶捻了下来,得到了对方一个更加兴高采烈的笑容。   寂清尘已经确定了,白聪聪真的只是一个纯真的,傻傻的少女,这样的白聪聪,让寂清尘放下了本就不多的警戒。   她的眸子太过清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谁呢?   是了,像是前世最后陪伴在他身边的小白虎,它的眸子里也全是未染世事的纯洁无垢。想到这些,他冷然俊秀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笑意,为白聪聪清理秀发的动作也越发温柔,从未有过的温柔,正因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得到的很少,才会越发珍惜每一份温暖。   “腰疼……”   白聪聪大大的眸子里全是陶醉,好舒服,好舒服,比被红哥哥顺毛还舒服,这就是恩人的感觉吗?   不由自主的,白聪聪就说出了实话,而她的小脑袋只顾着左右摇晃着,蹭着头顶那只修长纤细的手。   毛茸茸的手感仿佛真的在触摸一只白虎,白聪聪的动作却惊醒了寂清尘有些恍惚的神思。   “拿着!”   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瓶宫廷秘药,抛到了少女的手中,此时的寂清尘,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温柔与急切,他过了刚刚那一阵子的冲动,却再也不想给白聪聪一些无谓的幻想了,少女脸上的笑容,脸上的陶醉,真的很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寂清尘已经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感受过了,白聪聪的气息很醇正,她外露的肌肤虽然血迹斑斑,却没有伤口,很诡异,他明明亲眼看到她被毒针穿过的,但是他是庆幸的,庆幸她的诡异,能够自愈伤口,即使如此,他还是拿出了自己手中最好的伤药。   然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了,他和她,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时时处在危险中的人,有了这第一次的追杀,便会有第二次,他不能再连累他人了。   现在,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了,应该让她走了,却不知为何,一贯果决的寂清尘,犹豫了起来。 ☆、第十章 心狠逐虎   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那只精巧的瓷瓶,紧紧地捏在手中,白聪聪只觉得有种暖暖的感觉在心头蔓延,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呢,这是他对她的关心呢。   她的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保存这么有意义的伤药,反正人间兵器所造成的伤口,她都可以自愈的。   这种心思是什么,白聪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意对面不言不语的少年。   “恩人,我叫白聪聪,你叫什么?”   虽然白聪聪觉得只要和少年呆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是开心的,但是,她想要知道他的名字,互相交换姓名在妖界的规矩中,是一种承诺,是一种互相信任的承诺,她低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大声而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句情真意切的恩人让寂清尘有些错愕,认真地注视着白聪聪好一会儿,想要看出她是否真的伤到脑袋了,但是她的神色中全然的认真,反而将他搞糊涂了。   “姑娘说错了,你才是在下的恩人,在下寂清尘!”   想到等会儿就要与她分道扬镳,寂清尘的心中有些闷,算了吧,不管谁是谁的恩人,他们都不会相见了,自己能给她的,也就只是一个真正的名字了。   清清朗朗的声音,像是一首诗,吟出了他此世的名字。   “寂清尘……”   白聪聪听着这个清冷如许,寂寞如许的名字,心中忽然就涌起了一丝疼痛,这个名字,很美,却也很冷,这个人,真的很孤单,很孤单,前世如此,今生想必还是如此吧。   她要给他幸福,让他整个人生都不再孤单,能够开心快乐,这些,在这一刻,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中,不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他。   “我们还要赶路,姑娘想来也有要事,便不要耽搁了吧!”   薄唇轻启,寂清尘几乎是以着最冰冷的态度说出了这句逐客令,该做的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便不能做,这时候分开,是最合适的时候了。   他会记得她叫白聪聪,她会记得他叫寂清尘,以后的人生中,想到对方,会是一个会心一笑的结局,这样,就很好,很完美了。   “你要赶我走?”   猛地抬起头,白聪聪几乎是在寂清尘的话语一落的瞬间,就大声的喊了出来,那是一种愤怒与不敢置信,还有伤心在明媚的双眸中溢出。   白聪聪的性格是很软和的,很少会生气的,但是这一刻她是生气的,心是那么的冷,三百年前,他明明说的是和她相伴,却独自离开了人世,三百年后,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他,以为可以伴着他找到幸福,他却又要将她赶走。   “不走,我不走!”   喃喃低语着,她的发丝舞动,一阵气流在两人之间盘旋,落叶漫天,如刀似箭,似是眷恋着那张俊美风华的容颜,落叶流连,在寂清尘的脸颊上划过了一道道浅浅的伤口。   “我有什么理由,不让你走?”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抹,低垂着的眸子中映入了艳丽的红,他一直抿紧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完美的弧度,笑出了残酷的美丽。 ☆、第十一章 碎落尘埃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悚然一惊,白聪聪的脸上全都是惊慌与心疼,她伤了他,她居然伤了他,怎么可以,怎么会呢?   白皙的小手有些颤抖的,将那瓶收到怀中,想要永远保存的伤药拿了出来,好半天才揭开封口,一阵清幽的香气传出,那里面的膏体晶莹剔透,如同流水一般梦幻美丽,先不论药效如何,只是一眼望去,就知不凡了。   向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小手捧着药瓶,小心翼翼地靠近。   “啪嗒!”   玉瓶的碎裂声像是心都碎裂了一般,白聪聪的宝贝,就那么被少年毫不在意地挥落到了尘埃之中。   “虚情假意!”   他的眉锋很直,很美,只是一挑,却锐利的逼人,像是一把刀子在戳着她的心,痛的厉害。   “聪聪不是虚情假意,聪聪是关心你,你不能这样冤枉人!”   她的眸子中含着泪,一直表现的很坚强的少女,在万针齐发的时刻也不曾退缩一步的少女,终是因为这一句误解而伤了心,她是真的无意伤害他的,她只想保护他呀。   一滴滴珠泪,洒落在那晶莹的碎片上,水晶般透明,也水晶般脆弱。   “我们素不相识,你如此待我,怎会无因?不要说什么恩人,我自问不是好人,从未救过一人!”   少年的笑有些僵滞,却在一瞬间,笑的更加艳丽,句句摧心,让白聪聪无言以对。   “殿下?”   胡德本来看着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又是共患过难,正觉得是份难得的少年情怀,便在远处包扎伤口,未曾有上前打扰的意思,谁知只是片刻之间,两人的气氛便已大变,黄衣少女更是泪水连连,惹人怜爱。   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来,想要劝上两句,人家毕竟救了两人的性命呀,不可太过怠慢。   “大叔!”   白聪聪迷蒙的泪眼有些期待地看向胡德,希望对方能说几句话让寂清尘改变心意,她不敢说出自己是三百年前白虎报恩的事情,因为在人间,对于妖精,是从来都不喜欢的,她不想让寂清尘更讨厌她,所以,她只能这样倔强地站在这里,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退下!”   一声冷喝,胡德给了白聪聪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无奈退下。   “你不要告诉我那些诡异的能力是武功!”   忽略心中的一丝疼痛,寂清尘趁胜追击,将白聪聪再次堵得口中讷讷。   “现在,可以走了吗?”   寂清尘最后一句话算是做了最后一击,而白聪聪的身子反而不再颤抖了。   “我是仙人,那些是法术,我就是下山报恩的,你就是我的恩人,我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猛地抱住少年的腰,感受着他一瞬间的僵硬,还有那双掰扯着自己胳膊的,有力的手,白聪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的谎言伤害不到任何人,她只是没有说自己真正的身份罢了。   她的脑子从未有过的灵活,仙人是最好的身份,不止可以解释自己的术法,还会受到人们的喜爱。   白聪聪从来不是一个狡猾的,爱说谎的人,但是对寂清尘的在乎,让她选择了说出一个谎言,只要说出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的谎言来掩饰,单纯如白聪聪,不知道,在以后,她为了一份在乎,要付出多少,但是,她不会后悔。   既然自己不会说话,那就想尽办法赖在他的身边吧,即使是被讨厌,她也不要走。   寂清尘的心有些痛,那么紧,那么紧的抱着,那么暖,那么暖的感受,可惜,这些他要不起。 ☆、第十二章 何以至此?   “仙人?”   猛地使力,将自己从那双温暖的手臂间挣脱出来,看着她踉跄着后退,他的嘴角漾起了冷笑,眼中全是不屑与不信。   “是呀,我就是仙人,你是我的恩人,我要保护你,我要报恩!”   眼角的泪水全数被小手抹掉,白聪聪告诉自己,她是最坚强,最快乐的小白虎,她不会被几句话伤害的,重复着前面说过的话,忽略了一瞬间的心虚,她用一双坚定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等着他的所有挑战。   呵呵,你当我是……”   轻笑一声,不可否认,寂清尘是真的有些不忍心接着说下去的,可是事情已经开了一个头,便不能半途而废,正因为少女让他的心受到震动,才更加不能心软,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他那么冷酷地说着,只是才说了几个字,他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了下去。   “小心!”   白聪聪本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火花,等着寂清尘的挑战,但是,她等到的却是恩人突然苍白的面色,还有那向后倾倒的身子。   本能地,来不及拉住寂清尘的白聪聪使尽全力地扑向了少年倒下的方向,比寂清尘还快了一步。   “哼!”   闷哼一声,压在身上的少年像是一块凌空砸下的巨石,白聪聪的全身都痛的厉害,但是她还是高兴的,因为她接住了寂清尘,她没有让自己的恩人砸在地上,至于自己,白聪聪是不在乎的,虽然会疼,但是她的本体是妖精,又不会怎么样。   “为什么?”   寂清尘感受着身下的柔软,看着白聪聪全然满足的脸,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经脉在体内寸寸断裂,似乎都能听到“啪啪”的声音,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只是拼尽全力吐出了又一个为什么。   同一个问题,寂清尘的语气比起一开始的冰冷坚定,此时却是颤抖的了。   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步,只是一个认错了的恩人呀,寂清尘没有等到白聪聪的回答,却看到了对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了地上,满面急切的样子,而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胡德也匆匆赶了过来。   寂清尘的脸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天魔解体大法的威力是很大,反噬也是不轻的,他刚刚只是经脉剧痛,却不曾倒下,让他以为自己这次是幸运的,因为未将潜力榨干,所以还有以后,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他不需要再想白聪聪的问题了,看起来,他是要不行了的,只是可惜了憨憨的,满口嚷着报恩的少女了,希望她能够找到真正的恩人,希望她不要傻乎乎地被人骗了,她身上有那么多的神奇之处,一时不慎,恐怕就要被人利用了。   “你……”   寂清尘想到白聪聪会被别人骗,忽然就觉得自己不能安心闭眼了,他张开了幽深的眸子,费力地吐出了一个字,想要告诉白聪聪,以后要学聪明点,要隐藏住自己的异常。   “不要说话!”   白聪聪软软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强硬,却又有着一丝哽咽。她看着他四肢抽搐,看着他身上溢出了血珠,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刚刚还是好好的,她只是知道,这一刻的他,和前世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小白虎看着男子阖上双目,只能无望地哀嚎,白聪聪不会的,她是有法术的白虎精,拼尽全力,她也会让他今生得以善终。 ☆、第十三章 以唇饲恩人   “姑娘,你要救救我家殿下呀!”   胡德看着寂清尘这个样子,心中全是害怕,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出寂清尘这是走火入魔,而且寂清尘的那声天魔解体大法,他也是听到了,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功法,却从字面上就能理解那是邪功了。   “帮我把他扶起来,五心朝天!”   白聪聪只想到了一种方式,那就是用自己的内丹救下他。   当寂清尘被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时,在胡德愕然的眼神中,白聪聪的手一挥,胡德便歪倒在了地上。   白聪聪粉嫩的朱唇中缓缓吐出了一颗圆润的,有拇指粗的泛着毫光的珠子。   珠子如同受到吸引一般,向着寂清尘紧闭的,发白干裂的唇靠近,滴溜溜的转着,想要进入少年的口中,可惜寂清尘却是毫无知觉,已经痛晕了过去,再也无法自主地接受这颗内丹了。   白聪聪的眼中全是焦急,手指点去,想要让寂清尘的嘴巴张开,只是她的法力已经消耗的殆尽了,连内丹都吐了出来,又怎么能运用法诀呢?   白聪聪三百年的修行,全都在内丹之中,耳听着寂清尘的呼吸越来越轻,她的眉头全都皱在了一起,拼命地想着办法,让他能够吞咽下她的内丹。   忽然,白聪聪的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办法,失了血色的粉唇带着在两个人之间徘徊的内丹,向着那单薄干裂的唇凑去。   唇与唇的相接,互相湿润了对方的干燥,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寂清尘的薄唇纳入了那颗内丹,也间接地叼住了小小的唇。   喉咙一动,他咽下了内丹,却没有放弃白聪聪的唇,寂清尘的身体痛的没有感觉了,他觉得自己在昏昏沉沉之间向着无底的黑暗中坠去,他的灵魂在笑,真好,终于摆脱了尘世的苦痛了,只是,那个笨笨的白聪聪要失望了,幸亏自己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恩人。   可惜,坠入黑暗中的寂清尘,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平静,他觉得眉心的红痣似乎是要烧起来一般,不同于入魔杀人时的催促着他伤害他人的灼热,是要燃灭自身的大火熊熊。   从眉心开始,火焰向着全身蔓延,他的灵魂在烈烈地燃烧,他却无法说出一句话,蓦然间,冰凉的珠子滑入了喉咙,压制着那将要把他烧毁的火焰,而他的唇却还是火辣辣的,难过的厉害。   那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带着奶香的小嘴,让他不舍得放开,那唇也是热的,却是一种温暖的,抚慰人心的热,让他焦躁的心田慢慢平和了下来。   白聪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再也想不到,寂清尘会咬住自己的唇不放,内丹已经被吞进了寂清尘的腹中,难道他想连自己的嘴也一起吃了吗?   呜呜,聪聪真的不好吃的,白聪聪的脸上全是沮丧,却不敢强自将寂清尘的脸挥开,他现在很脆弱,她不能伤害他的。   罢了,白聪聪眼一闭,豁出去了,佛祖还有以身饲虎呢,她白聪聪怎么不能以唇饲恩人,顶多,顶多以后做个少了半片儿嘴唇的白虎得了。 ☆、第十四章 诡异的笑容   在察觉到白聪聪不再抗拒,任由自己的唇在她的唇上描摹后,寂清尘开始不满足了,他想要吸取更多的温暖,他的舌灵活地挑入了对方的贝齿之间,细细地舔舔着,在那只慌乱的小舌东躲西藏时,如同灵蛇一般,他的舌快速地勾住了她的舌。   “呼呼,胡要,则个胡好吃!”(呼呼,不要,这个不好吃!)   白聪聪真的害怕了,寂清尘居然想要吃掉她的舌头,不可以的,要是不会说话,她就不能念法咒了,那她就不能救治寂清尘了,想要救人不是吞下内丹就可以的。   一时之间,她嚷嚷了起来,在嘴唇被堵的情况下,她的拒绝却是含糊不清,有些可笑的了。   “呱噪!”   寂清尘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越发吻得激烈,堵住了白聪聪接下来的拒绝,此时的他,是依着本能行事,他不想听到任何打扰的言语。   “对不起!”   白聪聪在心底说了一句抱歉,两手齐出,将寂清尘的头按住,使劲地将自己的小舌从那双不满足的,已经有些嫣红的唇瓣中往外挣脱。   随着她的挣扎,相勾缠的舌分了开来,两人的唇间,一道银色的丝线却还是不曾断绝。不知道为什么,白聪聪一直大条的神经有了一丝震动,她觉得现在的情形好奇怪,让她的脸都烧了起来。   正襟危坐,白聪聪又看了寂清尘一眼,少年清薄的唇泛着水光,而他的舌尖似是有些不满地微微舔了舔,抿着残留在唇瓣上的属于白聪聪的气息。   那一刻,艳红的舌尖舔着的似乎不仅仅是少年自己的唇瓣,而是她的心,那一刻,他是一只勾人的妖。   “呼呼~”抚了抚胸口,白聪聪发现自己的心跳快的厉害,似乎是要跳出来一般,她奇怪地想着,明明恩人已经在眼前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寻找恩人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情况呢?   不敢再多想,妖丹虽然可以救人,却终究不是属于寂清尘的,若是在他体内停留太久,他会感染妖气的。   双手交握,拇指外翻,结成莲花印,白聪聪被污渍浸染的脸上现出了一份宝相庄严。   “台上灵台,应变元神,保命护身,三魂永久,魄无觞情……”   保元护灵的咒语自微微红肿的小嘴中吐出,那每一个字似乎都化为了一道道柔和的银光,向着寂清尘的脑海泥丸穴而去,而白聪聪的手已经急速地拍打着寂清尘的丹田气海之处,和自己的内丹构建起了一条桥梁,使得法咒与法力相勾缠,达到最有效的治疗效果。   寂清尘的身子从腹部开始散发出毫光,渐渐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像是一座玉雕的神像一般。   随着白聪聪手指的指点,寂清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住一般,旋转了起来。   寂清尘身上绽裂的伤口随着身子的转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着,他苍白的容颜上渐渐染上一层嫣红,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   “嗯!”   一声闷闷地低吟,寂清尘额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朱砂痣忽然之间红光大作,只是一息之间,那红光就从额间蔓延至整张脸,本是俊秀之极的容颜,像是被火烧灼一般,微微扭曲,形似地狱恶煞。   在白聪聪看不到的上方,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十五章 亲密接触   “呵呵!”   磁性的笑声响起在耳旁,不再是少年的清亮,反而带着地狱勾魂般的魅惑低沉,一直紧闭着双目的少年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中闪过的不再是白聪聪见过的璀璨如星,而是地狱红莲的业火,在熊熊的燃烧着,白聪聪傻眼了,连手中的法诀都忘了继续打出去,因为此时的寂清尘那么的不同。   他的身上散发着的不再是冰冷的却让自己舒服的寒气,现在的寂清尘似乎是被烈火包围了,那红色从脸一直蔓延到全身,而他的气息不止没有减弱,反而强盛无比,如同燃烧所有的烟花一般,灿烂的动人,辉煌的动人。   “不要,不要再烧了!”   白聪聪顾失去理智地大喊着,她只知道,不同寻常的繁盛之后定然是快速地凋零,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这个她等了三百年才终于转世的少年,就要像昙花一般,一现之后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想到这里,她一只手又开始了结印,而另一只手已经向着寂清尘探去,她不止有三百年的内丹法力,她还有天生白虎化厄神通,不惜一切代价,她要阻止他的燃烧。   金色的光芒,带着神圣的气息,向着寂清尘的额心涌去,白聪聪看着寂清尘渐渐收起的诡异笑容,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放心的太早。   “啊!”   一声娇呼,少年修长却有力的手将她的腰挽住,向着自己的怀中揽去,那热气弥漫的胸口让白聪聪的脸上烧了起来,她不知道是少年高热的体温燃烧了自己,还是因为是少年,所以自己才会燃烧。   白聪聪的眸子闭的紧紧的,她感受着少年火热的指尖触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全是慌乱,少年的动作那么的温柔,让她想到了前世那个男子在雪花纷飞中抚摸着小白虎的皮毛,想到了今生的少年在刚才为自己摘下发上的草叶。   她不敢睁开眼睛,她不敢看此刻少年脸上的表情,只是想象一下,她就知道,那定然是魅惑之极的,而魅惑,是此时的白聪聪不能接受的,她的心思要全部用在救人之上,寂清尘现在还有生机,白聪聪还有把握救下他,如果他真的死了,白聪聪就完全无能为力了。   生死大事,都是天注定,再是神仙妖魔,神通广大,也做不到将一个没有生机的人拉回人间。   寂清尘的心恍恍惚惚的,他的眸子中一片血红,眼前见到的似乎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又似乎是他心中最痛恨的女子。   他感受着全身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的痛,那痛只有眼前的人能够消除,眼前女子身上的气息平和而温暖,让他渴望。遵循着本能,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细腻,却有些脏污的小脸,那触感让他的理智终于消失。   在女子闭上眸子的瞬间,他的唇凑了上去,他轻轻吮吸着,伸出舌尖舔舔着,而他的右手也从搂抱着她,改成了抚摸她的腰肢。 ☆、第十六章 差点失身   白聪聪感受着脖颈间的湿润触感,觉得全身都要颤抖一般,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因为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她知道,只要自己看他一眼,就会陷入深深的迷醉中,就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白聪聪的两只手没有遮挡寂清尘的进攻,她近乎放弃地任由着寂清尘的手越来越向下,抚摸着自己的腰肢,她的手不为了阻挡寂清尘,只为了救他。   一手不断结着印,一手金光向着感知中最为灼热的源头输去,白聪聪的脸上渐渐苍白了起来,不止是因为与自己心神相连的内丹法力的急剧消耗,还因为寂清尘的手已经开始解她的腰带了。   她心中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等他解开腰带之后呢?白聪聪不敢想,她不通男女之事,但是在心底深处却还是有着一份女子的自觉的。   “真不专心!”   寂清尘的嘴里不满地哼了一声,他觉得对面女子的两只手散发出的光芒都很让他不舒服,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让她集中精神,不要接触那些光芒,他是想要直接阻止的,但是他又有些惧怕着那两道光芒,他知道,只要直接接触到那两只白胖可爱的小手,他就会失去现在的自己,随心所欲的自己。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寂清尘血色的眸子中泛起了诡异的笑纹,他的手指一阵灵活的抖动,那根黄色的腰带便落下了女子的腰肢,轻笑一声,将挑在手指间的腰带一扬,如同黄色的蝴蝶一般,飞舞在半空中,又缓缓地扫过白聪聪的面颊,如同扫落在他的心底,痒痒的,难受的,无法言表的感觉。   寂清尘没有急切的动作,他享受着此刻的暧昧,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少女略微加粗的喘息声,他可以看到她苍白的面颊因着自己的动作而染上了红晕,有些不同慢慢地在心中蔓延。   寂清尘觉得自己似乎是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想要狠狠地撕裂少女,一个想要将她揽在怀中细细的抚慰,她像一只小动物,那么的单纯,又那么的温顺。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她只是红了面颊任由自己动作,任自己胡作非为,寂清尘何时需要做出如此的事情来达到所谓的目的?少年血色的眸子因着这份忽如其来的清醒而变化。   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在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女,他是寂清尘,他不是受人控制的傀儡!他的见识到底不低,只是稍微恢复理智,他就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控制了,虽然他不懂任何奇异术法,但是他知道必定有什么东西是那个背后之人控制自己的源头。   寂清尘远去的神智已经开始回归,他的眸子在红色与黑色之间转换,看着那已经半露的酥肩,他只觉得一阵刺眼,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她刚刚还救了他,他不会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你走!”   一声厉喝,寂清尘的手指并成了利刃,向着自己额间的朱砂痣刺去,那一刻,白聪聪因为寂清尘太过严厉的喝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寂清尘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   “你做什么!”   顾不得催动法力神力,白聪聪的两只手向着寂清尘那毫不犹豫戳向自己额心朱砂痣的手指抓去,在寂清尘快要将自己脱光的时候,她可以保持理智,但是当寂清尘做出自残的行为时,她怎么还能忍住。 ☆、第十七章 两两相望   白聪聪的动作快,寂清尘的动作更快,他本应该经脉尽断,全身无力的,但是白聪聪的法力已经将他身体内大部分的伤势治疗好了,他现在的问题不是体内的隐患,而是魂魄上的禁制,这正是他不能忍受的,所以,他这一下,是拼尽了全力的。   快如闪电的动作中,他的手指碰到了额心红光大作的朱砂痣,纤细的手指发出了锋锐的劲气,刺破了那一点,比朱砂更艳丽的鲜血,缓缓地流下,顺着眉心,蜿蜒着,映的白聪聪的心难受的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白聪聪傻傻地问着,眼圈湿润了起来,她为了救下他的性命,拼尽自己的全力,竭尽自己的所知,护神镯,法力,内丹,天生神力,这些,她辛苦了三百年的努力才得到的东西,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惟有他的生命,是她怎么都不愿意放手的。   从她还是一只小白虎开始,这个人的气息就已经印入了灵魂的深处,她一直在山中苦修,别人用一年,两年学会的法术,她只用几个月就学会,别人五百年,一千年才能迎来化形天劫,她只用了三百年。   不是白聪聪多么的聪明,她是只很笨,很死心眼儿的白虎,她只是想着,如果自己小的时候能够有很高的修为,是否就可以救下那个悲哀落寞的男子,她只是不想让遗憾将自己压垮。   所以,她拼命的,执着地,心无旁骛地修炼着,修炼地让自己忘掉伴随着她成长的那一幕幕雪中的回忆。她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还要通过水镜才能回忆,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从未忘却,不能忘却,也不愿忘却。   白未行让白聪聪下山了却因果,白聪聪便下了山,不是为了了因果,修仙道,只是为了这个已经模糊在记忆中的,骄傲而悲哀的男子。   他终于转世了,她要让他得到幸福,即使法力尽失,白聪聪是为了报恩,也不是为了报恩,她只是在那一眼之间,将他作为了生命中的最重。   “因为我就是死,也要自己选择!”   寂清尘感受着那丝鲜血蔓延,手中使着力,却再也无法寸进一步,那是朱砂痣里隐藏的不知名的法力,在阻止着他,他的额头在剧烈的抽痛着,他知道,那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试图反抗,但是,他又怎么是愿意任人摆布的人。   只是,白聪聪眼中的湿润却比那灵魂的痛还让他难以忍受,他的话语那么的决绝,但他的眸子却垂了下来,那张小脸上的每一道血痕,每一丝灰尘,每一粒汗珠,都是为了他,现在的白聪聪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好看,寂清尘却觉得她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好看。   他知道那还不是爱情,他尝过爱情的滋味,如烈焰,如火烧,燃尽所有,灰飞烟灭。   前世的孤魔,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最终落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身死冰天雪地之间。   今生的寂清尘不想识爱,不想动心,但是,她的赤诚又怎么能不让他心中一动呢?   对不起,让你费了这么大的力,对不起,即使我有点儿喜欢你了,那也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认错了恩人的傻姑娘,我只是一颗刑克亲人的孤星,我们两个人,注定不应该有所交集。   经脉逆行,他的指尖发出的劲气仿佛染上了白光,凡世的武功也许破不了修道之人的法术,但是凡人的决心却是有着无限大的力量的。 ☆、第十八章 元神出窍   寂清尘的神情带着解脱般的愉悦,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祈求,祈求白聪聪帮助他,冲破朱砂痣中那道无形的阻隔。而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那道阻碍他的红光开始明灭不定了。   寂清尘可以告诉白聪聪自己感受到的被人控制的事情,但是他选择了隐瞒,今日已经欠了她很多,他不想再连累她了。   他不想让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应验在她的身上。   寂清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允许自己死在任何人的手中,他的死亡只能是自己选择。   白聪聪明白,却做不到。   “有我在,即使是勉强,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白聪聪牙关一咬,一度被打断的法诀重新发动了起来,只是,再次运行法诀的白聪聪却愕然地发现内丹仿佛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不再动弹,不,也不是失去控制,只是被什么阻隔住了。   “可恶!”   白聪聪感受着寂清尘突然间变的微弱的气息,脸上全是急切,刚刚的盛极,现在的必衰,到了时间了吗?   只要九九八十一圈,内丹已经转了七十二圈,只差一个周天循环,她可以在他的生机断绝之时,运转完内丹的,为什么会出意外。   清澈明媚的眸子圆睁,白聪聪看着那颗红艳地仿佛在吸食寂清尘生命的朱砂痣,那上面忽然之间散发着一阵法力的波动,似乎是要从寂清尘的额间脱离而去一般。   心中明了了什么,这颗朱砂痣虽然是凶煞之星,却也是寂清尘的命星,它会伤害任何人,唯独不会伤害它的主人。本来白聪聪一直以为朱砂痣的异常是因为天煞之力开始反噬,但是现在看来,却不是的。   天煞星与寂清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有人在作法害人,那个人要得到这颗与寂清尘一命相连的煞星,白聪聪眼中闪过了一道狠色,她从来都不想伤害什么人,但是她痛恨这个作法伤害寂清尘的人。   “灵宝天尊,安慰心神,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   大声的喊着,白光纷纷洒洒,在寂清尘看不到的白光笼罩之下,白聪聪肉呼呼的小手渐渐地变化着,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随着四肢的变化,白聪聪终于化成了小白虎的原型。   寂清尘听着白聪聪嘴里那深奥的咒语,他的眼中,只看到了那道半人高的白色光罩渐渐地压低再压低,变成了一尺左右的高度,那里面小小的,根本装不下一个人,白聪聪怎么还会安然无恙?   他想喊,他想让她不要再管自己,他要让她走,只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了,随着白光的消散,寂清尘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没办法保持清醒了。   随着寂清尘眸子的紧闭,头颅的低垂,白光消散处,小白虎闭目盘膝而坐,自灵台之处升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缓缓凝聚成了一道一人高的白虎幻影。   白虎幻影的眸子也是紧闭的,它迎着月光吐纳,只是一会儿,那虚幻的影子就变得凝实了起来,最终成了一只如有实质,威猛无比的大白虎。   白聪聪感受着元神的形成,圆眸一睁,便是金光闪烁,那金光像是一道桥梁,连接上了半空中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红色丝线,那丝线散发着阵阵红光,血腥气扑面而来,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吼吼~”   大嘴一张,虎爪一挥,白虎元神已经将那根红线抓在了爪中,红线似有生命一般,随着白虎神兽的吼声,微微颤抖着。   白聪聪发动着元神之力,追寻着那道丝线,向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寂朝都城而去。 ☆、第十九章 大发神威   寂朝大都,宏大辉煌的国师神殿的地底之下,一个阴暗的石室里,不时传出喃喃咒语声,阴森森的,满室回荡。   一个仙风道骨,头戴白玉冠的道袍老者微闭着双眸,坐在八卦之上,只是那八卦却不是普通的八卦,而是逆八卦,生即死,死即生,逆八卦却没有留下这一线生机。   八卦周围是血池,那血池不是死的,是活的,鲜血不断地上升挣扎,凄厉的呼喊不断传出,偶尔凝成一个人形,鲜血四溢中向着道人扑去,却在临近逆八卦的那一刻,便身形消散,重新化为血水飘落。   道人的咒语声声不断,血池中的血水便凝成了一线,不断地汇聚到他的指尖之上,又向着面前的黄色符纸溶去。   那黄色符纸上,是鲜血所书的生辰八字,随着血水的补充,生辰八字越发红的刺目,似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道人的脸上全是志得意满,嘴角勾起了一个阴森的笑意,他筹划了十五年,终于要大功告成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只是,道人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本来被血色浸染的生辰八字,忽然之间泛起了金光,而那些血影尖叫着自符纸中逃出。   ——   “咄!想要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休想!”   天圣道人的脸色一阵涨红,紧咬舌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精血,压制着那一行金光灿烂的生辰八字,而他干瘦的手指,已经虚空一引,掏出了一大团尖叫的血雾,洒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吼吼~”   虎啸震天,一阵璀璨的金光包裹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白虎元神,向他的身体扑来。那能够销蚀世间一切的冤魂血水偏偏对白虎元神惧怕不已,只是一爪,便彻底地消失,再也没有回到血池之中。   “可恶,你是何方神圣,偏偏要来破坏老夫的术法!”   天圣道人眼中血色弥漫,那被白虎破去的红雾,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他费劲心神制造出的冤魂,这冤魂池,是他的心血。   “妖道!你妄害无辜,今日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出乎天圣道人意料的是,这口吐人言的白虎元神,居然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只是,他却丝毫不敢小瞧这不速之客。白虎天生四神兽之一,破邪去煞,尤其是修为有成的白虎,最是克制他这种邪门之术。   白聪聪的元神看着那被天圣道人握在手中的生辰八字,只觉得心神一阵动荡,那里面是恩人的气息,那就是天圣道人借以谋害寂清尘的工具。   不顾天圣道人挥手间布下的更浓的一片血雾,白聪聪向着天圣道人手中的黄符冲去。   天圣道人大惊失色,他的眼中是白虎不顾血液侵蚀,要杀死自己的画面,他虽然法术玄妙,但是终究是肉体凡胎,怎么能承受住白虎冲击,再也顾不得引寂清尘的魂魄到来,凝聚着他八成法力的黄符,迎着白虎大张的嘴飘去。   白聪聪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欣喜,一点儿都不理会天圣道人如临大敌般,全力打出的法诀,一人高的身子化为巴掌大的白虎幻影,以身化厄,将纠缠在寂清尘生辰八字上的血色全然消散,白聪聪只觉得元神似是遭到千刀万剐一般,痛苦万分,可是还不能停下,那最后一道暗红色的血迹,是属于寂清尘的,若不除,他将永远处在被人所制的危险之中。   白虎的嘴角溢出血色,那一滴血,是元神之血,红色的珠子如同闪电一般飘到了暗色血迹之上,风干一般,暗色的血迹化为了粉末飘散在了空中。   “啊!我的符咒!”   天圣道人大喊一声,口吐鲜血,昏了过去,那符咒凝聚了他所有的心神,符咒被破,他也是魂魄大伤,去了半条命了。   “嘿嘿,臭道士,让你伤害恩人,现在受到报应了吧!”   白虎慢慢消散,化为了点点银芒,以着瞬息千里的速度回归主人的身体,而那阴森森的密室中,只余着清脆娇俏的话语在飘荡。 ☆、第二十章 红衣男子   在白聪聪元神幻化,大显神威的时刻,无名谷中也有人为她担心不已。   明珠为饰的山洞之中,一个红衣男子闭目盘膝,缓缓吐纳,他的身上有着红光阵阵,偶尔从那红光之中幻化出一只九尾红狐,围绕着红衣男子盘旋。   九尾红狐每多盘旋一圈,男子的脸色就会增添一丝红润,那白玉般的面颊上染上丝丝嫣红,如同是雪地红梅,艳丽逼人。   红衣男子感受着功力的增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魅惑而灿烂,他在心中想着,只要再过一月,自己就可以彻底摆脱妖身限制,功成出关了。   只是,他的笑容刚刚展露,就被心中的一阵动荡所湮没,猛地睁开眸子,那其中的光华凌厉压过了山洞中所有夜明珠的光彩。   红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本来是白光闪烁的宝珠,现在却被丝丝黑气所覆盖,那黑气缭绕着,仿佛缭绕在他的心头。   “小笨!你怎么这么傻!”   一声叹息,红衣男子秀丽的眉宇微微皱起,脸上全是担忧,眼中全是黯淡,本来繁花似锦的人,现在却像凋零的花瓣,平添了一股愁绪。   ——   “噗!”   顺利回到肉身的小白虎又吐出了一口心头血,嘴角的胡须也被血色染红,但是白聪聪不敢有丝毫懈怠,强撑着想要散架的身体,双爪虚按,让内丹重新转动起来,九圈很快就转完了,而寂清尘的脸色也变成了完全的红润。   虎眸圆睁,白聪聪的眼中全是欣喜,大嘴微吸,那被寂清尘吞入腹中的内丹缓缓自那染血的薄唇中溢出,仍然有毫光散发,却终究黯淡了许多,本来有拇指大小的内丹,现在只有食指大小了,看的白聪聪一阵肉疼,但是,当她看到寂清尘活生生的样子时,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聪聪吞下了那一粒缩水的内丹,还是觉得丹田内一阵空虚,她知道,只是这一日,便消耗了她百年的功力,想要补充回来,是很难的了。   白聪聪也不在意,功力没了是可以再练的,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人若没了,也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她现在的心神全都放在寂清尘的身上,从和恩人相遇,他们没有说过几句话,她也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的样子,自己化为了原型,恐怕好一段日子不能出现在恩人面前,只能悄悄跟随了,现在趁着他还没醒,就多看两眼吧。   一种不舍,在白聪聪单纯的心中徘徊不去。 ☆、第二十一章 贪恋美色   这样想着的白聪聪,虎爪撑着大大圆圆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寂清尘的模样,他的发丝如同鸦羽一般,黑的亮眼,他的眉毛英挺秀气,有一种文人般的雅致,他的脸部线条如同雕刻一般,峰峦起伏,尽显男性魅力。他额心的红痣没有了那种诡异的红,似乎也很好看呢!   红痣是凶煞之星,白虎是祥瑞之兽,白聪聪应该讨厌那粒朱砂痣的,但是,只要想到朱砂痣是寂清尘的本命星,她就完全讨厌不起来。   他的唇很薄,带着一种天生的冰冷。看到唇,白聪聪就想到了刚刚那个深入的接触,他的唇其实是很热的呢。   爪子一摸自己的唇,却只摸到了毛,白聪聪额头挂下了一行黑线,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变成原型呀。   后蹄子蹬地,那是她在表达不满,砰砰的声音似乎惊醒了一直昏迷的男子,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同暗夜中的星子,照亮了白聪聪的心,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要在寂清尘清醒之前跑掉的打算,她觉得寂清尘那么的好看,若说他的五官只是俊秀,配上这双清冷独特,星光璀璨的眸子,便像是点睛之笔,让少年的风华冠绝世人。   ——   寂清尘从黑暗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找白聪聪的身影,昏迷之前白聪聪的样子让他担忧不已,只是还没有等到他付诸行动,便先被一双圆滚滚的眸子吸引住了。   他看着小小的身影,蹲坐在自己面前,双眼圆睁,王字当头,有些灰暗的皮毛上染着点点血迹,但是看那隐隐透出的白白的底色,却是一只小白虎。   “你怎么在这里?”   寂清尘总是觉得这只白虎在哪里见过,因着这种似曾相识,他将注意力给了它。看着白虎,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痴迷,他不理解一只老虎怎么能对一个人的外貌痴迷,一声清冷的问话便那么脱口而出。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问话不像是对待普通的,从未见过的野兽,反而像是对待一个认识的人,因为一种隐约存在的亲切感。   白聪聪心中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抓了现行了,她的小爪子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觉得无脸见人了,作为一只修行三百年的白虎,她居然定力这么的差。   “南无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两只爪子牢牢地握在自己的眼睛前面,白聪聪嘴里咕噜咕噜地念了起来,她应该庆幸,寂清尘不懂兽语,要不然,她会死的很惨的。   “算了!”   摇头一笑,那笑容如同冰山上的雪莲绽放开来,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美丽,可惜,此时低头捂眼的白聪聪错过了。   寂清尘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居然因为这只小白虎与众不同的样子而去和它说话,不再搭理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虎,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少女,移目望去,面前除了小白虎之外,是一堆黄色染血的衣料。   寂清尘只觉得心神有些凝滞,那个神秘出现的,自称白聪聪的少女,终是遭遇不测了吗?   是了,自己现在可以好好地坐在这里,没有被天魔解体大法反噬,没有被那个不知名的人害死,除了她,又有谁可以做到?   他脸上才露出的笑容便那么消融了,手指微微颤抖着,捻起了堆在衣物之间唯一干净的一条帕子,他的神情中已经是全然的悲哀了。 ☆、第二十二章 泪洒心间   那块帕子上还有一股奶香气,和自己唇间留存的气息如出一撤,真是个长不大的傻女孩儿,勾动嘴角,寂清尘笑的却比哭还难看,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如同收起一段记忆。   他弯下身子,触碰着白聪聪遗留下的衣物,慢慢地收拢着,那根腰带是他亲手解下的,他记得自己昏昏沉沉中所做下的事情,虽然是受人控制,但是这样的行为,真的让人不齿,白聪聪却还是选择了救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寂清尘的声音冷冷的,全是疑惑,可是他的眼眶却有些泛红,只是一面之缘,那个清澈眸子的少女毅然地挡在自己面前;面对着刀光剑影,那个少女将唯一的护身法宝给了自己;面对着自己的倒下,她先一步倒在了自己的身下。   而现在,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付出过,他认识的女人都是自私之极的,都会在最后捅自己一刀。   他已经习惯了背叛,为什么还要让他遇见她呢?寂清尘的胸口闷痛的厉害。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了主,一滴泪珠自眼角溢出,滑下了下颔,洒落在了血衣之中。   白聪聪听到了寂清尘的问题,放下了紧紧相握的爪子,抬起了圆圆的脑袋,她呜呜地叫着,她想要说,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一定要救你呢!但是,白虎身躯的她,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然后,她便看到了那滴泪珠,晶莹剔透,落在了她的心上。   “呜呜,呜呜!”   强撑着酸痛无力的身子,白聪聪踉踉跄跄地跑到蹲着的寂清尘身边。   她小小的爪子搭在了寂清尘的胳膊上,让收拢那堆血衣的寂清尘回过了神,他闭上了满是忧伤的眸子,再睁开,已经全是冷漠,前世的他,已经埋葬了太多对自己好的人了,今生的他,不需要沉浸在伤心之中,这只是一个教训,告诉他,不能和人亲近,若不然,天煞孤星之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在意的人克死。   “放心吧!我不会伤心的!我也不懂的伤心!”   寂清尘看着白虎湿润的眸子,从里面隐隐地看出了一丝安慰,他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了,但是他想要有个人将自己从伤心失意中拉出来,即使这是一只白虎,他也是感谢它的。   “碰!”   一声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寂清尘的脸上又是一阵讶色,他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似是不明白何以有如此威力。   渐渐地,寂清尘的眸子黯淡了下去,他没有再看自己的手指,只是快速地将地上的血衣埋入了土中。   还有什么可疑惑的,他现在突然大增的功力,都是因为那血衣的主人,都是那个名为聪聪的笨女孩所赐予的,寂清尘不想要这些,他只想要一个没有拖欠的自己,只想要一个活生生的可爱少女。   寂清尘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对他太好,太真,所以自己的煞星命格就勾走了她的魂,自己又在无意间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白聪聪已经在寂清尘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那也许还不是爱情,却已经是一生的铭记。   白聪聪看着寂清尘平静地做着这一切,心中忽然就抽痛了起来,她隐隐地感受到了他心间的痛苦,从前,她记住了他灵魂的气息,现在,她感受到了他隐藏的心声,白聪聪不知道是因为寂清尘吞了自己一半内丹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敏锐的多的原因,她只是知道,她不要他痛苦。   “呜呜!”   白聪聪想要安慰寂清尘,却因为自己现在无法口吐人言而痛苦不已,虎眸扫射着,她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被自己迷昏的胡德。   眸子一亮,白聪聪又东倒西歪地跑到了胡德身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滴到了他的唇上,然后,一直像一个死人一般的胡德终于醒了过来。   “公子,快跑!”   人还没有站直,胡德的声音已经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夜空,白聪聪的虎睛溢满了得意,她看着本来被悲哀忧愁笼罩着的,看起来一片愁云惨淡的寂清尘,俊秀的眉头皱了起来,瞪着大喊大叫的胡德,却是有了一丝生气的样子。 ☆、第二十三章 亲断情绝   从胡德的口中,寂清尘只是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生命来自于白聪聪。   寂清尘的心里堵着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他不想害人的,不想再和谁亲近的,为什么那个傻女孩还要凑上来呢?   摸着胸前放着帕子的地方,寂清尘闭了闭眸子,告诉这个认错了恩人的女孩,他会给她一生的记忆。   “公子,这些人……”   胡德看到寂清尘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他也是可惜那个拔刀相助的少女,却没有寂清尘这么多的感叹,因为白聪聪明摆着是为了寂清尘才会趟这趟浑水的。   只是想一下都知道,寂清尘的心中必定是不好受的,胡德打眼一扫,看到了那些躺在地上的黑衣杀手。   是为了追查出是什么人想要追杀他们,也是想要转移寂清尘的注意力,胡德率先走到了黑衣首领的身边。   “是他?”   惊呼一声,胡德掀起一半的面巾重新回到了黑衣首领的面上,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寂清尘的眸子一闪,胡德的反应让他开始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要来杀自己了,是大皇兄的人,还是二皇兄的人?或者是那些未长成的少年皇子身后的人?寂清尘想了无数个可能,这些猜测虽然血腥,他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根本不会在意的。   纤细的手指探向了被掀开一角的蒙面巾,寂清尘的手就那么顿住了,伴随着胡德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面巾之下,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有些粗狂的容貌,很平常的一个人,若不是出现在这里,没人想到他是一个杀手。   “哼!”   黑色的面巾从血色的指间飘落,寂清尘的眼中染上冷然,确实不是什么杀手,而是大内侍卫统领贺西庭,只忠于皇帝的侍卫统领。   他鬓角的黑痣,寂清尘记得清清楚楚,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眉心有着一点朱砂,从不特意记人,甚至是故意忽略那些不相干之人的寂清尘偏偏记住了有着黑痣的贺西庭。   “他倒是等不及了!”   寂清尘没有想到寂盛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只是为了他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命格,将他送走还不够,居然出动大内侍卫来杀他。   他的语气平静了然,似是毫不在意,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冻结的更加厉害,那冷蔓延至了他的全身。   再是嘴硬地说不期待亲情,他还是真实的渴望着亲情,否则,早在确定自己没有摆脱天煞孤星命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会和自己的生母养母亲近。   “寂盛炀,从此以后,你再不是寂清尘的父亲!”   从此以后,亲断情绝!   他决绝转身的背影带着落寞,带着孤寂。那一刻,那个徘徊了十四年的念头终于确定了下来,无心无情,才是最好的。   不要亲情,不要爱情,不要友情,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去,远离所有的伤害。 ☆、第二十四章 卖萌的小白虎   “胡德,将他们杀了!”   一声冷冷的话语似乎是掺杂着冰渣,寂清尘向着路旁的树木走去,他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不适,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心情给这些人补上一刀了。   “你倒是个善心人!”   轻笑一声,寂清尘对着胸口的帕子说到,有别于刚刚的冰冷,此时的他,带着一份不自知的温柔。   寂清尘在刚刚查探的时候,听到那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才知道这些人都没有死,他是庆幸的,白聪聪是个纯澈的,傻傻的小姑娘,她有着再多的神通,若是真的在手上沾染了血腥,也是不能让自己的心安稳的。   现在好了,这些人不是她杀的,相信她会安心的,他也会安心的,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白聪聪已经遭遇不测了。   才走了几步,寂清尘的身形一顿,低下了头,便看到了那只小白虎,不,其实也不算白虎,它的皮毛似乎染了一层灰尘,雾蒙蒙的,衬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之极。   “你是要跟着我吗?”   寂清尘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疑惑,他以为它已经走了,没想到它却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呜呜!”   小白虎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猛地点着头,那只勾着他衣角的爪子也越发用力的挠了起来。   “跟着我,可能会死的!”   看到小白虎如此人性化的反应,让寂清尘猜测着,它应该是真的能够听懂人言的,事有反常必为妖,本来应该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今日已经见过了太多不寻常之事,并且亲身感应的寂清尘,已经不在意了。   这小白虎即使真是妖精,也是不会害人的,因为它的眸子像白聪聪的眸子,也像前世那只白虎的眸子,摇了摇头,寂清尘觉得自己真的对白聪聪记得太深了,看到什么都会想起她来。   白聪聪看着寂清尘摇头,以为他要赶她走,急切不已,爪子一使劲,只听撕拉一声,他那本就破损的黑色锦袍又一次遭到了摧残。   白聪聪已经不想走了,刚刚是贪看美色,来不及走,现在是又有了新的打算,她看到了寂清尘的落寞与悲哀,她想着,报恩要让他幸福,但是白聪聪想要给寂清尘的幸福不是只要让他娶妻生子,更是要让他开心快乐。   她白聪聪别的本事没有,逗人笑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白聪聪举起爪子,看着倒钩上面的一大块布料,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呜呜,呜呜,呼噜噜~”   诡异的叫声中,小白虎两爪合抱,搂住了寂清尘的小腿,而那只灰蓬蓬的尾巴,已经急速地甩了起来,像是讨巧的小猫一般。   白聪聪的原话翻译过来,就是,恩人,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赶聪聪走,聪聪会好多事情,会好听话的。   抬起大大的眼睛,白聪聪偷偷地看了寂清尘一眼,正和对方的眼神相接,那眼神中有些诧异,有些惊愕,让白聪聪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他什么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第二十五章 流氓虎   寂清尘低下眸子和白聪聪的大眼睛对视着,他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白虎,那摇动的尾巴,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撒娇卖乖,没错吧。   眼见着小白虎的眼睛已经要流出泪水了,寂清尘的心忽然就有些柔软,这样的它,太过温顺,太过憨傻,若是留它独自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恐怕不是被别的野兽吞吃入腹,便是被那些有所图的人骗走吧。   白虎确实是祥瑞之兽,很是珍贵,寂清尘可以不在意,不代表其他的人能够不动心呀。跟着他,小白虎可能会死,不跟着他,小白虎更有可能会死。   前世的他,能够以自己最后的生命救下那只小白虎,今生的他,为何不能护住它呢?就当是了却遗憾吧,了却未曾见到那只记忆中的白虎的结局的遗憾,了却未曾见到白聪聪最后一面的遗憾。   “既然你坚持,那就先跟着我吧!”   弯下身子,没有在意白聪聪身上的灰蒙蒙,寂清尘将她抱入了怀中。   白聪聪的大眼睛眯了起来,寂清尘的怀中好舒服,好温暖,还好香,什么味道呢?冷冷的,淡淡的,让她觉得比烧鸡好要香。   白聪聪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地向着寂清尘的胸口蹭去,那香气,那温暖,果然将自己全身更加包围住了,舒服地她想笑。   蹭着蹭着,白聪聪感觉到自己蹭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却又软软的,恩人怀里藏着什么吗?   她疑惑着,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好有趣,自己越蹭,那圆圆的东西就越硬。   一时间,白虎的胡须都翘了起来,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   白聪聪耍着自己不知道的流氓行径,玩的很是自得其乐,寂清尘却是完全体会不到她的开心。   寂清尘的身子已经彻底僵住了,白虎身上的毛软软的,很舒服,但是当怀中的白虎使劲儿地蹭着自己时,他就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因为白虎脑袋碰触的地方是他胸间的玉珠,那里传来的感觉麻麻的,痒痒的,让十五年来未曾动过欲念的寂清尘一阵心神动荡。   “不准蹭!”   一声低喝,在寂清尘心中已经没有什么虎格的白聪聪为了自己的一时好玩付出了代价,本是两只手环抱着,呆在寂清尘温暖胸间的白聪聪,现在却被寂清尘单手提着走路。   “乌鲁鲁?”   怎么了?白聪聪四肢蹬着,寂清尘的手指捏着她颈部的皮毛,真不舒服,她不要这样,她要回到又暖又香又好玩的胸间。   “你知道错了吗?”   寂清尘听着声声呜咽,心中倒是有些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但是有些习性是不能养成的,冷着脸,任由白聪聪可怜的叫唤着,他单手提着她颈部的皮毛向着那棵大树慢慢踱去。   白聪聪的身子一僵,寂清尘恢复了冷然的语气终于让她那晕乎乎的小脑袋恢复了思考能力,她在干什么,现在恩人收留她已经不容易了,如果自己再不听话,会被丢下的。   “呜呜~”   我听话,我保证听话,恩人你不要赶我走吆。   白聪聪的虎脸上愣是挤出了一丝讨好的表情,四肢软软地下垂,尾巴轻轻一勾,勾住了那只白皙如玉的手。   然后,她的尾巴开始在寂清尘的手上来回的摆动着了,要多讨好有多讨好。 ☆、第二十六章 笨老虎   提着白聪聪走到树下,寂清尘也不在意地上的落叶灰尘,一撩衣摆便席地坐下,出门在外,又是在如此情形之下,哪来的那么多讲究。   他做了十五年的寂朝皇子,养尊处优,但是今日既然决定彻底摆脱这个虚伪无情的身份,那么也就找回过去的洒脱吧。   白聪聪的眸子又圆又亮,满是仰慕地看着寂清尘,他的动作好好看,只是坐下的姿势,居然有一种倾倒的风华。   瞅着瞅着,白聪聪觉得自己趴在地上真是太委屈了,她要趴到他怀里去,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心情好多了吧。   白聪聪不确定的想着,谁让寂清尘脸上总是清冷一片,从见面开始,就没怎么展露过笑容呢?   明明心中是不确定的,白聪聪还是色向胆边生,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叶,嘴角咧的大大的,傻笑着向寂清尘的怀中冲去。   寂清尘眸中隐藏着一丝笑意,这个小东西倒是真的很可爱,他看到了它抖动身上的草叶,看到了它咧着嘴,踉踉跄跄地向着自己跑过来,却没有闪避,这只小老虎很通人性,刚刚受到了教训,想来是不敢再放肆的了。   他的心中其实还有另一层想法,那就是看着小白虎那么开心,那么努力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他不忍拒绝,寂清尘的心,从来都是软的,只是他习惯了藏于坚冰之下,用习惯性的冷漠保护自己,保护靠近自己的人罢了。   寂清尘的眼中,白聪聪是只老虎,并不是人,那么自己就不需要在它的面前做什么过多的掩饰了,他也渴望着温暖,亲近,天煞之命让他不得不拒绝所有的温暖,但是,只是一只白虎,应该没有什么的吧。   今夜,寂清尘失去了太多,他失去了一个初初心动的少女,失去了一份对于亲情的祈望,所以,他格外的脆弱,格外的易于接近。   “彭咚!”   在寂清尘微微睁大的眸子中,小白虎五体投地,趴在了他的脚边,一动不动的,寂清尘心中有些担忧,这只傻白虎,不会真的摔坏了吧。   手指动了动,寂清尘想要将小白虎抱起来,检查它摔得怎么样了。   手指顿住,因为小白虎动了,它的身子先是微微耸动,接着四肢使力,身子拱起,眼看就要站起来了,只是那软软的四肢太不给力,啪嗒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寂清尘就那么近乎无动于衷的看着,有些冷酷,那只是因为他忽然想到,老虎是百兽之王,他虽然打算收留这只小白虎,但是他不应该将它当做宠物养着,它要学会自己站起来,她要学会保护自己,白虎与人类,终究不是同类,终有一日,他会放她回归山林的。   圆圆的脑袋这回好久也没有抬起,白聪聪的心里是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寂清尘不扶自己一把呢?   她的身上好痛,白聪聪今日元气大伤,法力用尽,现在的身体极其的脆弱,连一只白虎幼崽都不如,她摔在地上,觉得特别的丢脸,所以她竭尽全力的站起,可惜又失败了,白聪聪的神经很粗,但是她的心智却还是少女的年龄,她觉得寂清尘肯定是讨厌自己了。   她以为自己需要寂清尘扶一把,其实她想要的只是一句鼓励,只是一句安慰,她只是想要他给她一个微笑。   赌气般的,白聪聪低着头,爬起,跌倒,歇息,再爬起,再跌倒,那一声声让寂清尘本来狠下去的心肠,再也没办法维持。   “真是只笨老虎!”   两手将满身泥垢草叶的小东西抱了起来,将它放在自己的怀中,揉捏着它的四肢关节,为它化去应该会有的淤青内伤。   小白虎可能是太过舒服的原因,露出了鼓鼓的,软软的小肚皮,那意思很明显,求抚摸呢。   眸子微微低垂,寂清尘眼中含了一丝温柔,原来是个小姑娘呢,怪不得这么娇软可爱,以后不能称它,要称她了呢。   寂清尘终究做不到老鹰将小鹰退下悬崖那种决心,他想着,来日方长,不用急于这一时,小白虎还小呢,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对一只萍水相逢的小白虎产生宠溺的感情。 ☆、第二十七章 白虎蒙尘   白聪聪舒服地呼出了一口长气,寂清尘又将她抱在了怀中,只是这样一个拥抱,她就觉得刚刚的伤心全是幻觉,他还是很温柔,很好的嘛。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揉捏着,比自己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要痛,但是白聪聪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知道,他是在为她治伤呢!   “你真容易满足!”   寂清尘看着小白虎眯成了月牙的眸子,还有微微抖动的小巧的半圆形耳朵,加上那只甩来甩去,毛绒可爱的尾巴,这一切,无不说明她心中的愉悦。   手指都深陷进皮毛之中了,怎么和享受着什么似的,寂清尘恍惚间,忽然明白,这是小白虎对自己的依恋。因为自己是在关心她,所以即使是痛苦,也甘之如饴,这样的心思,这真的只是一只白虎吗?   小白虎的样子好傻,就和那个在今日出现的少女一样的傻,他们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相像?都有一双清澈的不染尘埃的眸子,都是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傻的可爱,都有一些自己无法参透的神秘。   但是,一个是人,一个是兽,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呀。   寂清尘心中的疑惑在加深,却终究没有想到点子上,他相信世间有勾魂异术,有傀儡之术,还有道家玄妙,算命数,延寿命,因为这些他都见识过。   但是妖精,兽类化为人身,寂清尘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奉行的一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绝不穿凿附会,人云亦云。   寂清尘不知道,他错过了猜出真相的唯一机会。   看着小白虎身上越发灰蒙蒙一片,连那白白的底色都快完全看不到了,寂清尘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一只百兽之王,虽然是幼崽,但是也不应该是这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这样的白虎,是会被其他的同类耻笑的,寂清尘心中这么想着,已经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丝锦手帕了。   掏出来之后,寂清尘才发现,那是白聪聪留下的帕子,自嘲地一笑,便将帕子展开了,眼睛扫过,才发现那条白色的丝帕右下角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九尾狐狸,红色的狐狸看起来有些奸诈,细长的眸子笑的弯了起来。   看着这样独特的丝帕,寂清尘的心中想着,白聪聪确实还是孩子心性呢,别的小姑娘手帕上都是绣着花花草草,她倒好,绣着一只小狐狸。   只是,那个笨笨的女孩和狐狸却是太过冲突了,她根本就不像狐狸呢。   白聪聪的身子僵住了,当她看到寂清尘当着自己的面,拿出红哥哥送给自己的帕子后,她的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寂清尘发现了什么?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他一脸严肃地拿着帕子接近自己干什么?   白聪聪是害怕的,她害怕寂清尘会像妖界传说里那样,当发现自己异类的身份时,对自己痛恨不已,甚至杀之而后快。白聪聪不想见到寂清尘厌恶的目光,她只想要他宠溺的,温柔的,表面冰寒却隐含着关心的目光。   在白聪聪一脸害怕,紧紧地闭住了圆圆的眸子,连尾巴都僵直的时候,软软的帕子柔柔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笨蛋,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轻轻地拍了圆圆的脑袋一下,看着小白虎那种类似装死的样子,寂清尘本来有些冷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小白虎的样子那么的好笑,也那么的可爱,罢了,既然觉得白虎和白聪聪那么的想象,就全部补偿给这只白虎吧。   寂清尘的脸上是冷冷的表情,但是他纤长的手指,却如同爱抚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擦拭着那些在他看来,令的白虎蒙尘的灰烬。   随着帕子在白虎身上的移动,寂清尘本来只是冷然的脸色却越来越阴郁,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寂清尘手上的劲力已经加大了,但是帕子拂去的,只有小白虎身上的草叶和凡尘,当这些东西失去后,白虎的毛色没有如同蒙尘明珠一般,重新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反而越发的污浊,那是一道道的灰气,带着阴森与死气,环绕着那身皮毛,像是穿了一件灰衣一般。   而那些灰气不止是覆盖,还要渗入,它们像是有生命似的,偶尔钻入那娇小的躯体,便引得小白虎一阵的颤抖。   寂清尘知道了,原来小白虎不是懦弱的小兽,而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兽中之王,她一直承受着一份被自己忽略了的痛苦。 ☆、第二十八章 谁伤了你?   是谁?可以狠下心来,这样伤害一只无辜的幼虎!   身子重新变得柔顺的白聪聪,蓦然间感受到了一阵阵刺骨的杀意,抬眸间,便见到了寂清尘眼中隐有红光闪现,那额间的朱砂痣本已平静,却再次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是她却知道,她不要他再像刚刚一样,化为燃烧的烈焰,猛地使劲儿一顶,圆圆的脑袋顶在了他的胸口,顶上了他的心,白聪聪没有办法再发出一丝法力,但是,她可以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   白聪聪的心中努力想着开心的事情,她以为自己想的最多的会是无名谷中和爷爷,和红哥哥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她以为会是自己修炼有成时的快乐,却原来,只有他。   眼前展现的是前世那个温柔的抚慰,是那一句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是今生的那句你走,是他失去理智时宁愿自残,也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决然,这些原来就是自己心中最快乐,最宝贵的财富呀。   白聪聪喟叹了一声,想着让寂清尘幸福的承诺,心中全是平安喜乐,然后,她便将自己溢满了满足的眸子看向了他。   没关系,我不会痛苦,不会恨的,因为,这些换来了此时的快乐,换来了我的满足。   白聪聪用自己的眼睛诉说着这份心意,寂清尘看不懂她那一时间蕴含着太多感情的眼神,但是,他却接收到了一份平静。   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压制住心中的火焰,压制住朱砂痣的灼热叫嚣。寂清尘知道,此时若是引发魔性,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懂法术,却知道那个想要控制自己的人,若是动手,利用的便是自己的魔性,白聪聪,那个无辜的少女已经为他付出了生命,他不能再让人有机可趁。   手指捏的紧紧的,寂清尘的牙齿死死地合着,他告诉自己,终有一日,他要让那个暗算自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寂清尘对伤害自己的人只会下手杀之,却不会恨,即使曾经恨的咬牙切齿的前世妻子与友人,这些最亲密之人的背叛,他都可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放下,何况是这不敢露面,只敢使出鬼魅伎俩的幕后之人。   恨与爱双面一体,寂清尘的心很冷,这些背叛的人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感情,但是,白聪聪,还有白虎,都是何其的无辜,他们为什么就要遭受到伤害呢?   “究竟是谁伤害了你?”   隐隐泛红的眸子恢复了清明,他声音有些低沉地问着,却将小白虎轻柔的搂到了胸前,拍抚着,缓解着她必然会有的痛苦。   他问着,得到的,果然是小白虎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寂清尘的手顺着她的皮毛,心中想着,自己无法找到那个伤害她的人,但是,他可以护住她的平安。   ——   “殿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胡德在将那四十五个黑衣人全部杀掉后,快步地走到了寂清尘身边。   看着坐在一片阴影下的寂清尘,他有些惶急的问着,皇帝都派杀手来了,他们自是不能再按照原定路程,去西凉城了,那里说不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了呢。   “去无垢山庄!”   寂清尘仰望着皎洁的月光,沉吟许久,终是说出了一个让胡德大惊失色的名字。   没有理会胡德脸上的纠结,寂清尘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趴在自己膝头的白虎皮毛,听着小白虎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那么的温馨而又易于满足,对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丝的犹豫,去西凉城,他是御封的王爷,享受荣华富贵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他已经厌倦了那种勾心斗角的争斗,再也不想步入帝王之家的行列。   其实,平静下来的寂清尘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惊怒,很多事情也想的明白了许多,贺西庭是忠于皇帝的侍卫统领,自己是被自己的父皇驱逐的,但是,一个皇子,若是皇帝真的容不下的话,在宫廷中动手,不才是最方便的吗?   背后另有高人,只有这一个解释。   寂清尘明白了不是自己的父皇寂盛炀派人来杀自己的,却也没有后悔自己亲断情绝的决定,寂盛炀是没有下手,他只是选择了忽视,选择了冷眼旁观,那个深谙帝王之术的男人,对自己掌控下的一切都是心中有数,却还是任由这一切发生。   他只是一个被放弃的皇子罢了,那么,谁又能阻止自己放弃所谓西凉城王爷的身份呢? ☆、第二十九章 两世所求   “可是,殿下,无垢山庄是江湖十大门派中最为神秘的所在,除了知道可能在苍龙山一带之外,无人知晓山庄的位置,再说,无垢山庄又怎么会收下我们呢?”   胡德在寂清尘意味深长的笑意中,终是耐不住性子问了起来,去不了西凉城,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就很重要了,无垢山庄虽好,却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我知道无垢山庄的位置!”   摘下头上的玉簪,轻轻旋转,簪子一分为二,露出了中空的玉管,纤长的手指从中捻出了一管卷起的纸张,轻轻一展,一张薄如蝉翼的地图便出现在了胡德的眼前。   “这,这,殿下,您怎么能得到无垢山庄的地图?”   胡德接过那张轻薄如无物的图纸,只是一眼,看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却又绘制的精致无比,直觉的,便相信了这真是无垢山庄的所在。   “你以后会知道的!”   斜了胡德一眼,寂清尘对这个脾气直爽,不知道怎样做人手下的前禁军副统领的脾性,已经不想多说了。   “是,殿下,嘿嘿,属下就是这个心直口快的毛病,您别见怪!”   寂清尘的眼神凉凉的,威慑力十足,让胡德回过了神,搔了搔头,他也想拍自己一巴掌了,这种事情必然涉及到寂清尘的隐私,自己怎么可以大大咧咧地询问呢!   摇了摇头,寂清尘也不想再搭理胡德了。   其实,胡德若不是这个脾性,也就不会被派到自己身边送死了,寂清尘也是知道他是个死心眼,而且若是和自己分开,更有可能遇到危险,否则的话,能不和人朝夕相处,就尽量避着人的寂清尘,不会愿意带上他的。   “小东西,你说,我们去无垢山庄好吗?那里地处十万大山,你定然会喜欢的。”   寂清尘低下了头,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一阵柔柔的波光,像是问着似乎已经酣睡了的小白虎,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的说着。   他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像是一个想要和在意的人分享一些东西的孩子,等着某个人的回眸。   ——   寂清尘记得前世的记忆,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是前世的孤魔,终究是转世之人,终究是一次新的生命,他会那么的难以忘怀,只是因为天煞孤星这种至凶命格的如影随形。   今生的寂清尘呀,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呀,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童年,但是小白虎的出现,却让他发现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可以暂时放下感情的对象。   小白虎是可爱的,是傻乎乎的,她不会伤害他,她不会算计他,而他,也会护着她的,一只小白虎,想来是不会受到自己凶煞命格的影响的吧,自己克死的从来都是亲人爱人,一只小兽,应是不再此列的。   一时间,寂清尘的心中泛起了微微的不安,却没有放手的打算,他真的渴望一份全心的温暖呀。   他不害怕任何的阴谋算计,不害怕任何的刀光剑影,唯独不想面对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因为,不知道要如何抵御。   白聪聪的眸子眯着,听着寂清尘和胡德的谈话声,感受着寂清尘的抚慰,有些困倦的感觉,她今日太累了,真的要睡了。   只是,睡魔的威力再大,也敌不过某人的呼唤。却在听到寂清尘用着温柔低缓的声音问着自己时,即使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只能给他一些奇怪的乌鲁乌鲁声,她也要醒来,面对着他。   强行摆脱了想要沉入黑甜乡的诱惑,白聪聪翻了个身子,摆着尾巴,努力睁大了眼睛,向寂清尘展示着自己的开心。   她是真的很开心的,不是为了那听都没听过的无垢山庄,不是为了什么十万大山,更不是为了有可以玩耍的同类,只是因为寂清尘设想的未来里有她。   “呵呵!喜欢就好,我们一起去无垢山庄,你会是十万大山的百兽之王,你会快乐的!”   寂清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浅浅的,柔柔的,月光照耀之下,仿佛洒落着最耀眼的清辉,他看着小白虎摇头摆尾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开怀了。   寂清尘不是对于无垢山庄有什么期待,那只是他的母亲临终前的遗憾,却不是他的,但是,白聪聪的认同,白聪聪的开心却感染了他,第一次,他期待起了那个陌生的地方。   想来,有它陪着,自己会是开心的吧。   有时候,快乐就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锦衣玉食的生活换不来寂清尘的快乐,名利权势换不来他的快乐,天下无敌的武功也非他所求,他求的,仅仅是那份两生两世都不得的全心全意,平静和乐。 ☆、第三十章 无法给予   月色下,寂清尘的容貌带着出尘的洒脱与平静,白聪聪就那么看得呆住了,再也不曾记得自己已经困倦的不行,需要休息了。   她只是想着,寂清尘真好看,怎么看都好看,初相见时,他冷冰冰的样子,疗伤时,他魅惑轻笑的样子,埋葬自己的衣物时,他悲哀落寞的样子,还有现在,他出尘洒脱的样子,都好看,都让她的心彭佟彭佟的跳得不受控制。   但是,她只想要他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因为她感受的出,此刻的他,心中没有一丝苦悲,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她要让他幸福,原来她做到了,只是自己终究是白虎,不是尘世间人,她在人间行走,是有着期限的,尘世污浊之气太重,若是常年陷身尘世,灵体受损,是有碍修仙的。   她不能永远地伴随在他身边,却想要让他一世幸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女子,爱他一生一世。   不知道为什么,白聪聪一想到有一个陌生的女子会陪伴在寂清尘身边时,胸口就闷闷的,那是一种她从不曾体会过的情意,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犹豫,不要阻挠寂清尘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她一定要给他一生一世的幸福!   ——   白露城是寂朝最北方的城池要塞,终年被寒冷笼罩,作为寂朝三十二城池之一,它是独特的,不止是气候,还因为习俗,正如它的名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一座浪漫的城池。   传说,很久以前,白露城还叫做黑风城的时候,这里终年被黑暗笼罩,城中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城主为了百姓,向神明祈求,天降神谕,让他找到雪山神女,只要得到她的帮助,便可以为黑风城带来光明。   雪神女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城主是个英俊好男儿,两个人自然而然的相爱了,雪神女为了城主,将黑风城的黑暗驱除,牺牲了自己所有的法力,沦为凡人。两个人最后隐居深山,不知所踪。百姓们因为这份因爱而来的救赎,将黑风城改为了白露城,从此之后视爱情为最美好的感情。   寂清尘,白聪聪,还有胡德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来到了这座有着浪漫传说的城池。   白聪聪不知道什么是浪漫,她只是被这第一次见到的人间城池吸引住了,天知道,寻找寂清尘的十几日,她全是在深山野岭中度过,找到寂清尘后,为了掩藏行迹,他们还是露宿山林,若不是为了补给,她到现在还以为传说中繁华奢靡的人间就是草木山石组成的呢。   看着那些泥人,竹蜻蜓,风筝,吊坠,面具,闻着各色小吃的香气,白聪聪深深地陶醉了,她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要怎么玩,她不知道那些吃食是什么味道,白聪聪三百年的人生,唯一的玩乐就是修炼,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烧鸡,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很好玩,很好吃。   此时白聪聪那快要留下口水的样子,就是一只土包子白虎,幸亏她是原型,否则寂清尘会教育她什么叫做保持风度的。   “殿,公子,这白露城果然是与众不同呀!”   胡德看着周围不时经过的,手拉手亲亲密密的,成双成对的男女,只觉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寂朝虽然礼教不是多么的严苛,但是也没有这么开放呀。   传说中,白露城是天下城池中的异类,这个说法真的一点儿都不用怀疑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对着满面冷然,似是毫不动容的寂清尘感慨了一句,却在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后,惊觉到自己又说漏了嘴,有些讪讪地改了口。   “是有些不同!”   娥眉轻蹙,寂清尘的声音里不止没有惊异感叹,反而充满了不耐烦的意味,似是吐出了冰渣子,将趴在他肩头收不回目光的白聪聪都冻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是说你!”   感受着小白虎的动静,手指轻抚过那顺滑的皮毛,寂清尘的声音虽然还是清冷一片,却没有了那种将人冻弊的寒气了,对这只一路相伴的白虎,他也是无奈。   可爱,憨傻,却也胆小,这不应该是百兽之王的优点,他应该做点儿什么,他从不是心软的人,但是总是舍不得对她下狠手,教育她练出气势,因为她是全心的依赖着他的。   而他,在不愿承认的内心深处,是喜爱着这份全心的依赖的。 ☆、第三十一章 狼来了   “嗷呜?”   白聪聪倒不是害怕,她觉得寂清尘就是一只纸老虎,嘴硬心软,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伤害自己呢?刚刚只是自然反应罢了,毕竟这白露城真的很冷,加上寂清尘的寒气,她也是承受不住的。   此时,得到意外福利的白聪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口里发出了疑问的轻吼声,她还是很好奇寂清尘为什么生气的,只有知道他的喜好,才能避免,才能让他开心的嘛,所以,即使是如此舒服的时刻,她还是不忘本意的。   听着那一波三折的吼声,寂清尘轻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舒展了开来,她真是有本事,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为他解去烦闷。   “我讨厌那些眼神!”   为着小白虎的讨人开心,也为着一种不想将憋闷藏在心中的冲动,寂清尘对白聪聪解释了一句。   他是真的很讨厌的,那些经过的单身少女,她们不止举止豪放,而且总是用一种自认为很隐蔽的眼神挑逗着他。   寂清尘的前世是尝过女子的滋味,但是仅限于结发妻子,极其的洁身自好,今生却是更加不近女色了,因为宫廷中接近他的女子眼中隐藏的全是贪婪与野心,她们为的是皇子的身份,而不是这个人。   现在经过的这些白露城的女子,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许不是为了什么野心,但是那种**裸在他的脸上,身上扫射的目光,满含着欲望,却更是让他厌恶。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吸引女子的目光,但是他不想去理解这种吸引,也没有义务去理解,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见到那些粘腻的目光。   白聪聪感受着寂清尘在提到那些女子的眼神时,不加掩饰的厌恶,好奇不已,歪了歪头,不再看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而是仔细观察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女子的眼神,   然后,她深深地震惊了,那些打扮地鬓影摇曳,风情万种的女子,她们的眼中,闪烁的是绿色的光芒呀,那一眼眼剜在寂清尘的脸上,身上,似乎是在评估着哪里的肉最好吃呀!   在白聪聪的印象中,眼睛中能散发出绿光的,只有饿狼,无名谷是个好地方,灵气十足,是修行的洞天福地,三百年间,无数的妖怪妄图占有无名谷,其中就有狼妖,他们用着垂涎欲滴的目光看着无名谷,看着自己,曾经的她,因为那种眼神吓的动弹不得,最后,还是白未行出手,才消灭了狼妖。   绿光闪烁,这些女子难道就是狼妖化形?她们是要趁着自己法力尽失的时候,将寂清尘吃掉?   白聪聪圆乎乎的小脑袋有些晕眩,她的心思越转越歪,一时间,眼中尽是这些女子化为原型,眼冒绿光,将寂清尘分而食之的画面。   不要,她不要这样,白聪聪的脑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擒贼先擒王,为了寂清尘,所有红哥哥和她说的那些制胜名言全都想了起来。   在寂清尘愕然的目光下,白聪聪以着最为矫捷的身姿,跃下了自己深深眷恋的少年的肩头,向着那个离得寂清尘最近,眼神最为露骨,让她感觉危险之极的少女扑去。   ——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粉衣娇羞的女子花容色变,面对着目露凶光,如同一道闪电般,向着自己喉咙处扑来的小白虎,檀口微张,就是一声远远超乎常人想象的尖利叫声。   寂清尘看到了小白虎扑过去的身影,只是他却也是阻止不及了,白聪聪认为这个粉衣女子的目光最露骨,最垂涎,感觉最危险,定然是狼妖首领,定然对寂清尘的威胁最大,她现在法力尽失,唯一的制胜机会就是以快制人,所以,她的发动是爆发了全身的潜力的,那身为神兽的身体素质不是说笑的,让寂清尘都挽回不能。   微闭双目,寂清尘不知道一直温顺的小白虎因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发狂一般攻击一个女子,虽然他也不待见这个不知羞耻,似乎要将自己剥光的粉衣女子,但是也没有想要杀死她,她毕竟只是看,而未曾做什么。   脚步迅速抬起,向着前方掠去的寂清尘,心中已经开始回想刚刚走过的路线了,务求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当街杀人的小白虎逃走。   寂清尘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未战先退的事例,只是他不能泄露身份,这又是在素来神秘的白露城,自己一个人也许可以有一战之力,胡德也是有武功傍身,但是小白虎却不然了,她只是一只幼崽,又是罪魁祸首,只是一个不留神,便要死在这白露城了。 ☆、第三十二章 闭嘴!   纤长有力的大手紧跟在白影之后,看起来像要阻止白虎伤人,其实只是想要在白虎伤人之后,将白白虎救走罢了。   寂清尘的心里,白聪聪的性命,远胜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性命。   但是,寂清尘所有的谋算都没有了用处了,因为白聪聪没有犯下杀人命案。   白聪聪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攻击疑似狼妖的少女的,少女的脸上全是惊恐,看起来就是不能躲避的样子,白聪聪虽然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反击,但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为了寂清尘,她要勇敢地冲击。   雄心勃勃的白聪聪在那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中败落了,眼见着大口就要咬住那细嫩的颈子了,但是,檀口中持续不断的叫声,就像是一把锥子一般,直击白聪聪的脑海。   “啪嗒”一声,白聪聪的身子成五体投地状趴在了地上,半空跌下,是很疼的,但是比起身体中的疼,她脑海中那根“咔擦”震断的神经,才是真的无法形容的痛苦。   颤颤巍巍的,小小的爪子向着那软软地耷拉着的圆耳朵掩去,白聪聪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作为白虎精,即使法力尽失,也比常人灵敏百倍的五感,她的听觉丧失了,丧失了,她的耳朵能听到的只有一种声音了,就是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太可怕了。   原来狼妖不是不行了,而是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狼妖的攻击已经从肉体攻击转化为精神攻击了,狼妖的音波功太厉害了,她不行了,她太不中用了。   呜咽着,移动着自己的圆脑袋,白聪聪满含遗憾地看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寂清尘一眼,那目光全是眷恋不舍,而她的大嘴已经叼住了他的衣摆,向着相反的方向拽去。   要走,你快走,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白聪聪的眸中全是这样的担心与急切,此时的她已经不能保护寂清尘了,他一定要逃出去。   ——   “闭嘴!”   一声厉喝,寂清尘的声音里全是杀意,额间的朱砂痣似乎因着这个女子的尖叫而再次灼热,若是她再叫下去,他不介意杀人。   粉衣女子云千然只觉得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看着黑衣少年如刀似剑的目光,她再也不觉得他是一个面目冷然的俊雅公子了,这是一个杀人者的目光,就像是突然被掐断的带子,那尖叫声戛然而止。   “别怕,别怕!已经没有声音了!”   蹲下了身子,将虚弱的白聪聪搂在了怀中,寂清尘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杀意,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他将她捂在圆耳朵上的小爪子握在手中,用着自己最柔和,最低沉的嗓音安慰着她饱受创伤的听觉。   寂清尘那冰玉似的容颜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忧心,他以为小白虎只是一时被尖叫声吓到,但是,往日一旦自己开口,必定睁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小东西,此时却一直低垂着圆脑袋,没有看自己一眼。   “呜呜~”   白聪聪想要晃动脑袋,想要告诉寂清尘不要担心,自己没事的,可是,她是真的有事的,她以为自己只是中了普通的魔音,但是现在的感受却是全身无力,脑海中像针扎一样的痛,那个女人不止是狼妖,还是个法力高强的狼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狼妖很怕寂清尘,只是一声厉喝,尖叫就停止了,她可以放心了,寂清尘不会受到伤害了。   心中的放松让白聪聪再也没有保持清醒的力气,身子一颤,圆圆的脑袋从寂清尘手中滑落,清澈的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寂清尘的心里只觉得一阵颤动,他任由小东西的脑袋从手中滑落,看着她一动不动,那么脆弱的样子,一种害怕涌上心头。   小小的白虎会在自己的胸前咧嘴憨笑,会呆在自己的肩头左顾右盼,会睁着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睛,认真听着自己的任何一句随口而言,即使她似懂非懂,却从来不会不耐烦地听着。   这些,以后会消失吗?难道这所谓的天煞命格,这所谓的命运,真的是无法违抗的吗?   不,不会的,他好容易找到一个能够带来温暖的伙伴,他不想失去,胡德对他是亲近的,但是他的亲近隔着一层距离,隔着一层名为主仆的距离。他前世的妻子朋友是亲近他的,只是终究背叛,他今生的母亲是亲近他的,却是为了自己能够让帝王驻足的皇子身份。 ☆、第三十三章 全心   那么多人,他们的亲近,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的心中,有着自己的最重,他从来都不是那个唯一,说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害怕害人,所以闭心锁情,其实只是没有自信,没有办法相信,有一个人是可以为了自己全心付出的。   小白虎,他的小东西,不是一个人,却重过了世上的每一个人,因为她对他,是全心的。   寂清尘是一个对感情太过贪婪的人,也是一个偏执的人,一半的感情,他宁愿不要。   区区命运,虚无缥缈,他不相信倾自己全力,还护不住一只小小的白虎,还护不住一个她。   但是,为什么在自己相信有一份完整的感情时,小东西却没有看他呢?颤抖着,他的手从来没有如此的无力过。   手指停在那小巧圆润的,不再阖动的鼻头上,试探着,久久没有动作。   ——   “呼,呼~”   极轻微的,短促的呼气声,感受着指间的一丝丝湿热,寂清尘的眸子中染上了一层迷离,那是他所有冰霜化作的雾气,是他心头的感动。   真的是太好了,小东西还活着。   “说!她为什么会这样?”   一手以着最温柔的力道怀抱着白虎的少年,另一只手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掐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之上,随着那只如玉白皙的手的不断收紧,娇羞可人的少女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动人,脸上全是骇人的青紫,粉舌微吐,双手无力地摆动着,想要脱出少年的桎梏,却又怎么可能。   云千然心中有些慌乱了,却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对待自己,她的指尖有金色的光芒闪烁,只是脸上却还是诸多犹豫,她不想杀死这个俊美的少年,但是她更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死,眸光微转,看着远处快速奔来的几个高大身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云千然,在这白露城,又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大胆贼子,放下我们小姐!”   “该死的,上!”   纷纷扰扰的声音,却原来是几个护卫装扮的男子终于赶来,他们跟着自家小姐出来游玩,谁知道云千然会嫌他们碍事,偷偷地溜走,本来想着白露城谁不认识云家小姐,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谁知道,当好容易找到小姐时,见到的居然是如此剑拔弩张的一个场面。   谁都没有想到,为了一只畜生,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说!”   寂清尘的心中有种直觉在叫嚣着,远离这个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就像他见到国师时的感觉,但他只是黑眸泛着红光,逼迫着这个伤害了白聪聪的可恶之人。   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清醒的,那就是小白虎不可能只是一声尖叫就会承受不住,就会到了现在这种生命垂危的地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女人很可怕,只是,他不会放手,不会趁机逃跑的。   “刷刷,刷刷!”   五六个侍卫在看到寂清尘不为他们的喊话所动时,互相看了一眼,腰间刀剑出鞘,向着黑衣少年砍杀而去。   刀剑烈烈生风,劲气似乎就能割裂肌肤,他们的功夫居然也有江湖普通高手的程度了,一时间,寂清尘的全身要害都在刀剑笼罩之下。   “不自量力!”   冷哼一声,还没有等到胡德拔刀抵挡,寂清尘一直掐着少女脖颈的手指已经闪电般地缩回,宽大的广袖掀起一阵清风,似乎是一片黑云笼罩,砰砰不绝地落地声伴随着惨叫,让眼中微露得意的云千然变了面色,未曾想到这个少年真的是块铁板,她有杀他的把握,但是他却也可能以着远超常人的武功先杀死自己。   “啊,哎吆!”   寂清尘眼中闪过一道嘲讽的光芒,没有理会似乎是被吓到的粉衣少女,只是一步步走到那些吐血倒地的侍卫面前。   他是不在乎杀死粉衣少女的,只是在手指紧缩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那是生死危机,他现在还不能死,小东西还等着自己去救,所以,只是片刻间,一个新的主意已经在心中隐隐成形。   随着他的逼近,那些侍卫们的眼中全是惊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等等!”   一声微带沙哑的娇柔嗓音响起,是云千然的声音。   “怎么,想通了?”   寂清尘清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光芒,转身看着镇定自若的云千然,脸上全是刺骨的寒意,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期许的答案,他不在乎鱼死网破。   寂清尘清楚,对付有些人,有些手段也不妨用一下就是了。 ☆、第三十四章 云氏千然   云千然在寂清尘如同看待死物一般的目光下,微微抖动了一下,心中涌起了一丝害怕,也有着一种前所未见的激动。从小到大,她便是这白露城的公主,没有人敢违逆她,没有人敢伤害她,她喜欢白露城豪放浪漫的风气,可以尽情地放纵,她喜欢美男,她看上的,从来没有逃出过自己的手掌心。   今日,只是厌恶了那些奉承小意的公子少爷,所以乔装打扮想要换一种身份,玩个新鲜罢了。   寂清尘是个很动人的男子,云千然在他刚刚入城时就注意到了,不止是他的容颜风华无限,更是他那一身冰霜般的气质引人征服。   悄悄地跟着,徘徊着,云千然想要来一段不同一般的恋情,想来,征服他,会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吧。   而现在,寂清尘的深不可测,寂清尘对她的威逼,不止是让她有了一丝屈服之心,更让她有了一种真正的心动的感觉。   抚摸着脖颈间的刺痛,渐渐地,云千然脸上的苍白化为了动人的笑意,一只小畜生,虽然该死,却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不是吗?   在看向寂清尘臂弯之间,软软趴着的白聪聪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冒犯自己的,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暂且留它一命吧。   “小女子云氏千然,刚刚为了自保,一时情急之下,使出了家族中的保命绝技,这只小东西才会如此,不过它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家中才有救治它的良方,不如公子随小女子走一趟,不知可否?”   裣衽一礼,云千然的脸上全是娇弱动人,隐隐地泛着红晕,配上那粉衣摇曳,弱柳迎风之姿,如同一朵芬芳吐艳的桃花般,动人之极。   若是不看她脖颈处的青紫,只看她的巧笑嫣然的情况,谁都不会想到此女刚刚还差点儿被掐死在寂清尘的手中。   “带路!”   冷冷地一声,寂清尘没有理会全然一派娇柔温婉的女子,没有理会周边人对自己辣手摧花的议论纷纷,只是双手环抱着白聪聪,垂下了眸子。   “小姐?小姐您难道真的要带这个人……”   被打倒的侍卫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这也是寂清尘没有下死手,他还需要云千然救白聪聪,所以只是看着比较吓人罢了。   “闭嘴!要不是你们这些废……”   粉唇微张,话语却是凌厉之极,云千然的明眸中射出了一道阴狠的光芒,只是在看到护卫们眼中的惧怕时,才回过神,此时,让自己心动的少年还在身边,自己的一些习性还是要掩藏的。   “呵呵,看我,差点耽误了公子的事情,你快随我来吧。”   寂清尘没有搭理少女的讨好语气,迈步跟着云千然向着城中心而去。   他自然看出了这个粉衣少女,云千然的身份不简单,性格也不简单,他是不想和这种不简单的女子来往的,因为她们都是不吐骨头的毒蛇。   只是,发丝落下,遮住了少年这一刻的神情,而他的双手却更加轻柔地托住了那只毛茸茸的,似乎只是陷入沉睡的小东西。   ——   云千然带着寂清尘一行来到了城中心,停在了一座建筑前。那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府邸,宏伟宽广,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宫殿。   寂清尘看着头顶“云天殿”的三字牌匾,感受着周围来往行人不时扫射过来的敬畏目光,眉头皱了起来,这确实不是普通府邸,而是一座神殿,就像大都的圣天殿一般,是国师所居之地,刚刚自己对云千然的感觉,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他讨厌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更讨厌一些神神道道的人,圣天殿他只去过一次,是在过百日的时候,那个看似仙风道骨的道人,点出了他今生无法摆脱的天煞孤星之命,这点,他还不会放在心上,反正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国师天圣道人曾经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过他,那是一种贪婪,无以言表的寒意泛上骨髓,似乎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最后,他记得,天圣道人以要为自己卜卦为由,取走了自己的十滴血。   悚然一惊,寂清尘忽然觉得一些事情的真相渐渐明朗,见过了白聪聪的法术后,他相信世上是真有法术存在的,而精血,即使是不懂法术的他,也知道那可以成为一个最好的连接媒介,那一夜的腥风血雨,那一夜的月下迷情,太不寻常。   手指轻轻拂过额间的朱砂痣,寂清尘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份明了。 ☆、第三十五章 低头   “来人,上茶!这是我们白露城的特产贡茶醉云雾,一口下去如在云端,公子可以品尝一下。看公子的样子很是陌生,想来不是白露城人士,不知公子贵姓?”   在极尽奢华的大厅中,黑衣少年撩袍一坐,尽是潇洒无尘,他的脸上没有惊异,没有艳羡,这座白玉为阶玉为饰,曾经羡煞旁人的贵气逼人的大厅,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厅罢了。   优雅,自在,身上只是最简单衣饰的寂清尘,他的气度,却盖过了所有的衣着华丽的王孙公子。   云千然看着少年,只觉得像是看着一道谜题,越来越难解,他出众的容貌,他高强的武功,他冷然的气质,他通身的气度,无不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小东西究竟是怎么样了?”   寂清尘忍着云千然暗示意味极浓的目光,询问着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他在这云天殿感受到了一种类似圣天殿的气氛,月夜之下,生死之间的挣扎感受,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不曾涉及的领域的对手。所以,更加需要隐忍,所有的不耐,都要等到怀中的小白虎醒来再说。   “公子先坐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去禀报爹爹了,等会儿他就会过来了,定然会治好……”   云千然有些顾左右而言它的行为在寂清尘凉凉的目光下再也无法继续,有些不安的,她终是决定了说出本来打算隐藏着的真相,她有种直觉,寂清尘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她一开始准备的借口骗不过他。   “我们云天殿是白露城的祈福神殿,自是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神秘传承。”   即使要说出一部分真相,云千然仍然不忘向寂清尘卖个人情。   “有一种防身的秘法叫做迷神引,就是类似于音波攻击,其实对人用处不大,针对的都是畜,兽类,它们一旦受到音波干扰,就会处于一种深睡眠状态,要想解除,只有我父亲能够办到,我还没有这个功力。”   云千然隐瞒了很多,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出,她没有说的是,这祖上传下的迷神引能够轻易杀死任何兽类,那只小畜生到现在还活着,连她都感到意外。   轻轻地扫了一眼沉睡的小白虎,云千然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对她得到寂清尘的阻碍,她不介意事后杀了它。   ——   “哈哈,女儿呀,听说你带了一个客人来府做客,不知是哪家公子呀?”   在大厅中的两个人无声相对的时刻,一声爽朗的大笑声从厅外传来,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紫色八卦袍,头戴紫金冠,打扮地道气十足的老者向两人走来。   “爹,您又取笑女儿!”   云千然满是小女儿娇态地拉着老者的衣袖撒着娇。   寂清尘冷眼旁观地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的父女情深,虽然站了起来表示礼节,却没有丝毫想要亲热的样子,他等着看他们有何招数。   云千然若是让他有种危险之极的感觉,云千然的父亲便是一方深不可测的枯井,看似大笑豪爽,实际如同一潭死水,周围隐有阴气缭绕。   “老夫云无意,是这云天殿殿主,不知小友贵姓?”   云无意的面上满是好客爽朗的笑容,只是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却是泄露了他心中的一丝算计。   “清尘!无姓之人!”   寂清尘既然已经决定脱离皇室,就不会再保留皇家姓氏,要断就断个彻底。   “是吗?”   云无意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他对寂清尘如此客气的原因是因为怀疑对方是某个大家族大势力的子孙,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此子出身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知道黑衣少年的来历,但是只是这气度,就远远胜过了女儿的那些追求者,就不枉费自己的一些心思了。   “云殿主,小东西还请您费心!“   寂清尘对这对表里不一的父女都不太喜欢,却还是客客气气地将白聪聪抱到了云无意的面前。   有求于人的时候,是要适当放低姿态的,寂清尘自己若是生死关头,他可以选择死,也不愿放下骄傲,就像他无数次的选择一样,视生死如无物。但是小白虎是不同的,若是一时的低头能挽回这只傻傻的小东西,那么就是值得的。   寂清尘不怕死,不怕伤害,只怕寂寞,只怕背叛,只怕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一份全心全意的温暖。   他的心中,其实无时无刻地都在渴望着,那份幸福与快乐。 ☆、第三十六章 想对她好   “呵呵,这只小白虎是心神受到了冲击,它天赋异禀,体制极好,只要我将它心神唤回,再配以长期的药物调养,必定是会恢复过来的。”   云无意在路上便将情况了解清楚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想要的是一个怎样的答案。   “那就好!”   没有去看云无意和云千然父女二人各有所思的样子,寂清尘只是觉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论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起码小东西是无恙的了。   ——   “叮铃,叮铃,叮铃铃~”   沉闷的铃声响起在布置典雅的房间之中,本应该清脆动人的声音,此时带着一丝凝重,仿佛是灵魂的倾诉,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悲哀的故事,让人心中勾起不明的痛。   寂清尘看着云无意微闭着双目,一下下,以着一种缓慢却有规律的节奏摇动着手中巴掌大的铜铃,那铜铃上面雕刻着睚眦,怒目圆睁,大嘴张开,似乎是随时准备着吞噬敌人一般的狰狞可怕。   寂清尘的心中有些不安,这铜铃看起来有些神秘,他在上面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一种想要压制自己的煞气的压力,虽然只是隐隐的压力,未曾有什么真正受到攻击的感觉,寂清尘却不会掉以轻心。   他看着眼皮微微颤动的小白虎,心中欣喜的同时,警惕也越发浓重,按云无意的说法,要想完全治好小东西,只能滞留于此,这地方于他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他不得不小心。   “呜呜~”   细弱的叫声,像是猫叫一般,寂清尘却觉得比之所有的声音都震动心灵,顾不得将床铺铺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了身子,快步走到屋子中心的圆阵旁边。   小白虎躺在小铜玲和烛台之间,映照的那身本来有些灰暗的皮毛也仿佛发出了光芒,那是她白天昏迷后失去的光彩,正因为如此,寂清尘才会相信这个诡异的圆阵是真的可以聚神凝心,治好白聪聪的。   “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近乎是温柔的呢喃,因为寂清尘害怕自己的声音一大,便将那微弱的烛光熄灭,据云无意所说,这七星朱灵阵是为了燃烛祈命,只要过了今夜,小白虎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嗷嗷!”   白聪聪的眼皮子很重,但是好容易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还没来得及找她最放心不下的少年,先就被眼前的烛光吸引了注意力,实在是身处黑乎乎的房屋内,这些烛火太显眼了。   不由自主的,她的眼睛跟着那一闪一闪的火光转动着,只是小小的一会儿,她便被晃花了眼,黑色的水润的眸子中金光闪闪,和练了火眼金睛一个形象。   一闪一闪亮晶晶,白聪聪难受地呜咽着,直到听到那个熟悉的,却又格外不同的声音,好像寂清尘的声音,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柔地和她说过话,白聪聪觉得比起眼睛的难受,心中更加难受,像是一只小羽毛从耳朵里钻到了心里,一下,一下地挠着,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地抬起圆圆的脑袋,叫声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小猫般的呜咽转化为了威猛的虎叫。   白聪聪看着那个烛火明灭中,蹲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他的容颜带着雕刻般的棱角分明,山川河岳的壮丽动人,不及他静静抬眸的一望。   清冷的黑衣少年,一半在明亮烛光的映射下,带着流光溢彩的灿烂,一半还掩藏在黑暗中,带着深幽魔魅的色彩,正如他的人,亦正亦邪,自有一份独特的风采。   “在里面好好呆着,不要乱动!”   手指微抬,想要抚摸一下那可怜的小东西,那双水水的大眼睛里是难受,还有一些他无法明了的痴迷。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有理会小东西哀怨的目光,转身向着床铺走去。   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还没有铺好的华美锦被,听着身后开始转为急切的叫声,少年的眸中划过了一丝亮光,像是一种恶作剧的狡猾。   此时的他,真的只是十五岁的,应该无忧无虑的少年。   双手合拢,将被子抱在了怀中,薄唇染笑,玉面含情,向着傻傻地张大着嘴的白聪聪走来。   “傻东西!”   轻哼一声,似乎是在责怪白聪聪都不会动脑子,自己怎么会抛弃她呢?只有寂清尘自己知道,这一句傻东西,里面蕴含着多少的宠溺,他是真的从未有过这种感动,也许他对于笨笨的小白虎是一种对待孩子一般的感情吧,想对她好,想让她活活泼泼的。 ☆、第三十七章 梦魇   锦被轻展,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风声,那烛火依然明亮动人,而少年,抬指轻轻一挑,那支白玉簪子已经离开了如瀑的黑发,发如鸦羽,飘洒着,服帖着如玉的冰颜,带起了一丝迤逦的风情。   “砰砰砰!”   白聪聪的小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她的嘴大张着,忘记了呼吸,直到一阵憋闷感涌上头部,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口大口吸着气。   她想要告诉寂清尘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奇怪的举动了,否则自己就恩未报,命先绝了,只是,她对他从来都只是想,而不敢做什么的,直到他躺下,她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白聪聪看着寂清尘和衣而卧,已经闭上的眸子,看着那像蝴蝶一般颤动的长长的睫毛,忽然间,她明白了他是在做什么,他在告诉她,他会一直陪着她,在这冰冷的夜色中,一股暖意从心头蔓延到四肢,让她的嘴角咧的大大的。   他不经意间的一丝温柔,从来醉人。   ——   “黑风城魔气纵横,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在下云天绝,四处奔波寻找除魔高人,偶闻雪神女殿下神通,请神女殿下现身一见!”   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中,一个白衣温润的男子满面诚恳之色,向着虚无的空中一遍遍地大喊着,即使嗓音嘶哑也没有一丝停顿。   寂清尘就在一边看着,他知道这是梦,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也许不是梦,是术,云天绝,姓云!俊秀的眉眼间闪烁着凌厉的光芒,寂清尘在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里的情况下,选择了静观其变。   只是短短一刻间,无数的片段在眼前上演,白衣白发,冷若冰霜的女子出现在了了这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身旁。   他们相知相恋,除魔伏妖,她教给他无数神功妙法,他也勤学苦练,卓有成果。相伴十年,她一直不变的容颜开始衰竭,一层死气蔓延她的周身,她似乎是想要离开,却终究没有离开他,她的目中全是情意与眷恋。只有冷眼旁观的寂清尘注意到,男子的眼神却在变化。   睚眦铃,寂清尘一惊,白日见过的诡异器物,雪神女送于云天绝的法器,用到了虚弱的雪神女自己身上。   一番争斗,其中术法口诀,五光十色,让寂清尘了然,这和那日救他的少女白聪聪使用的奇术同样神妙,美丽的女子化为了银芒,被封印在了睚眦铃之中,云天绝的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寂清尘看着那从白衣女子消散的身体中悄然分化而出的黑衣女子,满面怨毒之色,无数次地想要杀死云天绝,直到他死,他的面前已是子孙满堂,她也未能成功。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云天绝,我定让你断子绝孙,让你后悔莫及!”   尖利的声音刺痛着人的耳膜,黑衣女子脸上是罗刹般的狰狞之色,她似乎看到了一直静静旁观的寂清尘,黑气缭绕的利爪便缠绕上了他的颈项。   “你是魔,你可以感应到我,助我报仇,助我报仇!”   寂清尘感受着脖颈间的阵阵窒息,感受着被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住的四肢,他的眼神一变不变,全是镇定,在那个魔气冲天的女子惊愕的眼神中,笑了起来。   “是你无用,与我何干!”   他笑的张狂,眼角眉梢全是艳丽,额间的朱砂痣似乎也跟着绽放一般,如同食人的妖花,自黑衣女子分化而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确实不是自己的梦,而是黑衣女子的梦,不过是一个痴情女负心汉的故事罢了,唯一与普通痴男怨女不同的只是这个女人的怨恨可以千年万年的持续下去。   谁人不会被人负,谁又有义务替别人揽下仇恨,自己的仇报不了,是自己没用,他的眼神尽是轻蔑,让黑衣女子的眼神更加疯狂。   双爪收紧,却再也无法达到任何威吓的效果。   单手轻拂,寂清尘收起了嘴角妖娆的笑,像是拂落一粒尘埃一般漫不经心,而那黑气缭绕的爪子也确实像尘埃一般消散了。   “你会再来的,你还会再来的!魔星,煞气,迷神铃……”   “悔不该人妖结合,悔不该人妖结合呀,云天绝害我!”   在黑衣女子疯狂的叫声中,寂清尘的身影慢慢地化为一缕清风,向着虚无缥缈的天际飞去。   雪神女的残魂若是真能伤害到人,云天绝的后人早已尽数灭绝了,哪还需要寻找外援?   深幽的眸子睁了开来,看着已是被曦光笼罩的室内,寂清尘只觉得一阵恍惚,雪神女的遭遇,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也许只是因为他也没有放下,那个背叛他的妻子,背叛他的朋友,都没有死在他的手中,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转眸间,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小白虎,寂清尘又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今生已是新的开始,他有了这个小东西,已经开心很多了,前世,便试着真正放下吧。 ☆、第三十八章 不虞   “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重,但是在这晨曦初至,一片宁静的房间中听到,却是有些吵人的感觉了。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白虎耳朵颤动,寂清尘眉梢微动,有些不虞,昨日的小白虎刚刚受到伤害,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怎能打扰?   只是,在扫过燃尽的烛台时,寂清尘还是收敛了自己负面的情绪,云千然对他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只是那个女子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如同狩猎者的眼神,他更是明白,这些,都是能够利用的地方。   他已经想好了,再观察几日,若是小东西没有问题的话,就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吧。   “进来!”   寂清尘也不再耽误,极其迅速地将自己打理好后,才开口让门外等候多时的少女进来。   “清尘公子,这是小女子为小白虎熬的药,应该能更好地补充它的精神力。”   笑盈盈的粉衣女子手中捧着一个木制托盘,很是关切地说着,似乎对白聪聪很是喜爱的样子,她也不是傻子,寂清尘对小白虎的在乎,谁都看得出来,爱屋及乌,或者说,想要拿下目标就要找出一个适当的切入点,而小白虎就是最好的借口。   只是,云千然面上的关切表现的再真诚,口中的话语再娇柔,寂清尘也已经在心里给她又添了讨厌的一笔,昨日没有时间注意,今日一听,云千然是唤它而非她,小白虎在这位大小姐的心中自是一只畜生的,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自己一般,将小白虎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但是这不妨碍寂清尘迁怒。   “劳烦姑娘了!”   放弃了从那只握的有些紧的素手中接过托盘,寂清尘直接端起了药碗,不咸不淡地感激了一句,不是他不知感恩,只是对着罪魁祸首实在有些困难罢了。   “清尘大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你也不要那么见外了,直接唤我千然就可以了。”   看着寂清尘不多看自己一眼,直直地向着白聪聪走去,云千然的美目中有丝愤恨闪过,却也有种更深的迷恋涌入心头,在见过了自家的富贵与神术之后,面对着美人的殷勤恳切,还可以对自己不假辞色,这样的男人,真的太过难得。   “我们不熟!”   寂清尘对没有兴趣的人绝对是一块巨大的坚冰,一句话,像是一桶冰水,可以浇熄任何程度的火焰,噎的云千然粉色的脸颊有些发青。   “云姑娘?”   一声呼唤,那清冷优美的音色让云千然发青的脸色恢复了正常,重新变得笑逐颜开,她想着难道是寂清尘发现了她的好?才会突然用客气许多的语气招呼她。即使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   “不知小东西是否可以出此阵了?”   寂清尘将药碗端过后,微不可查地嗅闻了一下,确定里面确实是一些补身的药材后,才走到了白聪聪的身边。   看着小白虎还是惺忪的睡眼,他的眼中含了笑意,开始期待起小东西喝药时的样子了,如果他没有闻错的话,里面有一味药材是黄连呢!   ——   脚步一顿,正想将白聪聪从冰冷的地面抱起来的寂清尘,乍然看到燃尽的烛台,还有红线牵连的银铃时,方想起现在还要用到云千然。   “呵呵,清尘大哥!它已经无事,自是可以出阵了,待小妹收回法阵!”   云千然是很懂得打蛇随棍上的,粉袖轻摇间,叮铃声不断,那些按着一定规律摆放的银铃尽数没入了袖中,银制烛台列成一排,静静伫于墙角,与此同时,她和寂清尘的称呼也正式确定了下来。   “呼~”   随着阵法被云千然收回i,一道白影闪过,一直懒洋洋的白聪聪似乎是突然注入了活力一般,像一支利箭般,向着粉衣女子的咽喉招呼过去。   檀口微张,这次没有等到云千然故技重施,寂清尘已经将小白虎裹在了宽大的袍袖之中。   “抱歉!我想她需要冷静一下,云姑娘还是不要呆在这里了,以免再受惊吓!”   寂清尘的道歉没有什么诚意,反而带着些含沙射影的味道,云千然明明有不少手段,为何总是想要用迷神引,经过昨夜的梦魇,对迷神引,寂清尘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迷神引,迷神铃,明显同出一门,雪神女都栽在那上面,何况他的小东西。   “清尘大哥,我……”   云千然有些不甘心,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却在寂清尘低垂的眸子中失望了。那张俊秀的容颜上除了冷漠之外,找不到一丝的柔软。 ☆、第三十九章 她要吃!   “吼吼~”   白聪聪费力地从寂清尘冷香阵阵的广袖中挤出了圆圆的脑袋,不甘示弱地吼了两声,中气倒是很足的。   她受了这个狼妖的暗算,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狼妖的对手,但是,这不妨碍白聪聪衷心护恩人。被寂清尘拦住的白聪聪本来心里窝着点儿小小的火气,不过,当她看着在寂清尘的目光中败退的云千然那气愤的身影时,又觉得开心了。   “吼吼,嗷嗷!”   狼妖!走吧,走吧!哈哈哈!   白聪聪若是人形,想来现在就是个仰天而笑的场景了。   寂清尘默默地看着小白虎得意洋洋的表情,明了她开心的原因,有些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小笨蛋,昨日才受到教训,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又去挑衅人家,当然,如果能挑的过,他是不会太过阻止的,寂清尘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做人父母的心态了,自家的孩子不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孩子就是孩子,有些事情是不能纵容的,比如要学会审时度势,比自己厉害的人是不能招惹的。   寂清尘想着以后要这样那样地教育白聪聪,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不畏强敌的人。   “好了,别管外人了,你要吃药了!”   寂清尘端起那碗苦涩难闻的药汁,放到了圆圆的粉色鼻头儿前面,看着小白虎瞬间泪汪汪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丝欣悦,果然,自家的孩子只能自己欺负!里面有不少的乐趣呢!   “嗷嗷嗷,嗷嗷嗷!”   不要!不要!不要!   白聪聪两只爪子捂着敏感的鼻子,使劲儿地摇晃着自己的圆脑袋,妄想将那只药碗晃洒,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任性,但是,聪聪受不了这个味儿呀!   本来还想保留点儿尊严,只是在内心中泪流满面的小白虎,看着如同扎根一般,稳稳端在白皙大掌中的白玉小碗时,真的喷泪了。   ——   “呕,呕,呕!”   小小的白虎趴在床头,圆圆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大嘴张张合合,似乎是想要吐出点什么来,可惜,对于一日一夜滴米未进的白聪聪来说,这个要求有点儿高。   白聪聪的小爪子摸着自己不断翻滚的胃部,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这碗药是寂清尘强硬地给她灌下去的,但是她不怪他,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这一定是狼妖下的手,好卑鄙,一招不成又起一招,居然投毒,不过好奇怪,她明明不怕任何毒药的呀,她是神兽,是不会轻易被那些鬼蜮伎俩所伤的呀,难道半月前损失的功力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   白聪聪的脑袋又要晕了,她真的不适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不想的话,就找不到对付狼妖的方法了呀,那只可恶的妖精,一定是要骗寂清尘,然后等到他松懈时,把他吃掉。   怎么可能?她是寂清尘的保护神,她不会有丝毫松懈的,即使是毒药这么的让她难受。   对了,寂清尘怎么还没有回来?他都出去好一会儿了,不会是被狼妖蛊惑住了吧!   她太大意了,在狼妖的老窝里,居然会让寂清尘离开自己的视线。   想到此处,有些萎靡不振的白聪聪,硬是撑起了身子,高举起了虎爪,想要来个有力的姿势,从床上潇洒的跃下。   一阵风声,白聪聪的小身子一个倒仰,圆滚滚的来了两个翻滚,那一刻,她有些傻了,呆愣地抬起了脑袋,睁大了眼,看着站在门口,脸上有些郁怒的少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看来你一点儿都不难受了,有些东西也是不需要的了吧?”   郁怒只是一瞬间,走到床边的少年锐利的眉眼重新变得淡漠,却将托在手中的精致磁碟不经意地晃过小白虎的鼻端。   “呜呜!”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白聪聪的脑袋跟着那个小碟子转动着,那上面放着十几颗圆圆的东西,金黄的色泽,隐隐有水光流动,好好的样子,她闻出来了,是好吃的。   她要,她要吃!白聪聪哀嚎一声,瘫倒在了床上,爪子松松的张着,半闭着眸子,一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痛苦难当的样子。   她还没有好,她的身体还难受,所以,快点儿把好吃的送上来吧,吃了之后才会没事的说。   寂清尘的眸中有丝笑意闪过,逗弄这个小东西果然有趣儿,只是看着她眼巴巴地看着蜜饯的样子,他也不会太过分了就是了。   “呐,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一块雪白的帕子铺在了床上,小巧的瓷碟放在了粉粉的鼻头前面,看着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表情,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坐到了床头,默默地看着她。 ☆、第四十章 争风吃醋?   白聪聪想要流泪,寂清尘真的是好好,居然是专门给她准备的,这么好吃的东西,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她的嘴叼住了一颗蜜饯,一股香甜弥漫在了唇齿之间,弥漫上了心头,控制住自己想要一口吞下去的冲动,她慢慢地咀嚼着,想要永远记住这种香甜的感觉。   “喜欢吃就放开了吃,我还不至于连一点儿蜜饯都供不起。”   白聪聪的样子太过郑重,寂清尘隐隐地感受到了一种震动,他只是给了她一碟蜜饯,为什么她的样子满足的却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   明明眼中全是渴望,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吃着,似是在慢慢地品着自己的心意。寂清尘觉得,这样的小东西,他怎么会不想要宠爱呢?   白聪聪听着寂清尘冰冷的声音,却觉得暖意融融,他真好,不再压制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啊呜一声,一大半的蜜饯进了虎嘴,果然是大口吃着过瘾,正想要将另一半蜜饯也一次性吞入口中,却被一声尖利的喝问吓住了。   “你在做什么?”   云千然站在门口,手中托着一个大大的木盘,上面放着五六碟果脯蜜饯,她的脸上本来娇羞动人的神色全部被怒气占满。   不同于寂清尘是为了白聪聪不珍惜自己身体而愤怒,云千然是为了自己看到的画面而生气。   俊秀的男子坐在床头,冷漠的神色间有种温柔慢慢溢出,看着那个趴在床上,大口咀嚼着蜜饯的小白虎,温馨的画面,刺痛了云千然的高傲。   她那么傻地捧着一大盘子破甜品来这里,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寂清尘向丫鬟要蜜饯,以为他喜欢吃甜食,现在呢?是为了只畜生,她云千然,何时如此在意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对待一只畜生都比待她温柔。   白聪聪抖了一下,云千然的声音实在是含了太多的恶意,她不知道这个狼妖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她绝不会被吓退的,稳住心神,白聪聪嘴角一咧,近乎得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啊呜一声,将剩下的一半蜜饯吃了下去。   那表情,**裸地在告诉云千然,怎么嘀,她白聪聪在吃蜜饯,在吃寂清尘带回来的蜜饯,狼妖你死心吧,任由你百般讨好恩人,他也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真甜呀,粉粉的舌头伸出来,将嘴角的糖渍舔的一干二净,白聪聪的得意洋洋真是谁都能看的出来了,不止是深知她的寂清尘,连云千然都福至心灵的明白了。   然后,云千然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再也没办法伪装了,寂清尘是她看中的人,她可以忍住脾气,但是凭什么要忍受这个小畜生,受它的气?   “噼里啪啦”   一声巨响,木盘摔在了地上,几个瓷碟也全数碎裂,香甜的气息遍布整个房间,粘腻的让人作呕。   “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云姑娘若是不满,尽可出去,当然,若是想要逐客,在下也自会离开的!”   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粉色的彩带,声音里全是冷冷的寒气蔓延,在云千然羞恼的脸色中,彩带化作了彩蝶,漫天飞舞。   “清尘大哥,我只是和它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我等会儿就吩咐人将这里整理干净。”   云千然咬紧了下唇,有丝血珠缓缓溢出,当听到寂清尘毫不犹豫地说出要离开的话时,她才知道,他在她心中不止是一个猎物,一个可以在得到后,就可以毫不在意地丢弃的男人,示弱,于云千然,云大小姐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他已经真的被她放在了心中。   “那就不送了!”   寂清尘抚摸着白聪聪的脑袋,没有看云千然一眼,开玩笑,真是好一个开玩笑。   “吼吼~”   不送,不送,白聪聪使尽蹭着那只冰凉凉的手,带着嘲笑意味地对云千然吼叫着,得到了对方一个貌似隐蔽的威胁眼神。   小脑袋一偏,白聪聪不去看某个狼妖化形的女人了,她才不怕她呢!   ——   “小畜生!”   云千然脸上带着灿然的笑退出了这个不欢迎她的房间,一直到花园里,再也看不到后面的院子,她的脸上才变了色,看着白露城才有的,往日看着美丽纯洁的白色雪绒花,她的手指紧捏,一朵好好的雪绒花尽数化成了残烬。   白色,白色,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白色了,就因为初相见时,白聪聪坏了她的形象,才会让那个少年对自己不假辞色,云千然把一切都怪到了白聪聪的头上。   想到了什么一般,粉嫩的嘴角挑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她不应该心急的,迷神引,迷神引,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畜生,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千然随手将雪绒花的残烬挥洒,漫天的白色,似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第四十一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来,小东西,过来,喝药了!”   云千然端着一碗汤药,向着正在寂清尘的膝头晒着太阳的白聪聪招着手,阳光下,她的脸上笑得美丽,她的声音娇柔动听,似乎是在呼唤情郎,而不是在对待一只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小白虎。   “呜呜?”   白聪聪抬起了头,看到了狼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这么好的语气和她说话,肯定是另有所谋,歪了一下头,想要表示自己的不屑,只是,不知为什么,当她想要这样做的时候,脑中微微地晕眩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在阻止她的思维正常运转一般。   她的脑海中有微弱的铃声响起,似乎是在说着,那个粉衣女子是好人,是对她最重要的人,过去吧,过去吧。   “我喂她吧!”   连白聪聪都会觉得云千然的样子很诡异,何况是比白聪聪了解世情多得多的寂清尘呢。   接过女子手中的药碗,转身间,仔仔细细地嗅闻了一次,确实没有任何有毒的东西,微微皱眉,云千然会对白聪聪好?这不太可能。   但是,他又真的相信这药是和前几天一样的,因为前世栽在了十香软筋散上,所以今生将药物医术钻研了个透彻,即使不会解,也可以识遍天下毒物,皇宫中最多的就是各种珍贵典籍,他寂清尘绝不会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来,喝药!”   寂清尘看着有些懒洋洋的白聪聪,还是觉得担心不已,她是醒了过来,是慢慢恢复,但是始终缺了一股精神气,除了自己和她说话时还会开心的叫,对别的东西越来越没有好奇心了。   白聪聪好容易忍住那股想要跑到狼妖身边的冲动,便要面对那每日一碗的汤药了。   只是这次,她却是没有什么想跑的欲望了,近乎呆滞的,张开了嘴,随着那只修长的左手缓缓倾斜,将药汁喝的一滴不剩。   嘴里苦苦的,白聪聪只是那么乖顺地躺着,像一只最温顺的小猫咪。   “清尘大哥,千然先告退了。”   粉衣女子娇声笑着,目光扫过白聪聪,里面闪过了一抹寒光。   像往常一样,她的退场引不起寂清尘的一丝注目,他的目光永远都在那只小畜生的身上。   ——   寂清尘的眉峰锁起,将白聪聪的两只前爪抬起,他的目光逡巡着,看到了她开始有了光泽的皮毛,看到了她圆滚滚的小肚皮,看到了她有力的四肢,比起跟在自己身边的半个多月,在云天殿的几日,她吃得饱睡得暖,还有补药调理身体,自是养的很好了。   可是,她的眸子却不一样了,清澈无垢的眸子中隐隐有一层薄纱笼罩,里面虽然还是可以看到对自己深深的眷恋,却还是少了许多灵性。   终究是着了道了,寂清尘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锋芒,将傻乎乎的小东西拢在了怀中,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白聪聪嗅着熟悉的冷香,那空落落的,没有着落的心,似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安稳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她知道,她最喜欢的,最安心的怀抱,就是这里,没有之一。   “胡德,这几日查的怎么样?”   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却掩盖不了那一丝丝的期待。   寂清尘看着睡得昏沉的小白虎,心中有些恍惚,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变化,他何尝不想看到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只是,穷极他的所知,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救她,他连她到底被迷神引伤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云天殿非是浪得虚名!”   只是一句话,寂清尘就知道了胡德的意思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查出了真正的本质,鬼神之道,向来莫测。   白聪聪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有预感,再过几日,便真的无法挽回了。   “还有这个,是在城外雪顶找到的!”   胡德看到寂清尘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一般,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玉盒,递了过去。   寂清尘的眸子亮了起来,感受着玉盒之中散发的微弱的寒凉之气,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退下吧!”   寂清尘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有些东西既然找到了,就不需要再拖延了。   ——   凉亭之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静静地品着香茗,和着凉风吹拂,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清尘大哥,我们一直坐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去游览云府或是参观白露城如何。”   云千然的脸上被寒风吹拂的冷飕飕的,却还是升起了两团嫣红,那是欣喜的光芒,寂清尘做客府上已经十日了,不是陪着白聪聪晒太阳,就是在房中呆着,任她怎么往前凑,从来都没有主动约过她,现在却发生了梦中都不敢想的事,怎能不兴奋? ☆、第四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也好!”   寂清尘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在对面女子低首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云千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是想到小东西呆呆的样子,他又怎么可能喜欢这个人?这个心怀叵测,不尽不实的女子。   云千然从一开始就输掉了这场战争。   凉亭中上演着一幕幕场景,远处的假山中也是不得清闲。   “哎,你老实呆着,少爷有事要做!”   胡德的声音里有些无奈,而他的手却紧紧地攥着小白虎的四肢,任凭她怎么扑腾就是不放手。   “呜呜,呜呜!”   白聪聪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是她的眼睛却不瞎,她看到的事实就是寂清尘和狼妖坐在一起,现在还和狼妖一起离开了,以着寂清尘保护神自居的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任由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呢?   “啊!”   胡德一声轻微的惨叫,却是一直呆萌无害的小白虎转过了身子,让他体验了一把老虎发威的厉害,还有那口小白牙的可怕,虎也不可貌相呀,胡德有些感叹的想着。   “你不要过去!”   扑腾奔跑的声音惊醒了有些跑远的神智,胡德也顾不得手上淋漓的血迹,急匆匆地跟上了前方像头小牛一样愤怒的,做出冲刺姿态的小白虎。   白聪聪喘着气,奇怪着自己的体力为什么这么差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要过去将寂清尘和狼妖分开,才没空搭理傻乎乎的大叔呢!   真笨,等着大叔去保护寂清尘,少年早就受到伤害了,关键时候,还是要看她白聪聪的。   ——   寂清尘和云千然都没有发现远处的动静,因为两个人的心思现在都放在另一件事情身上。   “云姑娘,小东西已经治疗了十几日了,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寂清尘和云千然漫步而行,看着云卷云舒,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声。   云千然脸上的喜悦有一瞬间变为了苦涩,却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一刻,她的心中是全然的无措,因为在意这个少年,所以心虚。   “清尘大哥,你看这雪绒花开的多么的繁盛,我们白露城的姑娘们最是喜欢,你送我一朵好吗?”   气氛有些凝滞,默默而行,过了好一会儿,云千然才用娇柔婉转的声音要求着寂清尘,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她的臻首微微转了一个方向,这是条件,谁都知道。   “好!”   冷冷清清的声音,一声好字让女子笑颜逐开,也让她的心神彻底地放下了戒备,这一刻,男子的手指如同风雷急电一般,快速地点在了女子的全身大穴之上。   “……”   下人们都没有跟过来,这一刻,惟有满面漠然的男子和脸上还维持着笑容的女子,如花明媚。   为什么?粉衣女子的眼中全是伤心欲绝,分明是在问着,似是无法理解寂清尘的欺骗。   “不要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眼神一凛,寂清尘的手中已经躺着一只金光灿烂的,圆圆胖胖的虫子,似是被什么黏住一般,扑腾着身子,挣扎着,而它小小的复眼中却是嗜人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少年。   寂清尘的眉眼有丝锋芒闪过,随着白玉般的手紧紧一握,“叽”的一声尖叫,一团血色喷薄在冷冷的空气之中,那只还在挣扎的虫子身上满是血色,已是虚弱了很多的样子。   闷哼一声,嘴角淌下一丝血迹,云千然的眼神变化了,她的保命之物,绝命金蚕蛊,满身是毒,中者无救,最重要的是刀枪不入,急如闪电,怎么会破不了少年一只如玉白皙的手?   目光扫过,她眯了眯眼睛,看到了那只手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有一种冰晶透明的感觉,那居然是千年天蚕丝,绝命金蚕蛊唯一的克星。   他怎么会有天蚕丝?云千然的心中终于大乱,不敢相信这个少年怎会如此恰好的破去了她的保命之蛊。   “带我去找云殿主!”   寂清尘看似镇定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当日闹市之中他放过云千然,实是因着那种不知名的危险感受,心中满是不甘。   而现在出手,只是因为他终于猜测出了云千然的后手,梦魇一事,即使说的是不会理睬,却不会耽误他思量其中对自己有力的情报。   绝命金蚕蛊,雪神女教给云天绝的第二样护身绝技千蛊术中的蛊王,惟有白露城外的雪顶之上的千年天蚕丝才可克制,千年已过,适逢其会,连寂清尘都没有想到,胡德会真的为自己寻来这件奇物,制成天蚕手套。 ☆、第四十三章 棋差一招   挥手之间,云千然的穴道已经解开,只是寂清尘的手中却是牢牢地握着那只金蚕蛊,掌握了这只蛊,就真切地掌握了云千然的性命,他的手中终于有了切实可行的筹码。   “小友这是何道理?”   一阵洪亮的声音在天空诈响,随着这一声,少年清润白皙的面容之上有一阵血色涌现,身子开始发抖,心知是自己要找的人到了,寂清尘冷笑着,握着金蚕蛊的手一阵用力。   “啊!父亲救我!”   云千然娇美的容颜一阵扭曲,绝命蛊,绝命蛊,它绝命之日便是她绝命之时,此时的她终于确定了,寂清尘是真的不在乎杀了自己的。   这狠心的郎君呀!   “你要怎样?”   云无意的身形如同薄雾一般闪现,脸上满是焦急,眼中却透出了一丝狠色。   “迷神铃,我要迷神铃!”   寂清尘抑制住了胸口的闷痛,云无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只巨锤击在心头一般,让他难受之极,只是已经出手,便没有退却的道理,大好形势,他绝对不可露怯。   “这是我祖传之物,小友可否换一个条件,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定会帮助小友达成,即使是这白露城之主的位子,也不在话下!”   云无意本来还算平静的面色,因着听到迷神铃这三个字而变得有些难看,收在袖中的手一阵颤抖,想要直接动手,却在看到一脸惨白的女儿时收起了所有的冲动。   袖袍摆动,他收在背后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摆动了两下,无声无息的,跟在云无意身后的一群人少了两个。   “我只要迷神铃!”   寂清尘的目光坚定无比,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迷神铃,任云无意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改不了主意的。   目光一凌,他注意到了远去的两个身影,心中讽刺的笑了一声,动手之前,怎么可能不将威胁降到最低?自己的弱点,他早有安排。   “好,老夫给你!”   似是无奈地应承,在一片的不可,在云千然的不要中,云无意的左手终于自袖中伸出,那上面托着的,赫然是古铜色的迷神铃。   寂清尘的面色一喜,这一次所谓的挟持人质实属下乘招数,只是他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希望白聪聪能够真的无事就好了。   只要将迷神铃磨成粉末给白聪聪服下,所有被禁锢在其中的灵魂都会得到解脱,小白虎就会恢复往日的活泼,想到此处,清冷漠然的眸子中流离了一份欣悦的色彩,如许动人。   那是冰雪莲华的绽放,那是一份纯然的美丽,让人不忍破坏,然后,所有的一切便停滞了下来。   ——   白聪聪奋力的奔跑着,心中想着的全是要保护寂清尘,不受狼妖的蛊惑,她本来有些黯淡的目光,也因着这份责任感而重新燃烧了起来,明亮异常。   身后的胡德似乎是顾忌着什么,不敢大声呼唤,也一路隐蔽着身形,白聪聪便那么畅通无阻地跑到了雪绒花丛中。   白色的雪绒花和她的皮毛融为一体,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白聪聪却停了下来,在雪绒花的一端停了下来,她看着两个相视着的男女,看着女子的脸上突然间绽放的笑容,觉得有些堵得慌,是因为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吗?   白聪聪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里难受,只是傻傻的看着,看着下一刻,女子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嘴角溢出了血色。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发生的太快,寂清尘与云无意一行人的对峙之势已成,白聪聪心中的痛全都飞散,化为了心焦,他为什么这么不注重自己的安全,云无意和云千然都是有法力存在的,她失去了法力,却没有失去感知。   恩人,你不要怕,聪聪来救你了!   小白虎本来坐着的小身子重新站了起来,飞奔而去。   她的眼中全是一往无前,只是跑着跑着,却渐渐地听到了一阵铃声在耳边响起,叮铃铃,叮铃铃,纯然清澈的眸子化为了血色,那里面是择人而噬的光彩。   仿佛是心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告诉着她,要攻击眼前的人,要攻击那个可恶的,正在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的可恶之人。   “吼吼~”   虎啸震天,白聪聪的身子已经跃至半空,迎上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黑衣挺拔的身影。 ☆、第四十四章 背叛?   “刺啦!刺啦!”   白聪聪的爪子扒拉着挡住自己的牢笼,那精钢所铸的牢笼那么的坚固,她那白日里能够轻易伤害少年的利爪,在此刻,除了擦出一溜溜儿的火花之外,却是全然的无用了。   “呜呜呜,呜呜呜!”   白聪聪的嗓子哑哑的,大大的眸子中是可怜巴巴的水汽,看着那个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少年,往日里,他总是会在自己委屈的叫唤时,不动声色的抚摸着她头顶的毛发,用有些冰冷的声音,骂一句傻东西,真的很幸福。   但是,此刻的他却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那么的决然,她却无法责怪他一分一毫。   白日里的一幕幕闪现在她的眼前。   在少年惊愕的眸子中,她用自己尖利的牙齿咬下了他手中那团寒意凛然的蚕丝,放走了那条保命的金蚕蛊,穿透了他被千年天蚕丝冻得青白发紫的手,血液的味道那么的香甜,三百年轮转,她又品尝到了他血液的味道,三百年人生,她只品尝过他一个人的血液,恍如昨日,却一切已经再是不同。   她怔住了,不明所以的舔舔着齿缝间的血液,香甜的让她想吐,为何是想要咬向狼妖的利齿,却是咬了他,为何自己会伤害他?   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白聪聪是想要上前的,想要去解释些什么的,可是云无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白光闪烁间,血色弥漫间,少年的手中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而他的身上也已经缠满了白色的,不停蠕动的冰色虫子,恍如丝线,却是活的。   地上那些无辜死去的护卫,痛苦惨叫的声音,老头儿匪夷所思的手段,狼妖娇声软语的劝说,白聪聪全然看在了眼底,却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被什么控制住的她,唯一记在心中的,惟有那双清冷的眸子。   那个人一声都没有吭,被抓住之后,在老头儿说要杀了他时,也没有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他只是用那双不再璀璨如星子的,暗色的眸子紧紧地看着她。   那里面蕴含的情感太过复杂,白聪聪的人生经历太少,她无法每一样都理解的出来,但是,她却从里面看出了黯淡,看出了失望,看出了悲哀,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要背叛他的,真的,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白聪聪想要喊出来,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她不要化为原型,她要那具能够发出人言的身子。   最后的最后,那双眸子转了开去,没有再看她一眼,白聪聪的心,就那么的碎了,若是他对她形如陌路,她入这滚滚红尘,还有什么意义?   “呜呜,呜呜!”   恩人,少爷,寂清尘,白聪聪用自己的呜咽不断地胡乱呼唤着,她只要那么一眼,即使是愤恨,即使是责怪,她也可以赎罪的。   寂清尘的眸子闭的紧紧的,他身上中了云无意的蛊虫,现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小指头的蜷曲都是无力的,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至极的,他听着小白虎叫到嘶哑的声音,心中有些疼,又有些快意。   背叛无处不在,即使他心中清楚的知道她的背叛是受人控制,也不能抵御那一刻的心痛。   他寂清尘,从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他为了她与人虚与委蛇,他为了她,做出了自己最为不屑的挟持人质的行为,而她回报给他的,却是那一份痛入骨髓的伤。   背叛了便是背叛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古之至理。   找一个全心相待的人那么的难,连找一个全心相待的兽都是那么的痛,真是一场妄想。   一人一虎,在这华贵的房间之中,就那么的任由一份哀伤蔓延。   ——   “卡啦”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凝滞,吸引了白聪聪所有的注意力。   “呵呵,怎么,小畜生还在叫呢?”   粉衣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的,让人酥到了心坎儿之中,可惜说出的话却不是多么的美好纯良。   “哈哈,恭迎小姐,可不是吗,一直叫,那小畜生这会儿叫的嗓子都哑了。”   谄媚的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负责守卫的。   “吼吼~吼吼~”   白聪聪站直了身子,四肢使力,背部高高的拱起,毛发全然炸开,对着云千然吼叫了起来,那嘶哑的嗓音仿佛要划破耳膜一般,让人心中无来由的震动。   白聪聪有些恨恨然地看着打扮地清丽动人的云千然,她的心中藏着一股戾气,想要撕碎这个女子,因为就是从中了她的暗算之后,自己才会如此反常,才会伤害到那个少年。 ☆、第四十五章 逼婚   “啪!啪啪!”   一串儿的鞭响让室内留存了一份诡异的残酷,雪白的皮毛上染上了点点血珠,白聪聪疼的厉害,云千然手中的鞭子金光灿烂,那看似细细的一条,却是无数铁丝拧在一起,那一下下,似是能刺入骨髓一般。   “小畜生,让你平日里仗势欺人,让你总是缠着清尘大哥,我今日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云千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她忍着白聪聪已经很久了,尤其是想到今日寂清尘为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毫不犹豫地拿着自己的命脉威胁,怎会不恨,怎能罢休?   “呜呜!”   白聪聪很疼,却还是不愿意示弱于这个害了自己,害了寂清尘的可恶的狼妖,想要再来点儿威武的吼叫,只是发出来的,却惟有这变了调儿的呜咽声。   寂清尘是不想要睁开眼睛的,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管那些无所谓的事情,而是想办法逼出体内的蛊虫,救出胡德,还有,还有那只可恨的白虎,然后离开云天殿。   可是听着那一声声的谩骂,一声声的鞭啸,还有声声的呜咽,他的心有些闷闷的,似是要喘不过气一般,再也没有办法专心的运功了。   “够了!”   轻轻的,没有一丝气力的声音,让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沉寂,云千然和白聪聪,不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是满面惊喜地看着睁开了一双清冷眸子的少年。   “清尘大哥,你终于肯说话了?”   云千然施施然地收起了手中的鞭子,轻轻地一甩,便是一串儿血珠洒落地面,平添了一丝艳色,也让寂清尘的眸子有些黯。   “你没有杀我,想来是有什么要求把?那么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去为难无关之人!”   淡淡的,浅浅的,少年的话仿佛要是一声叹息,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你娶我,只要你娶我,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云千然的目光中是全然的狂热,寂清尘对她越是无情,她便越是想要征服这个少年,想要得到他,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执念了。   “撕拉!”   白聪聪猛地伸出爪子,从云千然精致的裙摆上撕下了一大块儿的布料,在对方转过身子时,龇着牙,鄙视地看着她,什么玩意儿,只是一个狼妖罢了,原型那么丑,还不如她的本体可爱呢,居然就想要嫁给寂清尘这么好的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牛粪想要往鲜花上凑,一时之间,白聪聪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的骂人的话攻击着云千然。   可惜的是,这是兽语,云千然听不懂,她完全是对牛弹琴了。   云千然听不懂,却知道小白虎不是在表达亲近,已经挂到腰间的鞭子又有些蠢蠢欲动,却因着那个少年的一句话收了所有的狠戾。   “随你!”   寂清尘看了好一会儿,看着小东西眼中全是对自己的不值,薄唇轻启,再也不想理会似的转过了头。   “呵呵呵,清尘大哥,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那我们三日后就成婚吧!你放心,娶了我,你将会是这白露城最幸福,最有权势的男人!”   云千然笑颜如花,再也没有功夫搭理铁笼中龇牙咧齿的白聪聪,莲步轻移,对着风华绝代的少年倾下了纤腰,近乎诱惑般的,对着他耳语着。   “……”   云千然是倾尽全力的诱惑,可惜那个少年便是一个真正的木头人一般,不为所动,连一眼都不想看她。   罢了,来日方长,若是再不行的话,便听父亲的话,对他用摧心蛊吧,得到一个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怏怏然,云千然有些不甘地离开了这间厢房。   “恩人,恩人,你不要答应狼妖的要求,她不是好人,她会吃了你的!”   白聪聪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又开始摇晃起了铁笼子,说着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兽语。   “呵呵!原来如此!小白虎,你是否真的想要从狼妖手中救下你的恩人,不论是什么代价?”   幽幽的,似是来来自九幽之下的鬼魅声音回荡在白聪聪的耳畔,让她的眸子受惊般的睁大,她想要有人听懂自己的兽语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有人听懂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阴气阵阵缭绕,然后,她的眸子中便映入了一个身形妖娆之极的黑衣女子,她的脸上是艳丽逼人的容色,一支黑色的花朵自下颔处开起,攀折而上,直到鬓角,妖异,却又有一种引人采摘的冷艳高傲。   “你怎么能听懂我的话?”   白聪聪眼眸眯起,看了看床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的寂清尘,微微松了口气,才带着些警惕地问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身上的魔气浓郁的无法掩饰,让她有种刺入骨髓的寒意。 ☆、第四十六章 魔女   “放心吧,只要我不想让人察觉,你在意的那个人也就看不到我,想来,你不会以为我是普通人吧。”   黑衣女撩起了自己的一缕发丝,斜斜的挑了寂清尘一眼,有些不忿的样子,却还是在白聪聪的面前掩盖了一切不一样的情绪。   “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救下他?”   白聪聪听到了一句解释,想到寂清尘的事情刻不容缓,也就没有心思多加询问了,她平时是大大咧咧的,但是有些事情却看得通透,在自己还无法使用法力,举目无援的现在,能够对付狼妖的人,也惟有身份成谜的黑衣女子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云家的人如意的,倾尽所有!”   雪神女的怨气,岂是可以轻易抵消的。   ——   “爹爹,清尘大哥已经答应娶我了,我们三日后就完婚呢!”   云千然双臂搂着云无意的肩头,脸上有些羞涩,更有些得意。   “千然,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目的吧!”   云无意半闭着的眸子睁了开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的警告。   “爹爹,云氏千年的希望,女儿不敢或忘,只是,您确定这个人选真的非清尘大哥不可吗?”   云千然的脸色有些白了,目光中有些黯淡。   “不会有错,他额间的朱砂痣便是天煞凶星星力的所在,那股气既是煞气,也是仙气,天生天养,只要你得到他的元阳,吸取了那股法力,我们云氏便可以真正地迈入修仙之途了,枉我们云氏得到修行之法千年,法宝也是不缺,却总是逃不过天命,这一次,不容有失!不过,你放心吧,他以后只会身体虚弱些,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本来一脸慷慨激昂的云无意在发现自己宝贝女儿脸上的恍惚时,终是言不由衷的安慰了一句。   ——   月亮悄悄隐去了身形,黑幕完全笼罩了天地之间,云天殿里也是一片寂静,这白日里肃穆威严的白露城神殿,在夜色里,似乎化为了一只巨兽,能够吞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黑色的影子闪过,惟有那点点的星光点亮了他闪过的残影,而那些守卫却只觉得阴风吹拂,根本未曾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同。   白聪聪被黑衣女的魔影包裹着,闪过了重重的护卫,头颅一直低垂着,心中对于自己瞒着寂清尘偷偷行动还是有些虚的。   “万法阁!”   无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黑衣女的眼中有道隐晦的光芒闪过,又看了一眼小白虎,嘴角悄然的勾起,那个少年不上当,自有上当的人,她的付出总是要有回报的,那些隐秘的消息从来都不是白白地送给寂清尘。   黑衣如雾,连带着白聪聪,状似轻松自在地穿过了那道厚重之极,刻印着无数深奥的符咒的桃木门,当一个宏大之极的空间展示在白聪聪面前时,黑衣女的嘴角已经淌下了缕缕的黑色魔血。   “你还能坚持吗?”   白聪聪自黑衣女变得虚幻许多的怀中跳下,眸中有些焦急地问着,她还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跟着黑衣女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若是对方真的有什么闪失,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想到三日后寂清尘就要娶那个可恶的狼妖,白聪聪就觉得心急火燎。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云千然不是狼妖,但是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妖怪,而云千然作为她最讨厌的人,当然还是应该称呼她狼妖。   “那道门便是为了防止邪魔入侵的,我带你进来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我会化为魔珠,你只要听我的指点走就可以了。”   黑衣女的身影慢慢模糊,化为了一缕缕黑如墨汁的雾气,盘旋一阵,便凝聚成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玉珠子。   “我没法带上你呀!”   小小的爪子伸出,轻轻一触,却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带着珠子走路,白聪聪急得不行,眸子转来转去,都想要抓耳挠腮了。   “这有何难?”   珠子中传出了娇笑,轻轻一转,便缀在了白聪聪圆圆的耳朵上,像是被什么黏住一般,随着圆脑袋的左右晃动,却总是掉不下来。   “你记住,一直往前走,只有这样,才可以救下那个小子!”   白聪聪安心了,跟着黑衣女的指点,向着黑暗中行去。   开头行走的时候尚可以感受到脚下的道路,走着走着,却渐渐变得空虚,仿佛是漫步空中一般,浑不着力的感觉。   白聪聪是以着绝大的无畏之心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的,但是当她走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时候,一种淡淡的恐慌开始滋生。 ☆、第四十七章 不舍   “有人吗?这里有人在吗?”   白聪聪用着兽语喊着,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她不害怕挑战与伤害,她无法面对的是这种无边无际的空虚,似乎是整个世间,所有的人事物都消失了,连自己都快消失一般的难以忍受。   过往的记忆在眼前闪现,却又慢慢地化为了烟雾消散,仿佛是从脑海中生生剜去了一块一般。   白聪聪知道自己不应该忘记,但是她却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意识。   就要忘却了吗?忘却了三百年的日日夜夜,忘记了爷爷,忘记了红哥哥,忘记了自己下山的目的,忘却了他?   额心一点朱砂痣的少年,冷冷的,似是对自己冷漠无情的样子,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小白虎一丝别样的温柔。   ——   忘却七情六欲,了却世间因果,得成玄妙大道,忘却好,忘却了就没有心动,就没有心痛,就不需要执着了,她就可以得到永久的平静了。   一道黑色的雾气翻涌着,在黑暗的掩盖下,无声无息地一点点吞噬着那些美丽的回忆,每当吞噬一丝白聪聪的记忆,它的形体便暗上一分,凝形一分。   白聪聪的眸子在一丝丝黯淡,正如她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消逝,朱砂痣的少年是谁呢?是寂清尘。   寂清尘是谁呢?是三百年前雪中噙着一抹解脱的笑容,选择死亡的结缘之人?是三百年后执起帕子,为蒙尘的白虎扫净尘埃,冰冷的问着,是谁伤了你的了缘人吗?   不要,谁都可以忘记,惟有那个人不能忘,若是自己忘了他,他要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她一个人逃走,将他独自丢在那个地方,他会不会冷漠了心,再也不对幸福快乐抱一丝幻想?   他是她无法摆脱,不愿摆脱的执念,此生难忘。   黯淡的双目蓦然爆发出一道金光,在这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仿佛升起了一盏明灯,那么的耀眼而又绚烂。   而黑影仿佛痛苦之极地剧烈颤抖着,那进入口中的记忆顺着金光的指引,又重新回归了白聪聪的脑海。   白聪聪感受着脚下再次踩到的实处,心中一片温暖,经历了这一场遗忘的梦,她反而意外地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啊呀呀,看我知道了什么,原来一只白狐虎精最眷恋不舍的是一个人类呀!”   沙哑而阴冷的声音响起,那个从白聪聪踏入这片黑暗开始就不曾吭过一声的怨魂,终是出了声,带着无尽的讽刺与嘲笑。   白聪聪没有搭理雪神女,她是有些生气的,她自然不会真的傻到相信雪神女会无偿的帮助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是,她差点忘记所有的人事物,忘记寂清尘,她的记忆差点成为黑衣女的养分,这些,怎能不气?   不会说什么骂人的话,也不想就这么和雪神女无谓争吵的白聪聪,选择的唯一反抗方式,就是什么都不说,不搭理这个心怀叵测的魂魄。   “其实,那个少年确实很好呢!长得那样好,对你那样好,和云郎对我一般,在最后捅我一刀,多么好的男人呀,你说是吗?其实,我一直在想,若是在他爱我最浓的时刻杀死他,那将是一个多么幸福的结局!”   黑色的珠子中传出了魅惑的,娇柔的嗓音,似是带着蛊惑的味道,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自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认同。   白聪聪转了转脑袋,用坚强的意念驱逐出了那丝蛊惑,雪神女的功法很精妙,可惜的是她没有形体,也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她只是一份怨恨与不甘所化的魔气,所以,白聪聪即使是没有法力,却还是可以应付的。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傻瓜,我若是早早的杀了他,我将拥有最美的回忆,千年万年,他永远都是那个温柔浅笑的样子,他永远都不会改变……”   似是因着白聪聪不为所动的样子愤怒,黑衣女的声音不再魅惑,反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那又如何?我的命是他的命换回来的,若是我的死亡能够对他有帮助,我不会吝啬!”   白聪聪的嘴角咧了开来,因着黑衣女的不断挑拨,终是回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遵循着心中的感觉,告诉黑衣女,她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不是什么爱情,不是什么得到与索求,她简单的人生经历也没有教会她这些情感。她只是懂得,她不舍得他。因为不舍,所以永远做不出伤害寂清尘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义无反顾   “傻瓜,妖精和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真是个笨蛋!”   雪神女的声音中有些震动,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悲哀。   “接下来怎么办,总不会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白聪聪感觉到了雪神女散发出的悲哀的气息,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悲哀,不过这并不妨碍白聪聪物伤其类,再怎么说,也同是妖精一族,对方居然连肉身都丢了,也怪不得这么偏激了。   虽然雪神女一开始想要算计自己,但是,她也是有苦衷的吧,这样想着,白聪聪的嘴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到了,其实已经到了,你看!就是这里。”   沙哑的嗓音褪去了悲哀,变得冰冷而热烈,似是许久的愿望将要达成一般,带着沉淀千年的恨与怨,在突然显现于白聪聪面前的坑洞上方呼啸徘徊。   “这里是?”   白聪聪的虎眸睁得圆圆的,只觉得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毛发底下的皮肤上也是争相冒出了一点点的鸡皮疙瘩。她真的没有想到,雪神女所说的目的地居然是这种地方。   幽幽的光芒散发而出,映亮了白聪聪的眼,这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大坑,深不见底,里面不时传出嘶哑的叫喊,还有咀嚼的声音,像是冤鬼争食一般的诡异声音。   白聪聪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为什么自己的眼神要这么好,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那坑洞里是无数条的虫子,大的,小的,五颜六色,有长得圆乎乎的,也有如同一根线一般细长的。   它们蠕动着,互相厮杀着,用牙齿,用爪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斗着,每时每刻,都有败落者的鲜血染红这白玉坑洞。   当白聪聪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无数的虫子昂起了身子,用凶狠嗜血的眼神看向了她,嘶嘶地叫着,有些格外凶狠的,已经开始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跳跃了,它们的跳跃能力很强,如同飞跃一般,却总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白聪聪的小心肝开始颤抖,那些软滑滑的虫子,还有那些毛茸茸的虫子,都那么的恶心,一时间,小白虎的四肢有些软,微微地退后了一步。   “这里是云天殿的根基,万骨坑,想要完全解除你身上所中的迷神引,想要将那个少年救出来,惟有进入里面,里面有所有你需要的东西。”   雪神女的声音冷漠中透着冷酷,透过那小小的黑玉魔珠,她看着相对于万骨坑来说,如同尘埃一般渺小的小白虎,她笑了。   你的选择是什么呢?真是期待呢!   “里面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白聪聪向后退却的脚步顿住了,她的声音极其的微弱,颤巍巍的,却那么认真,那么执着地等着雪神女的答案。   “我没有必要骗你!下去后,我会护住你,你只要在中心位置念咒,再下层就有我留下的东西,留下的克制云家功法的东西。到时候,他再也不会一眼都不愿看你,他会再次地信任你。”   在白聪聪的脚步顿住的时候,黑色的魔珠微微的动了一下,沉默了起来,似是犹豫一般。   顷刻之间,她还是说出了这一句保证,她的话语里全是肯定,为白聪聪描画了一个最渴望的未来。   “好,我下去!”   雪神女的话语确实很动听,白聪聪在人情世故上是傻乎乎的,可是三百年的修炼也不是假的,她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下去,那无以计数的蛊虫,先不论能不能找到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苦头肯定是要吃不少的,甚者,她的命都会失去。   可是,她还是要下去,恢复法力的日子遥遥无期,那所谓的迷神引还是可以再次控制住自己心神的,还是会让她无意识之间再次伤害寂清尘的。   感受着自己爪子上的微热,白聪聪咬了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天就要试试这所谓的万骨坑。   小白虎认准了最接近中心的位置,慢慢地后退了几步,在黑衣女了然的笑声中,快步跑动起来,如同投林的乳燕一般,跃入了十几丈深的万骨坑中。   万骨坑,万蛊坑,噬心绝命,入此坑者百死无生。   随着白色的小身子跃入,所有的虫子眼睛中都射出了兴奋的光芒,那是将要狩猎的目光。   “轰!”   如同烈火中浇入烹油一般,嘶吼声,尖叫声,所有的蛊虫红着双眼扑向了那美味无比的活物,眼见着白聪聪就要化为血雾,那颗黑玉珠却还是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万蛊噬心   “啪啪啪!”   蛊虫们撞上了透明的防护罩,一时之间,红的,绿的,黑的,各种颜色的血液喷溅而上,像是五色彩墨一般,诡异阴森。   “沙沙,沙沙!”   身子拖过的声音,还有血液流动的声音,随着前驱者的牺牲,周围的一只只蛊虫不甘示弱地向前凑去,昂首挺胸,龇着牙,露出了锋利的细齿,那上面,还有着同类的血肉。   “你?你怎么还会有法力?”   黑烟一缕,从黑玉珠中飘了出来,雪神女的声音有些尖利与不可置信,她可以确定白聪聪没有了一点儿法力,所以才敢带她来这里,否则的话,她就真的完全为他人做嫁衣了。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给我什么防护!你如果再不说出怎么拿出那些救命的东西,我就真走了!”   白聪聪一直紧绷的心悄悄地松缓了过来,她的手指也是有些颤抖的,幸亏,幸亏护神镯上回使用过后,还残存着一丝法力,还可以发动一次,否则,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   白聪聪微微挪动了下身子,脸上做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她可不傻,镯子的法力是有时限的,这个万骨坑她也不愿意无所得便灰溜溜地走开,现在能帮她的,归根到底,还是这个怨魂。   “别,我怎么会骗你呢?要想要破开法阵,就要承受万蛊噬心之苦,他们承受不住你妖体中的力量,那时就惟有自爆一途了,当这万骨坑成为真正的万蛊尸坑时,阵法自开。”   黑衣女有些不甘地说了实话,她的声音中全是试探与怀疑,是不清楚白聪聪明知道要承受什么,并且手中有防护的情况下,是否还会像原先计划好的那样,如她所愿。   她先后看中寂清尘和白聪聪的原因,便是他们两个身体中都有着一股蛊虫无法抵御的诱惑与能量,寂清尘是天生魔星,白聪聪是天生神兽,岂是肉体凡胎可比。偏还没有法力,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这样的猎物,千年难遇一个,怎能错过!   “你发誓!”   听着护罩上传来的“咔擦,咔擦”声,白聪聪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她是女孩子,真心对这种恶心的虫子没有爱,尤其是它们想要吃了她的时候。   爪子紧缩了一下,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圈,白聪聪真心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和人勾心斗角的料子,但是,为了不被骗,她还是将自己所有的脑筋开动起来,妖魔之属,最重要的就是因果,其次就是誓言,不论成仙成魔,都不可改变,一旦欠下因果,就不能修成正果,一旦违背誓言,就会被天道所惩。   “好,我发誓,雪神女今日在此立誓,定会帮助白虎活着取得此中宝物,若所言有虚,魂飞魄散,魔消道陨,永堕地狱……”   雾气飘摇,重新凝聚成了人的形态,雪神女的面上有一丝的郁怒,未曾想到寂清尘不好对付,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白聪聪也不好对付,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到了万法阁了,已经到了万骨坑了,她再也等不了下一个千年了,她等不起。   神色中带着庄严与肃穆,在她的誓言出口的一刻,一滴浓如墨汁的黑点从她的体内飘出,融入了虚空之中。   “现在可以了吗?”   雪神女的脸上,那支黑色的花朵扭曲着,一份狰狞开始幻化,她是愤怒的,愤怒白聪聪毁了她的一半算计,只是当她看到白聪聪毫不犹豫地撤去护罩的时刻,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震惊。   为了一个只有百年生命的人类,可能要牺牲自己千年万年的生命,值得吗?   为着誓言,也为着一份莫名的触动,她所有的魔气幻化成了一层幽幽的黑幕,在黑暗中散发着诡秘的光芒。护住了白虎的头部,护住了她的命脉。   “唔!”   白聪聪闭着眸子,正襟危坐,感受着自从护罩撤去的一刻,全身攀附而来的蛊虫,它们撕咬着,钻入了她的身体之内,每一只都感受的清清楚楚,这些贪婪的家伙,刚刚进入体内,便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利齿,准备饱引她的鲜血,只是那鲜血才进入口中,它们的气息便迅速虚弱下去,比钻进来还快的速度钻出去,然后纷纷在白聪聪的体外爆炸。   比之这些普通的蛊虫,那些道行更高的,却可怕的多,蛊虫嗜血更噬心,对它们来说,最有吸引力的是鲜活的心,尤其是白聪聪这颗强有力的妖心,即使知道承受不住她体内的能量,也要飞蛾扑火一般,去吸取那份力量。   白聪聪此时还是白虎的原型,谁也看不出她的面色如何,但是她的身子却抖动如秋叶,她的虎牙深深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嘴里满是血腥味,万蛊噬心,真不是说笑的,她应该庆幸自己隐藏在身体中的能量够强,才会保住自己的命,否则,被这么吸下去,她就成虎干了。 ☆、第五十章 无耻   苦中作着乐,白聪聪的身上被血色浸满,整个身子都血淋淋的,那么那么的痛,比起那次被暴雨梨花针刺进身体,两者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语。   啃食声,吸缀声,骨肉,血液,都是蛊虫们的催命符,也是她的催命符,她的气机在慢慢地削弱,左爪微微动了动,那里的热气有些浓郁,她却还是没有再次使出护神镯。   黑衣女发了魔誓,她不会欺骗自己,已经忍到现在了,已经坐在成功的门口了,白聪聪不能退,不愿退。   总是可以感受到欢喜,痛苦,悲哀的心,现在是麻木的,似是停止了跳动一般,残缺了,她现在唯一能够有感觉的,也就是脑袋了,那里面是回忆,是快乐,是她所有活着的坚持,不想再伤害他,不想再面对那双惊愕的,痛苦的,难以置信的眸子,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他的,真的不是。   时间过得那么的慢,慢的可以感受到每一点,每一滴的痛苦,时间却又那么的快,她可以回忆的每一时,每一刻美好,都那么快的放映完。   “人类,不值得!”   雪神女的目光透过无怨无悔的白聪聪,似是看到了久远的过去,真傻,小白虎原来比自己还要傻,一个人类,怎么值得她无怨无悔的忍受这份痛苦呢?   呼啸着,她离开了白聪聪的头部,看着满目的蛊虫尸体,它们的身体在不断地爆开,化为了一滩滩的血水,流淌着,汇聚着,一条血色的河流掺杂着无数的怨气,向着白聪聪所在的中间位置汇聚而来。   “恶灵汇聚,血色弥天,诫此诅咒,摩罗诸灵……”   幽幽的叹息,伴随着咒语的解除,久远的过去,在眼前坍塌,黑衣女,或者说,此时褪去怨气,沉迷于过去的魂魄,才是真正的雪神女。   “……”   感受着身下的法力波动,白聪聪艰难地睁开了眸子,血水滴落,让那双本就黯淡的眼睛被血色溢满,一时间再也看不清其它。   “封印要解开了吗?”   好一会儿,白聪聪的神智才稍微回复,声音有些干涩地询问着,而她满是鲜血的爪子已经不自觉地抹了一把脸了,本来还是有些干净模样的虎头,因着这一下,被血液沾满,也变得狰狞可怕了起来。   眼前的情景终于清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更顾不得注意所谓的形象,白聪聪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看着血水形成一个圆形的池子,在自己的面前循环转动着,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一阵疾风吹起了白聪聪被血液纠结住的毛发,刺拉拉的痛,她的眸子却亮了起来。   “跳进去!”   在雪神女的话音刚落的时刻,白聪聪已经一头栽了进去,她感受到了,里面有一股清静平和的气息,却又强大无比,那就是她要寻找的,不知名的宝物,只要得到这力量,她就可以摆脱控制,就可以帮助寂清尘摆脱痛苦。   有别于万骨坑的阴森可怖,这个小小的地下洞天幽雅平静,宝光阵阵,白聪聪和雪神女的到来反而是一种破坏,破坏了它守护千年的平静。   “嗖!”   雪神女急如闪电地飘落在白玉高台之上,那里雕刻着一个圆阵,名为纳灵阵,有淡薄的白光环绕,吸取着上方的灵气,阵法中心是一方玉盒,晶莹剔透,绚烂迷人。   她那幻化出的眸子中,是千年的渴望,是一朝的实现。   素手轻扬,玉盒飘到了她的面前,眸光闪动间,盒盖开启,露出了里面的两样东西,一颗七彩琉璃的宝珠,一块小小的玉牌,那上面雕刻着玄奥难名的符文,这些,正是白聪聪苦苦寻找的宝物。   “你要干嘛?你的誓言……”   白聪聪吼叫一声,眼见着玉盒中的东西向着雪神女的体内融去,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吞进肚子,连骨头都不留呀!   四肢跃动,即使此刻的她全身剧痛,真的再没有一丝力气了,也要阻止雪神女的行为。   “誓言算什么,我不管死后如何,起码我要亲自报仇!”   雪神女的嘴角勾起了得意,再说了,宝物宝物,有两样宝物,她吞噬了幻灵珠,白聪聪不还剩下一块冰心玉牌吗?谁又可以说她违背了誓言。   “呜呜!”   白聪聪觉得心头要喷血一般,见过说话不算话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宝物,没了。   “啊!”   一声尖叫,那要融入雪神女体内的幻灵珠忽然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从体内燃烧起来一般,那片黑雾被融出了一个极大的空洞,而那幻灵珠已经从空中跃落。 ☆、第五十一章 复人身   “好机会!”   本来以为这光明能量充足的宝珠就要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白聪聪眸子中闪过了一道亮光,后肢使力,身姿跳跃,虎嘴大张,便将幻灵珠纳入了口中。   “啊,还我灵珠!”   雪神女刚刚将体内烈阳般的能量驱逐,就看到了白聪聪接住幻灵珠的一幕,一时间目眦欲裂,向着白聪聪飘去。   “力量……”   白聪聪任由那只虚幻的手臂扼住自己的颈项,只是呆呆地说着,幻灵珠入口即化,已经化为了一片汹涌的能量涌入了她的体内,很充实,比她未曾元气大伤之前还要充实的感觉,但是,她想哭,这是要抢给寂清尘的,只要让他有了这种纯正光明的力量,他就可以不再受到任何邪魔妖法的危害了,她就可以放心了。   “完了,完了,呜呜呜……”   随着呜咽的声音,血污染遍的小白虎自体内泛起了一阵灵光,所有的黯淡,血渍都如同烈阳下的冰雪一般,快速地消融,而她的形体也开始慢慢地变化。   猫咪大的虎躯慢慢拉长,人类的身姿一点点显现,如玉的秀发,微微鼓起的胸部,纤细的腰肢,这一切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着雪神女,她失算了。   ——   云天殿内比之白聪聪往日见到的,却是有所不同了,虽是晚上,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红绸飘摆,喜字漫天,来往的丫鬟仆从身上也穿上了新衣,人人脸上带笑,比之过年还要喜乐。   从大厅中经过,偶然一撇间,喧哗满屋,宾客过百,觥筹交错之间,全是贺喜的声音。   “云殿主,恭喜你喜得佳婿,只是不知是哪位世家公子,为何不曾得见?”   一个颇为威严的中年男子一手举杯,有些好奇地问着笑而不语的云无意。   “是呀,云殿主,何人才配得上云小姐,我等确实好奇呢!”   “是呀,是呀,让他出来一见,本公子倒要讨教讨教!”   这是对云千然有些心思的世家公子们,他们都是嫉妒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新郎官,抱得美人归。   “哈哈,城主大人容老夫卖个关子,小婿非白露城人士,却也是人品出众,气度不凡的,现今他们是洞房之夜,也就不能一一引见了,待得明日,老夫定然请他赔罪。”   云无意看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宾客,脸上虽笑的喜气,心中却是有气,本来只是想要在家里随便布置一下,尽快成亲就可以了,谁成想还是走漏了风声,这婚事说到底还是逼的,所以,他是不想节外生枝的。   “看来云家倒是真的很满意那个小子,才区区两日,就搞的有模有样了。”   红色的帷幔轻轻摇动,雪神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着话,想要再刺激一下已经眼睛通红的白聪聪。   “怎么,怎么这么快就三天了,我不要他和狼妖成亲,他还等着我去救他呢!”   白聪聪小小声的说着,身上是刚刚偷来的一套普通丫鬟的服饰,谁让她化形时化不出衣服呢。   “我们快走,去救他!”   说着说着,白聪聪再也无法呆在这里了,小手轻拽,已经如同抓住了实质一般,抓住了那一缕嚣张的黑雾。   “哼,你现在恢复了法力,要救出小情人,又有何难!何必如此着急,男人,不能宠着,让他吃些苦头,他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看着白聪聪如此急切的样子,雪神女又有些厌恶地说着,她真是不明白,白虎精怎么这么傻,和自己往日一样的傻。   “你才吃苦头呢!”   白聪聪的御风诀快速无比,没有引起任何人一丝一毫的注意,向着感应中寂清尘的位置寻去。   ——   红袍覆体的少年斜斜地倚在床榻之上,墨发如瀑,容颜如玉,嘴角沁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和着这烈焰红妆的洞房夜,反而有一种冰冷蔓延心头。   寂清尘的手指中捏着一块小小的碎片,那上面已经被血液浸湿,滴滴红珠洒落,被那红色锦缎全部掩去。   他深幽的眸子低垂着,似是被那血色吸引,神色间有些寂寥,只有寂清尘自己知道,他是为了某个背叛了他的小白虎伤心罢了。   他知道她是受人控制,却无法走出心中那道坎,他以为她会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他想着自己合适的时候就原谅她吧,却又一次想错了。   房门外响起脚步声,寂清尘知道那是谁,今日的新娘子,只是他不愿意,又有谁可以真的强迫自己,更何况那个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第五十二章 洞房杀机   抬眸间,看着娇艳如花的红衣女子,颦颦婷婷,花叶飘摆般走向了自己,女子的脸上是全然的喜悦与娇羞,是得偿所愿的欢悦,而寂清尘,却连嘴角的冷笑也吝于给予。   随着女子的走近,感受着体内蓦然升起的火热,寂清尘深黝的眸子中闪过了一道寒光,这云氏父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他们太过想当然了。   “夫君,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喜,何至于对妾身如此冷淡?”   云千然本是欢喜之极的,但是寂清尘的目光太冷,神色太过无谓,一盆冷水浇下,透心的凉,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地变得诡异,有些残忍,纵使不愿又如何?这个人,过了今夜就再也离不开了,这个事实,让她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强人所难!”   微微侧了一下头,躲过了那杯递至唇边的水酒,吐出了冷飕飕的四个字。   “啪”的一声,美人奉酒,被如此无情的拒绝,怎么会没有脾气,几乎是立刻的,价值连城的琉璃盏碎落在地。   “什么叫强人所难,这世间,惟有我是真心待你的,你看,那个得你温柔的小畜生无声无息地逃走了,却不曾记得救走你,还有你的侍卫,也早就脚底抹油了。只有我,若不是我替你向爹爹求情,你以为凭着你三番两次挟持我的事情,怎能在这里高床软枕!早变已经成了这云天殿的怨魂一缕了!”   云千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是尖刻至极地骂了起来,看着寂清尘脸上越发浓重的冷意,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   寂清尘觉得云千然的那些话那么的难听,一句句都像戳着心窝子,眸光扫过,看着只残留着几点血迹的,空荡荡的牢笼,一时之间,他不想说出任何的话。   不是指望小白虎可以救走自己,不是觉得自己为她如此有什么不值,选择对谁好,对谁不好的,都是他自己,怨不了任何人,只是觉得心冷罢了,只是觉得寂寞罢了。   “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再去说那些煞风景的事情了!”   云千然看着寂清尘红衣皎皎,颜色出尘,风华无限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傻了,这个人现在在自己的面前,静静的,从此以后,将只属于自己了,何必要坏了这好时光呢?   烛火明灭中,女子的素手抚摸上了男子胸前的温热,轻轻一撩,衣襟散开,露出了如玉的颈项,还有性感漂亮的锁骨,黑色的发丝披散肩头,一种魅惑的感觉撩上心头。   寂清尘的眸光也是明明灭灭,女子的手仿佛是一把火,点燃了他全身的欲望,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着得到她,得到自己面前的女子,而他,却只觉得好笑,蛊毒,真的可以控制一切吗?   在女子的手越来越往下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拼尽了自己攒了三日的力气,指间的碎瓷片几乎是如同一道幻化的影子般,袭向了女子的咽喉,一击致命,他,已经错过了太多次机会,已经放过了这个面目可憎的女子太多次,这次,绝不会再任人摆布的。   朱砂痣闪着血光,嘴角勾起了残酷的笑容,寂清尘清雅出尘的容颜变得妖艳动人,割裂了云千然的喉管,喷薄而出的血液染红了黑黝深邃的眸子。   “碰!”   重物落地的声音,可惜为了不被人打扰,也是太过于自信,云千然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了。   云千然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她没有想到,寂清尘会真的动手杀了自己,会有气力杀人,她的眼中全是不甘与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呀!   云千然的手指微抬,终是无力的落下,而那双不甘阖上的眸子,也终是无力地阖上了,血色顺延,红色的地毯艳丽的逼人,洞房夜,杀人夜,强求的爱情终究还是强求。   “噗!”   金色的蛊虫刚刚碰到他的胸口,便似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落在了床上,已是僵直了过去,而寂清尘也是心头一口血液涌上,口中的腥涩再也难以忍受,溅出了一朵盛放的花朵。   寂清尘感受着经脉间的刺痛,还有全身的火热,汹涌而来,在云千然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抑制不住体内的欲望了,想来自己中的是传说中的情蛊了,她生他生,她死他也死,好东西,好东西呀!   手中的碎瓷片毫不在意地掉落地上,少年的身子不再紧绷,微微喘息着垂下了头颅。   此刻的他,忍受着心火的煎熬和**的侵袭,全身都痛的厉害,尤其是身下的欲望,似乎要爆炸一般,那么那么的难以忍受。   可惜了,只杀了一个云千然给自己陪葬,若是能杀了云无意那个老匹夫就好了,真是不甘心呀,败在了毒蛊之下,他不怕败,却不想败得如此的不值。 ☆、第五十三章 识破真身   风声响起,烛火闪烁,白聪聪再也未曾想到自己见到的不是什么红烛喜高燃的情景,反而是一片血色弥漫的画面。   “恩人,少爷!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白聪聪扑倒在寂清尘的身上,她没有办法相信,再次见到他,他居然是这个样子,眸子半阖着,似醒未醒,脸上是通红一片,身子不时的颤抖,他的气息那么的微弱,就像是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一般,离死亡那么的近。   寂清尘的眸子微微抬起,感受着自己的生机在一点点儿绝灭的滋味真的不太好,他已经懒得动了,将死之人,哪还有什么好奇心呢?   只是,那声声呼唤,唤他恩人的少女,让他已经痛得厉害的心有些颤抖,她没死?白聪聪没死?   一丝明悟蓦然涌上心头,嘴角有些轻微的颤抖,想哭又想笑。他目光中含着一丝奇异,看着她,看着伤心焦急的少女。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她失踪时,小白虎凭空出现,小白虎走后,她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同一双澄澈的,满含着关切的眸子,同一份傻傻的,执着的行为,相似,何不说是同一个人呢?   白虎为她,她为白虎,她是妖精呀,这么想着的寂清尘,心中不止没有害怕,反而添了一丝洒然,小白虎没有真的离他而去,白聪聪没有为他而死,今生,便也是值得的吧。   少女的脸上全是害怕与不信,那只白皙的小手托住了他的身子,另一只手已经挽起了玄奥的手势,白光闪烁,涌入了他的身体。   “算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确实不是你的恩人,上回承蒙你相救,感激不尽,这次,便不要为我白白浪费力气了。”   修长的手握住了细弱的小手,记得初见时还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还是笑出两个涡涡的小脸,而今,变得窈窕纤细,变得美丽动人,反而让他的心染上了痛。   有些话,当日没有机会说,现在终是可以说出来了,他想着,自己能熬到现在,说出心中的话,估计是绝命金蚕蛊的毒性和情蛊的诡异相中和,倒是应该感激云千然的临死一击了。   “不要,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在哪里?快出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法力救不了他?”   白聪聪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本来体内充沛无比的力量将要宣告枯竭,而寂清尘的生机却还是在缓慢流逝。   此时的她,唯一想到的人就是雪神女,口口声声说着能够帮她救下寂清尘的雪神女。   “是你?”   寂清尘的脸上带着一丝郁色,看着周身黑烟飘渺的女子,雪神女的怨魂,想要利用自己,却没有成功的千年魂。   “不要相信她!”   寂清尘的脸色一阵通红,既是体内的**侵袭,也是怒火的浸染,白聪聪这个傻瓜,如何也斗不过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雪神女,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还好,若是为了救自己,那就不一定了,寂清尘的眼前又出现了初见小白虎时,她身上缭绕的层层黑气,还有站都站不稳的虚弱样子。   “快说,怎么救他?”   白聪聪努力地维持着寂清尘的生机,水润的眸子里是急切与渴望,她知道雪神女不怀好意,在万骨坑就差点儿将自己坑死,但是为了寂清尘,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幻灵珠经我千年温养,醇正的法力已经彻底融入了你的身体,可以这样说,你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疗伤灵药!”   雪神女的眼神有些诡异,在白聪聪的恳切哀求中,终是慢吞吞地说出了这一席话。   “不可!什么她的身体,我已经是个,咳咳咳……”   一口血喷出,染红了白聪聪的衣襟,开出了最绚烂而凄艳的花朵。   寂清尘的脸色更加潮红一片,却还是想要说些什么,若是雪神女骗她的,自己最终难逃一死,白聪聪怎么办?若是自己真的得救,难道真的能够不顾凶煞的命运,给这个女子幸福吗?自从相遇开始,她总是与伤痛相伴,总是得不到平安喜乐。   这份最真挚的情感,正是他寂清尘最负担不起的。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要用我身体的哪一部分熬药,来吧!”   白聪聪眼中的迷茫在看到自己胸前的血梅时,化作了坚定,她刚刚思考的就是自己身上哪一部分最有治疗的效果,但是想想缺了哪一部分都不好,如果缺了胳膊腿,她可怎么追上他?如果缺了心肝肺,她可怎么保护他?   如果她变得奇形怪状,他会不会再也不喜欢她?据说人间都是以容貌为重的。那么多的也许,那么多的不安,终究都顾不得了,眸子一闭,白聪聪大声地吼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此情此心   寂清尘就那样怔住了,他眼中平淡如水的幽幽光芒似是被什么打破一般,变得颤抖。   他害怕着她会再次为了自己做出任何傻事,所以言辞激烈的制止,但是,当这个少女那么害怕,却还是大声地喊出来,为了他,可以牺牲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时,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情此心,何以为报,此情此心,何以为报!   那份因着情蛊而燃起的欲望被心中的情火所覆盖,这个女子,是他两生两世遇到的珍宝,他忽然间,就不舍得放手了,体会过白聪聪的纯然无私的付出,这世间,还会有谁,如此待他?   雪神女一贯诡艳的脸上也是被震惊所占满,她真的未曾想到,白聪聪会如此的傻,忽然间,就不想再将白聪聪推向寂清尘的怀抱,人妖结合的痛苦,她不是比谁都明白吗?只是为了一份不甘,一份报复的私心,一份想要让别人也尝受自己的痛苦的扭曲心理,真的对吗?   “告诉我,哪部分?”   白聪聪睁开了紧闭的眸子,紧张地望着有些不同的雪神女,手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已经做好了割肉的准备了。   “不要你割肉,要的是你的,元贞,你们二人结合之后,已经彻底融入你体内的幻灵珠力量自会进入他的体内,不止可以解去他身上的多种蛊毒,而且从今以后,他不会轻易被这些小术伤害了。”   眸子微闭,雪神女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罢了,有些事情只要是真心的选择,她何必再去推波助澜呢?顶多,就当个真正的旁观之人吧,最后,她还是要用到寂清尘和白聪聪的。   “元……元……元贞?”   白聪聪的脸上蓦然升起了一丝为难,口中也是结结巴巴的,她是很天真,是不解情事,但是她听说过元贞,也受过一些基本教育,那是她应该紧守的东西,那是妖精轻易丢不得的东西。   不论是爷爷还是红哥哥都告诉过她,在化形之前,不要被那些男妖精骗走元贞,否则于修行有碍,严重的甚至会永堕轮回的,最重要的是,红哥哥还特意凶巴巴地告诉过她,如果谁敢这样骗她,就让自己告诉他,他会让那个人好看的。   想到那个时候,红兮然那张狐狸脸上扭曲的表情,太凶残了有没有,白聪聪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害了寂清尘,她绝绝对对打不过红哥哥呀!   一时之间,白聪聪体会了一把左右为难的感觉。   寂清尘微微垂低了眸子,心跳有些加速,手指轻轻地动了下,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雪神女说的这么的直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些尴尬与期待。   是她的话,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拒绝不了的,他想着,他不会管那些虚无缥缈的天命,不会管什么刑克亲友,不会在乎她的真正身份有多么不为世俗所认同,他一定会给她一份幸福的。   “你若不愿意,没有人勉强你!”   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心中的热潮,却看到了她面上的为难,那么的明显。有些火热的心,一点点儿的冷了下来,眸子抬起,眼中是清冷,嘴角沁着一丝淡漠,到嘴边的话便换了一句,尽是无所谓的感觉。   “不,我愿意,我愿意的!”   白聪聪脸上的为难骤然褪去,她看到了寂清尘脸上的冷漠,心中的踟蹰全然飞走,只要是为了救他,命都可以不要,修仙之途又怎样?红哥哥的压力又怎样?   急切地说着,白聪聪的声音里有些哽咽,对于修行三百年的妖精来说,也许生命可以为重要的人放弃,修仙之路却又怎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那是每一个妖精深藏在心底的,不懈的追求呀!   “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雪神女再次化作黑色的雾气,旋转一圈儿后,飞快地离开了这间与众不同的新房。   “我,我要做什么?”   白聪聪在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的时候,觉得一阵不知所措,让她的心六神无主。   “过来!”   寂清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透着温柔,透着幸福,修长的手指终于撩起,向着那个傻傻的少女伸去,那是一种邀请,也是一种肯定。   白聪聪的眼中,少年的样子那么的慵懒动人,只是斜斜地倚在床柱之上,就有一股风情袭来,大红的衣襟半敞,露出了玉白的颈项和胸膛,其上点点汗珠,似是水晶般透明,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咕噜!”   白聪聪的喉头有些干燥,她现在真的觉得有一把火在烧了,烧的她那么难受。   那只修长的,还沾着血色的手,像是一支地狱来的勾魂花,勾着她的魂魄,勾起了她心中隐隐的,连自己都不明了的渴望。   脚步有些迟疑的,向着床头的少年走去,这一刻,白聪聪不想拒绝他任何的要求,她想要靠近他,与以往寻求心中的喜乐不同,此时,是一种异性的焦灼,是一种太过强烈的引诱。 ☆、第五十五章 不悔   “啊!”   惊叫一声,只是两步,就已经贴近了少年的白聪聪只感到腰肢一紧,便真真正正地和他相拥了。   寂清尘的身上散发着的是冷冷的香气,只是与往日感觉到的清新淡雅不同,白聪聪只觉得那是种魅惑幽雅的气息,在自己的鼻端缭绕,迷惑了她的心,让她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一片,无力之极,难以动弹。   “你,你在做什么?”   白聪聪有些僵直的身子在感受到寂清尘的动作后,更加僵直,他的身上不止有着魅惑的香气,更有着一种火热,两个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白聪聪本来就有些发热的身子更是热的厉害,可是,那个少年却还在她的耳边吹气,一口灼热的气息进入小巧的耳廓,白皙的耳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说呢?”   少年的声音不再清雅低沉,反而带着魅惑沙哑,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撩拨着房中唯一的听众,而那双揽着她纤细腰肢的手,也已经动了起来。   腰肢曼妙,束带飘扬,比起上一次的月下迷情,此时的寂清尘是清醒的,他的体内是情蛊燃烧,他的心中却是爱火燃烧,这个人,这个少女,便就是她了吧,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如此待他了吧。   少年纤细的指尖灵活地解下了她的束腰,一时间,白聪聪的衣襟松散,露出了细弱的脖颈,显现了微微鼓起的胸脯,柔美的线条,炫动人心。   寂清尘的眸子中闪过着,显露出了一丝迷离,原来她发育的很好,已经可以承欢了呢,感受着指下温热的触感,他又有了一丝的犹豫,她的身体做好了准备,她的心呢?   “告诉我,你会不会后悔?”   轻轻的呢喃声,带着他难以忍受的燥热,再次钻入少女的耳中。   “不后悔,聪聪不后悔!”   白聪聪的脸上有些征然,她是害怕的,因为未知,却也是决然的,因为那个少年即使是汗水淋漓,即使是朱唇染血,也还是顾忌着她。   白聪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心里很甜很甜,她只是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寂清尘感受着唇间的刺痛,看着她目中的坚定,再也不想等待,轻轻一推,他将她推向了红锦喜床,帷幔放下,衣摆飘扬,带起了漫天的浪漫。   白聪聪的喘息声越发地重了,清润的眸子中泛起了水意,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放开了她的腰肢,本以为这就可以了,还未曾松口气,他已经将她拥入了床榻之上,那被随手解开的红色帐幔,在她的眼前飘摇,只是更加引人的却是红袍半解的少年。   她躺在下面,他轻轻覆上,薄薄的唇从她明媚的眸子上扫过,舌尖触碰,她的睫毛一颤,水润水润的,本是睁得大大的眸子终于不堪其扰地闭了上来。   “呵呵!”   低低的轻笑了一声,寂清尘觉得心中有什么涨得满满的,这个少女有着天大的本事,却为了他,心甘情愿地躺在这张绣床之上,小嘴微张,大眼含媚,一派任君采撷的样子。   她的身子是僵硬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但是他却觉得比所有的勾情挑逗都更加销魂,想来,只要是她,什么反应,他都是觉得好的吧。   唇下触碰着那双最动人的明眸,舌尖轻舔,感受着她那长长的卷翘的睫毛急剧地跳动,在自己的舌尖下刷着,撩拨着,他轻轻的笑开。   想要直接撕开她的衣服,想要将她贯穿,他体内的**已经无法忍受,下身胀痛的厉害,隐隐的,像是要炸开一般,可是,他不能,这洞房虽是云千然布置的,却是属于他与白聪聪的洞房夜。   他想要给她的是最美的回忆,最温存的结合,所以,他宁愿忍受这甜蜜的折磨。   薄唇轻移,从他最爱的眸子上移开,吻过了挺翘的琼鼻,吻过了柔软的面颊,吻上了樱色的绯唇,她的唇微微地嘟着,丰厚小巧,像是乞怜着亲吻一般,诱惑着他。   “唔唔……”   白聪聪闭着眸子,感受着男子散发出的热气,快要将自己烧起来,感受着那火热的唇在自己的容颜上移动,心跳越来越快,小手攥的紧紧的,本能地想要推开那个四处点火的人,却又有些舍不得的感觉。   直到那唇移动到自己的唇上,直到那灵巧的舌尖推入自己的口中,直到那双有力的手无声无息地解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她终于忍受不住地吭了声。 ☆、第五十六章 初夜   寂清尘的眸子黑的纯粹,似是有漩涡形成,里面是欲望的风暴,他拼命地汲取着她口中的香甜,挑逗着她笨笨的香舌,难只觉得如饮琼浆玉液般,熏熏然,难以放开,直到听到她难受的呜呜声,他才不舍的将自己的唇移开。   银丝相连,唇齿相依,寂清尘和白聪聪在这一刻,都是心动的。   寂清尘的唇在白聪聪扬起的颈项上撩过,玉齿轻咬,那本就半敞的衣衫终于被打开了来。   “冷!”   胸前一阵冷风拂过,凉凉的,娇呼一声,白聪聪的小手抬起,掩住了胸前的风光。   “你真是!”   寂清尘在看到眼前的风光后,眼中的黑黝更深,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既是忍耐,也是怒火,他真的没有想到,她除了外袍和中衣,便不曾再穿其它的了。   若是他的常识没有错的话,女子的穿着都是由外衣,中衣,里衣和肚兜儿组成的,像她这样的,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放荡的女子呢!   只是,惟有他知道,她是真的不懂的,因为她那样的笨,笨的什么都不懂,这只傻白虎呀,真的不能单独放养呢。   只是一瞬间的恼怒,在白聪聪有些害怕的颤抖中,他的手坚定地将她的手握住,拿开。   “别怕!”   寂清尘是不想让白聪聪害怕的,只是那风光太迷人,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炽烈,即使白聪聪的手掩盖的快,他也记得惊鸿一瞥间,圆润饱满的坚挺,还有微微颤动的红樱。   雪色的肌肤,艳丽的玉珠,雪地红梅也不过如此,大手覆盖上那形状优美的坚挺,寂清尘的口中安抚着,目光却已经被那柔滑细腻的肌肤所吸引,轻轻地抚摸着,像是被什么吸住一般,难以移开自己的指掌,听着少女闷闷的,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哼声,他眸中的火焰越发激烈。   “呼呼,难受,放手......”   白聪聪的眸子已经睁开了,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玉兔在他看起来格外大的掌中变换着形状,感受着一丝微微的疼痛从胸前蔓延,又有一丝愉悦透过他的指尖传递,那挑弄着她红樱的手指,触了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像是承受天雷时的感觉,又不像雷击时的痛苦。   难以言表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交出自己的元贞为什么这么的不对劲儿呢?似乎是痛,似乎是愉悦,难以诉说,她现在喊停,再换个方式,可以吗?   “我不要了,换个方式可不可以?”   心中这样想着,白聪聪的声音便怯怯地响起,她是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既是自己决定的用元贞救他,现在却想要中途退场,因此,她的心中也是没底儿的,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为着这份难熬的火焰,变得有些邪魅动人的味道的少年,希望他可以接受自己不太聪明的意见。   “现在喊停,晚了!”   寂清尘的手指一顿,因着白聪聪的临阵退缩,也因着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有些恼怒的,在她放松时,忽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换来了她的重重一声喘息,还有突然拱起的腰部。   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她,就不容许她的反悔,此刻,不为解身上的情蛊,不为这份美色动人,为的,是两个人真正的结合,真正的合为一体,寂清尘只和这个全心为着自己的少女缠绵温存,不论她是人是妖,他都认准了她。   “少,少,少爷,你要做什么?”   白聪聪惊叫一声,在寂清尘的手离开自己的胸部时,本来以为可以松懈了,谁知道那只大手顺着胸部向下顺延,慢慢的,像是仔细雕琢着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一般,痒痒的,凉凉的,然后,一阵疾风响起,下裳被扬起在了半空,而他那只可恶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她腹下的小丘之上。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还有,不要叫我少爷......”   清冷的声音里低哑而诱惑,带着难耐的激扬,他的手抚摸着她那从未有人光顾过的密地,眸子认真的看着,像是真的好奇研究似的,偶尔指尖勾起,轻轻弹动,就是一阵剧烈的电流通过她的身体。   “不叫少爷,那叫,叫什么?”   白聪聪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娇媚,有些颤抖地询问着身子上方的少年。   “叫我清尘,以后都叫我清尘。”   少年的声音虽然还是沙哑的含着欲望的挣扎,他的眸子中却已经满是温柔,清尘,清尘,想要听到自己此世的名字自她的嘴中吐出,想要证明些什么,他强自压下了心底的火,静静地等待着。   “清尘,清尘!”   白聪聪粉嫩的唇怯懦的动了动,有种无法理解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允许自己叫他的名字,这一刻,她忘了所有的事情,只是颤抖着,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总觉得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感动溢满心间。   “对,就是这样,叫我清尘!”   那声声呼唤,那么的动人,寂清尘往日冷漠的声音里已经彻底失去了平静,眸子中仿佛有烈焰烧灼一般,低吼着,他那已经蓄势待发的下身,终于没入了她的幽谷。   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初夜,本能的,他想要给她一份最美好的记忆。 ☆、第五十七章 芙蓉帐里春风暖   “啊,你,你出去!出去!”   痛叫一声,白聪聪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使着劲儿,使劲地向中间挤着,想要将不属于自己的部位驱逐出境,只是徒增痛楚,他那么坚定地将她定在床上。   随着两个人真正的结合,寂清尘感受着一股温暖而又纯澈的气流自下身流转到全身每一处,那么的舒服,一直痛楚难当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像是浸泡在温水中一般,他感觉的出,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健康有力,她原来真的是妖精呀。   喟叹着,身体中的火焰不再燃烧,心中的火焰却是越发澎湃,想要动,想要和她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少年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注视着身下的她。   白聪聪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刚刚那阵撕裂般的痛楚终于平静,看着少年额头不断滚落的汗珠,一丝小小的愧疚再次从心中蔓延,她不是受不住痛,只是觉得有什么丢失了一般,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平静罢了。   “还痛吗?”   寂清尘的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的双手却小心至极地抚慰着身下娇小的身躯,即使欲.火焚身,他也不想真的伤害到她。   “不,不痛了......”   白聪聪讷讷的说着,她的脸悄然的红了,看着他的隐忍,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只是觉得飘飘然,无处着力的感觉。   寂清尘的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可爱至极,让他想到了圆圆的苹果,若是咬一口,定然香甜无比吧,只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解决下半身的幸福要紧呢。   “啊!”   白聪聪又是一声惊叫,本来使着劲儿的双腿一下子脱了力,那不属于她的部位本来静静地停留在她的幽谷,虽然痛楚,但是缓过了最初的那阵痛楚,却还是可以忍受,只是随着身子上方的少年突然的动作,她再也无法忍受的叫了起来。   肉体的忽然撞击声,还有他四处点火的手,像是有什么被撕扯般,持续不断的痛,却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舒服从下腹蔓延,她的身子开始泛起了潮红,扭动着,却再也无法将他驱逐。   “放松,我会让你快乐的,不要怕。”   声音里全是沙哑,寂清尘的汗珠已经大颗大颗的滚落,到了这一步,他若是还可以慢条斯理地调情,他就真成了圣人了。   洞房之中,帷幔之间,欲望之火熊熊燃烧,再是清冷的人也抵不过此时的诱惑。   “呜呜,呜呜……”   少女的哽咽声让寂清尘本来运动起来的身子再次僵滞,眸子里含了一丝无奈,明知道白聪聪此时应是情动的,应该不会痛的厉害,这只是她不自觉的反应,他却还是觉得自己不舍得。   寂清尘感受着柔滑如丝帛的触感,那里火热窄小,挤得他的欲望有些痛,却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快乐涌入心间,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抽动的,却又不舍得继续伤害泪水横流的她,有些手足无措的,他的手指颤抖的,抚摸着她委屈不已的清丽容颜。   “你,你还是动吧,反正都到这种时候了。”   白聪聪的泪水无缘由的来,也无缘由的去,寂清尘的脸上那种难以掩饰,也不再掩饰的心疼爱怜,抚平了她所有的委屈,她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甜,有些快乐,当他额上的汗珠滴滴洒落时,当他如瀑的黑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缕缕水草时,心痛缠绕上了她的心,她不想看他难受,一点儿都见不得。   “傻瓜!”   寂清尘的眸子更加黑黯,沙哑磁性的嗓音发出了喟叹,带着他所有的情感,似怜惜,似无奈,复杂却又深刻,而他的身子,已经更加快速地挺动了起来。   撞击声,水声,吟哦声,交织成了一曲最动人的音乐,那是灵与肉的结合,那是两颗心的无限接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无分彼此。   芙蓉帐里春风暖,梅柳人试海南春,春情无限,一夜缠绵,他无休止地要着她,她无意识地由着他,激情过后,他将有些昏昏欲睡的她揽在胸前,心中是全然的幸福。   “小东西,你是叫聪聪对吗?”   寂清尘亲了亲少女圆润饱满的额头,带着一丝笃定,询问着她。   白聪聪本来还是昏昏欲睡的,却因为寂清尘突如其来的一问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是白虎精?他对小白虎的称呼就是小东西呀。   “是,是呀,我就是那个下山历练的白聪聪,怎么了吗?”   白聪聪的身子僵直着,有些结巴的问着,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寂清尘一眼。 ☆、第五十八章 红哥哥驾到   白聪聪一边害怕着,一边开动着自己已经满是浆糊的脑筋,想着寂清尘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妖精的话,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的,所以,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对,就是这样,白聪聪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却终究没有勇气抬起自己的小脑袋。   她承认,她是在逃避,但是她害怕自己再次得到他冷冰冰的,不屑一顾的目光,那样的话,自己的心会痛痛的。   “没什么,只是以后叫你笨笨得了,你说好不好?”   抚摸着白聪聪肩膀的大手一阵捏紧,在白聪聪无意识的瑟缩中,寂清尘的声音有些恼怒,语气有些阴惨惨的,像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那声笨笨满是讽刺的意味。   她的身份,他心知肚明,做不来那些故作不知的虚伪,两个人想要长久的相处,首先需要的便是信任,可是,白聪聪却在他想要摊牌的时候给出这么一个反应,是还不信任他,还是她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爱着自己的?   寂清尘现在对白聪聪的感情很奇特,他觉得那不是爱,只是喜欢,深深的喜欢,但是他却再也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了,所以,他不允许她的模棱两可。   “好,好呀!”   滴滴香汗洒下,白聪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发不大出来,为什么会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呢?明明寂清尘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呀。   “笨笨,笨笨,罢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寂清尘觉得一阵无力袭上心头,又有些好笑的感觉,罢了,这么较真儿干嘛呢?她就是个笨蛋,以后,相处久了,她就会明白,就会坦白的吧,他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她,不正是因为她的傻吗?傻乎乎的付出,傻乎乎的亲近,每一刻,都成了心中的独一无二的宝藏。   “呵呵,夜还很长,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吧!”   寂清尘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想着不和白聪聪计较,却还是想要给她点儿小惩罚,让她知道,欺骗他的代价,这样想着,不顾她的惊喘,他的手已经探入了她半掩的衣襟之中,碰触到了那团柔滑细腻的玉兔。   “别,别,清尘,我身上还有些痛!”   白聪聪的脸咻的一下,爆红了起来,她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小小声的拒绝着。   “很痛吗?”   那声自然而然的清尘,让他的思维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很美很美的感觉呢。   寂清尘的手顿住了,眸子扫过绣榻上绽放的红梅,心中有些怜惜涌上,轻轻的拥住了她,再也没有想要惩罚她的小心思了,这个傻姑娘,都不知道她付出的是有多重,这种时候,她可以任意地对他发脾气的,可是傻姑娘却只会懦懦地说着痛。   “嗯,痛!”   白聪聪感受着寂清尘的温柔抚摸,有些撒娇地说着痛,她喜欢他的温柔,即使比起往日受到的伤,这小小的痛微不足道。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痛了!”   清冷的声音里褪去了所有的欲望,却沾染了情思。   白聪聪觉得心中有些甜甜的,果然,他还是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不想垂着头回答,想要抬起头大声地告诉他,自己的开心。   那一刻,她的眸子弯成了最美的月牙儿。   只是,白聪聪半抬的容颜却在阵阵冷风中化为了惨白。   感受着怀中少女突然僵住的身子,寂清尘似有所感地看向了那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利芒的主人。   月明星稀,窗外寒风凛冽,红衣妖娆的男子脸上是冰霜般的漠然,而他的眼中却是烈火燃烧的痛,深处隐隐还有一丝梦碎的痛楚。   直觉的,寂清尘知道,这个诡异出现的男子,为的是白聪聪,他的眼中含着的,是爱,还是恨?那么的激烈昂扬,燃烧一切的情感呀。   不由自主地,他将白聪聪娇小的身躯使劲儿地揽入了怀中,充满浓重的占有意味,让红衣妖娆的男子眯起了狭长的凤眸,遮住了那丝冷厉的光芒。   “红,红哥哥……”   白聪聪看着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男子,口中带了丝不自觉的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红哥哥化为人形的样子,只是,三百年相处的日日夜夜,却可以一眼便认出来,那只爱美的狐狸,那个天资高绝的红哥哥,也惟有此时的绝代容颜才配的上吧。   当身后男子将手臂收紧时,一股安全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倚靠,即使知道寂清尘绝对不是红兮然的对手,仍然改变不了这本能的依靠。 ☆、第五十九章 情敌,杀机   “在下寂清尘,阁下何人?”   手一挥,散落床头的喜服已经穿在了身上,而白聪聪的身子也被锦被包覆住了,连一丝缝隙也没有露出,寂清尘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站起了身子,寂清尘和红兮然隔窗相望,他眼中的光芒警惕之极,心中却有些乱,白聪聪的一声红哥哥,代表着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确实是为她而来。   红兮然的心冷的刺骨,附在身后的手上闪烁着光芒,明明灭灭,正如他的心,纠结难堪,难以理清,他此刻想要杀人,想要杀了那个清冷的少年,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拥有了不该有的宝贝。   费劲心思的寻了过来,见到的却是这一幕,被大红色覆盖,布置的喜庆无比的房间,相拥的男女,喁喁的私语,多么的缠绵,多么的缄婘,红兮然的牙关不自觉的咬紧。   “小笨,过来,跟红哥哥走!”   红衣男子眼中的凛冽微不可见,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覆盖,他语气那么柔和,笑的那么温柔,邀请着白聪聪。   “红哥哥,他,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不能走的。”   白聪聪看着红兮然别样温柔的容颜,却觉得有些害怕,她又不是傻瓜,红哥哥此时找到自己,怎么可能不动怒。   她的元贞已失,仙道大难,她害怕辜负爷爷和红哥哥的期待,可是,她更不想要离开寂清尘,那么那么辛苦才找到的他。   “马上跟我走!”   一声厉喝,伪装的温柔尽数被寒风吹去,纤细的指抬起,一道红影闪电般袭来,向着白聪聪包裹而去,红兮然的目中有着伤心,更有着恨意,只是不知恨的是谁罢了。   “她不想走,谁也勉强不了她!”   寂清尘站的笔直的身子向着右侧漂移了一步,正正好挡在似乎吓傻了的白聪聪面前,手腕翻转,红绸绕住,紧紧地勒紧,深陷入他的腕部,有血丝隐隐冒出。   “哼!”   闷哼一声,寂清尘感觉腕间的红绸似乎是一把玄铁利刃一般,将自己的手腕箍的紧紧的,那上面传递过来的劲力也有别于内力,而是酥麻火辣,有如雷击一般的难受,可是他牢牢地握着,始终没有放手的意思,眉眼凌厉之极,看着同样面色不好的红兮然,隐隐成对峙之势。   红兮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却冷得刺骨,红绸翻飞,便要朝着寂清尘的胸口击去,凛然风声,带着浓浓的杀机。   寂清尘眸子一眯,感受到了面前的人杀机凛然的气势,激起了心中的血气,左手下翻,拽住了想要离去的红绸,身形不退反进,右手并指成剑,向着红兮然的咽喉点去,指剑乘风,锐利逼人,人未至,风先至,红兮然似是未曾想到在自己的红锦灵元带下,寂清尘还有能力再次出手,来不及闪避般的,艳丽如花的容颜上划过了一道血痕。   眸光一闪,红兮然黑亮动人的星眸变幻无穷,金星点点闪烁,而他的另一只手变幻成爪,向着寂清尘要害袭去。   掌影指影,互不相让,只是显而易见的,寂清尘不是红兮然的对手,他的动作很快,内力很强,只是每一次到了红兮然身上,都只是浅浅的一道划痕,而同样的动作,由红兮然做来,却是雷霆重击,鲜血飘洒。   红兮然的眸中有着残酷的意味,他知道自己不能杀了寂清尘,但是两人相拼,偶有失手,想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只是,红兮然眸子中的志在必得渐渐地被惊异所环绕,面前的少年怎么可能支持这么久?他只是一介凡人。   是生机,白聪聪的元贞含着她体内大量的法力与生机,全都给了这个面目冷然的少年。他虽然不会运用,却也可以挡住自己的大部分法力了。   想通了的男子眸中的色彩暗淡了下去,手中的动作却是越加快速,隐隐有法力波动。   “住手,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红兮然和寂清尘的交手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本来还有些瑟缩害怕的白聪聪,在鲜血洒落的时刻,头脑清醒了过来,尤其是她看到红兮然开始动用法力的时候,他想杀了他,她从来没有这么惊惧。   寂清尘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可以为了他牺牲生命,红兮然何尝不是?三百年日夜相伴,苦练法术的时刻,陪伴在她身边最多的是他,在她无聊的时候,逗她发笑的还是他,谁都不能死,谁都不可以受伤,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第六十章 身娇体软易推倒   身上只披着一件雪白中衣的白聪聪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手忙脚乱地跑向了相争的两个人,边跑边喊,只是她的话对于寂清尘和红兮然来说不止没有起到什么阻止的作用,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两个人的交锋更加快速激烈了。   红兮然手中的红绸如同灵蛇一般,旋转弯曲,看似柔软,每一下都带着凛凛劲气,配合着另一只手的攻击,可长可短,杀机四溢,幸亏寂清尘眼明手快,而且对于气机感应极强,才会险险避过要害,只是洞房中的摆设却没有这么好命了,桌倒椅散,瓷碎帐飘,怎一个混乱了得。   白聪聪的话,对于寂清尘和红兮然来说,怎么可能置之脑外,可惜,就是因为在意,才听出了白聪聪一句话之间,两个人各自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想要阻止两个人的白聪聪,还有她眼中的心疼和不知所措,红兮然和寂清尘同时在对方的眼中发现了更加浓郁的杀机,心中下了决断。   白聪聪的眼眶有些红,她很生气,却更伤心,她是多么想要用法力阻止,只是她现在的法力本就来自于幻灵珠,在将其中的力量渡入寂清尘体内以后,内部脱力虚弱,此时此刻,她除了维持人形之外,又变成了使不出法力的形态。   “你们,你们,好,你们都不听我的是吧,让你们知道厉害!”   白聪聪的嘴里嘟囔着,眼眸一闭,像是一头小牛犊一般,向着两条红影之间冲去,她不会让他们再这么互相伤害的,绝不!   “小笨!”“笨笨!”   两声变了调儿的惊叫,红兮然的红锦灵元带缠绕在白聪聪的颈间,一丝血痕溢出,而寂清尘的指剑也在白聪聪的胸前点开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白聪聪的头很痛,愁的,她觉得自己近来真是多灾多难,红兮然的灵元带和寂清尘的指剑,都带着一丝法力的气息,与凡尘的伤害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她,是真正的身娇体软易推倒呀,呜呜,百兽之王的威严。   这样想着的白聪聪,已经是摇摇欲坠了,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松散了。   两双手臂争相向她拥来,想要接住再次受伤的白聪聪。   “让开!”   “应该是你让开吧!”   寂清尘的动作比红兮然快了一步,对方是有武器的,他是用手攻击的,所以,下意识的,他抱住了白聪聪的身子,可惜,红兮然的动作也不慢,手中红绸落下,双手疾夺,想要从他手中抢过白聪聪。   谁也不愿想让,眼见着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白聪聪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寂清尘和红兮然。   几乎是立刻的,两个互不相让的男人讪讪地缩回了手。   “不要再打了,好吗?”   下意识的,白聪聪还是向着寂清尘的身上倚去,这让寂清尘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温柔,让红兮然的眸子再次在黑色与金色之间转换。   “聪聪,你应该知道,这次是你错了,他于你而言,不止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最大的阻碍,我不会让你一错再错,若是你坚持的话,我不介意让他消失!”   花瓣般精致的唇紧紧地抿着,红兮然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喊着白聪聪的名字,而不是昵称,他的眼中是坚决,也是肃杀,若是白聪聪还要坚持,还那么袒护寂清尘,他就真的不一定可以控制住自己了。   白聪聪的身子一僵,红兮然从来是笑盈盈的样子,他从来不舍得对自己大声的说一句话,现在的他,让她直觉地危险,她的决心有些动摇了,红哥哥的法力明显高于自己,若是真的违逆了他的意思,恐怕真的保护不了寂清尘了。   她知道,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听红哥哥的话,跟他走,可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清冷寂寞的少年呀!   不是因为报恩,不是为了下此寻找多么的麻烦,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他呀。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寂清尘一直注意着白聪聪,他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舍,心渐渐冷了,却还是有些不甘的,在她开口之前,又一次挑衅起了红兮然,只是不想听到她的答案,只是不想她就那么消失罢了。   “你不配替她作出任何决定,夺她元贞,毁她道行,携恩……”   红兮然的目光带着痛色,一字一字,仿佛是从齿缝儿中蹦出,他要让寂清尘知道,白聪聪的恩情已经报的太过了,寂清尘没有资格再钳制白聪聪的人生,没有任何资格。 ☆、第六十一章 我会回来   “红哥哥,这是我自愿的!”   白聪聪的脸上也有了一丝严肃,急切地堵住了红兮然未竟的话语,她不想让寂清尘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她不想让他被这些事情压住,所有的付出都是她自愿的,没有一丝勉强,太多的不想,在她的心头徘徊,最后只是一句自愿。   “告诉我,你付出了什么?”   寂清尘的心有些闷,红兮然的话点醒了他,他隐隐地猜出了白聪聪为自己付出的不止是元贞,不自觉地问了出来,他想要留住白聪聪的心,忽然就有些淡了下去,跟着自己,她不会幸福,她总会受到伤害,只是,一想到白聪聪真的随着红兮然而去,他就觉得胸口窒息般的痛。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白聪聪的小脑袋微微低垂,没有穿鞋子的纤足在地上划着圈圈,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个瞬间,两个男人的眸子都有些黯。   “小笨只有跟我走才可以补回灵根,你若是再阻止她,只是害她!”   红兮然的声音闷闷的,看着白聪聪的眼神是那么心疼,让寂清尘看的一清二楚。   因为一时的激动而在白聪聪面前动手,但是一时的激动只是一时的激动,红兮然在这片刻间已经将心中的妒意强行压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白聪聪带走,不论是什么手段,至于寂清尘,来日方长。   “过来!”   寂清尘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哑,在白聪聪诧异的眼神下,将她拉到了床边坐下,弯下身子,拿起了一只小巧的绣鞋,缓慢却坚定地套在了她的脚上。   白聪聪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因为寂清尘的温柔,自己的纤足在他的掌中仿佛是珍宝,其实,她是想哭的,一种不知名的感觉,虏获了她的心。   红兮然在一旁看着,眸子中的黯然更甚,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的心思只在对方的身上罢了。   若是寂清尘真的将白聪聪强硬地留在身边,也许他会开心点儿吧,因为这个少年也不过如此,却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是付出了真心的。   “清尘,清尘,你,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聪聪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着,却很清晰,很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的,她要看着他幸福呢!所以,不要伤心了,好吗?   手指捏紧,寂清尘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眸子晦涩的厉害,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清楚了,为什么会觉得天地间都是灰色的呢?   红兮然的指间何尝没有血滴下,局外人,曾几何时,他只能在一旁看着。   眸子里闪烁过了凌厉的光芒,红兮然的红衣烈烈舞动,三百年坚持的爱,怎容他放手?   “聪聪,走!”   魅惑的声音带着决绝,红光闪过,寂清尘还单膝跪在床前,手指间还有着一丝温热滑腻的触感,伊人却已远去,终究,剩下的只有他了吗?   也许,唯一支撑着他不倒下的,就只是少女临别前那声很小很坚决的我会回来吧。   “人妖结合,天地不容,雪妖会告诉你答案的,放手吧!”   蓦然间,一声轻笑传来,这句话如同是从心底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寂清尘眼中的黯淡尽数褪去,起身四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红兮然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这句话在寂清尘心中掀起了重重的波澜,在雪神女的记忆中看到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眼前上演,他的心有些抽搐的痛着。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白聪聪虽然是妖,与自己结合后没有出事呀,一种希望被无情打破的滋味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他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雪妖,要找雪妖问个清楚!   身形刚刚掠出,寂清尘就看到了萎顿在地面上的,身形若隐若现的雪神女,她的胸前是一根红色的细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见到这红艳艳的细针,寂清尘已经猜到了是红兮然下的手了,因为只有那个男人才会与红色如此的相称,才会每一样武器染上红色。   “你来了?”   雪神女的嘴角是苦涩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即使有些小小的意外也还是没有脱出她的掌握,她对寂清尘,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只是最后的最后,却败在了九尾红狐的手中,若是全盛时期,何至于此?   “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本来有些急切的表情在雪神女苦涩的表情中变成了全然的冷漠,寂清尘只是想要确定罢了,他的心智不低,有些真相只要互相联系便一清二楚。 ☆、第六十二章 人妖殊途   “你帮我灭了云氏满门,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一切,我便给你成仙得道的功法。”   雪神女的声音充满诱惑,九尾狐留她一口气在,她便要看到云氏的结局,她要云天绝后悔,在地狱里后悔!   “好!”   冷然的少年抬首间,黑发散落,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唇角勾起,明明是笑的,脸上和眼中却冰寒一片,云无意辱他之仇,怎能不报呢?   笑着,笑的心中含着冰。   ——   烈火熊熊燃烧,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那座沦为火焰之城的云天殿前,红唇染上明媚。   负他的,从来都不需要等到明日,今朝有仇今朝报,他不想像雪神女一样,千年煎熬于仇恨。   “现在满意了吗?”   磁性的嗓音诱惑着人心,寂清尘没有看那些争相救火的人,只是询问着越发虚弱的雪神女。   “满意,很满意!”   雪神女笑着,看着少年额间似要滴出血的鲜艳朱砂痣,没有惊悚,只有开心,魔气涌动,曾经吸引人的祭品变成了催命符,想到刚刚云无意的漫天蛊毒,却对寂清尘完全无效,只能闭目待死的场景,她便想开怀大笑。   “人妖殊途,人族是天道的宠儿,妖族却多受限制,若是强行结合,十年后妖精必遭天罚,妖元尽散,魂魄无依,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还有,这块冰心玉牌送给你,带上它可以凝神静气,心若冰清,不受幻术所迷!”   玉色的令牌被一阵轻风送到了手中,寂清尘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这件宝贝,只是他的心却没有一丝的开心,他唯一有的感觉,只是一丝丝冷意在蔓延,不痛,不苦,只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明了。   “呵呵,交易完成,再也不见!”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轻松自在的语气,化为一缕轻烟飘入烈焰之中。   红色的火焰包裹着雪神女,她的影子飘摆动荡,仿似在火上起舞一般的婀娜多姿,那确实是一曲舞蹈,飘向死亡的舞蹈。   寂清尘有些意外,却什么都没有做,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缕徘徊千年的冤魂从容赴死,以着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   叹息着,清冷的男音和着沙哑的女声,诉说着这场人妖相恋的悲剧。   右手探入怀中,那条一直被寂清尘放在心口的狐狸手帕随风飘摇,卷起了一朵小小的焰花,最终和雪神女的魂魄一般消失无踪。   放下,放下,不是因为你是妖,不是因为我是魔星,只是不想你落到这个下场,对不起,此生不负的诺言只是一句虚假,对不起,我终究逃避了。   “走吧!”   轻轻的低语一声,再也没有任何的情感吐露,寂清尘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与云天殿相反的方向行去。   他的身后跟着不知何时回来的胡德,一步步的,与向前奔跑的人相错,于人流中带起了一丝寂寞的风。   谁都没有发现,火焰中的轻烟没有完全燃烧殆尽,一丝模糊不清的烟雾,本能地横冲直撞着,最终落在了那间红色的房间内,钻入了那个至死没有闭目的女子的体内。   ——   远方的一切,红衣的男子尽在掌握之中,狐狸,从来都是狡诈的。   红兮然的眸子中带着笑意,即使是怀中的白聪聪一直回望着来处,回望着寂清尘的方向,他也是笑着的。   小笨,你终究是我的,守护了三百年的宝贝,怎么会任由你被另一个人轻易夺走呢?   “红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腾云之术瞬息千里,白聪聪回望的眼中除了星光夜幕,再也无法看到一丝半点儿的寂清尘的痕迹,眼见着红兮然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时,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去玉琼崖的桃花谷,那里灵气充足,最得奇花异草钟爱,在那里,我才有办法为你补元!”   轻笑着,红兮然收回了停留在远方的心神,手指抚摸着白聪聪的发丝,看着她在自己的怀中乖巧的样子,觉得像在梦中,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人形怀抱少女模样的她呢!   他们应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初见了吧。   “那里很远吗?那还不如回无名谷呢!”   白聪聪有些期待地看着红兮然,玉琼崖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还不如去找爷爷呢,起码无名谷离寂清尘现在的所在还不足千里呢!   “笨蛋,听我的就对了!你懂什么?师傅早就远游了!无名谷被封锁住了,若不是为了出来找你,我哪至于有家归不得,你倒好,乐不思蜀了!”   轻轻地敲了白聪聪的脑袋一下,红兮然的娥眉微蹙,带着别样的伤心。   “喔!”   红兮然说的可怜,白聪聪却只觉得寒风阵阵,白聪聪对今夜的红兮然有着太多的陌生,虽然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动物本能让她知道,此时的红兮然惹不得,只能在心中下定决心,找机会,一定要再去找到寂清尘的,她可是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好妖精,才不会食言呢!   其实,她真的不急着补元修灵,只是,为了不让红兮然继续为难寂清尘,她无师自通了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六十三章 遗忘与欺骗   “小笨,你要做什么?”   优美磁性的声音在九转十八弯的洞穴中回荡,如同一首经久不绝的乐曲般动听,白聪聪却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最可怕的声音。   “红哥哥,我,我想出去转转,今天天气真好,你说是不是,我还看到你最喜欢的桃花开了呢,说起来,这里真不错,居然四季如春,红哥哥,你说是吧……”   白聪聪词不达意的说着,面对着抱胸斜倚在洞口的绝美男子,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红兮然越是一声不吭,白聪聪就越是害怕,在那双透着慵懒的美丽凤眸中,她仿佛接收到了一片片的刀锋般的凌厉,扎的她浑身疼。   “红哥哥,我错了,不要打我!”   低呼一声,白聪聪在看到红衣凛然的男子站直了身子的一刻,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大声求饶,她觉得现在的红哥哥就和那晚从寂清尘那里带走自己时一样的可怕。   “砰!”   一声轻轻的敲击声,红兮然薄唇抿的紧紧的,带着一丝气恨,在白聪聪不解的眼神中,转过了身子。   “我何时真正的伤害过你?”   有些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响起在耳边,让白聪聪内疚的低下了头。   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洞口,走出去也许就离寂清尘更近了,但是,她不能让红哥哥伤心的。   “红哥哥,等等我……”   少女清脆的声音让前方的红衣男子悄然勾起了唇角,绽放了一朵如花灿烂的笑颜。   ——   “噼里啪啦!”   空旷的洞穴之中,红衣华美的男子和白衣娇美的少女相对而坐,男子的指尖闪烁着蓝色的电光,带着凛然天威,随着复杂难言的手印,不断打入少女的体内,每一下,少女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抽搐,呻吟声响起,无法动弹的她,唯一能宣泄痛苦的方式,也惟有如此。   “天雷正法,听吾号令,疾,斥,定!”   红兮然的脸上一片潮红,天雷正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只是惟有这样,才可以完美地为白聪聪补上元贞灵气,驱逐体内秽气。   声声断喝,指指到位,白聪聪的身上隐隐有金光泛起,红兮然嘴角勾勒出了满足的笑意,只是,他的眸子却在看到那片金光内里的异物时眯了起来。   柔美的唇笑的美丽,艳丽的眉梢扬起了一个嚣张的弧度,红兮然手上的法诀悄然变化。   红色的柔光向着金光逼近,红衣男子身下蓦然铺散开九条火红艳丽的尾巴,轻轻摆动间,仿若一朵妖娆的地狱之花绽放在彼岸空间,尽是不属人间的魔魅凄艳。   红光与金光交接,九尾根根竖起,火红的尾巴仿佛是褪色一般,渐渐变得清淡,当红光完全进入金光的时候,碰碰声不断,凛然生威的九根火红尾全部颓然地掉落地面,久久无法动弹。   红唇轻启,红光裹挟着一缕纯粹的黑色进入了妖艳男子的腹中。   “呼~”   轻吐了一口气,红兮然脸上满满的全是汗珠,滴滴晶莹,仿若珍珠般诱惑人心,他慢慢的,无声的笑了起来,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小笨,醒来!小笨,醒来……”   左手轻挥,洒下点点星光,红兮然的声音柔柔的,耐心十足地不断呼唤着梦中的少女。   “红哥哥……”   白聪聪感觉一直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睁开了水意朦胧的眸子,她喃喃地呼唤着对着自己笑的美丽的男子,她的心头有些闷闷的,恍然若失,有种缺憾明灭心间。   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白聪聪想要询问红兮然,却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   “小笨,你怎么这么调皮,非要强行化形,差点神魂泯灭,幸亏我发现的早,及时把你救回来了,是不是还有些头晕?”   红兮然挽住了少女细软的小手,有些怨责地点了一下迷糊少女的额头,妩媚的眼中含着的却是全然的宠溺与包容。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对不起,我又闯祸了,还有,谢谢红哥哥救命之恩!”   白聪聪疑惑的问了一声,在看到红衣男子有些愤然的眼神时,吐了吐舌头,轻快而又幸福地像红兮然道谢。   自己的小手掌握在那双修长的手中,白聪聪的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这样的,只是,红哥哥不会骗她,所以,真的是她又犯迷糊,闯了大祸了吧。   红兮然的眉眼间是密密的笑意,她的眼中终于又只剩下他了,这样真好,百年功力算的了什么,只要他的宝贝不被人偷走,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桃花漫天,落英缤纷,一路欢笑,两个相伴的身影走遍了山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第六十四章 吹皱一池春水   晨曦如水,金色的薄雾流转天地,桃花纷纷,白衣的少女在树下酣然睡去,白皙的脸上是健康的红晕,小嘴微微嘟起,不时咕哝一声,一朵粉色的花瓣正好落在那红润的唇上,点缀出一份别样的诱惑。   “小傻瓜,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魅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他的脸上却是全然的宠溺,修长的指落在那粉嫩的唇上,捻起了桃花瓣,手腕微微抬起,露出了桃花瓣下比鲜花还要娇艳的唇。   红兮然的眸中闪过了一道深沉的光,指尖微动,那桃花瓣已经随风而逝,而他的手却停驻在了她温软的唇上。   轻轻地摩挲着,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红衣与白衣相交错,掩去了那一刻的风情。   微凉的唇与微热的唇相触,红兮然的眸子悄然闭起,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想要的是什么呢?连他自己也已经无法言说了。   “啊!”   一声娇软的惊叫,白嫩嫩的小手推开了红衣华美的男子,红兮然顺势倒在地上,激起一片飞花,越发凄艳。   魅惑的丹凤眼中的黑色深黯的很,红兮然的手指触摸着自己的红唇,有些征然的样子。   “红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伤到你?”   白聪聪的眼睛睁大,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扑腾中踩乱了一地的花瓣,再也不复刚刚的旖旎,她紧张地抓着红兮然的手看着,但是瞅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伤口,可是红兮然一动不动,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呀。   一时间,白聪聪都想要哭出来了,直到一个熟悉的指蹦落在额头上,她才破涕为笑。   红兮然将少女的身子搂在了怀中,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还是这样的她最正常,活泼泼的,不解风情,傻乎乎的,比起安静沉睡的小仙子,好很多呢。   “红哥哥,你刚刚在做什么,好奇怪……”   白聪聪不紧张了,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推开红兮然,她抿着唇,气鼓鼓地说着,总觉得红兮然的行为好奇怪,难道要咬她?又觉得好熟悉,似乎别的什么人对她做过这种事情似的。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嫣然,眸子里有丝迷离,那里面有什么在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我会做什么,不过是和小笨打个招呼而已,难道你不喜欢?”   红兮然的手指悄然攥紧,在白聪聪有些疼痛的挣扎中,恍然地松开了手。   “嗯,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   白聪聪的双手纠结在一起,快要拧成麻花了,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大了,和红兮然共同生活了三百年,什么动作没有做过,那什么同床共枕,一条河里洗澡,互相扭打,吃同一只鸡,真的没什么的,头颅猛然低垂,小嘴吐着气,但是她就是全身不对劲儿呀。   “好了,不为难你这个小笨蛋了,你这是强行化形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才会这么迷迷糊糊的。”   男子的额头抵在了少女的额心上,一道淡淡的红光闪过,白聪聪咧嘴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是脑子浆糊了,才会觉得红哥哥的行为奇怪。   桃花树下,相拥而坐的男女,带着一份淡淡的绮丽,蔓延出了最动人的幸福。   他们都没有发现,远远的花木掩映处,一道彩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   “我是一只小白虎,强壮又聪明,我是一只小白虎,会腾云呀会架雾,啦啦啦…….”   小小的少女手中捧着一只小玉碗,踩着花瓣采集着清晨的露珠,嘴上不伦不类地唱着自编的歌曲,却又因着那份蕴含其中的单纯的快乐,而会心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笑的歌,有脸皮这么厚的白虎呀!”   白聪聪的身子僵住了,因为那伴随着砰砰砰的跺地声而来的大笑声那么夸张,她的头顶有白气冒出,那是气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聪聪唱的很好听的,红哥哥还夸她来的。   “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有种就出来!”   粉嫩的唇抿的紧紧的,大大的眸子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亮的惊人,而两只小手已经掰在了一起,嘎巴嘎巴地响着,那是**裸的威胁有没有。   “出来就出来,怕你怎么的!”   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在白聪聪拙劣的激将法下,居然真的跑出来了一个人。   白聪聪的眸子睁得更大了,她的小嘴微张,两只手啪嗒一声分开了,真的不是她见识太少,而是她面前的“人”太不一般。 ☆、第六十五章 自恋牛牛   “怎么?被小爷迷住了?”   一声冷哼,少年纤细的手指在刘海儿上掠过,带起了一份飞扬的风姿。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邪的笑,眸子中满是得意。   “哈哈,噗哈哈哈,太搞笑了,好好笑,哈哈哈哈……”   白聪聪的身子啪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小手使劲儿地拍着草地,眼中笑出了朵朵泪花。   她面前的少年长得很可爱,甚至可以说是漂亮,但是,他身上穿的是彩色的衣服,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都齐了有没有,最搞笑的是他的头发也是彩色的,虽然只是五彩,可已经够独特了。那一缕随风飘舞的发丝呀,真是亮丽的刺眼,白聪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闪瞎了。   “你笑什么?你不觉得小爷长得很好看,很独特,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英俊吗?”   彩衣少年的脸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阴测测的威胁,而他的眸子也眯了起来,利芒闪过,那是野兽发怒的征兆。   “呼呼,是很独特,很独特,您呀,天下第一,嘿嘿……”   白聪聪的小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傻笑了起来,据红兮然所说,她的功力要好久才会恢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绝对不是凡人,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谷中,还是识时务点儿的好。   “哼,算你有眼光,小小的白虎精见到小爷是你的福气,知道小爷是谁吗?”   彩衣少年傲娇地歪了歪头,那头五彩长发随风飘扬,让白聪聪差点儿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是花妖?彩虹妖精?蝴蝶精……”   白聪聪有些紧张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她已经尽量往漂亮的妖精身上猜了,为什么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可怕?要不然,难道是幻术妖精什么的吗?五彩的妖精,真的不多呀。   “白痴,是五色神牛,上古神兽!可比你这种不知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妖精血统纯,不过你放心吧,看在你很弱小,很白痴的份上,以后本大爷罩着你!帮助弱小,是大妖精的义务,知道不?”   少年不屑地瞅了瞅被骂的步步后退的白聪聪,最后大发慈悲似的嘟囔了一句。   “你才是白痴,得意什么,不就是牛精吗?就是只白痴牛牛……”   白聪聪小小声的嘟囔了起来,她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要被他白骂呀,只是在少年瞪过来的凶恶眼神中,消了声。   ——   小少年和小少女并排坐在一起,少年不时拽一下少女的头发,换来少女一声怒吼,然后笑得恶劣,鲜花纷洒,碎在了两个人的头上肩上,好一幅纯爱浪漫的图画。   “牛牛,你不要太过分,等到红哥哥回来,看到你欺负我,有你好看的!”   白聪聪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把牛牛扔到自己头上的花瓣全都摇了下来,然后威胁性地龇了龇小白牙,告诉他,自己也是有后台的。   “什么红哥哥,不就是只九尾狐狸吗?能打过本大爷?还有,本大爷才不叫什么牛牛这种名字,要称呼大仙,知道不?”   牛牛撩了撩自己最得意的五彩发丝,撇了撇嘴角,满是不屑地说着。   只是在白聪聪不注意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却有些小小的不安。   “牛牛,其实你不用勉强,红哥哥那么厉害,输给他不丢人。”   白聪聪没有把那句什么大仙当真,大仙的称呼是牛牛的修为当得起的吗?她可不想牛牛折寿。   拍了拍牛牛的肩膀好,白聪聪笑着劝了一句,虽然说是生气这个少年不时的欺负,但是她可以感觉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且这两天还是他陪着自己,她可不想牛牛话说的太满,被红兮然教训。   白聪聪功力下降,眼力可没下降,牛牛绝对不是红兮然的对手,虽然同样是刚刚化形的妖精,而且都是神话异种,但是红兮然是两百年前就可以化形,却等了两百年才真正化形,自是境界高深,根基深厚,普通的化形妖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恶,你不要看不起妖,你等着,等见了九尾狐,本大爷只要一招一式就可以打得他满地找牙!”   牛牛在白聪聪了然的目光下涨红了脸,大声地嚷嚷了起来,他知道吹牛不好,可是,白聪聪居然看不起他,妖界以实力为尊,那不就是说她看不上自己吗?   “是谁说要将我打的满地找牙?”   魅惑的声音自天边传来,明明应该是温暖如春的小谷,却愣是刮起了一阵寒风。 ☆、第六十六章 美人捧心   “红哥哥,你不要生气,牛牛有口无心的,他是,他是在说我呢,你知道……”   白聪聪一把把想要上前的牛牛拦在了身后,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辩解着,红衣男子如同一道最美丽的风景,柔美的侧脸,林光照影,带出了妖娆丽色,白聪聪却觉得心有些紧缩。   自从她再次恢复意识以来,就总觉得红兮然有什么地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在自己做错事时只会偶尔弹一下自己脑袋的红哥哥,不再是那个笑的贼兮兮的捉弄自己的红哥哥,他很陌生。   “小笨,红哥哥好伤心,难道在你的心里,红哥哥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的人吗?”   红兮然的眸子闪过了一道金色,那里面是隐隐的伤痛,手指悄然松开,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如花,两手捧心,红衣美人的动作明明那么的搞笑,却有一丝恁弱风情洒落,让看到的人心疼不已。   “我,我,红哥哥,你别伤心……”   别人不知道,但白聪聪自己却心疼了,抛下身后的彩衣少年,跑到了红兮然的身边,紧张兮兮地安慰着。   牛牛虽然不错,但是红哥哥更重要,白聪聪的小脑袋里自然有一个亲疏远近的关系图。   “装,你就装,哼,虎聪聪,别被他骗了!”   彩衣牛牛本来还有些得瑟的脸僵住了,他接收到了对面男子的一个眼神,那分明是不屑一顾,一时脑热,牛牛真的像一头斗牛一般,朝着红兮然扑去。   “砰砰!”   红兮然收回了抬起的脚,似是不经意地掸了掸衣角根本不曾存在的灰尘,趁着远远传来的:“红衣服的,你不要太嚣张,本大爷会再回来的!”这句不甘心的呐喊,越发显示出了他的高手风范。   “不堪一击!”   艳色的唇吐出了不屑,红兮然斜着眼角看向了嘴巴张的大大的白聪聪,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白聪聪和红兮然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聪聪额角冒出了汗珠,红哥哥为什么要一直瞪着她?   红兮然的脚再次不经意地摆动了一下,白聪聪的眸子一亮,忽然间就是一句福至心灵的马屁:“红哥哥,你好厉害,牛牛在你手上根本走不上一招半式嘛!”   然后,红衣男子的眉梢扬的更高,丹凤眼中泄露出了丝丝笑意,修长的手抚摸着白聪聪的脑袋,透着独有的亲昵。   ——   红兮然看着白聪聪大口大口地啃着烧鸡,眼中全是满足,不时伸出手指,为她拭去嘴角的油渍,而少女也不时对他露出憨憨一笑,这样的相处模式,仿若回到了以前。   只是,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以回到最快乐单纯的以前吗?   “小笨,你来这里是疗伤静养的,不要随便相信那些来历不明,心怀叵测的,妖精。”   红兮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在说到妖精的时候,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若是真的只有妖精是心怀叵测的话,他倒是安心了,在妖精中,红兮然自认为不会有谁在白聪聪心中占据更多的地位了,年年岁岁的相处,不是作假的。   “可是,牛牛不是坏妖精,他只是说话有些难听罢了。”   白聪聪随口回答着,心神还是在自己手中的鸡腿上,真是太好吃了,太怀念了,总觉得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烧鸡了,她感动的都想流泪的说。   白聪聪的话语不自觉地咽下,本来只是擦拭唇角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摩挲着她的唇,有些隐隐地痛,少女的臻首本能地向后移动,躲开了他的手指:“这鸡腿真好吃!”   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满是拒绝。   红兮然的动作一僵,慢慢地收回了手指,指尖上是点点油渍,还沾染着她唇瓣上的温热,红唇轻启,他含住了自己的指,细细地品味其中的气息,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了诡异。   “聪聪,看着我,看着我……”   低沉的男声带着淡淡的沙哑,引人入梦般的轻缓柔和,白聪聪手中的鸡腿悄然掉落,慢慢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笑的风华绝代的妖娆男子。   红兮然的眸色渐渐加深,终至纯粹耀眼的金色,他的眸子和她的眸子相视,力量悠悠流转,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颗碧绿碧绿的小草,那是他去北海之巅寻来的醉心草,他虽然将白聪聪灵魂中属于寂清尘的灵魂印记吞噬了,却无法完全封印她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醉心草,最大的功用就是抹杀一个人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记忆。 ☆、第六十七章 天意难违?   他在赌,他不知道白聪聪心中最重要的人究竟是不是寂清尘,他想要那个人是他,可是不是,不是,她在不经意地拒绝他的亲近,她潜意识地害怕他,都是为了那颗魔星。   “小笨,不要怪我!”   将少女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红兮然的眼角有些红,趁着那双丹凤眼更见魅惑,只是其中蕴含着多少的悲哀,又有谁知?   醉心草化作碧绿的雾气,如同一个大大的伞盖凌空旋转,笼罩着白聪聪的头部,丝丝缕缕垂直而下,慢慢地循环着,抹杀着她被自己掩藏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还有很久……”   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红兮然走出了布置的华美难言的石洞,往日里艳若火焰的红色衣摆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一般,黯淡了下来。   ——   最初的最初,那只小白虎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可怜,它在雪色的天地间徘徊,寻找,只是因着连自己也不明了的寂寞罢了。   那个额心一点朱砂痣的男人和它有着相同的寂寞,寒风刺骨的雪夜,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温度那么的令它着迷,他救了它,也害了它。   三百年轮转,任岁月变迁,世事更替,她总归要找到那么一个人的。   血色的月下,她终于找到了他,火红的房间中,他拥着她,那句她不理解的誓言,那份此生不负,这些,是她的珍宝,谁都不可以拿走,谁都不可以。   白聪聪的眉头蹙起,深深的,带着她从不曾有过的痛苦,眸子还闭的紧紧的,头部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身体的潜意识想要摆脱那笼罩着她的绿色伞形力量。   也许是执念太强,体内一直没有反应的法力缓缓溢出,抵挡着外来的压力。   在白聪聪和醉心草的力量相抗的时候,桃花谷外,七彩华服的少年满面严肃地盯着自己面前无形的光罩,似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牛牛踱着步,来回走动着,不时拍拍自己的头,哀声叹气着。   “哎,输给虎聪聪这个笨蛋了!”   牛牛半蹲下,姿势有些怪异的深吸了一大口气,眸子大睁,低喝一声,五彩的火焰形印记浮现在脸颊上,一道黄光自嘴中吐出,紧接着红光,绿光,蓝光,紫光相继而出,他的全身都是五彩的神光闪烁,辉煌光华,冲向了那道变得稀薄的光罩。   同一时刻,坐在海崖边的红衣男子睁开了眸子,那里面的神色复杂难言,盯着浪涛拍击下,万物无法抗衡的壮丽景色,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天意如此吗?   “醒醒,醒醒!”   牛牛拽着白聪聪的身子,不停地摇晃着,动作粗鲁之极。   “啪!”的一声,洞内静的吓人,白聪聪睁开了眸子,看着顶着一个巴掌印的狼狈少年,讪讪地笑了一声。   “牛牛,对不起,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吧!”   白聪聪将自己的左脸伸到了牛牛的面前,眸子有些害怕地闭起。   “啪”这声却轻轻的,少女的头不解地歪了歪,圆润白皙的脸颊依然圆润白皙,她感受到的只有微热的指尖。   少年什么都没有说,握住少女的手向着洞口快速跑去,他的脸色有些黑,但他的眼中却有些笑意。   踏着满地的桃花瓣,彩衣少年牵着白衣少女的手,那么的相配,也那么的刺眼。   高高的山顶上,一袭红衣展动,冷风烈烈,男子的眸中有痛,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看着,看着牛牛跑进山洞里,看着他带出了白聪聪,看着白聪聪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跟着他离开。   手指近乎痉挛地抽动着,红光闪烁,眸子中一阵冷意闪过,蓦地,手掌高抬,最纯正的妖力凝聚其上,挟着凌天之威凌空击向彩衣少年的头部。   “徒儿,放手吧……”   一只有些干瘦却很是有力的手握住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仙风道骨的老者眼中带着淡淡的责怪,却有更多的悲悯蕴含其中。   “为什么?”   红兮然的眸子闭了一下,犹如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久久,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就要石化一般的时候,他的红唇轻轻启开,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天意难违,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否则必遭反噬,有什么结果都是聪聪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不应该插手!你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若不然,那头小牛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山洞。”   白未行放开了红兮然的手腕,轻轻屡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语气淡淡地反问着自己的徒弟。 ☆、第六十八章 桃花梦碎   “天意难违吗?笑话!”   眸子低垂着,红兮然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自语了一声。   “师傅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您是否知道……我,不甘心!”   红兮然的眸子迷离的动人,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艳丽的笑容,笑的痛快,笑的悲伤,他用着几乎是怨恨的目光看着教导自己五百年的师傅。   “我知道,你守了她三百年……”   白未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红兮然却知道他的意思了,守了三百年也未曾让白聪聪识爱,应该放手了。   “师傅,我跟你走,只是,小笨的法力大多用来修补她体内流失的灵力,若是让她一个人的话,我怕会出事。”   红兮然抿着唇,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粉色的桃花瓣,语气平静至极地对白未行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聪聪入红尘了却因果,其实也是历劫的,有些东西便是多余的了,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注定!”   老者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向前行去,脚步踩踏间,一步步凌空而起,转眼间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天际。   红兮然的手指攥紧,桃色的汁液自指隙间渗出,嘴角挑起了一抹苦笑,桃花尽日随流水, 洞在清溪何处边?正如他和白聪聪,一个兀自开的艳丽,以为自己值得最美的,可以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个清澈洒脱,卷走了桃花瓣,却不愿带走桃源洞,他们之间总是循环着一条追逐的路。   这一段偷来的桃花梦,终是碎了吧。   那一袭红衣,隐没在天际,只是,伴随着他离去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是一缕一缕永不止歇的清风,悠然环绕。   彩衣少年停下了脚步,让一直往前猛冲的白聪聪一个停不住,险些扑倒地上去,幸亏她的手一直和牛牛的手牵在一起,关键时候被拉住了。   “怎么停下来了?红哥哥会追过来的!”   白聪聪顾不得埋怨牛牛害自己差点儿摔个大胶,有些焦急地劝着,边说还边拽牛牛的手,想要让他快跑。   牛牛看着少女跑得红彤彤的脸颊,还有滴滴晶莹的汗水,圆溜溜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恍惚,只是瞬间被他隐去。   “白痴虎聪聪,你那个红哥哥已经走了,只有你还在傻跑,我可不陪你疯,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要走了!”   高傲地撅了撅自己的尖下巴,牛牛嫌弃地看了一眼白聪聪,似是对她的智商很是不屑的样子,只是他的手却还是安然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哎?红哥哥已经走了吗?真是太好了!牛牛,你真厉害,我都没察觉到呢!”   牛牛这种惹人嫌的说话语气,白聪聪已经习惯了,她做到了忽视那些令人不爽的语气词什么的,去芜存菁,直接从里面寻找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所以,几乎是牛牛的话音一落,她便高兴地跳了起来,当然,因为牛牛还捏着她的手,她再激动也没能跳起来。   “虎聪聪,你难道没听清,本大爷说自己要走了!”   重重的一哼,牛牛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愤怒,重点强调了一个走字。   “牛牛,你要走了吗?我舍不得你走,其实你虽然说话难听点,妖品很好的……”   白聪聪终于听明白了,牛牛是在向他告别,刚刚的兴奋一扫而空,牛牛是她认识的第一个能打能闹的同龄朋友,她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一时间,白聪聪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要哭了?你别哭呀,那个什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早晚都要分开的。”   牛牛有些无措地看着白聪聪红通通的眼眶,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真想不顾一切地跟着她离开,只是他有他的责任,不可以的。   “我才没有哭,牛牛,你放心,等我报完恩,我会来看你的。”   白聪聪揉了揉眼眶,把自己的眼睛揉的更红,才压下了泪意,她感觉得到牛牛也很难过,所以,她不可以让牛牛更难过了。   “呐,这个给你,以后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还有,本大爷才不叫牛牛,那种土的掉渣的名字怎么配得上本大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本大爷的名字叫华锦浓……”   声音袅袅,白聪聪摸着脸颊上那个湿漉漉的口水印,看着手上那一撮黄巴巴的纤细牛毛,眸子攸然睁大,这种很土很土的颜色,这种临别之际送牛毛的事情,只有一个妖才做的出来。 ☆、第六十九章 埋葬   那个时候,白聪聪还是修行只有一百年不到的小白虎,功力不高,就会两个小法术,只是,这样的她,也已经初现神兽气息了,在一次狼妖攻打无名谷的时候,被发现,抓住,然后,她就被扔进了一个阴森森的,黑乎乎的山洞里。   那里还关着一头浑身土黄土黄色的小牛,那头小牛很胆小,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要吃他,就傻乎乎地跑呀跑,后来还是白聪聪灵光一现,说自己才看不上这种土的掉渣的牛牛,才让它安心的。   她还记得,冷飕飕的山洞里,小牛和她靠在一起取暖,她还记得小牛说想父亲母亲,想它住的桃花谷,他们说了很多很多……   再然后,有一天,小牛忽然给她一撮身上的牛毛,说是觉得自己要死了,让她要记得它,再然后,狼妖就真的要将小牛带走了,她不知道狼妖要怎么处置小牛,只是知道小牛很危险,拼命地想要救下它,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狼妖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在山洞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爷爷和红哥哥才找来,她去找过,却再也没有找到小牛的踪影。   她记得自己哭的稀里哗啦,为小牛立了一个坟头,还把那撮牛毛埋了进去,那份伤痛已经淡忘,那头胆小的小黄牛却始终记在她的心里,两百多年后,没有想到,还能再见。   “小牛,你放心吧,我会收好你的礼物的,还有,你一点儿都不土,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漂亮的牛牛!”   白聪聪大声地对着天空喊了一句,小脸上笑开了一朵灿烂的花,那撮黄色的牛毛紧紧地攥在了小手之中,那么的郑重。   白衣少女已经离开了很久,桃花谷外的巨石之后才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头半人高的黄牛小心翼翼地露出了半个牛头,大大的牛眼里含了一泡泪水,里面满是不舍。   “你才土,你全家都土,本大爷当然是最最最最漂亮的牛牛,净说些废话的小白痴。”   喃喃地骂着,牛牛抬起牛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心里想着,原来是下雨了呀。   黄色的影子一步步消失在桃花林的深处,带起了一股股萧瑟的风。   “你不要吃我,呜呜,牛牛一点儿都不好吃……”   小黄牛一步步地后退着,小白虎一步步地前进着。   “你这么土的牛,我才不喜欢吃呢!”   鄙视的语气,让牛牛有些伤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土土的毛色,但又不自觉地放松。   “牛牛想爹爹和娘亲,他们把牛牛抓来,是不是要吃了牛牛?”   小黄牛瑟瑟发抖,被小白虎搂在怀里。   “聪聪当牛牛的爹爹娘亲,牛牛不要害怕,如果狼妖来的话,聪聪会挡住他们的,才不会让牛牛被吃呢!”   小白虎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笨拙地安慰着牛牛,充当着英雄,小小的牛牛眼中是闪烁的小星星。   “呜呜,牛牛,你快跑,聪聪不会让狼妖伤害牛牛的……”   小白虎紧紧地咬住狼妖的后腿,被打的浑身血,却还是让胆小牛先跑,牛牛隐隐约约听到狼妖说,既然牛牛跑了,今天就不杀牛,改杀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跑了回去。   他的爹爹在他快要下锅的时候救下了他,可惜他被吓晕了,昏迷了好久,再来找小白虎的时候,只有那一培黄土,里面是他的牛毛。   牛牛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头小白虎,他想要成为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勇敢的牛牛,所以他这么努力地改变自己的性格,他想要在她眼中成为最漂亮的牛牛,所以他才会假扮五色神牛,其实他是华锦神牛,他的天赋神通就是变化与灵觉。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说了,他是她见过的最最漂亮的牛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够了,这样就够了,他就可以了无遗憾地去和爹爹安排的表妹成亲了,华锦神牛这一支只剩下了他们和表妹一家,他们的族群不能灭绝。   “其实,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话,爹爹也不会勉强你的!相反,我会将她留在这桃花谷里,永远陪着你的!”   雍容华贵的中年人抚摸着爱子的黑色长发,语气淡淡地说到,眼中却有寒光闪过。   “不要,她不喜欢牛牛,她喜欢的人不是牛牛,牛牛也不稀罕她!”   俊秀的少年褪去了所有的华彩丽色,只余一袭黄衫,朴素而清雅,带着江南烟雨的朦胧丽色。   桃花谷,埋葬的又岂是一个人的美梦。 ☆、第七十章 黑漆漆与泥猴儿   夜色深沉,本应无人的街道上却有声声撞击声响起,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蒙面人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拳来掌往,风声阵阵,都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准,从屋顶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屋顶,激烈无比。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一直跟踪在下!”   连出十三掌,暂时逼退了黑衣人的路沧岚沉声喝道,而他的脚下踩得瓦片却已经寸寸碎裂。   黑衣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急向前冲,横掌当胸,一点银芒在月色下闪过。   “哼,卑鄙!”   路沧岚闷哼一声,看着手掌间闪烁着蓝光的银针,不再多言,轻功运起,向着街道东南角掠去,同一时间,他自怀中拿出了一管烟火,抖手甩去,天空间一片花火流离。   “你跑不了的!”   一直未曾出声的黑衣人,轻笑着说了一句,面巾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紧跟着路沧澜而去。   路沧岚的脸上泛起了一阵阵的黑气,脚下有些踉跄,即使没有向身后看一眼,他也听到了那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碰!”“啊!”   失足摔下的声音,还有一声少女的惊叫,黑衣人身形加速,隐在暗处看去,本来志得意满地笑容有些凝滞。   牙关有些痒痒的,脚步微抬,却在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后身形一晃,离开了墙角。   “好重,谁压我?你是谁,你怎么样了?”   白聪聪趴在地上,身上压着自天而降的路沧澜,只觉得自己真正印证了祸从天降这句话。   她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属于寂清尘的灵魂气息被红兮然吞噬后,才发现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是那么的困难,经过重重险阻,好容易走到了苍龙山下,已经是黑夜了,谁曾想到抬头间会被个从天而降的路沧岚压倒?   “你……”   路沧岚从房顶上一脚踩空,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得很惨的,谁曾想到会压倒一个软软的身体,以他的经验来说,这一定是个年轻的女子,想不到这种时候还有所谓的艳遇,冷笑一声,他挑起桃花眼,看着转过脸的少女,忽然就失了声。   路沧岚想扶额叹息,他错了,傻瓜也不会派这样的人来搞美人计的,真的。   凭着感觉,这是少女是吧,但是他面前的人衣服破破烂烂也就罢了,脸上是一道道的黑印子,就像是在泥里滚过一样,整一个泥猴儿。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仍然保持的光鲜亮丽的雪白衣衫,路沧岚发现自己这个真正的遇袭者反而做的太不称职了。   路沧岚苦笑了一下,就在白聪聪惊慌的喊叫声中晕了过去。   “你怎么晕了,哼!”   路沧岚完全失去意识的压力下,白聪聪的包子脸鼓了起来,小屁股拱呀拱,半天才将身上的男子翻了出去。   “黑漆漆,看样子你是有麻烦了,我知道字跑路不太好,不过你也压得我很痛了,你别和我计较呀,祝你好运!”   白聪聪双掌微合,凭空拜了拜,像是拜祭死人一般对着已经被毒的满面漆黑的路沧岚,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搞笑。   拾起自己的小包袱,白聪聪转身就要脚底抹油,她才不傻咧,现在这个人看样子就像惹了不得了的事情的人,自己还留在这里,肯定要殃及池鱼的,失去大部分法力又独自闯荡了人间几个月,白聪聪的阅历终于增长了。   她不是失去了不畏生死的勇气,只是坚定了自己只会为了重要的人不畏生死的心,那些人里有爷爷,有红兮然,有寂清尘,也有牛牛,却没有这个初次见面的黑漆漆。   “咳,咳!”   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让想要跑路的白聪聪僵住了身子,小心地抬起了大眼睛,就见到从黑暗处走出了几个青衣打扮的男子,最前面的一个娃娃脸男人脸上带笑,右手捂着唇,那声咳嗽显然出自他口中。   ——   “啪!”   黑暗的密室中,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打破了寂静,一派娇弱动人的女子捂着自己脸上的五指印,默默垂泪,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凤舞,收起你那幅样子,既然没有在路沧岚的面前表演出来,那就是无用的废物!”   贺兰百如慢条斯理地收回修长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蔑视。   “副座,请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凤舞已经漫出眼眶的泪水收了回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慌,动作别样优雅地跪在了地上,衣衫却是微微敞开。 ☆、第七十一章 妖艳男子   “机会,大好的机会,你刚刚去哪里了?”   滑腻雪白的香肩微露,那一片春光却是做给了瞎子看,贺兰百如不为所动,只是问起了罪。   “副座,属下的心意您应该知道,您……”   凤舞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仍然不愿放弃地诉说着心意,可惜,却在男子凌厉的眼神中噤了声。   “女人,女人,出去!”   贺兰百如冷冷地低语了一声,挥了挥手,将对他深情一片的女子完全弃之如敝履的冷酷模样。   “是,属下告退!”   洁白的贝齿咬破了下唇,鲜血丝丝溢出,凤舞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是男子低头沉思的样子。   “哼哼,居然让我伺候那个什么黑漆漆,我还要找无垢山庄,才没有时间浪费咧!”   白聪聪背着她破破烂烂的小包袱,从屋子里闪了出来,轻松躲过院子中两个守着的侍卫大哥,一脸解脱地抱怨了一句。   “嗨!”   肩上搭上了一只手,凉凉的,配着那低低的音色,有种诡异的阴森感蔓延周身。   白聪聪停住了脚步,看着夜色正浓,影影绰绰的庭院,想到了那个雪神女的冤魂,她挣了挣身子,没动,再使劲儿,还是动不了,白聪聪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满面热情地转过了身子。   “好兄弟,我知道你死的冤,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帮你报仇,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我,等我得成大道一定帮你!”   白聪聪拍着胸口,啪啪地响着,让对面地男子眯起了眼睛,对她的反应有些惊愕的样子。   鬓若刀裁,眉若远山,水润的眸子里仿佛流转着无限的柔情,贺兰百如的样子却没有迷住白聪聪,反而让她在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是个鬼哥哥,要不然怎么一身阴气缭绕呀。   “姑娘认错人了,在下是为房中公子诊病的医者,并不是什么好兄弟!”   贺兰百如说到好兄弟三个字的时候,牙齿咬得有些紧,这真的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误会。   “那你就快去吧,黑漆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其实,如果不是我的能力被封住的话,我也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白聪聪有些急切地赶着贺兰百如,她心里也是很愧疚的,眼见着一条性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她还真的做不到完全的视而不见。   “姑娘不用着急,在下已经为那位公子开好方子了,只是偶然听到无垢山庄,才会过来叨扰的。”   美人一笑,如同江南烟雨下的流水般柔和细致,带着一份别样的动人,只是白聪聪的心神全部被无垢山庄这四个字镬住了。   “鬼哥哥你知道无垢山庄在哪里?你快告诉聪聪,聪聪找了好久,聪聪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聪聪紧紧地抓住了面前如同青葱般美丽的指,语无伦次地说着,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贺兰百如的眉头轻皱,看着自己被抓在少女手中的指,缩了缩,也便视而不见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下不需要姑娘做什么,只是怜惜姑娘心情,举手之劳,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知罢了。”   贺兰百如的左手拂过少女黑鸦鸦的发丝,一缕淡淡的香气悄然消散其中,一线牵,只会和妙龄少女的身体相融合的西域奇香,即使是相隔千里,也能留下一缕情思。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透漏的消息,要不然在下可要有大麻烦了,你知道,有些人最喜欢微服出巡,不想被人认出来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吆~”   红唇自小巧的耳垂上掠过,男子的声音诡异地转折,白聪聪的脸上却是潮红一片,转过头,看着刚刚还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漆漆的房间,眼中冒出了金灿灿的光芒,那就是她的希望呀!   “鬼哥哥,聪聪误会你了,你是大好人,呐,这些都给你!”   白聪聪不好意思地转身跑走了,贺兰百如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居然只能给他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可是包裹里是她全部的财产了,白聪聪暗自握拳,以后一定要报答他。   贺兰百如手上提着那个小包裹,只觉得哭笑不得,从来没有人这么真心的感激过他,更何况本来心怀叵测的人却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怎么想怎么别扭。   “拿着!”   将手中的包裹随手递给阴着脸的凤舞,贺兰百如嘴角勾着一抹真实的笑意走出了悦来客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留下那个破烂包裹,而不是随手丢掉,不过,管他呢,想做就做。 ☆、第七十二章 扒衣服   路童皱着眉头为一直昏睡不醒的路沧岚抹去了额上的汗珠,却还是手劲过大,让他脸上有些红,想到刚刚找到的医者所说的要细心照顾,心中添了丝烦闷。   哼,他是大男人好不好,他哪会细心照顾人什么的?本来已经找到了人的,谁知道那个死丫头没影儿了,就丢下他的少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路童的娃娃脸有些扭曲,蹬蹬蹬地走到了门口,声音有些大的喊了一句::“找到那个死丫头没有?”   “没有,路大哥,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连样子都……”   护卫们左推推右推推,一个个子比较高的护卫被推举了出来当出头鸟,期期艾艾地解释着,话说到一半,却被路童挥手阻断。   “呼,呼,找不到那个,你们不会去买两个乖巧的回来伺候少爷吗?难道这还要我教?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真是太没用了!”   路童深吸了一口气,如同狮子吼一般骂出了自己所有的郁闷,面前十几个侍卫愣是被骂的低头后退,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路,路大哥是吧?你不能这么大声的,黑漆漆,不是,是少爷不能受到打扰,他需要静养的……”   懦懦的声音,甜甜的,听着让人打心眼儿里舒服,只是路童却回以恶狠狠的一瞪:“你刚刚上哪去了?”   白聪聪的手指捏的有些紧,觉得娃娃脸男子眼中快要喷出火花,再接近点儿,就要将她杀死一般的可怕,只是,为了找到寂清尘,她什么都不怕,几乎是背诵的,白聪聪将鬼哥哥教给自己的借口顺口溜了出来:“我看少爷身上全是汗,刚刚去找小二哥要热水去了!想要帮少爷擦身,才不像你们,都不会照顾人的!”   背完之后,白聪聪暗中大喘了一口气,手中的盆子示威似的向路童举了举。   路童看到那还冒着袅袅热气的铜盆,还有搭在盆边的雪白毛巾,一瞬间,心中的火气如同遇上冰雪一般,全部熄灭,看着还有些脏乱模样的少女,觉得她从未有过的顺眼。   “快去吧!好好伺候少爷,好处少不了你的!”   路童的脸上全是笑意,声音和缓地说着,看着白聪聪的身影没入房中,他摸了摸下巴,再次对自己选人的眼光感到了自豪。   “看什么看?还不去轮值?暗算少爷的人还没有抓到,谁都不可以松懈,知道吗?”   路童声音刻意压低地喊了一句,什么气势都没有了,在所有人窃笑的眼神中故作镇定地大步离去。   白聪聪将毛巾浸入热水之中,小心地拧干了毛巾上的水分,轻轻地擦拭起了男子不断溢出冷汗的容颜。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少爷,嘿嘿!”   白聪聪捂着嘴,笑的奸诈,像是偷到了鱼腥的猫咪一般得意,现在的路沧岚在她的眼中再也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漆漆了,而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大少爷,他就是她去无垢山庄的机会,鬼哥哥可是说了,只有照顾好路沧岚,才有机会跟着他回无垢山庄,谁让人家是少庄主呢?   想到自己要这么辛苦的原因,白聪聪的贝齿不自觉地咬紧,红兮然骗她就罢了,抹消她的记忆她也可以不计较,反正她现在已经找回了记忆,但是,但是,没有寂清尘的灵魂印记,她真的要愁死了呀。   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传说中的路痴的白聪聪欲哭无泪,普通的方向都辨别不清,更何况是那深藏十万大山,无人能够找到的无垢山庄?   路沧岚,路少爷,聪聪现在全靠你了呀,白聪聪的大眼睁得溜圆,里面是满满的期待,让无意识的路沧岚都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俊秀的男子眉头微皱,不堪其扰的样子。   白聪聪将路沧岚脸上擦干净之后,看着他脖颈间也是一片滑腻,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迟疑。   按说人类男性的身体她根本不需要像人间女子那样在乎,也不会多想些什么,但是,几个月前,寂清尘对她做过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脑海中徘徊,想起来,脸上就烧的厉害。   “啪啪!”   白聪聪两只小手左右开弓,用力拍了拍自己烧红的小脸,既然想要好好照顾黑漆漆,就不能只照顾一半,她才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咧,再说了,对于小小的利用路沧岚,白聪聪还是觉得心虚的,现在是补偿。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除了寂清尘之外,白聪聪对其他人的身体真的无感,不是一个种族的,才变成人类的身体不到一年,白聪聪理解不了人间的审美观。   想开了的白聪聪没有一点儿迟疑地解开了路沧岚腰上的束带,那条价值连城的金银绞丝龙纹腰带被毫不在意地甩在一旁,袍子上的绳结衣扣也是快速地解开,坦露在白聪聪面前的是只穿着白色绸裤的半裸身体。 ☆、第七十三章 少爷,难道你不行了?   肌理强健,肤色白皙,宽肩细腰,除了还带着些灰暗色的容颜,真是一副实实在在的美男子半裸图,可惜,白聪聪欣赏不来,她随意都看着,就像是看一块木头般自然,手中的毛巾擦拭起了男子汗水淋漓的身体,毛巾不断摩擦肌肤的感觉让路沧岚陷入黑暗中的神智隐隐挣出。   “女人,你在做什么?”   有力的手握住了那只白皙的小手,恰好包住,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流转两人之间,不过,再旖旎的气氛,也影响不了神经大条的白聪聪。   “少爷,你醒了?你没看出来,我在给你擦身吗?”   可爱的少女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着,手却使劲儿想要从那双包裹住她的大手中脱出来,那只小手的目标,赫然是路沧岚的裤腰带。   “出去!让路童来见我!”   路沧岚觉得自己二十几年来对女子的认知正在受到持续不断的冲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无畏的女人,真的,她难道连假装的娇羞都不会吗?   那样的话,路沧岚想着自己也就半推半就了,哪像现在,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妥协了,就会像是被强迫的少女一般,丢脸丢大了。   “路童?少爷你说的是路大哥呀,就是他让我来伺候少爷你的,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粗手粗脚,所以不会过来的了,少爷你的手不要挡着,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白聪聪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看着路沧岚,她在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他的,就是路童批准的,还找路童?明显的多此一举,这个人脑袋真不够用,怪不得被人一下子打趴下了,白聪聪单手支住下颔,傻笑了一下,越发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了。   只是,路沧岚明显理解不了白聪聪的自我陶醉,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从这种诡异的尴尬中脱离出来,首先,要保住自己的裤腰带。   路沧岚的脸更黑了。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小手和大手来来往往,全都在裤带上移动,较劲儿,一个坚决要解开,一个坚决要护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裤带争夺战。   “撕拉!”一声,裤带断裂了,雪白的绸裤顺势滑下,白聪聪和路沧岚都傻住了,砰的一声,碗落在地上的声音,单手还维持着高举动作的路童也傻住了。   “你们,你们继续,继续!”   路童结结巴巴地说着,在自家少爷黑漆漆的脸上扫了一眼后,迅速地转身,出门,关门,他的手脚,是同步的。   白聪聪和路沧岚的目光一直持续地跟着他,总觉得有些误会什么的,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路童的脑海中悄然生根。   “放手!”   路沧岚的唇有些哆嗦,这一声放手说的咬牙切齿,他现在想要杀了白聪聪的心都有了,现在的他是什么形象?他真是够了,一向在所有人面前风度翩翩的自己,当着手下的面被个泥猴儿一样的女人扒了裤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帮你擦干净……”   白聪聪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刷的一声,离开了那半敞开的绸裤,讪讪地解释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没了声儿。   她的眸子使劲儿的望天,就是不敢看此时的路沧岚是什么表情,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呜呜,她错了,她知道了,这个大少爷虽然不是寂清尘,但是他们的身体构造是一样的,虽然只是瞥到了一点点儿,但是真的好丢人。   “你只会越帮越乱!还说帮我擦干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才是真的需要一大盆水擦洗下吧。”   路沧岚看着面容被黑渍掩盖住的少女,本来还要教训的语气,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种有些暧昧的关心。   呸呸呸,路沧岚在心里吐了几口,她只顾着给他擦身什么的,其实是她做事迷糊,才不是关心之类的,才不用感谢什么的呢。   觉得自从被暗算后就大失常态的路沧岚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恢复了平静。而他的手也是极其快速地将自己的裤子衣服拢好。   白聪聪看到路沧岚的动作,也不敢上去添乱,傻笑着,无意识地拿起那块毛巾往脸上抹去,眼尖的路沧岚看到后脸上一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是碰的一声响。   “少爷,你这么快就完了?难道是不行了?”   呆呆的声音,话里的内容却让人黑线,路沧岚想着,若不是现在浑身没力,他一定会起来暴打这个不长眼色,不长脑子的侍从的。   虽然对白聪聪根本就没有什么,但是被人误会没什么比误会有什么还让人无力好不好,他的面子。   “滚!”   一声冷喝,路沧岚转过了头,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属下。   只是,转过头,对上的却是一个更傻的笑容,虽然擦干净后的少女模样清丽动人,带着水润润的可爱,路沧岚却丝毫没有惊艳之类的感觉,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第七十四章 少爷,乖!   阳光挥洒,青年的容颜染着金色的暖意,俊挺的眉梢微微上扬,桃花般的眸子里流露着温柔,白衣飘洒,黑丝缭绕,这幅样子可以轻易迷倒任何一个女子,路沧岚嘴角微微勾起,勾勒出一抹灿烂,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少女。   “聪聪,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那双明媚的眸子里,仿若三月的春风,荡起了无穷的涟漪。   白聪聪的脸色不变,粉嫩的唇微微嘟起,带着一丝谴责地看着白衣如雪的男子,白皙的小手上捧着的是黑乎乎的,散发着渗人气味的药碗。   “我没有误会什么,少爷,路大哥亲自熬得药,吃了之后就好了,乖……”   白聪聪微微仰了仰头,眸子里转着一个小圈圈,考虑了半晌,确定了什么似的,用坚定地语气告诉想要转移目标的大少爷,她神智很清醒,什么都没有误会,最后,在路沧岚黑黑的面色下,犹豫地说了一个乖字。   这样就可以了吧,寂清尘给她喝苦药时,可是直接灌的,白聪聪点了点头,再次肯定自己现在长进多了,比之以前,那个词怎么说?是的,蕙质兰心,哈哈,没想到她白聪聪还有这么好的品质呢。   路沧岚发誓,这碗药绝对是有人故意整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难闻的药,该死的路童自己不敢来,居然让白聪聪这个一根筋的上,以后有他好看的,居然听信江湖庸医的药方。   听到白聪聪的那个乖字,路沧岚如遭雷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少女,看到了她故作严肃的表情,路沧岚的牙齿又开始发痒了。   “闭嘴,我喝!”   路沧岚深吸一口气,眸子闭了一下,在白聪聪想要再次开口之前,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笑的无比温柔的说着。   近乎粗鲁地夺过那碗乌黑乌黑的药汁,路沧岚以着极其豪迈的姿势将药汁一饮而尽,一股恶心的滋味从齿缝到舌尖,从咽喉到腹部,他体会到了表里如一这个词,深刻的,想来,他永远不会忘记这碗好药的滋味的。   铁青着脸,白衣贵公子强自端正着坐姿,挥了挥手,像是挥苍蝇一般,漫不经意地表达着自己不欢迎白聪聪这个碍事人的意思。   “给!”   一块白色的手帕,上面是几个方方的疑似果脯的东西,屎黄屎黄的,那是蜜饯吧,还是快要融化的蜜饯,路沧岚喉咙里发出了有些吞咽的声音,从来没有觉得蜜饯是比药汁还要恶心的东西。   粗糙的手帕上是粗糙的蜜饯,路沧岚将快要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伸手打翻了去,厌烦无比地喊着:“路童,路童,哪里去了!”   “啪!”的一声,白聪聪看着掉到地上的蜜饯,总是弯弯的含着笑意眉头皱了起来,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一丝指责的意味看着路沧岚。   对白聪聪来说,蜜饯是很好的东西,要珍惜,寂清尘喂完药后给她的蜜饯让她记在了心里,她真的想要关心路沧岚,才会记得找小二哥包了蜜饯,现在,被路沧岚毫不在意地扫落在地,她觉得生气极了。   白聪聪总觉得路沧岚这样子不止在糟蹋她的心意,还顺带着糟蹋了寂清尘的心意,其实,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路沧岚身子有些僵住了,他是温文多情的贵公子,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这么粗鲁过,他总是温柔的对待她们,即使生气,也不会没有风度地当面表现出来。   只是,路沧岚的理智在白聪聪面前总是有些缺失,在蜜饯掉到地上的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这是那个自己觉得一根筋的女子的一片心意。   对着那双水润水润的大眼睛,看着不再笑的憨厚的女子,是被他伤了心吗?虽然只是路童为了照顾自己临时找来的女子,路沧岚却可以看出白聪聪对待自己真的是尽心尽力,他的心里被一丝不安缭绕,薄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少爷,什么事?”   路童这回总算来的合适,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前两次的误会让他挨了不少训,倒是学会了小心说话。   “是不是她伺候的不好,要不然属下再为您找个人伺候?”   路童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抬眼看去,看到的就是地上的凌乱,还有路沧岚和白聪聪都不太好的脸色,自觉不会再理解错的他,走向了白聪聪。   “算了,下去吧!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路沧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听到路童想要让白聪聪走,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袭上心头,觉得头有些晕,顺势让路童退下,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想清楚的。   路童走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眸子垂下,看到的是少女弯腰捡着地上那些沾了灰尘的蜜饯,很仔细很仔细,路沧岚觉得喉头有些硬,最终,只是转过了眸子。 ☆、第七十五章 打包带走   白聪聪照顾了路沧岚好几日,当然,也惹得他生了好几次气,不过,白聪聪属于越挫越勇的类型,只要想着路沧岚能够带着她找到无垢山庄,找到寂清尘,她就觉得乱兴奋一把的,什么委屈都是感觉不到的。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经另一个镇里有名的医师诊断,路童放心了,大少爷的身子已经可以经受得住长途跋涉了,可以回无垢山庄了。   白聪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路沧岚,在他身边收拾着,其实哪里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只是白聪聪在找事情做罢了,一时间,锅碗瓢盆,砰砰乓乓的声音不断,让欣赏着大好风光的路沧岚皱紧了眉头。   “你在做什么?”   路沧岚收起折扇,啪的一声,在手上轻敲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问着忙上忙下的少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桃花眼中含着的虽然是不耐,心中有的却是一丝淡淡的温柔。   “我在收拾行李,少爷要走了,当然要把你平时用惯了的衣服,鞋子,手帕,饰物,碗筷,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打包好呀!”   白聪聪掰着指头数着,只是她的脚尖却有些不安地划着圈圈,大眼睛也不安地转动着,心中祈求着,千万别赶她走,千万别赶她走,鬼哥哥说的方法要有用,一定要有用,玉皇大帝,三清,不对,她不是道士,是妖精,那就各路妖王前辈,一定要保佑聪聪呀!   “要用的东西路童都准备好了,你别在这里添乱了!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等会就要走了,别耽搁了时间。”   路沧岚的扇子啪的一声,又展开了来,白云出岫图雅致出尘,遮住了他微微挑起的嘴角,桃花眼上挑,飞出了一缕不一般的风情。   “哎,我这就去准备,谢谢少爷!”   哗啦一声,白聪聪抱在怀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双手合什,声音清脆甜软地回了路沧岚一句,带着他难以理解的兴奋与感激。   路沧岚眼角一跳,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扫了白聪聪一眼,果然,小迷糊傻了眼,看着再次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起来,路沧岚安心了,果然,自己刚刚不应该说什么关心的话,还是这样的白聪聪比较正常。   经过了堪称艰苦的跋涉,白聪聪一行十几个人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无垢山庄。   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华丽建筑,上面“无垢山庄”四个大字,是金漆铸就,在阳光下闪耀着一股富贵威严的气息。白聪聪只觉得自己的心潮澎湃无比,真是太厉害了,她居然能走过苍龙山无数的弯弯绕绕,走到无垢山庄的正门。   是的,白聪聪不是感叹无垢山庄的富丽堂皇,而是感叹自己能找到地头的厉害。这时的白聪聪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无数次的跟丢大部队,最后被找回来的尴尬过程了。   不知不觉的,白聪聪已经将自己的感叹说了出来,。   “呵呵,无垢山庄当然不同凡响,小姑娘现在就感叹未免有些早了!”   到山庄外迎接路沧岚的路总管呵呵笑着,眼中满是自豪。看着最先出声的白聪聪,从先前飞鸽传来的消息,本来觉得她跟着自己的少爷是心怀不轨的,却因为这句衷心的赞叹,开始看着她顺眼了起来。想来,这个跟着大少爷回来的丫头这么单纯吧,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大叔,你们好厉害,在这么偏远的大山里,居然能盖起这么大,这么大的一座房子!”   白聪聪从自我夸赞中回过神,看到路总管提到山庄时的满面自豪,双手向外伸展,形成一个合抱的姿势,极其衷心的夸赞了一句,她现在仔细看这个大大的庄子,不佩服都不行,在如此深山中,建立如此宏伟的庄子,要多少时日,多少精力呀。   曾经在小山谷中和红兮然一起建草屋都建了十几日的白聪聪是真心佩服的。   “好了,路叔,她是白聪聪,这一路幸亏有她照顾,我的身体才会复原的这么快,她也没什么亲人了,我便将她带回来了,在庄里给她好好安排一下吧。”   路沧岚斜坐在躺椅上,面色有些苍白,虽然一路上是由人抬着的,毕竟久病初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他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看着路总管观察试探白聪聪,现在,终于安下了隐隐提着的心,微笑着提醒了一句,不自觉地说了一番白聪聪的好话,果然,路总管看着白聪聪的面色更加和蔼。   坐在躺椅上,越行越远,忍不住转头,看着那个笑的灿烂的少女,路沧岚的眸子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春水般流淌着。   他们,会再次见面的。 ☆、第七十六章 张牙舞爪的绣花   一路行来,路总管确实没有瞎说,这庄子外表豪华,内里也是雅致脱俗,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偶有绿柳茵茵,鲜花着地,真是一个好地方。   白聪聪看着这些,开始想念自己居住的小山谷了,那里也有花有草,有山有水,那花是野花,草是野草,虽不如无垢山庄精致奇巧,却自有一番野趣。   她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小山谷中的花花草草,再也不在上面烤鸡了,如果,能够找到寂清尘,和她一起去无名谷中看一眼,那就更好了。想着想着,白聪聪的嘴角翘了起来。   “好了,瞎高兴什么,快来见过李嬷嬷。”   路总管将白聪聪带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面前,正要介绍,就看到了白聪聪傻笑着发呆的样子,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才换回了白聪聪已经神游天外的神智。   看到那里有三个女子正在福身行礼,白聪聪的眸子一亮,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想要弯身,可惜那动作真的太娇柔,对大大咧咧的白虎来说,这真的是个大考验。   小手捏住裙角,膝盖弯的僵硬,身子前倾,看起来就像一个将要冲出去的小炮弹,惹得那几个站在李嬷嬷身边的女子纷纷捂嘴。   “行了,行了,起来吧!”   路总管有些想要捂嘴的冲动,挥了挥手,没等李嬷嬷说话,就让白聪聪起身了,真的是太可爱了好吧。   “李嬷嬷,这是新来的白聪聪,先让她和这几个婢女一起一段时间,还有告诉她庄中的一些禁忌。”   路总管虽是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是他对白聪聪隐有关照的态度,李嬷嬷却是眼中看的清楚,连声应是。   “你们,以后就是这无垢山庄的婢女了,不要以为婢女是好做的,我们无垢山庄,即使是婢女,要求也是很高的。”   李嬷嬷手上拿着戒尺,在四个女子面前来回转着,训着话,尤其是走到白聪聪面前时,她手上的戒尺总是有意无意地晃动着,看的白聪聪一阵害怕,那戒尺好粗,有半掌宽,一指粗,被打上一定很疼。   “奴婢定会听从李嬷嬷的教诲!”   白聪聪跟着其他三女一起喊着口号,而且喊得最大声,她白聪聪可是很聪明的,知道现在要表现的听话,才不会被戒尺打到。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了!”   李嬷嬷后退一步,斜了白聪聪一眼,只让高昂着头颅等待表扬的白聪聪像是一只被斗败的公鸡一样,低下了头。   李嬷嬷看到白聪聪的样子,哼了一声,向着屋内走去,只留下了几个女子抿唇而笑。   ——   “你们这几日的学习都很是用心,我还是很满意的,今日我们要学的是针线!”   一根一指长的绣花针出现在李嬷嬷的手中,而白聪聪的面前便是绣棚和一些丝线。   白聪聪小心的捻起绣棚上的针,看着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纤细的手指,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喜欢吃肉,明明一开始跟着寂清尘的时候都瘦下来了的说,在红兮然那里居然补回来更多的肉肉,要让她学着其他人穿针引线,那是要虎的命。   小心的将针和丝线凑近眼前,白聪聪的两个大眼睛使劲的仔细地瞧着,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并在了一起,变成了斗鸡眼。   好加在,白聪聪在浪费了好几根线头后,终将黄色丝线穿过了针眼,这真是比老虎不吃肉还痛苦有没有?   白聪聪跟着李嬷嬷的教导,一针针地在绣棚的白布上穿梭着,她的表情好虔诚,只是她的内心却在咆哮,谁见过会绣花的白虎,谁见过?这真是太丢妖精的脸了。   那黄色丝线随着小手的移动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今日绣的花是菊花,只是白聪聪绣出的就是张牙舞爪的花妖罢了,条条花瓣长短不一,不,那根本就不是花瓣,而是一条条根须,四处飞舞。   “哈哈,哈哈,你绣的好好笑!”   一个容颜娇俏的少女凑了过来,她叫周晗香,那三个婢女之一,她们都是无垢山庄辖下的庄园里的家生子,好容易得到机会到主庄来伺候,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却更加讨厌半路插进来的白聪聪,自是不遗余力的找茬了。   周晗香老早就注意着白聪聪这边的动静,在看到白聪聪苦着脸的样子后,特意走到了她的身边,尽管早有猜想,但是看着白聪聪的杰作,她还是笑的不可自抑。   “有什么好笑的,聪聪绣的不是菊花,是菊花妖精,是活的。”   白聪聪也是有一定眼光的,她认识菊花的,自己绣的东西怎么会合格,但是,当周晗香这么大声的笑的时候,聪聪心里有了勇气,她是白虎精,不是白鼠精,她也是有脾气的说。   鼓着腮帮子,白聪聪将想要藏起来的绣花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看着周晗香,一字一顿地说着,她那双大眼睛中不再含泪的样子,带出了一丝白虎的威严,让想要进一步讽刺的周晗香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凛,默默后退了。 ☆、第七十七章 狐媚子是好妖   “呼呼~好累!好累!”   这几日被紧急突击地教导了一些规矩和行事待物的所谓礼节,白聪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一般,什么端茶倒水,什么铺床叠被,还有什么研墨扑纸,那真是折磨的她欲.仙欲.死。但是所有的痛苦都赶不上今日学绣花,那是绣花吗?那是绣她的指头呀,绣的她想化为本体跑掉,头痛手痛心痛,太遭罪了。   “为什么同样是当丫鬟,这个什么山庄就要学这么多的说!”   白聪聪捏着自己十根白嫩嫩的小手指头,看着上面的数不清的针洞,满面都是愤恨,她也伺候过寂清尘几日,人家也没让她干什么呀,她觉得自己伺候的很周到呀。所以说,果然是寂清尘人好,不像路沧岚那么难伺候,没有那么多的架子吗?   “嘿嘿!”   白聪聪摸了自己的小脑袋一把,再一次将寂清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形象提升至一个新高。   “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只是,心灵的短暂满足,还是改变不了自己在遭罪的事实呀,白聪聪趴在桌子上,不自觉的将心中的不满吐槽了出来,却得到了一句讽刺。   “哎,当丫鬟当然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像我,就是一个合格的丫鬟,比起某些人靠着卖萌混进来,真是好的太多了。”   白聪聪抬起头,看着坐在镜前努力将双丫髻梳出不同,梳出特色的柳瑶,眼睛里全是圈圈,为什么这几个和她一起上山进庄的女人就是和她过不去呢?为什么她们总是要在身上搞出那么多特色呢?闻着飘至鼻间的浓烈之极的水粉香气,她真是各种无奈。   “哼!”   将白聪聪不以为然的神色看在眼中,柳瑶轻哼了一声,接着打扮去了,她可不是真的想来这里当个普通丫鬟的,何必和这个笨蛋计较。   “瑶姐姐打扮的这么漂亮,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呢?”   周晗香和另一个名叫白荷的少女走进来,本来想要接着找白聪聪的茬,却看到柳瑶打扮的这么仔细,心中有了些不平衡。   “我想干什么,应该说是我们想干什么吧!有些人呀,没有资本就不要羡慕旁人。”   柳瑶头也不回地讽刺了一句,换得了周晗香的一个瞪眼。   “听说表少爷为人冷漠,不近女色,尤其讨厌那些不知羞耻的狐媚子。“”   周晗香仍是不甘心,对一直唯唯诺诺的白荷说了一句,最后还在地上淬了一口。   白聪聪本来一直不想加入这些女人的战争之中,几日的相处,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用动作语言互相针对,却也知道自己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   只是,当表少爷,冷漠,这些字眼进入她的耳中时,不由自主地,白聪聪的眼睛亮了起来,耳朵悄悄地竖起,只为了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呵呵,狐媚子好呀,男人都喜欢狐媚子!”   柳瑶捏着兰花指,笑的极其妩媚,那个样子怎是一个得意了得。   “你才不配做狐媚子!”   白聪聪突然插进去的一句话将几个少女的眼光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狐狸精都是好妖,你怎么会是狐媚子!“   白聪聪在几个人错愕的眼神中,快速地说完了这句话,便转身跑掉了,完全不顾身后柳瑶咬牙切齿的骂声和周晗香笑的夸张的声音。   白聪聪那句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要糟了,脚底抹油地溜出了屋子,向着旁边的小花园中跑去,那是她最熟悉的路了,每日去李嬷嬷那受教都要经过小花园的,所以白聪聪才敢自己跑出来。   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景色,白聪聪的眼睛又有圈圈在转了,她不止没有听到寂清尘的消息,而且又迷路了,如果找不到路,她就要露宿花园了。   明明她来了好几次花园,为什么还是会迷路,在发现周围的花草一个样子,完全无法参照时,白聪聪找了棵树,倚在了树干上,低着头,看着蚂蚁洞发起了呆。   白聪聪觉得沮丧极了,对于自己的一事无成,却没有后悔自己呈的一时口舌,明明红兮然是那么好,那么关心自己的狐狸精,怎么是柳瑶那种女人能比的。白聪聪不会骂人,却知道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   “你们多好,每天只要想着吃吃喝喝还有搬家什么的就好了,哪像我现在,每天都愁死了。”   白聪聪看着一群群的蚂蚁搬着各种食物向着树旁的洞口爬去,忙忙碌碌的样子,眼中的羡慕却掩也掩不住,她真的很怀念那时在无名谷中无忧无虑的做小白虎的日子。   阳光从树荫的缝隙中洒下,斑斑点点地洒在那个少女的身上,她的人都像是细碎的星子一般,美丽却又有些脆弱,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驻足。 ☆、第七十八章 冰火两重天的相遇   “你怎么在这里?”   清冷淡漠的声音带着未曾察觉的隐怒,将白聪聪的神思拉了回来,那个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梦中也曾出现。   她所有的沮丧瞬间消失,嘴角笑开了花,眼眸中满是惊喜,迅速地回过了头,她看到了那个已经长成,但是在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改变的少年。   还是一袭黑色包裹,即使是阳光也无法驱逐他身上的深沉落寞,他的身影不复纤细,变得挺拔俊俏,修长的身子,就那么被百花簇拥。   花儿盛放,争奇斗艳,却不及这个男子的风华万一,如玉的容颜,满载着星子的寒眸,抿紧的薄唇,还有那一点妖娆的朱砂,点缀出了这个最为引人的少年,不是少年,应该是男人了。   他那么冷冷的看着她,周围寒霜满布,白聪聪却只觉得阳光灿烂,灿烂的她想要流泪。   ——   寂清尘只是不经意地路过花园,他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树下,随意而自然,带着一丝悠闲,却又隐含一丝忧愁,她低着头看着什么,他看不到她的容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不需回忆,便知道了,那是她。   已经半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将白聪聪完全抛之脑后了,他也几乎成功了,是的,几乎,再是心若冰清,再是理智冷酷,他也忘不了她,忘不了挡在自己身前被千百跟毒针穿过的少女,忘不了在他寂寞的时候总是默默陪伴的小白虎,更加忘不了那个在洞房中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交给他的勇敢的白聪聪,那个笨笨。   那一刻,他是恼怒的,他恼怒她的突然出现,他恼怒她不曾体会到的自己的苦心,所以,他几乎是含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怒气与冰冷去喝问她那一句话。   寂清尘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白聪聪伤心的目光,害怕的目光,唯独不曾想到,他看到的是他满含着喜悦的笑容,还有她一跃而起,向自己奔来的画面。   半年仿佛只是一个数字,半年前她向着他欢笑着奔跑的样子,和此刻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寂清尘没有察觉,在那个灿烂的笑着,连阳光都比下去的少女,他的心奇异地跳动着,带着某种自己没有察觉的情感。   白聪聪在一瞬间的恍神后,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惊喜所砸中,黑衣少年站在繁花丛中,这个场景如在梦中,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用最快的速度自地上一跃而起,再也看不到那群蚂蚁,再也看不见绿草小路,只是一往无前地冲着,向着那个一直冷冷看着自己的少年笑着,跑着。   他们仿佛是两个极端,他是极致的冷,她是极致的热,冰火两重天,本应该是最不和谐的再遇,但是他们的心中,都存着一丝期待,这便是他们的缘分。   自从大雪纷飞的一夜便缠绵三百年的缘分,早已注定,无法摆脱。   “清尘,尘……”   白聪聪看着越来越近的寂清尘,开始喊了起来,她只是在那一夜被他教会了称呼他的名字,却将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印入了心间,清尘,这普通的两个字成了一个专属于他的魔咒,她这样自然而然地称呼着他,这样靠近着他,只觉得心中溢满了欢欣。   寂清尘后悔自己主动出声询问白聪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他不应该被一时的恼怒冲昏了头,他应该做的是悄悄地离开,然后找机会将她送走,不论她怎么来的无垢山庄,他都有办法将她送走。   白聪聪那么欢喜地喊着他,向他扑来,寂清尘的后悔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不想再接着强硬地推开她,伤她的心,但是他还是要做,还要做的绝情冷酷。   寂清尘眼睁睁地看着白聪聪张开双手,双脚离地地跃来,他却无声地后退了一步,步子不大,却刚好避开了与白聪聪的任何一丝接触。   他看着她眼中的欢喜还未褪尽,嘴角的笑容还在拉大,身子却向着地面扑去,想要给她一个彻底的教训,想要让她完全死心,不再来纠缠自己。   寂清尘没有丝毫动容地看着白聪聪面朝下地摔倒在石子路上,却惟有那暗中收回的手指显示着他终是做不到完全对白聪聪无动于衷。   那一指,发出的劲风将白聪聪面前面对尖利石子悄悄地扫除,将白聪聪急剧扑倒的身子消解了几分劲道。   本应该血流不止的白聪聪,现在却只是被磕得猛了,身上有些青紫罢了。   “呜,呜,尘?”   面朝下的少女抬起了头,脸上全是委屈和微微的痛苦,眼中含着水汽,似乎想要掉落却强行忍住的样子。   寂清尘看着白聪聪发上沾上的草叶,看着白聪聪白净小脸上沾染的灰尘,像是一只落败的小猫,那么的让人心怜。   “谁允许你称呼我的名字了?”   冷酷的话语掩盖了所有的情感,让白聪聪眼中的湿润越来越多。   转过了头,似是蔑视,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寂清尘的手悄然地攥紧。 ☆、第七十九章 一声少爷   “少,少爷……”   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看去,她的眸子中一片的茫然,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心吧。   寂清尘的眼神仍是冷酷的,寒冰般冻人,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白聪聪受到了欺负,都会知难而退,只是,白聪聪不是一般的人。   “少爷,少爷,你就是再这样看我,我也知道,知道你是好人,刚刚你救了聪聪。”   逆反的心理,白聪聪也不得而知,她只是觉得寂清尘正在故意拉大两个人的距离,凭着直觉,想到了刚刚似乎是一阵微风将自己从尖利的石子下解救了出来,便这么说了。   “哼!”   转过了头,不愿见白聪聪那信任的模样一眼。   他懊恼自己不受控制地出手,却也庆幸自己的出手,让白聪聪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寂清尘知道,不论自己对白聪聪是怎样的感情,他都是想要给她一生的幸福的。   她的坚持不懈的纠缠,她的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笑容,让他不忍心真的去重重地伤害她。   寂清尘想要伤害白聪聪,只是不想要她落到和雪神女一个下场,现在的伤心,换来的是她的生命,太值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他要管住自己的心,也要管住对方的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寂清尘的眸子暗了一下,薄唇抿的更紧,抿出了一丝冷酷,带着他能表现出的极致的残忍。   少女跌倒在地上,污浊的小脸看着笔直站立的少年,少年却不愿伸手,伸手将她拉起,只是背着手,优雅地站在那里,衣袂当风地喝问着她这个无光紧要的问题。这样的场景,真的很伤人心。   “我,我是跟着总管大叔来的。”   她微垂了头,不想看他的云淡风轻,却还是声音闷闷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她做不到无视他。   “那就离开这里,我会通知他的。”   寂清尘在白聪聪低头的瞬间,眸中划过了一丝黯淡,他听着不再欢喜娇憨的声音,看着本应快乐无忧的少女,因为他的行为,身上被悲伤覆盖,心中有丝浅浅的痛。   寂清尘将那痛归结为愧疚,她是真心待他的,所以他会愧疚,他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相反,作为天煞孤星的寂清尘,比之常人还要渴望温暖与关怀。   “我不会走的,即使被送走,我也会找回来的,即使你离开这里,我也会再次找到你的!”   白聪聪眼中的湿润终于坠下,那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里面带着的却不是伤痛软弱,反而是浴火重生般的清明与坚定。   白聪聪从来没有如此口气强硬地与寂清尘说过话,应该是没有这样和任何人说过话。她总是软软的,糯糯的,带着娇憨,带着天真,说着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语。   这次,她却那么的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他们不会分开,她的脑中就闪过了对付他的招数,不是什么特别的招数,只是在于坚持。   就像是冲破红兮然的记忆封印,就像是几个月在人世独自挣扎,那么狼狈,就像是为了找到无垢山庄,一直往路沧岚身边凑,不论有多少困难险阻,她都会坚持回到他的身边。   “你是在威胁我?”   寂清尘为了白聪聪眼中的坚定而动容,那一刻,他是狼狈的,白聪聪太过的坚定让他的犹豫不决显得那么可笑,既不能接受她的靠近,又不能狠下心真的伤害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动容,他的眸子有些阴沉,额心的红痣也变得妖艳,那种样子,像是要杀人一般,让这漫天的阳光也变得阴暗下来。   “没有,少爷做什么是你的事,聪聪做什么是聪聪的事。”   白聪聪又露出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不是茫然,而是真正的明澈。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冰冷,他额心的朱砂似乎带着一股恶意想要侵袭她的灵性,那是他天生的煞气。   白聪聪知道寂清尘的身上隐藏着什么,却没有深究,他只是他,只是她的恩人,只是她想要让他幸福的那个人,无论他是极善还是极恶,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白聪聪下山的目的始终如一。   寂清尘身上的煞气渐渐收敛,他的心中叹息着,为什么她便要那么傻,那么执着?不论白聪聪是爱上了他,还是只是一时的迷恋,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理由追着自己,寂清尘都只是想要她走。   ——   寂清尘走了,就丢下了还趴在地上的白聪聪,走的潇洒,走的绝情。   白聪聪一直看着那黑色的衣摆消失在拐角,眼中的坚强才慢慢消失,她从来不信寂清尘是个狠心的人,但是她却还是为了他每次决绝的转身而伤心。   此时,他走了,她再也不需要故作坚强了,红了眼眶的白聪聪没有起身,只是一直伴着这方天地的生灵,共同目送金色的阳光染上橘红,一直从白日等到傍晚。   蝴蝶看到那个粉色不动的影子,似乎是好奇,或是以为这是一朵大型的花,挥舞着小翅膀,落在了她的身上。   忽然间,蝴蝶振翅飞舞,那个身影动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僵硬,一直到后来的舒展,四肢放开的翻了个身,露出了一张花猫似的小脸。   白聪聪仰面躺在地上,不在乎自己的粉色裙摆再次染上泥土,看着那天,看着那地,感受着清风的吹拂,一下午的抑郁似乎全部消失一般。   “老天爷,你看着吧,我白聪聪是不会认输的。”   右手握拳,向着天上的红日挥了一下手,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含着自己所有的决心与意志。   白聪聪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她是修行三百年的白虎,平时看着软弱,却自有自己的意志,否则怎么可以三百年如一日的修行。   半日的颓废已经是极限了,白聪聪心中的所有阴霾已经全部被自己的坚强乐观冲散了。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树叶和尘土,伸了伸懒腰,便又是一个全新的白聪聪。   她辨别着今日走过的路,向着前方走去。现在的她,可是要休养生息,打起精神,接受新的挑战,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蹦跳着走开的白聪聪,没有发现花园一角那若隐若现的黑色衣角,从中午一直陪伴她到傍晚的衣角。   ——   寂清尘不自觉地听着身后的动静,那一丝极轻极轻的哽咽声夹杂在风声里,夹杂在落叶间,飘落在他的心头,终于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冷清的眸子闭了起来,掩住了里面的痛。   脚顿住了,停在了假山后,千斤之重,无法移动一步。   他就陪着她,从烈日当空站到了日落西山,很久很久,久的有许多人在他的面前经过,都被他挡在了花园外,久的他已经吩咐了一个人去安排白聪聪的事情。   一直凝滞的表情,因着她那一句“我不会认输的”而不自觉的放松,听着耳边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寂清尘终于忍不住的,转过了身,从假山后侧出了身子,目送着她在夕阳的渲染下,乐观开心的样子,成为了那一刻最美的景色。   他的身子久久没有移动,他的面上不是惊艳,却是一丝少见的慌乱,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那一片山石化为了灰白的粉末,遮住了他眸子中的心动。   寂清尘有些匆忙的走了,不复一贯的镇定,一贯的悠闲,逃走了。 ☆、第八十章 铩羽而归   白聪聪不曾知道寂清尘心中的挣扎,她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的无以复加,在花园中才转了一刻钟,李嬷嬷就来领她了,虽然被骂的很惨,但是对于能够不再转圈子的白聪聪来说,那只是小事一桩,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今天我来找你们是宣布一件事,伺候表少爷的人已经选好了!”   李嬷嬷看到白聪聪一直笑眯眯的样子,终于教训不下去了,摆了摆手,说出了自己将四个丫头找来的原因。   “表少爷?是表少爷呀,李嬷嬷,您看奴婢的这样的可以吗?”   柳瑶在听到表少爷这三个字后,眼睛亮了起来,扭腰摆臀地走上了前来,眼波流转间尽是媚色,那样子就是在说舍我其谁了。   “你个狐媚子哪能安心伺候表少爷,凭白地惹人笑话,当然要我这样安分守己的才可以。”   周晗香斜睨了柳瑶一眼,满是不屑地说着。   “我要去,我也要去伺候表少爷!”   白聪聪见过了寂清尘之后,已经八成确定了他就是无垢山庄的表少爷,所以也是第一次开口和人争了起来。连周晗香再次说柳瑶是狐媚子的事也顾不得追究了。   “你争什么?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选谁也不会选你!”   “可不是吗,你连给少爷提鞋都不配!”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难听话全都对着白聪聪而来,即使斗得再狠,两个人心中都有一致对外的意识,谁让白聪聪是外来人口呢。   “我就是要去伺候表少爷!”   白聪聪转了下头,对柳瑶和周晗香的难听话听而不闻,她又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干嘛因为一些难听话伤心,白聪聪会伤心,会多想的话,从来都是出自寂清尘的口中。   “好了,谁也别争了,我已经决定让白荷去伺候表少爷!至于你们,什么时候规矩和技艺学好了,再说吧。”   李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沮丧的白聪聪一眼,本来是想要她去伺候表少爷的,单纯简单,不会出什么勾引少爷的差错,可惜上头传话来,说不准让白聪聪去,才不得不换了人选。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傻丫头得罪了人,但是那个人明明还让她去花园把白聪聪找回来。   一时之间,李嬷嬷也是糊涂了。   白聪聪一晚上辗转反侧,她听着柳瑶和周晗香对白荷的冷嘲热讽,听着她们说表少爷如何如何俊美,听着她们遥想着若是自己在他的面前伺候要怎么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这些,她都知道,比她们每一个人知道的更多,知道他面冷心热,知道他会心软,知道他清冷的容颜上也会染上温柔,知道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一个真真正正相处了许久的人。   只是,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他不欢迎她的到来,她没有机会到他的面前。   白聪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就是觉得有种不知名的失落环绕心头,她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是想要躺着。   白聪聪想着,李嬷嬷不选她,应该是她真的不如其他人灵巧吧。伸出自己的手指,白皙圆润,有着小小的涡涡,在月光下,洁白细腻的肌肤闪烁着幽幽的荧光,美丽温暖,白聪聪却有些不满意。   左思右想的白聪聪,觉得自己和白荷比起来最容易被打击的就是刺绣了,其他的方面虽然也不是多好,起码不是天差地远,所以,她决定了,一定要学好刺绣,向着寂清尘身边进军。   ——   寂清尘手中捧着一卷经书,垂首看着,却久久没有翻阅,白聪聪的到来如同一块石子,打破了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佛经,于他,现在只是一个摆设了吗?寂清尘的眉梢不自觉地蹙起,自己对她的态度,真的很糟糕,不论是什么人,若是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纠葛,想来都会将他当做负心汉吧。   “咯咯咯!”   杯盏的碰撞声却让寂清尘不平静的心添了一丝烦闷,抬眸间,娇娇怯怯的蓝衣少女捧着托盘,胆怯地看着他,那杯中的茶水已经溢出了不少,显示着她的紧张。   “表少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碰”的一声,寂清尘还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白荷便跪在了地上,眼眶泛起了红。   寂清尘看到了她眼眶的红,只是相对于面对白聪聪的不忍,愧疚,亦或者是心疼,在这个娇弱的女子身上,他全不曾有。   “出去!”   冷冷的声音,没有愤怒,没有呵斥,却让白荷身子更加僵硬,偷偷抬眸,看着那俊美雅致的少年又低下了头,她才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   白荷一开始见到寂清尘时,是惊讶他的俊美风华的,但是只是一个眼神,只是一个动作,便让她害怕了起来,他身上的气息太冰冷,太可怕,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抵挡的住的。   白荷临走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寂清尘即使不看,也感觉的出来。   那一瞬间,他想要笑出来,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对他害怕,对他畏惧,只是一个眼神,一声冷哼,便急不可耐地逃走。 ☆、第八十一章 桃花朵朵开   “为什么唯独你不是这样的!”   幽幽的叹息,带着冷,带着寂,那是他心中不可化解的结。   手指泛着白,寂清尘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讽刺,不知是在讽刺着别人,还是自嘲,只是他修长的身子却挺直的太过骄傲,无人能够明了此刻的心思。   随着白荷的败退,柳瑶和周晗香都是难掩心中的痛快,在对着白荷冷嘲热讽了一阵子之后,再次展开了争夺,李嬷嬷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可惜,她们两个谁也不比谁高明,都是斗志满满地去,垂头丧气地回,那样子,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看的白聪聪想笑,一时之间,寂清尘再不是让女子神魂荡漾的美男子,而是恐怖的代名词。   冷漠,无情,毒舌,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就是她们对寂清尘新的评价,白聪聪虽然觉得寂清尘是有些冷,说话是有些伤人,却还是觉得几个人对寂清尘的评价是错误的,在她心里,他是没有缺点的,最完美的男人了。   当白聪聪这样和几个女人说的时候,得到的是嘲笑和她在做梦的眼神。   白荷还是好的,只是得到了一个冷漠的眼神和一声呵斥,她会回来,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她生性胆小,自己不争气。   柳瑶是第二个去的,她也直接,在为寂清尘铺床时,香肩半露,想要**,只是却得到了那个男子一个鄙视的眼神,和一句:“我对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没有兴趣!况且你的容貌……”   寂清尘除了对柳瑶说了这句话外,什么都没做,但是白聪聪已经可以想见他的眼神,还有柳瑶会多么的羞愤,对一个自恃容颜美丽的女子来说,最痛苦的就是,自己快脱光了,而那个想要诱惑的人却比柳下惠还柳下惠,最后再来那么一句,确实很打击人。   但看柳瑶这几天时不时地照着镜子,抚摸着自己娇艳如花的容貌,却一脸愁云惨淡就知道了。   周晗香吸取了白荷和柳瑶的教训,知道寂清尘不喜欢太过胆小的女子,也不喜欢太过大胆的女子,所以她还是安安分分了几天,想着新策略。   她倒是比那两个有计划,所以她也是最倒霉的,在自认已经和寂清尘混了个脸熟后,端茶时,故意摔倒,想要得到一个英雄救美式的拥抱,只是那个男人先一步闪开,任由她趴在了地上,若不是她反应快,就不止摔伤手的问题,而是毁容的下场了,最后,在男子无情的目光和别人看笑话的眼神中捂着脸跑了出来。   是真正地被丢了出来,周晗香这几天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白聪聪觉得自己有些邪恶,因为听到几个人的待遇后,她几次因为寂清尘的行为言语倍受创伤的心就那么痊愈了,有对比才有幸福,真的,寂清尘从来没有丢过她,就说明她的死缠烂打是有用的,说明寂清尘对她还是有点不同的。   白聪聪的着眼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所以当她边听边笑的时候,被三个女人合力赶出了房间。   “嘿嘿嘿!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摸着差点被打到的包包头,白聪聪傻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块小手帕,那上面是纠结成一团的红色粉色,混混杂杂,看着有点伤眼,不过要是有人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看出,这手帕上绣的是桃花的,虽然只是几朵,也不错了,起码白聪聪是这么认为的。   白皙的小脸红红的,白聪聪乐呵呵的,这可是她白聪聪赶了五六天的工,才绣出的最满意的桃花了,送给寂清尘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小少女的眉毛微微皱起,又有了新的烦恼。   至于为什么绣桃花的原因,谁让她前段时间见得最多的就是桃花呀,而且,而且,想要寂清尘幸福,娶妻生子,那不就是要有好多桃花主动贴上来才行吗?   白聪聪的小拳头握了握,蹙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不用担心,桃花绝对是最适合送给寂清尘的花了。   “砰砰!”的敲门声虽是刻意使用很轻的力道,在夜里却还是很容易听到的。   “你这么晚了,不在房里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李嬷嬷披着衣服,打开房门,看着对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笑容的白聪聪,心中已经猜到了她要来干什么的,却还是问了一句。   “李嬷嬷,我想去伺候表少爷!”   十根手指上遍布着淡褐色的点点印痕,那双小手上捧着一方丝帕,桃花绣的很丑,可是少女脸上比桃花还要灿烂绚丽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拒绝。 ☆、第八十二章 可怕的爱情   “少爷,用茶!”   娇娇脆脆的声音带着一份不加掩饰的欣喜响起在耳旁,寂清尘翻着书的手指一顿,眸中的光闪烁起了流离的色彩。   他知道是她,却不明了自己此刻是种什么感觉,前几日那几个少女,说是她们的冒犯,才会被自己绝不留情的赶走,其实内心里何尝不是想着白聪聪,才会那么沉不住气呢?   他不能否认的一件事,已经印刻在了那变化的眸中,他想她了。   想她,所以会不断地对比每一个人和她的不同,在得出她们都不如她时,心中会有些高兴,也会有些烦闷,那时的他,会不自觉地用毒辣的语言将那些女子赶走。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否则,你也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   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香茗,淡淡地抿了一口,似乎比之温热适中的香茗还要美味,有种甜顺着舌尖蔓延至心中,轻轻的,淡淡的,却不可忽略的,抚平了他这几日的烦躁。   只是留下她在身边伺候,只是想要多看几眼这个少女,寂清尘告诉自己,就放纵一次,只要一次,他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了,这一小点放纵,应该不会伤害到她吧。   “少爷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心伺候你的!”   白聪聪看着那嫣红的唇凑近那玉白的杯口,红白映衬,煞是迷人,只觉得许久不见,寂清尘越来越好看了,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   忽略了心中一瞬间闷闷的感觉,白聪聪满面朝气地回答着寂清尘冷冷淡淡地敲打。   那个午后,阳光静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专心地翻阅着手中书籍,脸上是清冷漠然,不是冷若冰霜,不再对着谁释放冷气,反而带着一股寻求已久的静逸。   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着他垂首间发丝飘落的飘逸,看着他垂眸间波光流转的美丽,有些痴了。   寂清尘喜欢这种没有胡思乱想,没有空虚寂寞的感觉,她陪在他身边,就那样陪着,一开始,他只是将她当做能够安定他内心的人,任由她站在那里。   寂清尘知道自己的思想正开始步入荆棘,缠绕的痛苦,却不愿挣脱,他知道自己也是喜欢白聪聪的,可是更深层的爱确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爱了,就无法放手了,就会疯狂,她就会死去。   她可爱,她乐观,她体贴,她有着漫长的生命去寻找一个爱她的男人,珍惜她的男人,就像那一夜的红衣妖娆,那个男子才是和她处于一个世界的同类,她值得最好的未来,他给不了,也不愿给。   一些话在心中酝酿了好久,寂清尘的手指悄然攥紧,抬起了眸子,想要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白聪聪,却见到了她满是痴迷的眼光。   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寂清尘的心却悄然的冷,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很好很好,可以轻易勾动每一个女子的心,她是否也是觉得他的容貌很好,她又是否是因着容貌才对自己百般容忍的,她是妖精,和自己连同类都不是,为何独独对他倾心?   是呀,他的性格真的很不讨喜,他可以在第一面勾动所有女子的情思,可是,他也可以在第二面让所有女子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有例外,也只是那个女子还处在迷恋期,当她认清自己是如何无趣的一个人时,就会毅然决然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这一刻,寂清尘想到了他前世的妻子嫣然,很温婉的女子,很痴情的女子,为了爱,嫁给了武林中的大魔头。最后,又为了爱,背叛了她的丈夫。   她临死前说的是什么呢?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魔头,你根本就是没有心的恶魔,这么多年,我就像是嫁给了一块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石头,我瞎了眼才会被你的外表迷惑,义无反顾地嫁给你,这么多年我根本就没有一丝快乐。你杀了我吧,反正韩越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多么清晰的话呀,至今还是犹在耳边,他不爱她,但是他是喜欢她的,他是想要和她相对到老的,因为她为了他吃了太多的苦,她为了他虚耗了人生最灿烂的年华,她说爱他无法自拔。   最后,又是为了另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情,她会选择用那么残忍的方式伤害他,爱情太可怕。   白聪聪若也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迷恋自己,那么不论过了多久,她终会自己离开他的,寂清尘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应该开心地笑出来的。   可是,寂清尘笑不出来,他的唇勾起,勾动的却是嘲笑的弧度,嘲笑的不知是她还是他。 ☆、第八十三章 可恨的纯真   “我的容貌很好吗?”   清冷的声音带着磁性,带着刻意的诱惑,轻柔的响起在书房内,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问着那个站在身旁,因为贪看那美好的容颜而笑的傻气的少女。   “……”   白聪聪本来只是有些沉浸在对寂清尘好看的容貌的欣赏中,这时听到他用那种被自己评价为比烧鸡还诱人的声音响起,只觉得自己的脸开始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两种诱惑共同面对,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美色的威力是叠加的。   傻傻的白虎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会呐呐的张着小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和缓轻柔的声音和她说过话,虽然知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白聪聪又怎么会不期待他更温柔一些的对待呢?此时此刻,白聪聪只是心中兀自甜蜜着,却不知道那个诱惑她的男子早已变了脸色。   寂清尘的眸子渐渐地冷却,里面的流光溢彩全然化作黑暗,染上了夜的色彩,额心的红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似乎是想要撕裂什么一般,那么的难以忍耐。   抬起手,方向是涨红着小脸的白聪聪,他的眸子微转,里面已经染上了嗜血的红意。   原来,她不是不同的,即使是妖精,也和那些普通的女子一样,只是因着他的容貌而接近,因虚华的容颜带来的爱,在岁月的磨砺下,终会消散一空,更何况是拥有着漫长岁月的她,自己于她而言,是什么?   会不会在自己化为黄土的某一天,那个女子偶然路过,看着孤零零的墓碑,眨着纯真的眸子,询问着身边宠溺地看着她的男子,这个墓碑上的名字好熟悉,他是谁?   “一个过客!”   男子的回答也许就是如此简单,而少女,便会无所谓地点一下头,转身而去。   纯真的可怕,纯洁的可恨!   那只是一个想象的画面,为什么如此的逼真,为何徘徊在脑海中无法驱逐,寂清尘的心很冷很冷。   “你出去吧!”   轻柔的声音再也不复刻意的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危险,一丝压抑,让白聪聪离开这间刚刚还是满布静逸美好的书房。   寂清尘抬起的手没有伸向茫然的少女,而是捂住了自己发热的额头,   先这样吧,寂清尘告诉自己,放过她,放过自己,别再想了,平静下来。   寂清尘是如此决定的,可是白聪聪的话却让他脸上细微的痛楚化作了惊愕,带着他没有觉察出的一丝丝欣悦。   “少爷长得很好看,但是聪聪只是因为少爷是少爷,才会觉得你很好看。”   白聪聪的茫然在看到寂清尘脸上的落寞伤感后,忽然就明了了一些什么,若是有一个人对她很好,但是却只是因为她的容貌,而不喜欢她,那么,她也是不开心的。   她不想寂清尘误会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那番大胆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   寂清尘很好看,但是白聪聪的本体是白虎,在此之前她从来不会分辨人类的长相是美是丑,也没有必要去分辨,白聪聪的任务,只是修炼再修炼,直到化形渡劫的那一天,迈入一个新的修行循环。   除了寂清尘,也许在水镜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在她心中就成了一个美的名词,就是最好看的人,不论是谁,都没有他好看,无论是谁,都不是像他一样,能让她看的呆住。即使红兮然的样貌倾城绝色,也不及他的淡淡一笑。   只因为是他,所以白聪聪会欣赏一个人的容貌,会迷醉一个人的声音,只有他。   “我除了容貌,还有什么地方让你这么执着?”   寂清尘想要问,白聪聪若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喜欢他,又是为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他的眼中带了一丝急切,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脏跳得剧烈。。   白聪聪的话说出来时,寂清尘的心是颤动的,额心的红痣变得不再灼热,眼中的红意渐渐退却,但是,他还是怀疑的,他是自傲的,也是自卑的。   寂清尘的骄傲在于他的武功,在于他的能力,他自信自己只要想,就可以不输任何人。寂清尘的自卑在于他感情上的不自信,他付出的感情聊聊无几,却全部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要背叛?他冷漠,他不会温柔,他付出的不是爱,但是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热情,投入了自己能够投入的所有感情,他真的不值得一份永久不变的情吗?   他低垂着头,沉默地等待着白聪聪的答案。 ☆、第八十四章 完美男人   “少爷你人很好,你很体贴,你会关心我,会救我,你就是你,在我心里,和别人都不一样!你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白聪聪的语言有些混乱,她笨拙地诉说着心中模模糊糊的感情,在她心中寂清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但是要具体说好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看着寂清尘抬眸间,那眼中闪烁的惊疑与不信,白聪聪就想给自己的头一下子。   “碰!”   白聪聪真的这么做了,而换来的是寂清尘有些阻挡不及,而无奈地放下的手臂。   “你已经够笨的了,以后别再敲自己的头了。我可不想有一个笨到天怒人怨的丫头跟在身边。”   寂清尘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口中的话语虽然毒辣,却带着一丝丝绝无仅有的调笑与宠溺。   白聪聪数不出他的优点,但是白聪聪眸中全是为了安慰自己的急切,这些笨言拙语比之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更加的撩拨着他的心,有些热热的,烫烫的,仿似冰雪之中行走已久的人遇到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舒适之极。   他就那么看着白聪聪急急的样子,那白皙的手指都掰起来了,粉粉的圆润的指尖说不出的可爱,他却没有说一句不用想了,不可否认,他现在的心理很有些幼稚。他想一直听下去,一直看着她为了他这样费神的样子。   只是,在实在想不出后面要说什么的白聪聪又忍不住要敲自己头的时候,寂清尘有了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终是有些遗憾地开了口:“好了,相信你便是了。”   那种语气似乎有些嫌弃的味道,起码白聪聪就觉得是这样。   “我真的很笨吗?”   讪讪地放下手,白聪聪哭丧着脸,惴惴不安地问着寂清尘,她知道自己很笨,但是她好容易才留在寂清尘身边,白聪聪不想因为被嫌弃笨拙而赶走。   “没有太笨,只是比普通人笨!”   寂清尘在她含着不安的大眼下,嘴角微微勾起,坏心眼地说了一句,究其意思,还是笨,只是,在说到普通人三个字的时候,寂清尘的好心情有些减退。   “嗯嗯,不是太笨就好。”   白聪聪摸了摸自己的包包头,有些憨憨地笑了起来,没有感觉出寂清尘一瞬间的心理变化。   “你呀!”   明明冷清淡漠的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沁入心底的柔和。   寂清尘眼中含了丝笑意,却因着他垂首的动作没有显露出来,她呀,真的很可爱,笨的很可爱。   “那少爷我就先出去了。”   白聪聪不知道寂清尘难得流露的温柔,她只知道刚刚的危机过去了,寂清尘不会伤心了,也不会赶她走了,那么,接下来,当然要听从寂清尘一开始的命令,出去的了。   “谁让你出去的!”   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发丝飘落身后,露出了他的眸子,寂清尘眼中的一丝温柔已经褪尽,重新化为冰冷。   “那不是,不是……”   白聪聪在寂清尘冰冷的目光中有些急切地辩驳着,却在他越加冰冷的气息中收住了口,不知所措的,她开始觉得寂清尘有些喜怒无常了,尽管他的喜是满面冷漠,他的怒也是满面冰冷,她就是知道他的喜怒。   “在书房里呆着,若是没有事情做,你可以看一下架子上的书,记得别弄乱!”   寂清尘因着白聪聪不明所以的目光,记起了自己一开始的命令,惊觉是自己胡思乱想,想要开口说些道歉的话,只是骄傲的从未说过抱歉二字的寂清尘,最后还是语气冷硬地吩咐了一声。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只是站在自己身旁无所事事的样子,想要体贴,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让她随意翻阅书房中的书。   寂清尘是以己心度彼心,他可以沉浸于练武中一整天,也可以沉浸于佛经书籍中一整天,想来白聪聪看书就不会无聊了吧。   拿起桌上的经书,翻到刚刚看到的那一页,寂清尘的面上又是一派平静淡然,清冷的眸子中却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寂清尘久久没有听到白聪聪翻阅书籍的声音,抬头望去,她没有动作,还是保持着开始时的姿势,呆呆地站在自己身边。   “为何不去翻阅书籍,可是这里的书籍你不喜欢?”   寂清尘从不与人多话,对白聪聪,却忍不住说了许多话。问着白聪聪是否不喜欢这里的书籍的寂清尘,已经想着是否是因为自己这里的书籍大多是佛经,她便不喜欢看了。   回头让胡德找些游侠传记,志异话本放在书房里吧。寂清尘默默地决定着。 ☆、第八十五章 美色惑心   “我,我不识字的。”   白聪聪懦懦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她现在后悔死了,红哥哥想要教她学习凡人界的文字时,她觉得没有必要,总是想着自己是妖族,只要会妖文就好了,想要知道人间的什么新奇事,问红哥哥就可以了。所以三百岁的白聪聪,在凡人界,应该是个文盲。   现在,看着书房中满满的书籍,看着寂清尘冷漠清冷的气质中蕴含的一份书香之气,白聪聪有了一份羞涩,那是一种她从来都不知道的自惭形秽,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上了心,便会不由自主地 想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白聪聪也许是单纯的,她不知道什么小女儿心思,但是她的本能让她在寂清尘面前这样的表现,即使是三百年修行的白虎也有属于兽类的本能。   白聪聪低垂着首,小手有些紧张地扭捏着,那黑亮的发丝下露出的小巧白嫩的耳尖,已经是红红的一片了。   少女初初长成,白皙如玉的肌肤,黑亮如瀑的发丝,配上那桃花片片,本应动人的很,寂清尘却觉得有些刺眼。   白聪聪可以是笨笨的,可以是鲁莽的,更可以是迷糊的,却惟独不是现在这样如同普通女子一般的样子,她是妖精,她可以超然世事之外,她不应该为了他变得不像自己,他承受不住。   “笨蛋!”   寂清尘的一句笨蛋蕴含着失望,也蕴含着一丝不安。   “我知道自己很笨。”   你不用一再的强调了,白聪聪的脑袋垂的更低,有些伤心,有些赌气的说着,只是下面一句话因为身边男子身上更加深冷的寒气,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身为白虎的直觉告诉白聪聪,寂清尘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她懊恼着,越发以为他是嫌弃她不识字了。   “碰!”   一声响,伴随着的是捂着头,终于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的白聪聪那控诉的眼神,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揉着包包,更加怀念曾经的铜皮铁骨了。   “……”   白聪聪不敢说话,却用眼神问着寂清尘,她为什么要挨这一下,明明她很诚恳地低头认错了的,这时的白聪聪,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涌起的小小自卑了。   寂清尘收回手中的书卷,在看到白聪聪虽然委屈,却重新注满了活力的小眼神时,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是雪域花开,那笑,为他注入了属于人世的温暖,他不再是冰雪神人,而是一个十五岁的人间少年。   寂清尘要看到的,只是这样活力的白聪聪,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白聪聪,能够让他不一样的白聪聪。   白聪聪控诉的眼神在看到寂清尘的笑容后,转为了满满的惊艳与憨傻,她知道他很好看,风华无双的冰冷少年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但是,她却从未见过他这么美丽的笑颜,他的薄唇勾起的是一丝灿烂,他的眼中闪烁着的是一丝似曾相识的宠溺。   那是一种白聪聪不能明了的感觉,她的心砰砰的跳着,比起任何一次见到寂清尘还要激烈,白聪聪有些害怕,自己的心再这样越加剧烈的跳下去,是否会从胸口跳出来,那时候,即使自己是妖精,也是会死的。   她想要闭上大大的眸子,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的不得了,但是却又舍不得真正的闭上,如果闭上,就再也见不到寂清尘笑着的样子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呀!   白聪聪在美色和生命之间,一时间真是难以取舍。   寂清尘含着笑看着眼前傻乎乎的少女,只是,当注意到白聪聪委屈的眼神转为惊艳的眼神时,却是不自在极了,他心中隐隐有种欣喜,想要白聪聪呆呆地看着自己,却又不想要她真的陷落在自己的身上。   想要将嘴角的笑收起,却再也不是前几次一般,说收就能收的,他真的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的。   寂清尘想着,自己平日里那么冷漠的对待白聪聪,她都可以凑上来,如果自己给她好脸色,她更要勇往直前了,这样的想法下。他的右手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唇,只是抬眸间,白聪聪的眼睛还是傻乎乎的看着,看的那么出神,就成了斗鸡眼。   很好笑,却也很可爱,那明澈的眸子,即使这样的搞笑,在他心中,却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寂清尘再也掩不住心中的好笑,轻哼一声,带着笑意,将遮住自己嘴角的袖摆转而遮住了某个少女傻傻的大眼睛。 ☆、第八十六章 冷香   “好香!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最好闻!”   黑色的袍袖带着一股冷香,在水润的大眼睛的瞪视下,遮住了白聪聪的视线,白聪聪眼前一片黑暗,那一直不愿闭上的眸子终于闭上了。正因眼睛看不到,她的嗅觉出奇的灵敏,闻着覆盖着自己头面的衣料中沁人而又熟悉的冷香,只觉的心都醉了。   原来,她是这么怀念他身上的香气呀,她的嘴角是纯然的笑,她的声音是熏熏然的着迷。   “你……”   寂清尘一时无言以对,他虽然看不到白聪聪此时的表情,却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迷醉,她真心的赞叹那么的让人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会有什么迷人香气,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子。   既是哭笑不得,又有些轻微的恼怒,寂清尘嘴角的笑意终于完全地敛去,又变成了冷面冷心的少年,手臂微微使力,便要将袍袖收回,只是却感觉到了拽力。   “放手!”   心知肚明是谁在拽着自己的袍袖,寂清尘低喝一声,感觉到了袍袖处传来的轻微抖动,一时间,似乎是初见时,她紧紧地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料一般,让他有些叹息,有些欣喜,白聪聪一直都没有变过呢。   “嗯!”   白聪聪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她真的很喜欢他袖底的冷香,只是,白聪聪在寂清尘有些低沉的声音中,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死缠上他的婢女,如果不听话,她肯定和前几个女子一般,被他赶走。   “你不会忘记我们一开始谈的事情是什么吧?”   寂清尘放下一开始看的那本书,另从桌上的书籍中抽出了一本蓝皮的薄薄册子,拿在手中,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轻巧的一句话,却让白聪聪变了脸色。看着白聪聪苦下去的脸,还有那双溜溜转的大眼睛,明显不想提,却又不知道怎么转换话题的懊恼。寂清尘的心中有了丝微弱的开心,他喜欢看她愁闷却又不失活泼的样子,也许这也是一种恶趣味吧,不过,谁让白聪聪自己蹭到他面前的呢。   寂清尘不承认只有白聪聪才会让自己有这些情绪波动,兀自在心中开脱着,却在不经意间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除了衣服上沾染的一丝书房中的熏香,根本没有任何的味道,真不知道让她迷恋的香气是何滋味。   “我不识字,我们说到这里了。”   声音有些轻,两颊却鼓了起来。   白聪聪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寂清尘的美色到底让她忘记了刚刚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自卑,所以脸上即使是苦恼的神色,也是一种带着活力的苦恼。   “你还记得呀!搬张凳子来!”   寂清尘的手有些痒了,他怎么这么想要捏一捏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清丽容颜呢?低着头,不想再受诱惑,寂清尘指着角落里的一张锦凳,让白聪聪过去搬来。   “哎!”   白聪聪听到是让自己搬凳子,苦苦的小脸绽开了一抹笑颜,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快手快脚地 将凳子搬了过来,放到了寂清尘的面前,又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坐下!“   寂清尘一眼就明白白聪聪是误会了,以为是自己要坐,薄唇轻启,手中的书已经翻开。   低沉而优雅的声音,只是两个字,白聪聪却是迅速地坐了下去,不假思索的,只是在坐下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似乎不符合规矩,不过,既然是寂清尘说的,那听他的就没错了。   圆润的双眸傻傻地看着寂清尘,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寂清尘揉了揉额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真是让他无奈,不过,对白聪聪的理解能力,他也不抱什么希望。   其实,白聪聪如果真是七窍玲珑心的人,寂清尘想着,也许自己就不会纠结,可以轻易将她放下吧,他见过了太多聪明人,已经不喜欢那些聪明的自以为可以算计任何人的人了。   世上的聪明人太多,永远有比聪明人更聪明的人,何必呢!   “我教你识字!”   寂清尘将翻开的书放到了两个人之间,手指在书页上轻点,将白聪聪恍惚的神思完全吸引了过来。 ☆、第八十七章 淑女好逑   白聪聪听到寂清尘说要教自己识字的话,觉得心中有朵花在绽放,尽管寂清尘的态度很冷淡,她就是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就像红兮然想要教她识字一样。   白聪聪可以为了不想麻烦拒绝红兮然的好意,却从来都想不到要拒绝寂清尘,他这么难得想要对她好,她兴奋的有些不知所以。   “真的?少爷你真的要教我识字呀?”   随口说了一句,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这句话很有点儿怀疑寂清尘的意思,看着寂清尘低首不语的样子,白聪聪又想敲自己的头了,他是不是生气了,倒是抬起头让自己确定一下呀。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少爷你愿意教我,我好高兴,好高兴,好幸运……”   白聪聪又开始语无伦次了,她是真的不太会说话,为什么寂清尘还不抬头呀。   “刷刷”的翻动书页的声音让白聪聪的心里越来越担心,紧张地盯视着寂清尘垂落的发丝,只觉得那发丝飘飘荡荡,像是一条条小蛇,在她心里晃动,撩的她难受极了。   寂清尘的眼中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白聪聪这么慌乱无张的解释着,越发证明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他其实是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的,他既给不了白聪聪一份情意,又做不到真的无视自己心中的欲望,将她彻底地推开。   寂清尘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是,感情的事,若是真的能控制住的话,也便不是什么动心了,寂清尘的心,动了,也便回不去了。   这些,他无法说给白聪聪听,他也不想说给她听,她是一个单纯直率的少女,她只要快乐就好了,她只要接受他想要给出的东西就可以了。   寂清尘感受着心中的隐痛,感受着蔓延至全身的冰冷,有些闷闷的难受。   寂清尘默默地低垂了眸子,掩去了里面的一丝痛。   “发什么呆,看这个!”   纤长的手指一点,白聪聪的大眼睛便自觉的跟上,看着那些在她眼中格外深奥的文字。   “这是诗经,我这里没有那种简单的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不过诗经也是启蒙读物,想来你不会笨的连这个都学不会吧。”   寂清尘随口说着,忽略了摆在左手边的,很是显眼的三字经,睁眼说着瞎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有一张冷面,最大的好处便是做了坏事也可以不动声色,起码瞒过白聪聪是没什么问题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寂清尘的声音低沉磁性,当他用一种和缓的语气读着诗经时,白聪聪总有一种心灵触动的感觉,她不明白诗经的意思,但是她感受到了这首诗中蕴含的一种绵绵的感情,若说她为何会如此的敏锐,有如此的感觉,也许只是因为这是由寂清尘读出吧。   寂清尘是冰冷的,是毒舌的,他的话总是那么硬邦邦的,让白聪聪仔细的寻找,才可以找出蕴含在其中的深意。   而现在,他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么美丽的语句,从他嫣红的薄唇中吐出,而他正在看着她,白聪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烫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寂清尘,等着他将这首诗经接下去。   “跟我念!”   白聪聪没有等到下文,却等来了寂清尘冷冷的一声,一时间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天堂和地狱果然是一线之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君子……嗯,淑女好逑……”   白聪聪满脑子全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着眼前的书页,不自觉的就将独家改编的,聪聪版的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给说了出来。   “啪!”   书卷敲击头部的声音,寂清尘看着自知有错,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白聪聪,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这个笨蛋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傻气,名家经典都能被改成这样。若是真的碰上了那种道学先生之类的,有的苦吃了。   “少爷,你不要生气了,聪聪我知道错了,我一定认真读书识字!将来,将来当状元,不给少爷丢脸!”   白聪聪趁着寂清尘还只是看着自己,还没有开始责怪的空当,率先低头认错,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寂清尘是一片好意,自己却这样浪费他的心意,将好好的诗经读的面目全非。至于状元的话,纯粹是讨好了,人间都说状元是文曲星下凡,她这样说,他一定觉得她努力上进。 ☆、第八十八章 有匪君子   “行了,你不是喜欢淑女好逑吗?那就不学这首诗经,学这首!”   寂清尘的手指轻轻一点,已经重新选定了一首诗,不可否认,白聪聪的淑女好逑真的让他的心中一动,他不知道这是白聪聪随口说错的,还是她再一次向他的表白,他只知道,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蔓延在了他的心田,生气她的笨拙之余,剩下的,便是不愿承认的喜悦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寂清尘的脸上还是冰冷淡漠的样子,眼中却含了一丝丝的柔和,唇齿微张,比之刚刚的君子好逑还要认真地念着,他看着白聪聪,似乎在期待着些什么。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比之君子好逑的简单直白,有匪君子深奥了很多,凭着白聪聪自己,是理解不了的,所以,她不曾注意到寂清尘这一刻心中的颤动。所以,她不知道,她每念一句,他的眼中便柔和一分,直至化为暖人的春水。   “瑟兮锨兮,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寂清尘清艳的眸子中划过了一道恍惚,这样有才能的君子啊,怎么也忘不了啊!她是否会永远也忘不了他呢?即使最终分开,即使自己已逝去千百年,她也会记得此时的诗,此时的人。   很自私的愿望,却是他心中最隐秘的渴望。   寂清尘不能确定白聪聪会不会记得此时此刻,他只是知道,自己会永远记得有匪君子,记得清软娇脆的声音那么认真的吟诵着有匪君子的画面,再也无法忘怀。   ——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从寂清尘的书房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如画,投射在白聪聪的身上,让这个嘴里一直念着这首美丽的诗句的少女笼罩上了一份朦胧的情怀。   白聪聪低着头,边走边想,眉眼弯弯的样子,用一种清脆带着喜意的声音吟诵着,这是因为寂清尘交代她这是功课,要好好记住,也是因为寂清尘那时意外柔和的表情。   白聪聪作为三百年修行的妖精,记忆力是很好的,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记住,会不会运用罢了,而寂清尘特意要求的,白聪聪一定会用心记忆。   “吆,这不是聪聪吗?怎么,被表少爷赶了出来?”   白聪聪看到了挡在面前的阴影,听到了有些刻薄的言辞,撇了撇嘴,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称得上兴高采烈的表情。   “少爷很好,他才没有赶我走呢,他让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搬到听雪居去。”   看着周晗香本是故作同情的脸变了颜色,白聪聪有些快意地在心里哼哼了几声,得意极了,幸亏寂清尘的眼光很好,选了自己这个对他真心实意的白虎作为贴身侍婢,而不是周晗香和柳瑶这种感觉不怎么样的女子,要不,她可就愁死了。   她是有些笨,可是不傻,灵敏的直觉,让白聪聪一开始就感觉出了周晗香和柳瑶对自己的敌意,也察觉到了她们每次提到寂清尘时,眼中除了一丝丝的爱慕,更多的却是贪婪的目光。她不理解她们有何所求,但是,她们的目光太过讨厌,和自己最最最讨厌的狼妖云千然一样,心怀叵测,她们不会是寂清尘的幸福。   白聪聪想要寂清尘幸福,想要寂清尘娶妻生子,这个愿望是那么的急切。但是,寂清尘是个很好的人,他冷漠毒舌,却又心软,将自己的温柔藏在冷言冷语之下,所以,能配得上寂清尘的人,必定要是一个全心全意只是为着他的女子,那样,才值得。   白聪聪粉唇扬高,面对着周晗香,眼中全是单纯的得意。忽略了想到寂清尘和一个美好的女子在一起时,自己心中的一丝不自在。   “怎么可能,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表少爷会舍我选你?”   周晗香的眼中喷出了火,咬牙切齿地说着,说话的同时,脚步一迈,已是向着白聪聪逼近了。   “少爷就是选我不选你!你能如何?”   白聪聪因为周晗香眼中似乎要择人而噬的光芒微微瑟缩了一下,那里面的怨毒确实吓人,只是她再也不是刚刚下山的白聪聪了,才不会被眼神吓怕呢,白聪聪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别的事情都好商量,但是事关寂清尘,她一定要勇敢的出声,才不让周晗香得逞呢,她绝对不会让寂清尘落入她的魔掌。 ☆、第八十九章 霸气侧漏的白聪聪   白聪聪为自己鼓劲的方法很有用,忘记了小小的怯懦,充满了勇气的小白虎挺起了鼓鼓的小胸脯,瞪大了自己水润的大眼睛,向着周晗香释放自己的霸气,属于百兽之王的霸气,要将她逼退。   “呼~”   白聪聪没有等到周晗香和她眼神的继续比拼,却等到了一个向着自己疾速挥舞而来的巴掌。   那修剪的极其尖利的指甲,在阳光下发着光,似乎是要将白聪聪的脸抓个烂一般,毫不留情的扇来,而周晗香本来恶狠狠的表情已经被得意所占据,她已经想见了白聪聪等会儿的样子了,她已经想好了自己伤人的借口了。   “啊!”   一声尖叫,惊起了花园中的雀鸟一片,呼啦啦,漫天的红黄绿紫,让白聪聪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来这无垢山庄真的这么厉害,连养的鸟都种类特别的多,特别的亮丽。   在无名谷的时候,她顶多见过十几种鸟类,而且都是灰扑扑的麻雀,或是黑乎乎的乌鸦,都没见过这么七彩的鸟儿嘞。   “白聪聪,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周晗香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中满是控诉地望着似乎是事不关己的白聪聪,她刚刚眼看着就要一巴掌扇到白聪聪的脸上,给她毁容了,未曾想到自己手腕一麻,那倾注全身气力的一巴掌也停顿了一下。接着,白聪聪那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就在自己的脸上印上了五指山。   “哼哼,有什么不敢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呀!”   白聪聪有些留连的看着重新隐没的鸟群,暗中觉得可惜,那些鸟不止种类多,毛色亮,肉肉也特别的多,那胖乎乎的样子,想来很好吃吧。   刺溜了一下口水,白聪聪一直仰高着的头颅,脸上全是得意,右手一叉小蛮腰,学着自己看过的苍龙镇大婶们骂街的姿势,声音清脆地说了出来。   明明是泼妇骂街的姿势,由白聪聪做出来,却只让人觉得娇憨可爱,小巧可爱的人儿,叉着腰,大眼圆睁,双颊鼓鼓,脸上带着一抹粉色,眼中全是孩子气的得意和不服输,让人怎么讨厌的起来。   “你也别得意,你无故打我,我告诉嬷嬷去!”   所有人都会觉得白聪聪此时的姿势可爱娇憨,唯独周晗香看的刺眼之极,决定去恶人先告状,自己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到此处,周晗香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姿态,只要她去告白聪聪一状,一定能让白聪聪失去伺候表少爷的机会。   “我,我也告诉嬷嬷去,告诉嬷嬷你打我!”   白聪聪一直放在身侧的小手摊开在周晗香的面前,上面红肿一片,看起来就是伤的很厉害的样子。   想到刚刚那忽然而至的巴掌,白聪聪也是有些后怕的,她的法术现在处于失灵期,不能用定身术,又躲不过周晗香忽如其来的一掌,本来拼着自己挨一下也不让对方好过,没想到她居然是个纸老虎,忽然间就软下了手,让自己抢占了先机。   只是感觉着自己手掌的刺痛,白聪聪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甩人巴掌,被打的痛,打人的也痛呀。   “白聪聪,你血口喷人,我脸上的巴掌印就是你打的,你居然好意思反咬一口!”   周晗香想要上前厮打,只是想到刚刚自己诡异的停顿,又有些不敢了,她也不傻,既然武斗不行,只能文斗了。说着说着,放下了一直捂在脸颊上的右手,娇俏的容颜上,红红的巴掌印,很是小巧可爱,看起来没有凄惨,反而满是可笑。   白聪聪看了看周晗香脸上的小巧印子,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左手,从形状,色泽,大小,个个方面进行了比较。   在周晗香已经满是不耐的眼神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就像一只偷腥的狐狸。和红兮然的笑容极为相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白聪聪没看见罢了。   “走,找嬷嬷理论去!”   白聪聪昂首挺胸,先行一步地向着嬷嬷居住的地方走去,她才不怕呢,经过观察,明显是自己伤的更重,所以她白聪聪也要去告状。   各自不服的两个女子快速地离开了花园,都没有发现假山后一个捂着嘴角,笑的意味深长的白衣男子。   “少爷?少爷,我们已经耽搁了很久了,是不是要快点儿去见一下庄主,若是再不走的话,庄主该怪罪了!”   路童苦着脸,有些迟疑地问着明显思索着什么的自家主子,心中全是无奈。 ☆、第九十章 有修养的白虎   “路童,白聪聪,她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随手丢下手中小石子,路沧岚的嘴角带着丝柔和的笑意,看着远处枝干虬结的梧桐树,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芒。   “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是身份没有任何问题,是京城人士,来这里找人的,看起来是个普通女子。”   路童自是明白路沧岚问的是什么,脸色一肃,斟酌着说到,他的心中其实还是对白聪聪的身份有些怀疑的,毕竟她出现的太巧,只是确实又是什么不对都查不出来,京城中确实有一户白家,女儿离家出走,和白聪聪正好对的上。   “是吗?找谁知道吗?”   路沧岚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了一下手心,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低着头的路童未曾发觉,他的眸子中已然带上了一丝悦色。   当白聪聪和周晗香谁也不服气谁,纠纠缠缠,好不容易走到了李嬷嬷的房中时,李嬷嬷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安然坐在上首,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们,只是白聪聪和周晗香却都没有发觉这份怪异。   “嬷嬷,你要为我做主呀!”   周晗香喊冤的声音惊得李嬷嬷一个战栗,差点儿摔下椅子,这怎么和杀人似的,凄厉尖锐,叫的也太夸张了。白聪聪在一旁也是揪住了眉头,原来音波功不是狼妖云千然的独家秘技,而是人类女子都会的呀,人间太可怕了。   “你怎么了?”   眼见着周晗香要长篇大论,李嬷嬷不痛快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她,把走神地白聪聪叫到了面前,自是得到周晗香不爽的白眼一枚。   “嬷嬷,你要为我做主呀!”   白聪聪也跟着周晗香叫了一声,她说是和周晗香来李嬷嬷这里评理,其实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以学起了周晗香,只是,她的声音,却是憨声憨气,透着一股软糯糯的味道,一声做主,像是唱出来似的,让人好笑。   “你个贱蹄子,凭什么学我说话!”   周晗香的脸涨得通红,眼神中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子似的,刷刷,刷刷地朝着白聪聪发射。   “你个……凭什么学我说话!”   白聪聪知道贱蹄子是很骂人的话,一时间开不了口,她是一只有修养的,成了精的白虎,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想着,白聪聪看着周晗香的眼神,已经有些得意了,自己真是太厉害了,比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间女子,还知道淑女的意思。   想到自己符合今日诗经中的淑女定义,然后君子只喜欢淑女,所以寂清尘肯定不会讨厌自己的。白聪聪不自觉的就有些甜蜜,心里乐呵呵的。   “哼哼,你也有不敢说的!”   周晗香没有读心术,自是不知道白聪聪心中的得意,只是觉得自己找到了白聪聪的弱点,也忘了还坐在一旁的李嬷嬷,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闭嘴!还有没有规矩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李嬷嬷的眉头越皱越紧,低喝一声,语气自是不好的,看着周晗香的眼神已经全是不满了,这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分明是个不知所谓的泼妇。   “嬷嬷,白聪聪打我!”   周晗香本着先说先得的想法,抢着开了口,还特意将自己的脸颊向李嬷嬷凑近了一下。   “嬷嬷,她也打了我!”   白聪聪赶快伸出了自己红肿的小手,好证明自己的伤比较重,她可知道一件事情,李嬷嬷负责丫鬟的调配,如果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了坏印象,也许就不能伺候寂清尘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此刻的白聪聪,脑子特别的灵,有伤不展示是笨蛋,她才不是笨蛋呢!   “嬷嬷,是她先动的手!”“嬷嬷,是她先要打我!”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们两个人都受伤了,就算扯平了。不过你们不好好想着怎么伺候主子,净做些无聊事情,罚你们今日的晚膳都不用吃了。”   李嬷嬷一挥手,阻住了所有的声音,她自然明白白聪聪手上的伤是打周晗香巴掌留下的,但是,对周晗香的厌恶仍然让她偏向了白聪聪。   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周晗香还想争辩几句,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只能乖乖的闭了嘴。   而白聪聪,自是没有异议了,其实她心里本来还有些打鼓呢,就怕李嬷嬷觉得自己手上的伤不重,现在只是区区的一顿晚膳,不是要把她调离寂清尘身边,她满足的很。   “聪聪,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去少爷那里吧!”   在白聪聪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嬷嬷才想起来似的,交代了一句。   “哎,知道了,谢谢嬷嬷!”   白聪聪脚下一顿,特别兴奋地应了一声,满面喜色,对比着周晗香青黑扭曲的容颜,怎是一个碍眼了得。 ☆、第九十一章 君子如玉   白聪聪和柳瑶,白荷,还有另外三个年轻的侍女跟着李嬷嬷来到了沧澜居之外,直到此时,白聪聪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是个路痴,总是记不住路,但是她对通往寂清尘那里的道路却是很努力的记忆了的,有幸记住了大略印象,而刚刚走过的路,根本没有一丝印象。   现在的大院子,和昨天的院子也是不同的,昨日的院子外,冷冷清清,没有任何的花草,惟有一些苍松巨石,古朴冷清,而现在的院子外,却载种大片的芳草,极是淡雅清幽。   “李嬷嬷,你确定,这里真是少爷的住处吗?”   白聪聪拽住了李嬷嬷的衣袖,有些迟疑地问着。那眼神已经带着些同病相怜的理解了,原来李嬷嬷和自己一般,都是路痴呀!   “当然,这绝对是少爷的住处,等会儿我就带你,你们去见少爷!”   李嬷嬷瞪了白聪聪一眼,却没有发什么火,白聪聪是真的敦厚,不会说话,她和这个傻姑娘相处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了解,何况,对方现在还是少爷点名要的人,将人好好的带到就是,她也不会多事的。   “这样呀!”   白聪聪看到李嬷嬷斩钉截铁的样子,开始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再不然就是寂清尘换了地方住,说起来也是,那个院子终究太冷清了,虽然和寂清尘的气质很配,白聪聪却觉得有些不喜,因为她不想他一直处于冷清的环境中,她想要给他温暖,从任何方面,现在这样有些生机的院子才是能住人的嘛!   ——走入沧澜居,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不是因为碧草如茵,不是因为绿树如盖,只是因着那个坐在树荫下,伴着点点滴滴洒落的阳光,悠然微笑的男子。   如瀑的长发挽着晶莹剔透的玉簪,随着微风的吹拂,发丝飘起,流连在美好的脸颊之上,如同留恋这个美好的男子。白皙如玉的肌肤,清朗如星的眸子,还有勾动出三月春风的薄唇,白衣如雪的他真正演绎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貌与气度。   君子如玉,如玉君子,看到他,只觉得这炎热的夏日再也不是难以忍受,只觉得一缕和煦的微风拂过心头,沁人心脾的美丽。   路沧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清早的就会坐在院子中等待,只是觉得心中有些骚动罢了,李嬷嬷一行人进来时,他没有直视他们,却在一扫之间,看到了那个少女,她正吃惊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受到了很大惊吓一般,小嘴都张大了,看起来可爱又可笑。   “这是少爷,大家都见过吧!”   李嬷嬷先对悠然安坐的男子郑重地行了一礼,才满面严肃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一行少女,冷冷的声音将这些陷入花痴状态的少女惊醒了过来。   “奴婢们见过少爷!”   几个女子福身见礼,声音一致的娇软甜糯,个个身段窈窕,极尽的展现自己的美丽青春。不到二十岁的大少爷,容貌非凡,性情看起来也是好相处的很,怎么会不让一众适龄的少女心动。   “黑漆漆,怎么是你?”   短促的惊呼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唯一没有行礼的白聪聪,她们的眼中全是嘲笑,觉得白聪聪脑壳坏掉了,居然用这种方式吸引大少爷的注意力,没看到少爷的脸已经变得黑漆漆了吗?   打住,打住,大少爷即使是沉下脸也是阴郁的俊美,哪是什么黑漆漆?聪明的少女们用着更加爱慕崇敬的眼神看着路沧岚。   “不是,不是……”   白聪聪想说些什么,隐约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闭嘴!”   李嬷嬷的手掌像蒲扇似的盖住了白聪聪的小脑袋,让她还不自觉仰高的脖颈低了下来。   路沧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黑漆漆,果然是久违的称呼,熟悉又亲切呀,俊朗的眉目间闪过了一道恶狠狠的光,自然,只是一瞬,向着李嬷嬷摆了摆手,对方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才放下了压着白聪聪脑袋的手,带着其他的婢女跟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路童退了下去。   就这样,白聪聪得到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躺着也中枪,说的便是她了吧?白聪聪有种体无完肤的感觉。   “怎么?见到我真的有那么吃惊?”   路沧岚转过身子,直面着满面惊愕与懊恼之色的白聪聪,冲着她不一般的有趣反应,刚刚还有些不虞的心情慢慢地恢复了开始的轻松。   路沧岚的眸子里全是璀璨的星子在闪动,手指轻敲桌面,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聪聪,和着被风吹起的白衣,气质高华,带着不自知的刻意诱惑。   这么多日子对白聪聪视而不见,仿佛忘记了有这个人似的,但是昨日一见,今日便将她调到了身边,连路沧岚自己都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怎么会,您是无垢山庄的大少爷,在这里出现一点儿都不稀奇!”   白聪聪低着头,闷闷的说着,是不奇怪,她就是因为路沧岚的身份才刻意接近的,现在阴差阳错的成了这个人的婢女,一点儿都不稀奇。   呜呜,白聪聪想哭,她忘了,表少爷和少爷是不一样的,此少爷非彼少爷,要不然昨天就不会什么都不问,就那么痛快的答应李嬷嬷的分配了,如果她提前告诉李嬷嬷自己得到寂清尘的允许,可以留在听雪居的事情,此时,应该是和他一起做什么呢,人间的词怎么说来着?红袖添香呀。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白聪聪的脸颊鼓鼓的,带着莫大的沮丧。   “呵呵,既然你这么清楚,那更加不用紧张了,我又不会吃人。毕竟我们相处了那么多的时间,你对我应该还是有些了解的。”   因着白聪聪低首的样子,路沧岚有些误会对方是紧张所致,笑的更加温和,清亮的眸子中也添了一丝真心,掩去了有些疏离的气质。   那低沉温煦的笑声如同清风吹拂一般,让人自心底想要喟叹,白聪聪却是不为所动。   “少爷,我,不是,奴婢想要求您一件事儿。”   白聪聪抖了抖肩膀,斟酌着语气对路沧岚说道。   “什么事情?”   路沧岚的眸子一闪,这才进沧澜居就有要求了,可不太好,虽然他喜欢逗弄纯真可爱的少女,但也仅限于逗弄个小东西的感觉,若是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也是不行的。   “我是表少爷的奴婢,我以为是要去表少爷那里,才跟路大哥过来的,我想,现在走,可以吗?”   白聪聪的小脑袋低了下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是自己什么都听不明白,才会跟过来,现在又说要走,可真是给人添麻烦。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的白聪聪,脑袋垂的越来越低,所以未曾看到路沧岚眼中的愕然,还有向路童投过去的询问的眼神。   “表少爷?”   路沧岚觉得自己真的是不能再忽视自己这个表弟了,昨日听过,今天又听到,看来是个有趣的人物。   白聪聪猛地抬起了头,大眼睁的圆圆的,里面全是你好聪明,你好厉害,所以赶快放我走吧的意思。   “是呀,表少爷!少爷,其实,其实聪聪一点儿都不好,又笨又拙,不识字,不会绣花,不会说好听话,长得也不漂亮,其他人比聪聪……”   接着,想到寂清尘怎么赶走几个婢女的经验,心中的小九九一转,开始尽情地说着自己的短处。   “你确实什么都比别人差点儿。”   路沧岚的扇子一转,一道漂亮的扇花飘进了白聪聪的眼睛,白聪聪的小嘴儿咧了起来。   “那,那就让我走吧。”   有些激动的声音,再也难掩喜悦。   路沧岚掩唇,既然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的侍婢,那么君子也不应该夺人所爱吧。这样想着的路沧岚却吐出了一个字,让白聪聪彻底的傻了眼。   “不!”   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路沧岚笑的戏谑,哼哼,他可是对让自己妹妹倾心的表弟好奇不已呢,折扇一转,悠悠闲闲地向着厅堂走去的路沧岚,在白聪聪眼中,仿佛甩着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狐狸味比红兮然还重,让她气恨不已。   红哥哥,你确定你们族群里没有亲戚流落人间吗?   有这样的吗?明明都像是要松口的样子,就变成了拒绝,白聪聪很想不管不顾,跑到寂清尘那里,不过,李嬷嬷的教导很有用,白聪聪起码知道了,自己现在是以奴婢的身份来无垢山庄的,要听从庄子的安排,要不然被赶走,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寂清尘了。   “少爷,等等我!”   捏着碍事的裙角,小脚使力,几乎是小跑着跟着大步行走的路沧岚进了书房,看着白衣的男子一撩袍子坐在了锦凳上,卷开了一卷白纸,动作文雅,嘴角的笑意映着这满目书香,动人之极。   “少爷,为什么不行?我真的很差的。”   白聪聪不死心地念叨着,因为跑得很急,说起话来娇喘哼哼,像是小猫撒娇一般,白净的小脸上也像是抹了胭脂一般红扑扑的,可爱极了,路沧岚的手一顿,手中的紫竹笔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勾勒出了一个柔美的线条。 ☆、第九十二章 刁蛮小姐   “少爷,帮帮忙,看在,就看在聪聪和你认识一场的份儿上……”   两只白嫩可爱的小手合十后,认真地拜拜,像是拜菩萨一般,不,比拜菩萨还要诚心诚意,仿似路沧岚掌握着她的生死一般。   他不是泥雕木塑的菩萨,路沧岚额角隐隐有汗珠滴下,无语至极,垂眸间,一个活灵活现的身影已经跃然纸上,没有容颜,灵动的身姿却让他知道,随手画出的便是面前的少女。   “认识一场吗?我怎么觉得,你当时那么紧张我,扒住我不放是另有所图呢?我要听实话!”   温雅的男子一改如水的气息,带着一丝隐隐地戏谑,目光盯视着白聪聪,眸子里面了然的光让白聪聪想要接着乞求的话语咽了下去。   “那,如果聪聪说了实话,少爷你要答应聪聪的要求!可以不?”   白聪聪大眼睛转了转,小手挠了挠头顶鼓鼓的小包,带着一丝自作聪明的小小傻气。   “爱说不说!”   路沧岚动作悠然自得地卷起了那幅完成一半的画作,向着桌角的画筒放去,想到了什么,动作迟缓了下,还是郑重其事地放入了身前的暗格之中,抬眸间,少女果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或者说不在意他这个人。   “不就是,不就是想要找到少爷,不对,表少爷吗?你不可以耍赖皮呀,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耍赖皮,就是,就是小猪!”   白聪聪也觉得自己不地道,声音有些小低,毕竟照顾路沧岚的那几天,他虽然偶尔发个小脾气,人还是很好的,自己却利用了他。   路沧岚牙齿悄悄地磨了磨,有些痒,看着那张包子脸,怎么就觉得想要咬上一口呢?面前的少女身子一僵,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路沧岚心一晃,眸子低垂,掩去了那一瞬间眼中闪现的绿光。   “磨墨!”   低低地一声,如情人的呢喃,男子修长如玉的手再次展开了一张纯白的纸。   “怎么还不磨?难道是不会?”   路沧岚斜了白聪聪一眼,毛笔在已经有些干涸的砚台上敲了敲,清脆悦耳,在白聪聪心中却没有任何不同的感觉。   “少爷,你答应我的,让我去找表少爷!”   因为直觉有危险,而后退了一小步的白聪聪有些不满地前进了两大步,身子都贴到了书桌上,身子前倾,本来因为宽松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的身段都显现出来了。   路沧岚的呼吸一滞,嘴角轻挑,一丝掩饰的微笑才方方露出,便被碰的一声巨响打断。   “表少爷?又是哪个狐狸精想去勾引表哥?”   娇脆的声音听着悦耳,可惜话里面的刁蛮却显露无疑。   一身明红色华裙的少女,杏眼桃腮,嘟着嫣红嫣红的唇瓣,嘴里气呼呼地骂着。   “哼,谁要是再打表哥的主意,本小姐刮花她的脸!”   看了白聪聪一眼,瞬间评估了一番,路菲情抓在手中的鞭子重新别在了腰间。   “哥哥!”   一阵风一般,两条玉臂揽住了路沧岚的脖颈,挑衅似地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白聪聪,眼角眉梢尽是恶意。   “菲情,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顾忌!”   路沧岚下意识地看了白聪聪一眼,见她没有注意到,才按下心中隐隐的不满,拍了拍揽住自己脖颈的小手,将不情愿的大小姐拉了开来。   “哥,以前我们比现在亲密的多,你都没有说什么,你忘了小时候一个澡盆里洗澡,一条河里打架的事情了?还是脱光光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路菲情明艳的杏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恼意,站直了身子,随手翻阅着路沧岚桌上的纸张,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的自觉好玩的趣事。   “行了,你现在心里想要亲密的人也不是我,何必巴着你这个人老珠黄的哥哥不放呢?”   路沧岚身子向后轻轻一倚,俊挺的下颔微微上扬,笑眯眯地问着,星辉灿烂的眸子却斜瞥了站在书桌前的白聪聪一眼。   “哥哥,你净会瞎说,你现在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多少女人追着你跑,哪至于人老珠黄的!”   柳眉高挑,路菲情娇娇地哼了声,放下了手中那些经史子集,一下子坐到了书桌上,俯视着自己的兄长,眼神里有些得意,这是她的哥哥呢。   “是吗?只是你的兄长再好也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呢,不知道那位只闻其名的表弟到底是如何的好,才会让无垢山庄的大小姐这么心心念念,回来才几天,你大哥我可是听了不少你的英勇事迹呢!”   路沧岚的眼神里有些宠溺的味道,抬手,摸了摸微低下头的路菲情满头的小辫,嘴角闪现了一份温柔的笑意。   白聪聪看着两个人兄妹情深的样子,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咕噜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这位大小姐,怎么觉得对寂清尘也有些意思呢?   “表哥,表哥很好,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厉害的人了,哥你知道吗?连庄教头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还不近女色,把那些放|荡,不知羞耻的女人都赶跑了,才不像你,对什么人都可以笑得那么勾人,弄的有些自以为是的人猛往前凑。”   路菲情这话是对着路沧岚说的,语气中浓重的嘲讽却是针对着无辜站着的白聪聪。   “菲情,你是大小姐!”   路沧岚眉头微皱,路菲情的话有些难听了,本来应该无所谓的,他自小宠着这个妹妹,离开了这些年,更是不舍得责备,只是,想到白聪聪就这么被她指桑骂槐,心中便有了些不痛快。让白聪聪站在那里,是为了好玩,观察她对寂清尘的态度,也有一层隐晦的,自己都不明了的心思。   有些担心地看了白聪聪一眼,只是,少女的表情却让他颇为玩味。   白聪聪的眸子里既不是委屈,也不是嫉妒,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探究,瞅着路菲情,上上下下的看,那专注的样子,怎么都像是瞅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样子。   “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路菲情因为路沧岚的一眼有些生气,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却是表情怪异的白聪聪,杏眸圆睁,对着白聪聪瞪了一眼,厌恶地威吓了一句。   “聪聪,你下去吧!”   路沧岚无奈地眨了眨眼,对着白聪聪做出了可爱的样子。   “噗!”   优雅成熟的男子故意眨着自己如星的眸子,卷翘的睫毛扇呀扇,像是小蝴蝶一般,可爱无敌,白聪聪将自己放在路菲情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忍不住笑了一声,路沧岚也是很可爱的呢。   正想要出去,谁知道有人不高兴了:“站住!本小姐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丫鬟可以不对主人行礼?”   路菲情自桌子上一跃而下,扯了扯自己明红色,绣满了金花银叶的华丽袖摆,慢条斯理地走到了白聪聪的面前。   “见过小姐!”   白聪聪从路菲情的眼中看到了旺盛的战斗欲,就像是一只守护自己领地的母老虎一般,要把她这只真白虎吃掉,额角滴汗,自认为现如今战斗力低下的她要退避再退避。   “装的不错!看来也不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   路菲情的眼睛斜了斜,对着白聪聪无可挑剔的一礼,既有些不屑,又有些不甘,嘴角扯了扯,干干地刺了一句。   路沧岚的剑眉轻挑,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妹妹来沧澜居,可不是全为了自己。   “哥,我身边少个趁手的下人,我看她就不错,人长得顺眼,不至于面目可憎,礼节也还可以,哥你让她到我房里吧!”   路菲情走到路沧岚的身边,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撒着娇,意有所指地说着。   路沧岚仍然笑着,只是眼中的温度却有些低:“不行!”   比拒绝白聪聪的请求还要斩钉截铁,让路菲情的红唇瘪了下来:“哥,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如今,我就是想要个丫头,你都不肯,你不疼我了……”   路菲情的眼角有些红,眼见着就要哭起来了。路沧岚眼中明显有些愕然,:“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别在我这里哭呀,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剥了你哥的皮。”   修长的手抚摸着路菲情缀满珍珠花的头顶,路沧岚有些为难的样子:“其实,你若是想要一个贴身丫头,哥哥怎么会阻挠呢?只是她伺候的我也很尽心,我自然不想勉强她。”   在路菲情疑惑的眼神中,路沧岚转过头来,面对着白聪聪,轻轻地问了一句:“你选谁?”   这句话说出口,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深沉,随手抓着桌上的玉狮镇纸,摆弄着,似是无所谓,似是很在意。   手一晃,“啪!”的一声,镇纸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块块,只因为白聪聪的回答:“我跟大小姐走。”   眼中有些沉郁的怒意蒸腾,路沧岚右手支着额头,没有看地上的玉石碎片一眼,睫毛低垂着,轻笑了一声:“那便跟菲情走吧。” ☆、第九十三章 争夺   白聪聪突然间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选择路菲情只是因为在这个女子的眼中看到了对寂清尘深深的爱意,她想要看看她是不是适合寂清尘,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下山的目的,还有一个不能言道的原因,便是怎么看,路菲情都比路沧岚好忽悠,也许她说两句讨好的话,就可以回到寂清尘身边了吧?   白聪聪不确定地想着。   “少爷?”   喃喃的一声,不知所措的,白聪聪在他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的眼睑处感受到了一点点的伤感与失望。   路菲情美丽的小脸有些紧绷,她带着白聪聪站在沧澜居的外面,看着幽静典雅的院落,脸上就有些不安,直觉的,她似乎夺走了兄长的什么重要的东西。   想到刚刚路沧岚明明微笑着,却失手打翻镇纸的样子,再看白聪聪还是懵然无知的样子,路菲情的红唇轻启,决定问个明白:“为什么选择跟我走?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   白聪聪“啊”的一声抬起了头,茫然的,透着傻气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红衣少女,看的她有些不自在,因为那双明亮的双眸中,映射出的是浓浓的探究,想要将她剥光了,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研究个通透似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本小姐问你话呢,哑巴了?”   金丝缠就的细长鞭子划过一道金光,以着一种近似调戏的姿态抬起了白聪聪光洁的下巴。   “哎?没哑巴,没哑巴!”   白聪聪觉得下颔处有一点刺痛,睫毛下垂,大大的眸子里便是一条细长细长的金丝软鞭,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鞭柄,正正好好地抵在了她的咽喉处,只要再一用力,估计就要呼吸困难了。   白聪聪的唇抖了抖,害怕了,尼玛,她此生最怕的东西就是金环蛇了,那东西看着细小可爱,缠在身上是能够分筋错骨的,那种滋味,估计再过个几百年,她都忘不了。   “小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鞭的,咱们是斯文妖,不对,斯文人!”   白嫩嫩的小指头悄悄抬起,碰到了抵在勃颈处的金丝鞭,猛地使力,将它甩了出去。   “啊!该死的,你居然敢扔我的鞭子!”   路菲情尖叫一声,眼睁睁地瞅着她的金丝鞭朝着远方的湖水掉落,似乎都能听到哗啦一声响,明艳的少女柳眉倒竖,素手急翻,气劲涌现,对着白聪聪的心口位置拍去。   “菲情,住手!”   一声厉喝,沧澜居中飞出了一个白色身影,袍袖挥展间,形若流云,向着这边行来。   只是,路沧岚快,有一个人比他更快,路沧岚看着向着自己妹妹心口反击而来的修长手掌,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凌厉的光芒。   右袍下落直坠,劲气激起地面一片草石飞灰,手掌横切,百忙中改变了攻击的方向,和黑衣少年手掌相交。   “噼里啪啦!”   只是一掌,却过了无数招,气劲纵横,两双肉掌,却仿佛是两把绝世利刃,地上的一道道寸许长的划痕,让路菲情红润的脸蛋带了一丝苍白,她感受的很清楚,一开始对着她的那一掌就如同现在的劲气一般,暗藏锋芒,威力没有丝毫减弱,也就是说,他没有想要对她手下留情。   “清尘表哥……”   红唇呢语,陷入争斗的寂清尘却没有回应她一眼,蓦地转过了眸子,看着早就躲得远远的白聪聪,路菲情的唇不甘地咬紧,若说一开始还不相信寂清尘对白聪聪这样的长得不怎么漂亮的女子另眼相看,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你躲这么远做什么?我哥和清尘表哥那么紧张你,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艳丽的容颜上带着笑意,明丽的眸子里却有熊熊火焰在燃烧,路菲情的手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极致,瞬间抓住了柔弱无骨的小手,施力。   “哎,可是……”   寂清尘刚刚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让她躲得远远的,不要碍手碍脚,当他的累赘,现在,路菲情却要把她往两个人的战场带,白聪聪想要解释一下,就因为路菲情突然地用力小小的痛呼了一声。   黑衣与白衣相交之间,寂清尘冷然的容颜上闪现了一丝嗜血的色彩,五指成爪,凌厉的气劲才放出一半,便听到了白聪聪压抑的呼声,转首看,看到了白聪聪不情不愿地被路菲情拖着走,口中解释着什么的场面,精致的眉头皱成了一朵忧郁的花朵,右边的袍袖对着路沧岚的胸口状似无意地一展。   左脚点地,右腿微弯,双袖向后一拂,滑行而出,不带一丝烟火气,于无声间展现了一出优美的轻功。   “咳!”   路沧岚急急后退,袖摆轻晃,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折扇,扇微展,手上擎,轻轻掩唇,雪白的扇面上便点缀了点点红梅。   眸中带着一丝异样,像是佩服,也像是不甘,路沧岚左手按在胸口,功力悄无声息地运转了一圈,待气息平复,眼前的一幕让他眉头蹙起。   “放手!”   路菲情的右手紧紧地抓着白聪聪的左手,当看到寂清尘向着这边飘来的时候,眉眼间染上了点点笑意,红唇还未勾起,便因着黑衣少年一句沉冷的命令冷下来脸。   “清尘表哥,她是我的奴婢,我只是想要带她到哪里去,你可管不着!”   声音娇娇的,五根纤细的手指却更紧地抓住了白聪聪的手腕。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人何时成了你的奴婢?”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拂,伴着路菲情的一声闷哼,白聪聪的手腕便落到了寂清尘的手中,少年的手冷冰冰的,白聪聪却觉得热热的,从相握的腕间的一点点暖,扩散到心底。   “表哥,你为了个不相干的小贱人打我?”   抚着手腕,路菲情明艳的杏眸里隐约透出了一点水光,恨恨地瞪着站在一旁,一脸无辜状的白聪聪,咬牙切齿。   寂清尘的眉峰微蹙:“我和她相识已久,起码比你久!还有,无垢山庄赫赫声名,大小姐却如此不修口德的吗!”   黑衣少年的脸色比冰还冷,路菲情的唇瘪了下来,委屈极了。   “表弟?”   清朗如春风的声音传入耳中,路沧岚悠悠然地踱步到三个人的面前,看着寂清尘的目光满是不赞同,温柔的眸子中掩盖着一丝不悦:“不论怎么说,你也是无垢山庄的表少爷!要让着妹妹一些!”   那个表字尤其的重,白聪聪隐隐感觉出了一种针锋相对的意味,不安地拽了拽寂清尘的手:“少爷,是我答应去伺候大……”   “她是我身边的人,去留自是由我做主,想来表哥也不想舅舅为了这种小事而劳神吧。”   声音低沉磁性,如同悠扬的乐曲,盖过了白聪聪的絮絮叨叨。   路沧岚一愣,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心虚的寂清尘,又看了一眼重重地跺着脚的妹子,猜测着,这位表弟很是受宠呀。   “好了,好了,既然表弟如此喜爱,便算是表哥的见面礼吧!”   手中的折扇一合,拱了拱手,路沧岚笑的如沐春风,话中有话地说着,可惜,白聪聪满面挡也挡不住的喜色,让他嘴角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哥,你怎么?哼,表哥,这个小…….”   在寂清尘冷漠的眼神下,路菲情咽下了贱人两个字:“她可是我哥的人,我刚刚还看到她和我哥贴在一起呢?表哥你说不定是捡了别人不要的破……”   掩在唇边的,不是寂清尘冰冷的手掌,却是还透着血腥气的折扇,点点的红梅映入路菲情的眼中。   路沧岚没有说些什么,对着自己骄纵任性的妹子摇了摇头,他自然感受出了寂清尘左手指间闪烁的内劲,他还不想路菲情真的毁容什么的。   抬眸望去,小小的少女被黑衣少年牢牢地牵着,手拉着手,向着远处行去,她的背影透着别样的快乐。   星光璀璨的眸子有些黯淡,她选择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他。   白聪聪被寂清尘握着的手有些小小的不适,不由自主地挣了挣,换来了他的一声呵斥:“别动!”   小小的身子一僵,很委屈,却不敢争辩,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走,虽然很喜欢与他接触,可是,周围经过的人,看着她的目光好异样,尤其是女人,像要把她的手砍下来一般。   “少爷,你现在牵着我的样子就像是牵着一条小狗!”   “少爷,你能不能慢点儿?我有些跟不上!”   “少爷,你看他们,一直盯着我们,像是看耍猴戏的一般!”   “少爷,少爷……”   总觉得寂清尘很生气的样子,白聪聪不停地嘟囔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想要逗他开口说话,得到的,是少年把头向着另一方侧去,目视天空的高远样子。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白聪聪的心头有一把小火苗在燃烧,她又是哪里惹他生气了?要这样对她,就像是牵在他手中的是一团空气般,除了开头的别动两个字,惜字如金,很难受,很难受! ☆、第九十四章 妒意   趁着寂清尘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时候,白聪聪偷偷地龇了龇呀,没发现,嘟着的红唇稍微上扬,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悄地向着自己的脸颊袭去,扒住下眼睑,歪嘴斜眼吐舌,无声地呸呸着,白聪聪式的抗争。   没发现,微扬的粉唇彻底地咧开,像是张开大口的食人花,似哭又似笑,怎一个吓人可言。   “啊!”“鬼呀!”   几声做作至极的娇声惊呼,让白聪聪的身形僵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少年回过了头,薄唇抿的比往日的每一刻都紧,俊美的容颜冷冷地板着,花岗岩一般硬朗,深邃的双目里翻滚着黑色的波涛,额间的朱砂鲜艳欲滴,威严伴着煞气席卷而下,全都是对着她。   白聪聪的脸上苦苦的,比吃了黄连还苦。   “滚!”   冰冷的眸子四周一扫,那些或明或暗,一直扫着地的丫鬟,剪着花枝的工匠,假山后的鸳鸯,只要是疑似看着笑话的人,都抖了一下,刷的一声,作了鸟兽散。   白聪聪的脸上也有些苍白,握在寂清尘手中的小手冲动地一抽,脱了出来,完了。   看着寂清尘慢条斯理地转过了整个身子,还有保持虚握姿势的手,她的心里,小人白聪聪狂打了自己两个大巴掌。   危险的感觉,在少年一言不发,慢慢变得有些黯淡的眸光下,变成了纯粹的自责,她不是害怕他呀。   “你这个样子真难看,比刚刚还丑!”   唇齿开阖,话语中浓浓的鄙视将白聪聪一箭穿心,比刚刚还丑?白聪聪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刚刚那种歪嘴斜眼的鬼脸是她见过最丑的了,想要辩解,在寂清尘大步大步向前走的背影下全部咽回了腹中。   妖精不应该注重外表,是的,堂堂白虎,只要实力高强便可以了,但是,她的母的呀!呜呜,人间的审美观难道和妖精世界的这么不同吗?   哭丧着脸,沮丧至极的白聪聪,没有发现寂清尘嘴角的一缕淡淡的笑容,还有特意放得很慢的大步。   两个人像是散步一般,看似悠闲地走着,白聪聪在后面满面纠结,不时的摸着脑袋,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脚步也是时快时慢,黑衣的少年,背着手,始终保持着同一个步距,却每每在适当的时候,更加放慢了速度,欣赏着对自己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亭台楼阁。   “少爷!”   漆黑的眸子恍然的神色极重,转头看,她的神色很是郑重,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没有问,只是用一双冰晶般透彻的眸子看着她。   白聪聪的口开开合合,觉得有什么在心中堵得慌,思考了一路的话再次地卡壳。   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眼眸深处却有些不自知的期待,白聪聪觉得自己的嘴现在就像蚌壳一般,怎么就是张不开呢?   想到下山的目的,想到刚刚路菲情对寂清尘明晃晃的爱意,即使心中有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违和感,她还是把明亮的大眼睛一闭,大声地喊了出来:“少爷,聪聪觉得大小姐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喜欢……她?”   冷森森的,猛然间爆发的寒气让白聪聪打了一个哆嗦,最后的一个字儿硬生生地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要不要?喜欢她?”   轻声细语,寂清尘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让白聪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小小佝偻了下,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是,可是路菲情虽然刁蛮霸道,不怎么好,却已经是她看过的对寂清尘感情最真的一个人了呀!   “是呀,少爷,你要不要喜欢她?”   你如果能够尽快地找到心爱的人,娶妻生子,幸福一世,我便可以离开凡尘,便可以不再患得患失了,微闭着的眸子中是一丝丝的黯淡。   寂清尘看着白聪聪,不敢看他的白聪聪,火上浇油的白聪聪,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唇启,要说些什么,却在微风的吹拂下,勉强将满腔的怒火压抑,他还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耍猴戏的想法!   大掌一握,紧紧地拽住了白聪聪藏在身后的小手,比之刚刚小心的虚握,此时,方是真的再没有了怜惜。   “少爷,您回来了?”   冷寂的听雪居,迎面而来的人便是曾经一路同行的胡德。   “哎,这不是?”   胡德在发现被寂清尘挡在身后,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白聪聪时,惊讶地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白聪聪不是和他相处了很久的小白虎,而是那个疑似死亡的神秘少女。   白聪聪在看到胡德的一瞬间是很开心的,终于有一个貌似可以救她的人了,她不要跟寂清尘独处,现在的他好可怕!   “……”   只是,由得了她吗?才要开口求救,寂清尘一个冷眼扫过,胡德很没有勇气地退走,留给了白聪聪的,只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碰!”   雕花木门被有力的手重重地推开,雅致的卧室里隐约浮现的幽香,是白聪聪已经熟悉的,属于寂清尘的独特香气。   一丝的燥热不知不觉地攀上了她白净的容颜,不对,她单独和寂清尘来这里不对!想到的,是那日洞房时,喜气华丽的大红锦床。   小小的身子被粗鲁地摔在了床上,却意外地没有疼痛的感觉,白聪聪睁大了眸子,疑惑地看着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的寂清尘,他的眸子黑的惊人,汹涌澎湃的欲望似是无法掩饰一般。   寂清尘的手冰冷无比,触摸到了白聪聪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少年发出了似是喟叹般的低低哼声,性感而诱人,修长的指摩挲着她越来越热的脸颊,向着她勃颈处移动,一个扣子,被挑开了。   凉飕飕的风吹了进来,白聪聪感觉一粒粒小小的疙瘩冒了出来,眸子里布满了惊恐:“少,少爷,你怎么了?你冷静点儿!”   小手使劲儿地拢住了自己有些松散的衣襟,小脑袋埋了下去,白聪聪心中隐约明白寂清尘现在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她不能再和他那样了,上回为了补回她的元贞,红兮然丧失了多年的功力,她也是到现在还不能使用法力。   她不想再麻烦红兮然了。   “你不愿意?”   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内回响,寂清尘的手指顿住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   “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白聪聪越发地不敢看此时的寂清尘是什么样子。   施施然地收回了手,寂清尘的脸上全是淡漠,刚刚那个有些暴烈的人,不是他似的:“为什么今天早上没来?”   离开了床铺,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倒茶,品茗,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茶凉似冰,手指都仿佛透出了寒气。   “呼~”   轻呼出了一口气,沁凉的茶水划过了咽喉,划入了心头,湮灭了激情,没有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衣服的白聪聪一眼。   “我,我被调去伺候……少爷了。”   白聪聪怯懦地说着,黑溜溜的大眼珠水汪汪的,她也委屈呀。   少爷?少年清俊的容颜闪过一丝苍白:“怎么,只要是少爷,你都愿意伺候?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个过客吧!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很熟悉呢。若不是我打扰,今日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   冰冷的话语,杯盏被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只是,青花瓷的杯子蜿蜒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细水涓流,桌面上印出了淡淡的水痕。   “在聪聪的心里,只有少爷才是最重要的,才是聪聪的少爷,那个,那个,去伺候大少爷,我也不想的呀,是李嬷嬷没说清楚,是我笨,弄错了……”   白聪聪两根嫩白的小手指勾着腰间的丝绦,缠来缠去,似乎那是一个多么好玩的东西,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是紧张,低垂着的小脸上全是不安。   寂清尘回转了身子,缓缓地走到了床边,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悦色,抬手,向着白聪聪的头顶摸去。   小小的少女有所感应似的,抬起了眸子,晶亮动人的眼中,映入了是他慌乱地想要收回去的手。   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有力的手,两只小小的手,就和小仓鼠捧住自己最喜欢的松果似的,紧紧地抓着。   “少爷,你不生气了?”   白聪聪的小嘴咧开,笑眯眯地问着,胆子又回来了。   “谁说我生气了?”   眼睛微微眯起,似有冷光闪过,危险的气息十足,玉白的脸颊上却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软软的小手,主动地抓住了他的手,有种隽永的味道,溢满心田。   可惜的是,白聪聪的神经永远不是在正确的线路上:“那大小姐,你到底……”   红晕更胜,恼怒地抽回了手:“她永远都是我的表妹!”   承诺似的,明知道不可能,却控制不住心的动摇。   “哎?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意思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想要做些什么,选择谁,不关你的事就可以了!”   这句话,将所有的温情,全然的摧毁,拂袖而去的少年,再也没有看白聪聪一眼。   “伤药!”   白聪聪的手中,捏着被寂清尘重重地扔在床上的小玉瓶,看着自己还有些青紫的手腕,呆呆的。 ☆、第九十五章 心思难测   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紫檀太师椅之上,闭目养神,很是悠闲的样子,手中的龙胆却转的飞快,形成了一道残影。   “爹爹,你不要只顾着玩这两个破铁胆,他们有你女儿的幸福要紧吗?真是的,清尘表哥怎么还没有来?他不知道我在等她吗?”   路菲情不时看着大厅门口,脸上的急切掩都掩不住,可是噼里啪啦的铁胆声却不绝,听的她心烦意乱,柳眉倒竖,哗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到了她爹面前,双手挥舞,气哼哼地想要抢过铁胆。   砰砰两声,两个沉重的龙胆被抛在了桌子上,连茶杯都跟着动了动,路时英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清尘确实不知道是你在等他,而且,情儿,你的性子真的要改改了,这样凶,也难怪清尘不……”   下面的话因着女儿泫然欲泣的眼神吞了回去。   “来了,来了!”   有机灵的小厮来传话,路菲情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红艳锦裙:“爹爹,女儿这样好看吗?”   红裙曳地,云鬓珠钗,娇艳如花,那样子,真真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为了心爱的人,学会了打扮,学会了羞涩。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路庄主摸着自己依然黑亮的胡须,笑眯眯地夸赞着。   “父亲,怎么劳您大驾,在这里等着儿子!”   清朗含笑的声音从厅外传来,路沧岚脸上含着暖如春风的笑意,迈入了大厅,迎接他的却是一杯还带着热气的茶水。   路沧岚看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自己袭来的杯盏,眉梢微挑,一直拿在手中的折扇随手一展,暗运巧劲,碧水青山的扇面上稳稳地放着清香翠绿的碧螺春,滴水不洒,确实是好身手。   “好茶!想来是顶级碧螺春吧!”   左手伸出,将白玉杯盏拿起,看着杯中水汽环绕,碧绿清新的碧螺春,路沧岚眼底满是笑意,轻抿一口,却是滋味无穷。   “多谢父亲的茶。”   “看来你在昊天阁学武,也不是白学的呀!”   路时英有些可惜地看着被路沧岚喝掉的碧螺春,这可是顶级的茶叶,作为贡品,只有皇家才可以享用的,他才只有几斤的存货。   “呵呵,虎父无犬子,孩儿侥幸不坠父亲的名头罢了,只是今日这排场。不知所谓何事?”   右手一抖,白玉杯盏送到了厅堂下首的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路沧岚疑惑地问着,难得在这里看到盛装打扮的妹妹,而且这个妹妹还对他怒目而视,是什么情况?   “哼!”路菲情对着才发现自己的,满面无辜之色的路沧岚娇哼了一声,难掩失望地坐了下来。   “先坐吧!”   路时英摆了摆手,表情讪讪的,有些不好启齿,总不能说自己女儿心心念念地等着的是自己的侄子,不是儿子吧。   “参见舅父,见过,表哥!”   黑衣的少年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有着无人可以比拟的风华,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带着一股子优雅,深刻的线条,又有着一份男子的英气,周身的冷寒,清高悠远,仿似高高立于云端,额心的朱砂痣,魔魅诱惑。   路沧岚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郁闷,却不得不承认,寂清尘的容颜不止是极好,而是少有人及,起码他便比他缺少一点儿味道。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妹子,满面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会傻看的样子,虽然也是难得的美人,配这位表弟,终是差了些。   “舅舅,不知有何吩咐?”   相比路时英脸上的慈爱,寂清尘的脸上就冷漠的多。   路时英认真的看着寂清尘的五官,有些露骨地看着,不知在寻找些什么,听到寂清尘冷漠制式的话语,眉头皱了皱:“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   “清尘表哥,你都没有和我问好!”   娇俏的少女忍不住了,有些羞涩,又有些不满地走近了寂清尘,纤细的指尖将要触及少年的手,却被他闪身避过。   “表妹唤在下表哥就可以了。”   寂清尘无奈地说了一句,看着路时英笑的意有所指的样子,就明白了将自己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路菲情唤他带着清尘这两个字,他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一夜,她唤他尘。   “什么嘛,我叫你表哥,你叫哥哥表哥,都弄混了,再说,一家人不应该亲近点儿吗?你唤我菲情,或是……情儿!”   最后的两个字,即使是以了路菲情的大胆,也说的怯懦。   “礼不可废,表妹便是表妹!”   寂清尘的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路菲情的热情,他是真的吃不消。   “咳咳!”   干咳了一声,路菲情在路时英不赞同的眼神中,怏怏不乐地退到了一边。   “清尘,你来了山庄也有一段时日了,总是闭关练武,却是对自己太压抑了,明日起,便让情儿带你好好地逛逛山庄,放松放松心情吧。”   路时英对自己的安排觉得很是满意的样子,一锤定音。   寂清尘的眸子一暗,却在看到上首男子脸上的一丝真实的慈爱与期待时,闭上了嘴。   “表哥,你放心吧,这无垢山庄方圆三百里,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明天一定让你玩得尽兴,你不知道,这苍龙山不止有奇石怪松,珍禽异兽,而且还有温泉呢……”   路菲情越说越小声,满面的羞红。   寂清尘的眉头微蹙,看了路菲情如此的情态,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娇艳如花的女子,于他,却觉得有些心中烦闷。   “不用了,我自会找人去放松心情的,就不劳烦表妹了。”   寂清尘的话方一说完,路菲情就不愿意了:“找人,找谁,难道是昨天的那个小……”   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路菲情口中的话改了改:“奴婢!”   “好了,情儿,一个奴婢,不值得你如此。”   路时英有些不悦的语气,路菲情恼怒地转过了脑袋。   “清尘,你的身份,与别人不同,不要让人有机可趁!”   路时英又关心的劝了一句,寂清尘心中一动,抬头望去,上首的男人只是个关心小辈的人。   “侄儿知道了,谢舅父关心。”   寂清尘和路菲情走后,路沧岚却还是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低首品茗。   路时英的目光悠远,望着大厅门口,有些什么在眼中翻滚。   两个人一时间形成了一个沉默的氛围,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欲望。   “沧岚,有什么话便问吧。”   路时英的目光终于投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声音里带着些沧桑。   “父亲,孩儿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姑姑?”   路沧岚手中的杯盏轻轻放下,双手放在膝头,一改悠闲自在的样子,目中带着些探究的问到。   “你姑姑呀,叫路文慧,是个人如其名,蕙质兰心的女子,当年,有不知道多少的少年才俊,王孙公子前来提亲呢!”   路时英的眼中是深刻入骨的思念与隐隐的愤恨,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恍惚的神色,那不是一个兄长对妹子的感情。   “父亲?”   路时英为自己的想法一惊,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呵呵,看我,居然走神了,老了老了……”   右手摆了摆,路沧岚第一次发现,自己内力深厚,武功绝顶的父亲,也有如此的一面。   “父亲,那是您的妹妹,孩儿的姑姑,孩儿很想知道她的事情呢。”   路沧岚话中带着些提醒的味道,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最爱的是自己的母亲,现在看来,未必。   “文慧是被收养的,但是我爹和我都很喜欢她,比现在的菲情还受宠,不过她的性子比菲情好,柔弱善良,连一只小动物都不舍得伤害,才会被有心人趁机……”   眼前出现了当年的一幕幕,自己带着文慧出外游历,偶遇一位少年公子,那位公子谈吐不凡,姿容英俊,妹妹对他很有好感。   然后,他感觉出不对,想要带文慧走的时候,一切就像是注定的,那位公子被追杀,文慧求他救那个人,纠纠缠缠,一路上多少风雨,那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不是没有破坏过,只是,到最后,将文慧推得越来越远,终是杳无消息。   路时英的手攥的紧紧的,木制椅子的扶手突然掉落,碰的一声,让路沧岚吓了一跳。   “父亲,即使清尘是姑姑的儿子,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菲情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来的年龄,您怎么能任由她的性子胡来,还帮她……”   路沧岚的眉头皱的很紧,他隐约觉察出了路时英的心思,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为了自己没有娶到心爱的义妹,便将自己的女儿死命往那个女人的儿子身上推吗?   父亲究竟将菲情当做什么了?   “清尘这孩子有些冷漠,不喜欢与人接触,你和他年龄相差不大,就多照顾他一下吧。还有,我想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是谁!”   路时英没有回应路沧岚的质问,只是站了起来,交代了他这样一句话,语气中的恨意隐藏的极深极深,路沧岚的唇再也无法展开。   这无垢山庄,恐怕再也无法安宁了,路沧岚眼里有些担忧。 ☆、第九十六章 又惹恼他了?   “少爷,床铺好了,您赶快就寝吧!”   路童看到一直望着月光出神的路沧岚,嘴角撇了撇,自己这个少爷又在想些文雅情怀了。一个武林中人,天天对月望花是要怎么样呀。   “路童,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腹诽我呀!”   俊美的男子转过了身子,嘴角带着笑意。   “少爷,我冤枉,您文武双全,小的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腹诽呢!”   路童脸上满是夸张的冤色,却自动自发地接过路沧岚手中的折扇,为他除去衣饰。   “都回到了无垢山庄,也安排了丫鬟婢仆,你以后就不要再做这些琐事了。”   身上只剩一件中衣的路沧岚看着为自己整理脱下来的衣饰的路童,怎么看怎么别扭,一个大男人真不适合做这些。   “少爷,是庄主吩咐送来了一张白虎皮,属下特意送来,顺手为您整理了下房间,有些事情,做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路童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傻气地笑了一下。   路沧岚脸上的神色有些怔忡,他应该高兴吧,起码路时英这个父亲,还记得有自己这个儿子,还没有完全陷入自己的心思中。   “路童,最近注意一下听雪居的动静。”   灯火熄灭,路童还没有推开房门,就听到了一句有些倦意的话,声音低缓,似是漫不经意,他却从这其中感觉出了其中的一丝别样的意味。   “是,少爷!”   路童没有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   ——寂清尘刚刚摆脱路菲情的纠缠,脚步匆匆地走到听雪居门口,迎面就来了一片灰尘,袍袖轻挥,本来冰冷的神色变得更冷,望去,果然看到了傻笑着的白聪聪拿着把比她还高的大扫帚站在面前。   眉头一蹙,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的手腕之间,说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是,起码看到了一双纠结的小手。   “伤怎么样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哎?”   白聪聪有些惊讶地眼神,以为自己要挨骂,却得到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给你的药膏有没有用?”   修长的手指拂了拂自己的额头,有些失笑的感觉,一直有些烦闷的心,蓦然轻松了不少。   “哎?原来是那个呀,用了的,少爷,你那瓶药膏真的很有用耶,你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呢!”   白聪聪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边说边做出了行动。   粉色的袖子被挽到了肘部,露出了白皙细腻的一片肌肤,阳光照耀下,一只藕节似的手臂生出了玉色的光辉,寂清尘浓密的睫毛卷了卷,有些别扭地别开了眼。   声音有些低哑,耳际有些红晕,带着不自知的愠怒:“赶快挽下来!”   “什么?”   白聪聪没听清楚,看着侧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寂清尘,多嘴问了一句。   “麻烦死了!”   寂清尘嘟囔了一句,眼望天,手已经快狠准地抓住了她挽在肘部的袖子,噌的一声,快速地放了下来。   手指不经意地触及那份温暖柔滑,眸子变得深沉:“以后,不要随便让人看到你的腕部以上,那样会被人……占便宜的。”   说到占便宜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咬重。   “怎么会,我以前都不穿衣服的,红哥哥也没有……说什么。”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白聪聪理直气壮的争辩开始变得无力,寂清尘冷肃的容颜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冷冷的,让她大热的天冷飕飕的打了个寒颤。   “没穿衣服?”   寂清尘语气有些淡,十根手指却攥的紧紧的,拳头上仿似有青筋迸出,一时间,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拼着全力,给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一个难忘的教训,尤其是那张脸。   “也不是,就是我是那个,我不是不穿衣服,我穿着皮……”   白聪聪的毛字在最后一刻终于想到了自己差点露馅而咽了下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地向着寂清尘解释,只是不安地低垂着头。   寂清尘的手悄悄地松开,脸上的冷笑抚平,变成了往日的冰冷,眼中却带着一丝的恍然,怎么忘了,她的身份呢?   “过来!”   转过身子,清冷的音色,带着强烈的命令意味,白聪聪看看寂清尘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大扫帚:“可是,我还要扫地!”   那个意思,便是扫地重要?   “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我回去会告诉胡德的。”   寂清尘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又有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白聪聪瞅了瞅大扫把,觉得寂清尘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不是胡大叔吩咐我的,是我自己闲不住,听雪居里也没什么人手,总不能看着这些叶子灰尘什么的落得哪里都是吧。”   白嫩嫩的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小嘴咧开,即使小脸像花猫一般,也比之阳光更加灿烂。   “整日呆在听雪居也不好,明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这些事情让胡德……”   寂清尘的嘴角微微上挑,笑的如同雪融大地般,柔和动人,话说了一半,却被打断了:“清尘表哥!”   回头望,远远地站着的是娇艳的女子,笑的花儿般美丽。   “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游览无垢山庄,明日有没有时间?”   微笑间的羞涩和爱意一览无余,眼角的余光却带着些轻蔑,白聪聪捂了捂胸口,那是对着她而来的,有些闷,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扫帚柄,刺痛了一下。   这一下,将她的心思拉回了现实,嘴角强迫似地挂起了笑容,有些小小的落寞。   “不了,我明天没空……”   “少爷,我明天还有好多事情,你和大小姐一起……”   两个人的话几乎同一时间出口,也在同一时间停下,三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白聪聪是有些小小的难堪地垂低了头,寂清尘是冷沉了容颜,而路菲情,则是不加掩饰地向着白聪聪发射眼刀,两句话,蕴含着什么意思,只要不是太傻的人,都会明白的。   寂清尘回转了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聪聪,看到对方不敢看自己的样子,笑了笑:“你喜欢做什么便做吧,至于我喜欢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情。”   寂清尘快步地离去,路菲情回过了神,狠狠地瞪了白聪聪一眼,也追着寂清尘去了。   寂清尘的手中拿着那支簪子,翻转来翻转去,仿似里面除了地图,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眸子黑黝黝的,透着能够将人吞噬进去的黑色旋涡,良久,簪子被小心地放入了袖子中,这无垢山庄,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呀。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胡德脸上带着些严肃的神色,看到寂清尘询问的眼光,才开口:“少爷,属下发觉有人监视听雪居。”   “没关系,我们这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随便他们吧。”   寂清尘吩咐了胡德几句要注意的事情,想到什么,在胡德出门之前,声音里带了些阴沉:“短时间内,我不想再看到听雪居出现生面孔。”   “那白聪聪呢?”   胡德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声,白聪聪也属于半个生面孔,说起来,对这个勤快可爱的小姑娘,他还是有好感的。   “她例外,明天记得吩咐她,把听雪居打扫地干干净净,我喜欢干净的环境,不喜欢见到闲的没事做的人。”   寂清尘的眼中闪烁着隐隐的火焰,白聪聪白天的行为,明显的他想忽略都不行,他对她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可以随意地推出去?   这种心思,寂清尘明白是为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他栽了。   ——劳动是美德,劳动是光荣,但是,那不是白虎该干的事情呀,她给妖精界的前辈们丢脸了,想当年,妖族是多么伟大的种族,帝俊太一,伏羲女娲,响当当,横重重,妖族大能,人间流传,而她,身为四大神兽之一,不止没有翻山倒海,反而被凡人奴役,呜呜,白聪聪想要哭了。   拿着扫把,不断地扫着永远扫不完的落叶,手臂酸软,看着小道之间干净了许多,才要趁着新的叶子没有落下来松口气,便听到了胡德的夺命呼唤:“聪聪,过来,这里怎么有灰?”   粗豪的大汉从屋子里出来,骨节宽大的手指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伸到了白聪聪的面前。   娇小的少女脸上闪过了一抹乌黑的怨气,大眼睛瞪着,瞪着,一直瞪得胡德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才呼噜噜地说着:“等会儿就去!”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火烧火燎的,寂清尘这是虐待神兽,这是不对的,她要抗议:“大叔,少爷去哪里了?”   “什么大叔?本人现年三十有二,还未曾娶亲!”   胡德的脸上变得黑黑的,据他所知,白聪聪口中的另一位总管大叔,现年五十有四,他再这么被叫着,还有谁愿意嫁给他?   “少爷的话,在陪大小姐!”   在白聪聪带着深深期待的眼神中,胡德有些气哼哼地说着,似有所指地看了白聪聪一眼。 ☆、第九十七章 醉酒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少爷要做什么,要和谁在一起,是少爷的选择,你的任务是将这听雪居打扫的一尘不染,少爷的命令!”   胡德眯了眯眼睛,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至今还是单身,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作为半个过来人,自家别扭少爷的心思,他也是隐约明白的,现在白聪聪这种反应,太不应该了。   “聪聪,我忘记了,除了要打扫干净院子,将桌椅床榻都擦得一尘不染之外,你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胡德摸了自己的胡渣一下,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地说着:“书房的书很久没晒了,你要努力呀,我看好你!”   大手重重地拍了拍白聪聪的小肩膀,垮垮的,某人找寂清尘去了。   “呼~”   眼见着没人了,白聪聪手中的扫把扔在了地上,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想着,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寂清尘昨天那么生气,将听雪居所有的活儿都交给了她,还把那些分派到这里的仆人丫鬟全部打发走,害她干的累死累活。   小手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圈圈,白聪聪想着,要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人类,不是力大无穷神力强的白虎。   “啊!”   小嘴一张,大喊了一声,气息悠长,惊得飞鸟阵阵。   “怎么,表弟虐待你了?让你这样?”   悠悠缓缓的声音,白衣如雪的男子折扇一摇一摇地向着这边走来,俊秀的容颜上挂着温柔的笑,入鬓的剑眉浓黑英挺,落叶在他的脚下飘舞,仿佛是飞花如玉,走出了一条繁华之路。   “啊嚏!”   白聪聪的小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脸色变得黑黑的路大少爷。   “怎么,伤风了?”   脸上带着一丝怜惜,路沧岚走到白聪聪的面前,弯下身子,直视着她,手中递过了一条锦帕。   “不,不是,是你身上,身上!”   白聪聪死命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有些纠结,有些害怕地看着路沧岚含笑的面容,不知如何是好。   “究竟怎么了?”   路沧岚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除了皂角的香气,什么味道都没有,她这是干嘛?   “你,你是不是杀了我的……杀了白虎?”   白聪聪将同族两个字咽了下去,眼睛红红地质问着路沧岚,虽然不是很重的味道,仔细闻才可以闻到,但是,那真的是白虎的味道。   “杀倒是没有,只是偶然得到一张白虎皮罢了,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像是一只小兔子!”   路沧岚有些郁闷,却更有些不自知地心疼地看着皱着小小的琼鼻,快要哭出来的白聪聪。   手比脑子还快,掏出了一条锦帕,方递出去,已经被小手推落,小小的锦帕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只留下了一声:“坏人!”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小小的身子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白聪聪的小脸皱巴巴的,撞在了一堵宽实的肉墙之上。   抬头望去,一身黑衣,满面冰寒的少年撞入了心头:“呜呜,呜呜!”   小猫一样的哽咽声,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白聪聪哭的涕泪横流,一点儿都没有美感,寂清尘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心疼,自袖中掏出白色的帕子,擦拭起了哭的红红的小脸。   路沧岚站起了身子,看着白聪聪安心地待在寂清尘怀中的样子,看着被她挥开的,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帕子,眸子黯了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   阳光下,修长的影子带着一丝单薄萧瑟。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等到白聪聪的眼泪收了回去,开始打嗝的时候,寂清尘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怒火,双手掰过了她的肩头,直视着红通通的,一点儿都不美丽的小脸,质问着。   “没有,大少爷没有,嗝,没有欺负,嗝,聪聪!呜呜……”   白聪聪断断续续地说着,却是满面的委屈。   “那是怎么了?”   寂清尘的手轻轻地拍抚着白聪聪的后背,手上的帕子不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一点儿都不嫌弃的样子。   “我,我,嗝,大少爷说他那里有张白虎皮!呜呜!”   说到白虎皮,白聪聪又忍不住了,又想哭了。   寂清尘拍抚着白聪聪后背的手一顿,眼中带了一丝的怜惜:“笨笨,弱肉强食,白虎作为稀有的珍兽,若是没有相对应的能力,只能任凭人类杀戮,优胜劣汰,活下来的,都是最好的!”   寂清尘的眸子深不见底的黑,看着白聪聪有些傻傻的样子:“白虎虽然难得一遇,但是,总会有新的生命降临的,若是没有了敌人,便真的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寂清尘心知肚明白聪聪为什么这么伤心,想到她为的是什么,看了一眼路沧岚离去的方向,有些念头涌上心头。   “我知道,都知道,就是觉得伤心!”   “那你就尽情地哭出来!”   白聪聪使尽儿地蹭了蹭寂清尘的衣服,将模糊了眼睛的泪水什么的全都抹了上去,感受到他身子一僵,却还是没有推开她,忽然间,心头的闷痛退却了很多。   “少爷,谢谢你!”   自身子有些僵硬的少年怀中直起了身子,小手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泪水,对着寂清尘咧开了唇。   阳光下,花脸的小白虎脏兮兮的,寂清尘的心咚的一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你回去休息吧。”   眼看着白聪聪弯腰拿起地上的扫帚,寂清尘的脸上染上丝小小的红晕,声音闷闷地说着。   “我答应打扫干净……”   有力的手夺过了小手中的扫把,寂清尘有些笨拙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少爷,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个最好最好的少奶奶!”   白聪聪心中有些感动,寂清尘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心中的希望说了出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女快步地跑走了,留下了脸上阴冷一片的少年。   寂清尘看了一眼手中的扫把,还有手中脏兮兮的手帕,讽刺地笑了笑,终于明白了,自作多情的人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   一下下地扫着,落叶纷飞,眼前有些模糊,热烈的阳光驱散不了心头的冰冷。   ——“表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路沧岚手中转动着白玉杯,迷蒙的双眼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说话。   黑衣的少年踏着月华现出了身形,月色如水,映照出精致的容颜,少年脸上一片的冰冷,眉宇间却又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越发地动人。   “我想要那张白虎皮。”   没有说任何的废话,寂清尘第一句话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吗?看来真的对她很重要呢。和我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随手自身边拿起另一只白玉杯盏,路沧岚笑着邀请孤独挺立的少年。   一杯杯的琼浆玉酿,灌入口中,随意地躺在台阶之上,路沧岚从未有过地放松。   寂清尘的眸子里酝酿着深沉的黑暗,倒酒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地优雅自然,却又快速流畅转过头,看着这样的寂清尘,路沧岚笑了笑:“怎么,美人倾心的家伙也要借酒消愁?”   说着说着,他的眼中已经有些郁色,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为了一个笨笨的小婢女动了心。   “美人?倾心?”   两个单词,寂清尘似是疑惑地重复着,眸中却是满满的苍凉,心底隐秘地痛着,迎着路沧岚郁郁的眼神,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是呀,美人倾心。”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被子里的少女翻了个身子,双眼还是紧紧地闭着。   “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一声接一声,白聪聪的眼皮不断跳动,忍不住哼出了声:“唔,讨厌!”   娇娇柔柔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艰难地睁开了大眼睛,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白聪聪的眼中有一丝丝的火焰在燃烧,将被子一掀,刷的一声,横冲冲地跳下了床。   “啪!”的一声,门被大力地打开,本来掐着腰,想要教训大晚上不让人睡觉的坏人的白聪聪噤了声。   “少爷?”   一声娇呼,面前的少年背对着月色,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身上传来了一阵阵的酒香,让人难以忽略。   “你来了呀?”   寂清尘的头歪了歪,有些疑惑地看了白聪聪一眼,看了良久,终于,精致的眉眼间舒展开了忧郁,绽放出了一朵清雅的莲花。   “是我,少爷,你喝酒了?”   白聪聪眼见着寂清尘有些不稳地晃了晃身子,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掩盖了她最爱的冷香,这样闻着,小巧的琼鼻便皱了起来,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不要叫我少爷!”   一声厉喝,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寂清尘不舒服地摸了摸喉咙,脸上带着些茫然。   “好好,不叫你少爷,那叫你什么?”   白聪聪看着寂清尘呆呆的样子,心头有些萌动,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第九十八章 月下迷情   “叫我什么?”   迷迷瞪瞪地反问了一句,寂清尘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脸颊上若隐若现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尘……尘……”   白聪聪的脸红红的,不由自主地将压在心底很久的称呼吐了出来,仿似打破了一层紧缚的魔咒,他迷蒙的眼神变得深邃:“对,就是尘,只有你才可以叫,我只允许你这样叫……”   有力的手越过她圆润的肩头,环上了纤细的腰肢,白聪聪怔愣了一下,只有你才可以叫,我只允许你这样叫,两句话,像是一个圈套一般,将她的心层层吸附,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低首看,眼前出现的是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圆润的指甲,修长却有力的手指,初初现出了骨节,峥嵘,可以轻易地围住她的身子。   腰间发软,白聪聪觉得当初的那缕火焰再次侵袭,不由自主地挣扎了起来:“少……尘,你喝醉酒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白嫩的小手反搭上他的腰,将沉沉的身子向着房外拽去。   “呵呵!”   轻笑了一声,寂清尘歪了歪头,发丝飘到了白聪聪的颈项边,可能是痒了,小巧的脖颈微微地瑟缩了一下,颤抖的,很可爱,喉结动了动,寂清尘眸子中的迷离渐渐地转化为深黯的欲望。   随着白聪聪费力的搀扶,寂清尘踉踉跄跄的走着,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晶莹的汗珠滴滴滚落,少女的体香阵阵袭来,软软的,甜甜的,和她一模一样。   恍恍惚惚的,寂清尘将全身的力气都松懈了下去,重重地压在了白聪聪的身上。   白聪聪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变得苦苦的,眉头皱着,转头看去,只有寂清尘的下巴清晰可见,坚挺有型,薄薄的衣服挡不住他气息的侵袭,肩头灼热了起来,火烧一般,凉风袭过,其他的地方凉飕飕的,被他接触的地方一一变得热气上涌。   “拜托,你动一动,我没有力气了!”   白聪聪的肩膀僵硬了一下,开始挣脱了起来,可惜,寂清尘的身子就像是一把坚固的大锁一般,将她的全身禁锢在他的怀中,动手不行,白聪聪开始动口。   “自己动!”   寂清尘的唇微启,话语暧昧难明,双眸看着她因为生气微微嘟起的唇,透着不同的意味。   “我怎么自己动!都动不了……”   “哎吆!”   白聪聪才说到一半,便一脚踩空,向着台阶下落去,大大的眼睛紧紧地闭上,小手不由自主地扒到了少年柔韧有力的身躯上,紧紧地攀附着。   感受到的不是坚硬的撞击,而是柔软的护垫,很舒服,身子不自觉地蹭了一下,听到了身下的一声闷哼,低低的,哑哑的,格外的性感。   “怎么回事?”   一只眼睛偷偷地睁开,看到的却不是圆圆的美丽的月亮,而是精致的,比月光更加光辉耀眼的容颜,他躺在青石板上,身上的衣服因着意外微微散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上面微微浸湿着汗渍,在如玉的肌肤上流动着,隐入了更里面。   “咕噜!”   一声重重地吞咽口水的声音,白聪聪的脸爆红,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谁知越急越出错,白嫩的小手按在了一个小小的突起上,在听到男子重重的喘息声时,惊吓地向后一仰,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到了他小腹的位置。   有什么在慢慢地胀热,顶住了她敏|感的位置,白聪聪明白那是什么,虽然还是什么都不懂,却尝试过了那种相互交合的滋味了,再也没有小心翼翼的想法了,再也不想按到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了,腿部使力,向着旁边的石板滚去。   “你,你放手!”   有力的双手再次环住了她的腰肢,白聪聪色厉内荏地喊着,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急切与不知所措。   “不放,就是不放……”   轻轻的,那么坚定的声音,寂清尘的眸子里是迷蒙的欲望,手向上,按住了她的小脑袋,使力,两个人的唇凑在了一起,浓浓的酒香全然袭上了她的唇,白聪聪呜呜嗯嗯地挣扎着,在吞下热气蒸腾的吻时,脑袋里变得昏昏沉沉,手脚也发软。   寂清尘的眸子忽而迷蒙,忽而清明,月色如水,洒落在脸上,一切的一切仿似变得不真实起来,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留下她,留下她!”   双手拥的更紧,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拼命地汲取着她的温暖。   腰身使力,她的惊呼声中,他将她打横抱起,制住了她推拒的小手,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一步步,坚定,不移。   “尘,你,你要做什么?”   白聪聪拼命地掩住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襟,在寂清尘将她扔到床榻上的时候,开始惊慌了起来。   口中劝着一步步逼近的男子,手上却迅速地结着印,左手五指指尖朝上,中指无名指弯入掌心,大拇指向着寂清尘眉心指去:“定神锁魄,五蕴成空,定!定!”   姿势准确,口诀准确,就是法力没有,白聪聪的小脸皱的比吃了黄连还要苦,那只主动投怀送抱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抓住。   热乎乎的气息吹过,一个湿润的唇点在白嫩嫩的手上,瑟缩了一下,却挣脱不了,男子冰冷的容颜上绽放了一个绚烂的笑容,蕴含着彩色的神光般,照亮她羞涩的眸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股寒冷的气袭入了体内,锁住了她的经脉,白聪聪的眼中全是软软的乞求了,她的全身都动不了了,为什么这么倒霉?还想着能够突然法力爆发,等等出其不意制住他呢。   “你,你冷静点……我不可以……”   “嘘……”   食指点在小巧的唇上,寂清尘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让白聪聪乖乖地闭上了嘴,虽是不同往日的温柔笑容,她却觉得有些惊惧,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惹恼了他。   然后,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缓缓地爬到了白聪聪的身边。   “乖……”   两个人并排躺着,他的手伸出,揽住了她的肩头,热热的,湿湿的气息开始将她包围,白聪聪就那样,被强制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乖巧地躺着。   寂清尘的脸颊贴了过来,贴在她的脸颊上,似是这种肌肤的接触缓解了他的燥热一般,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眉眼别样的柔和,一点点变得慵懒,似睁未睁的样子。   “笨笨,你爱我吗?”   这一声,低低的,卷入了她的耳垂,白聪聪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不再惊惧,反而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般的害怕,转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呀,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某人没有真的借着醉酒趁妖之危,她应该很高兴,只是眸子里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些小小的不满,白聪聪也闭上了眼睛,其实,被他这样紧实地拥抱着,感觉很好,有种久违的怀念呢。   ——“清尘表哥,你起了吗?”   旭日初升,路菲情一身特意打扮好的样子,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碗,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羞涩,娇声细语地问着。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鸟儿的鸣叫,她面前的房门一丝动静也没有。   “小姐,是不是表少爷还,未曾起床?毕竟大少爷说他喝了很多的酒。”   身边的婢女眼见着自己的主子就要发飙,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路菲情在听到未曾起床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更盛,却没有顺着丫鬟的意思先走,而是娇娇地开了口:“胡说,表哥自律甚严,肯定已经起了。”   “咚咚!咚咚!”两声急促的敲门声之后,路菲情脸上已经是压抑不住的笑意了,大大方方地一推门,同时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你在外面等着!”   莲步轻移,端着醒酒汤走入了他的房间,将醒酒汤放下,向着床榻的方向行来,路菲情的眸子里有丝好奇晃过:“清尘表哥,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了,你……”   又是扰人的敲门声,怎么就不让妖精睡觉了呢?白聪聪捂住了头,将身子向着身边温暖的源泉靠去,只是,她朦胧的睡意却被一声刺穿云霄的尖叫声驱散:“啊……!”   唔,气息很绵长呀,比狼妖云千然和刁蛮大小姐的那几次尖叫都有水平,只是,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被子被猛然掀开,全身都被凉风侵袭,白聪聪的眼睛还迷迷瞪瞪的,一阵激烈的掌风已经袭上她的脸颊:“贱人,不要脸!”   青葱玉指距离她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寸距离,掌风在白聪聪的脸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血迹溢出,白聪聪不自觉地伸出小巧的舌头,tiantian了一下流到唇边的鲜血,只是秀丽的容颜,在这一刻,带上了魔魅的诱惑。   身边的男子呼吸蓦然加重,路菲情的脸上神色变得扭曲:“贱人,这时候还来诱惑表哥,表哥,你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路菲情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从白聪聪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九十九章 争风吃醋   “表妹,口德!”   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寂清尘抓着路菲情的手,身子稳稳地坐起,若是不看他紧蹙的眉头与苍白的脸颊,根本看不出是个醉酒的人。   “口德?你还和我讲口德?亏我听哥哥说你喝多了,大清早亲自为你熬醒酒汤,你就和这个女人躺在床上?”   路菲情的脸上潮红一片,口中的话也开始不经大脑。   “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寂清尘随手扔下握在掌心的手,施施然地站了起来,高挺的身材极其地有压迫感,路菲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想想似乎不甘心似的,又冷着脸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走开!”   路菲情的身子撞了白聪聪一下子,撞得她一个晃动,口中也发出了极低的声音命令着白聪聪。   白聪聪身子一僵,看了看咬牙切齿的路菲情,又看了看在衣柜那里挑着衣服的寂清尘,脸上有些小小的尴尬。   她现在杵在这里,确实不太好,但是,总觉得有些小小的不甘心,哼哼,凭什么大清早的,她要专门让出地方,供其他人谈情说爱呀。   酸酸的,牙齿都痛了,白聪聪木愣愣地坐在床上,就是不想让地方。   路菲情柳眉一竖,再次向着白聪聪身上挤去,不能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挤了一下又一下,白聪聪挪了一步又一步,转眼间,已经到了床尾。   寂清尘转过了头,路菲情老老实实地坐着,冲他笑的灿烂,又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傻乎乎的白聪聪,眼中有丝不知所措闪过:“你先回去吧!”   话说的很冷,却将自柜子中找出的一件白色外袍递给了她,说起来,能从自己的衣柜中找到一件不是黑色的衣服,连寂清尘都有些意外。   白聪聪接过白色的外袍,眼中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寂清尘,对方的眸子眯了眯,似乎是无可奈何:“给你穿的,难道想要这样出去?”   寂清尘扫了一眼白聪聪不整的衣衫,最重要的是,没有穿外袍,脖颈间的肌肤若隐若现,昨夜的绮丽走马观花一般流过脑海,隐约记得,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唇瓣,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心思一动,幽幽的火焰便悄然地燃起。   寂清尘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似摩挲到了昨夜的美好,下一刻,便压抑下心头的骚动,睫毛稍稍低垂。   “当然不是,谢谢少爷!”   白聪聪的心就像是艳阳天一般,变得没有一丝阴霾,原来,即使少爷有了亲密的人,也不会忽略她的呢。   嘴角翘的高高的,眼睛眯的弯弯的,将外袍披在身上,便快乐地像是一只小松鼠般,跳着离开了寂清尘的房间。   “表哥,你怎么对她这么好,而且你和她昨晚上究竟有没有做些什么?”   路菲情的脾气从来不是善于隐忍的,白聪聪一离开便忍不住发难。   寂清尘的眸子冷了下去,手指轻轻按揉着自己的额头,晕眩的感觉再也无法压制,坐到了椅子上,便闭上了眼睛。   “表哥,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路菲情坐到了寂清尘的面前,等到看到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的时候,语气中已经很是不满。   “聪聪只是在醉酒的时候照顾了我一下,我不想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而且,你记住了,她是我的人,不是你说打便打,说骂便骂的!”   眸子睁开,里面有些红,眼神冰冷锐利,话语里的警告意味极浓。   “表哥!”   路菲情跺了跺脚,不满地争辩着,只是少年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的样子,让她所有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那你先喝了我特意给你做的醒酒汤。我才走!”   路菲情扬起了尖尖的下巴,指着桌子上的白玉小碗,期待地看着寂清尘。   “我没有胃口!”   寂清尘没有多扫一眼,冷漠的言语让路菲情的眼眶泛了红。   “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路菲情拿起桌上的醒酒汤,踩着重重的步子,气呼呼地走了。   寂清尘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唤了一声:“胡德!”   “少爷,什么事情?”   胡德像是突然出现一般,站在门口,语气里带着些戏谑。   “听雪居应该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吧?”   他的眼神里有些不满,胡德悄悄地擦了一把汗:“少爷,如果喜欢的话,就要勇敢地争取,总是等着,早晚人家不等你了。”   在寂清尘身上的冷气蓦然加大的时候,胡德赶忙地走了:“放心吧,少爷,以后再有无关紧要的人要来,我一定拦住。”   寂清尘已经没有再听了,他的眸子里有些迷离,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的细腻温暖一般:“不等了吗?”   正好,反正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胸口有些痛,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多喝酒了,寂清尘的脚步有些踉跄,向着浴室走去。   ——“大少爷?”   白聪聪刚刚拉开自己的门,便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一身白衣的男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才抬起了头,眼中有些睡意朦胧的味道,随手撩起耳际的发丝,路沧岚轻轻一笑:“去哪里了?害本少爷都等的睡着了,架子可真大呢!”   怪责的话语,却是极亲近的语气,白聪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害你等那么久,你有什么……”   她的鼻子耸动了一下,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大包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悲哀的情绪。   路沧岚看着,嘴角的笑容微微消减,她眼里的悲哀他不懂,她的一切,他都不了解:“受人所托,里面的东西给你!”   站起来,摇着折扇,仍然是翩翩风度的少侠,经过她的身边,鼻间闻到的是一股有些熟悉的冷香,昨夜那个人与他共饮,怎么会记错呢?   白聪聪没有注意到路沧岚一瞬间的停顿,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个大包裹上,手指有些颤抖地解开扣子,白色的毛皮映入眼帘。   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柔滑温暖,嫣红的唇开出了一朵笑花,很开心很开心,不论是人类还是妖精,都讲究入土为安,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小院里的梧桐树下,悄然地伫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很简陋不起眼,却是白聪聪亲手挖的。   寂清尘偶然路过,看着隐隐透着一股沉静气息的白聪聪,眼眸里的光彩黯淡了下来,手微微探出,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并不想说,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不知道他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出现,于他,是一道绚丽的彩虹,将满是阴霾的天空染上美丽的色彩,说开了,彩虹也便消失了,梦也便醒了。   “大少爷说是受人所托才会将它送回来,少爷,是你吗?”   明净如长空般的眸子,里面映入的,全是他的影子,清冷的眉目染上了一丝邪气:“不是!”   没有一丝犹豫,看了一眼她有些发窘的样子,脚步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白聪聪手里拿着一个小食盒,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糕点,尤其是那盘梅花糕,闻一下,就是香气逼人,白聪聪的唇翘着,这是她专门和厨房大娘学的,想要和寂清尘道谢,虽然他断然否认了帮她的事情,但是,白聪聪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寂清尘帮忙把白虎皮要回来的。   再说了,想要对一个人好,给他做些糕点什么的,不是很好嘛!   “碰!”   想的出神的白聪聪,身子和什么人撞了一下子,白聪聪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上半身使劲儿地稳住,食盒没翻,吁了口气,才要质问,便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呻吟:“哎吆!”   “是你?”   白聪聪放下食盒,看到的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少女,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的样子,她抬起头,小巧的唇张张合合,那是白荷。   “聪,聪聪,是你呀……”   白荷的额头冒出了一滴滴冷汗,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是认识的,还是丫鬟培训时唯一一个没有和她起争执的人,白聪聪的心自是软的:“白荷,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情?”   双手搀扶着白荷,白聪聪担心地问着。   “没,没什么……”   白荷口中说着,眼睛却看着旁边散乱的一堆衣物,眼中已经隐隐冒出了泪光,左手撑着地,似乎是要努力站起来,却一下子摔倒。   白聪聪看白荷都这个样子了,还看着那堆衣服,快手快脚地收了起来,那些大红,浅红,朱红,明红,层层渲染的红色,有点儿刺眼,让白聪聪的嘴角微微抽搐,好吧,她已经知道白荷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大小姐的衣服。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先送你回房吧!”   口上劝着,另一只手不忘抱起那堆衣服。   “谢谢你……聪……唔!”   一声闷哼,白荷身子又软了一下:“聪聪,可不可以帮忙……送……送大小姐房里,她……她急着要穿!”   白聪聪看白荷脸上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还这么紧张,心里有些不忍,可是,看了眼放在一边的食盒,她想要让寂清尘吃到她亲手做的刚出炉的糕点呀。 ☆、第一百章 这个世界肿么了?   “聪聪!”   声音蓦然变得凄厉,白聪聪一个激灵,转头看去,白荷的样子还是那么虚弱,软软地半倒在地上,娇喘吁吁,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好吧,好吧,你帮我看好食盒呀!”   仔细叮咛了一句,白聪聪快步地向着前方跑去,口中不时地念着左左右右,回廊转弯,直走,没办法,路痴的人伤不起吆!   等到白聪聪满头大汗,问过了很多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日过正午了,手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白聪聪开心地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阁,手指点呀点,抖动着,前面的是什么字?为什么这时候才发现,识字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哭丧着脸,白聪聪没辙了。   眼前不经意地走过一个满面黑色的婢女,斜了白聪聪一眼,里面是深深的怨念,可惜白聪聪没感觉出来。   再一次的,脸色黑黑的婢女经过了白聪聪的面前:“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白聪聪被吓了一跳,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问,这里是惜情阁吗?”   “废话,这里不是惜情阁是哪里?你没有看到头顶上的三个大字吗?你不识字……的吗?”   兰秀的脸更黑了,本来还有些秀丽的容颜应是扭曲了一下,搞了半天,在这里站了半天的太阳,难道就是因为这种乌龙的理由?   “那个,我只认识个阁字,不过我很聪明,以后一定会认识更多的字的!”   白聪聪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接着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特别骄傲地说了一句。   “算了,你要做什么就赶快的,这里不是可以闲逛的地方。”   兰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的有些难看地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白聪聪看了一眼兰秀比兔子还快的身影,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便脚步轻快地朝着惜情阁走去。   “请问,有人吗?有人在吗?我是替白荷送衣服来的……”   白聪聪喊了几声,除了树叶刷刷地声音,什么都没有,总觉得阴森森的,有些奇怪。   没有一个人,白聪聪的小嘴嘟了起来,手中的那堆衣服真是太扎手了,实在没什么精神了,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糕点再不送给寂清尘的话,就成晚饭了。   随便找了个房间,白聪聪将衣服往里面一扔,便急匆匆地走了。   “终于,终于进去了!”   树后露出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兰秀,另一个,却是路菲情:“快点儿按计划行事,出了错,我让你好看!”   路菲情手上的鞭子不时地缠绕着手腕,眸子里全是焰火。   ——白聪聪去那个走廊找白荷,白荷却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小食盒,静静地躺在地上。   拿着食盒,开心地向着听雪居走去,阳光下,男子一身的黑衣,仿似千年寒冰般,孤独地伫立在那里,任是谁,也无法融化,白聪聪的心里便那么突然地一阵疼痛。   “少爷,你怎么站在这里?太阳很大的!”   小小的手向上举起,遮住了一点阳光,冷漠的没有生命气息的冰雕有了一点活力,眸子里冷冷的,薄唇轻启:“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是给你吃的糕点!”   两个人同时说话,一个微侧着头,似乎很是不满,一个高昂着小脑袋,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   怔了怔,清俊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暖意,接过她提在手中的食盒,打开,很普通的几碟糕点,或者说还不如普通糕点,形状稀奇古怪,大小不一,看起来干干的,已经出锅不少时候了。   “都是你亲手做的?”   只是一眼,淡淡的暖意变成了温柔的春水,低着头的男子,认真地拨弄着这几块糕点。   修长白皙,如同白玉一般精致美丽的手指,缠绵在几块劣质的糕点上,本来自信满满的白聪聪,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第一次做,做的不好,等我再多做几次,你再吃吧……”   手中的食盒微微向着自己的胸前拢去,发丝垂落,粉色的耳垂透着光一般柔和美丽,让他的眸子染上了深沉的黑。   捻起一块白色的糕点,形状有些像花,又不太像。   “这是梅花糕,我做的最用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白聪聪的手指又开始纠结搅动,捏着自己的衣角,转呀转的,紧张不安的样子一览无余。   她紧张的时候,总是这个小动作呢,眸子不知不觉地弯了一下,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下,很认真的,一口口地吃着,慢条斯理地咽下:“味道勉勉强强,不至于难以入口!”   寂清尘的声音仍然是冷冷的,话说的也有些毒,只是,他的动作却让白聪聪的脸上满是笑意,心中酝酿着一丝丝的甜蜜。   “你嘴角……”   手绢小心地沾上了他的唇角,那里有一点细碎的糕点屑,趁着洁净如玉的容颜,添了一丝调皮,白聪聪的胆子忽然大了不少。   手绢很软,亦或是她的动作很柔软,让他有种自己是她最重要的珍宝的感觉。   寂清尘想要阻止的手不自觉地停住,在她擦干净,想要将手拿开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细细的手腕,柔弱无骨,英挺的眉微微蹙起,瘦了。   白聪聪的脸上又有了一点儿红意,有力的大手紧紧地贴附在她的肌肤上,灼热烫人,不自觉地害怕,挣了挣,想要将手拿开,他却没有松手。   “听雪居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婢女!”   这句话说得白聪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望,便是蹙紧的眉宇,歪了歪头,白聪聪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修长的手指松开,解放了她的手腕,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条手帕捏在了他的手里:“以后多吃点饭,听雪居只有你一个婢女,却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可不想要哪天看到你饿的晕倒,被人说我苛刻下人。”   白聪聪脸上有点儿黑,寂清尘为什么总是能够把关心的话说的这么模糊不清呢。   “知道了,我一定会多吃多喝,养的肥肥壮壮!”   小拳头握紧,双眼里冒出灿烂的小星星。   寂清尘的嘴角抽了抽,肥肥壮壮什么的,可以理解成妖精的审美观吗?又看了一眼脸蛋儿有点儿婴儿肥的白聪聪,寂清尘想,虽然他不会嫌弃她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还是现在这样子的她更顺眼吧。   手指不自觉地支着下颔,寂清尘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茫然。   “呐,这些都给你!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给胡大叔的。”   白聪聪将食盒整个放到寂清尘的手中,又看了一眼寂清尘另一只手中捏着的帕子,抿了抿嘴:“帕子也是给你的。”   寂清尘的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却有着更多的欣喜自眸子中溢出,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是镜花水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绣了……桃花?”   展开来,粉色的花朵,不是太精致,隐约地还是能够看出那是桃花的,只是,白聪聪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桃花的样子呀。   “桃花有什么不对吗?嗯,我想要你桃花多多来。其实,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脚尖微微外侧,白聪聪眸子中有一丝的迷茫,却在瞬间变成了坚定。   寂清尘有些意外地看着低着头的白聪聪,眸子里闪过了疑惑的光芒,语气有些冷:“你不适合绣桃花,你适合绣狗尾巴草!”   转身,走的气势汹汹,白聪聪抬眸望去,隐约察觉出了他满腔无法压抑的怒气,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聪聪,冷静,冷静!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责任!”   脚步有些沉重地走着,还没有走两步路,便听到了阵阵喧哗声。   转头看去,十几个婢仆在曾经见过的路总管的带领下,向着这边走来,正确来说,是向着她走来,白聪聪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抓住她!”   路总管一挥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白聪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干什么抓我?”   白聪聪使尽儿地挣着,力气之大,居然让身后的两个仆人身子一晃,一时间手都松开了,白聪聪趁机一踩一个想要过来抓她的人的脚,一声惨叫,白聪聪向着这群人的反方向跑去。   边跑边喊:“杀人了!救命呀!”   “该死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便开始了一场追逐战,白聪聪的小短腿像是安了风火轮一般,那些有几手功夫的仆人,居然没有追上。   呜呜,太可怕了,白聪聪的腿动的更快了,同一时间,两只手也开始扭动,想要解开身上的绳子。   “废物!”   路总管眼见着白聪聪身上的绳子有所松动,而他带来的人还在徒劳无功地追着,脑门上青筋一跳,身形一动,如同苍鹰一般,跃至半空,向着白聪聪的双肩抓去。   白聪聪耳聪目明,听到了头顶上方的风声,感觉出了一片压力,深深地震惊了,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牙齿一咬,身子一折,像是一个圆球般,啪地一下,团成一团,滚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主人,救我!   路总管的一爪落空,击下来的劲风扫的地上一片尘土飞扬,半空中无可借力,只能眼见着白聪聪滚远,自己不得不自空中落下。   正要接着追击,却在看到前方的情景时,有些忍俊不禁,本来愤怒之极的感觉,就那么平复了不少。   白聪聪滚呀滚,滚呀滚的,头晕脑胀,地上的石子咯的她全身疼,她想哭,现在遭这个罪还不如让路总管抓回去呢。可是,再后悔也没用,白聪聪滚的速度太快,想停都停不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自己的头脸,鼓着嘴,接着努力滚吧。   为什么是下坡,滚得想要死一死的白聪聪金豆豆都要掉下来了。   蓦然间,撞上了两根坚硬的柱子,白聪聪的头一阵晕眩,现在的她,如同一只小乌龟,蜷成一团的身子微微伸展了开,背着地,头从身子下探了出来。   “噗!”   很轻的一声笑,白聪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站在她面前的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   “呜哇,少爷,你终于来了,你一定要救聪聪!”   腰身一使力,白聪聪的身子和弹簧似的,弹了起来,直扑寂清尘的怀中。   泪汪汪的大眼睛,红通通的鼻尖,还有双手大张,求拥抱,求抚摸的气场,这活脱脱就是一只受了委屈,想要主人替她出头的小动物呀。   那句话,寂清尘觉得像是在说:“主人,救我!”   是呀,她其实只是一只不知人间世事的小白虎罢了,若是没有人护着,任凭她有再大的神通,也敌不过这人世间的阴谋诡计。   身子向前,接住了大型宠物,大手抚摸着白聪聪凌乱的发丝,随手将那些草叶除去,眸子里带着如许多的温柔,溺毙一池春水:“你是我的奴婢,谁敢伤你!”   话说的凌厉,动作间却将她保护似地拢的紧紧的。   路总管被寂清尘的目光一扫,只觉得一阵寒意上涌,小心地陪着笑脸:“表少爷,这个白聪聪涉嫌谋害大小姐,庄主让老奴将她带回去问询。”   “涉嫌谋害?”   重复了这四个字,寂清尘的脸色更冷,将被摸顺了毛的宠物放下,缓缓走到了路总管一行人面前,即使只是一个人,面对着一群人,他的气势也完全不输一分一毫。   “听雪居的人出了事情,连通知我一下都没有,便要带走问询?”   “少爷,我今天都没有见过大小姐,怎么会……”   白聪聪气嘟嘟地解释着,还没有解释到一半,便被路总管厉声打断了:“身为奴婢,这种场合是随便就乱说话的吗?”   白聪聪看了一眼路总管紧绷的脸色,还有他身后拿着绳子的婢仆,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寂清尘的身子自觉地挡住了白聪聪:“她是我的人,出了什么事情,自是与我有关,路总管,我便和你一起去见舅舅吧。”   路总管自是不敢反对寂清尘的,庄主对寂清尘的重视,谁都看得出来,况且,寂清尘本身也值得让人尊重。   “呜呜,呜呜,爹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呀!”   娇声娇语,让人听得便是心底一动。   “好了,爹爹知道你委屈,只是一个丫鬟罢了,若是想要处置,随你高兴,专门把我找来算是怎么回事?”   威严低沉的声音里有些无奈,却是宠溺的很。   “爹爹,你不知道,那个小贱人有表哥护着,要不是这样,她哪敢对女儿下毒手!”   娇声细语变成了大声的呼喊,伴随着宽慰声,吵杂一片。   一行人刚刚走到路菲情的惜情阁,门还没有进,便听到了这句中气十足的话。   寂清尘的脚步一顿,回过了头,眼中带着讽刺意味儿地看着路总管:“被谋害的人,都是这样元气充足吗?”   路总管额头冒汗,心里也是有些埋怨的,他招谁惹谁了!要大热天的享受千年寒冰的洗礼。   “你们都留在这里守着!”   路总管吩咐了一声,无关人士全都留在了外面,毕竟听着那谈话声,他的心里也有点儿底了,看着白聪聪的目光都有些怜悯的意味儿了。   寂清尘拉着白聪聪的手,很稳定,很坚持,进到里面,便看到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侄儿见过舅舅!”   行礼问安,寂清尘对着路时英很是恭敬,毕竟这位舅舅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目光相交,路时英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两只牵着的手,修长的手牵着白皙的小手,格外的和谐,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大大的杏眸里已经开始湿润。   “清尘来了呀。”   路时英站了起来,拉过寂清尘的手,将他拉到了路菲情的床边:“你表妹身体不舒服,平时又和你要好,多陪陪她吧。”   “至于……浩斯,这就是那个谋害我女儿的白聪聪吗?”   路时英看了路总管一眼,明知故问。   “舅舅,聪聪平日里为人憨厚老实,怎么会,害人呢?”   寂清尘看着躺在床上,看起来虚弱不已的路菲情,冷冷地看着。   “表哥,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心地恶毒着呢,你看……”   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掀了开来,脖颈,手腕,脚腕,只要是外露的肌肤上全是红色的斑斑点点,在雪白的肌肤上映衬的格外的显眼。   害怕寂清尘还要怀疑似的,路菲情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一点锁骨,果然也是红通通的一片,而且更严重。   “菲情!”   路时英一声呵斥,路菲情才想起自己的闺房里可不止一个寂清尘,害怕地吐了吐舌头,将衣服被子重新裹在了身上。   寂清尘的眸子一阵黑沉,看着路时英表现出来的意思,又看了一眼缩缩缩的白聪聪,开口说话:“表妹怎么确定与聪聪有关?”   “我今天的衣服是白聪聪送过来的,就是穿了她送的衣服,我才会全身起疹子,她明摆着就是嫉妒我比她漂亮,才会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   路菲情声音里满是委屈,寂清尘的眉头却皱的有些紧,横了白聪聪一眼,问她去干什么了,居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   “我早上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白荷,她身体不舒服,我才会帮她送衣服来惜情阁的,回去之后就遇到你了,不是要骗你,只是不要紧,才没有说。”   白聪聪解释了起来,却不是对着路时英或是路菲情喊冤,而是认真地看着寂清尘,告诉他,她没有欺骗他,给路菲情送衣服什么的,完全都不放在身上。   寂清尘的嘴角微微勾起,明白了她的心思,仿佛是一股暖流刷过,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清尘,菲情穿的衣服上检查出了毒粉,对皮肤有刺激作用,用多了毁容都不是说笑的,这个白聪聪只是一个奴婢,这件事情不论如何与她有关,菲情现在都如此了,你总要顾忌一下。”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她,把她赶出无垢山庄如何?”   路时英的话说的语重心长,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路菲情的样子,若是真的要追究到底,即使与白聪聪无关,她也要脱一层皮。   “赶出无垢山庄……”   喃喃地念着这句话,看向了白聪聪,一直都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焦急,张口想要喊些什么。   “舅舅宽仁,只是做错了事情便要承担后果,白聪聪先关到……柴房如何?侄儿想要好好地查清楚这件事情,还表妹一个公道。”   在说到某些字眼的时候,寂清尘的语气特意地加重,路菲情的反应是有些心虚,白聪聪的反应则是兴高采烈。   应该顺势将她送走的,口中的话却不经控制:“舅舅,您看这样可好?”   路时英深深地看了寂清尘和白聪聪一眼,白聪聪的样貌清丽可人,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的是没有一丝阴霾的纯净,看起来确实很是可亲,讨人喜欢。   “你可心服?”   路时英终于正面问了白聪聪一句话。   “心服心服,心服的很。”   白聪聪的眸子里满是幸福的光芒,遮都遮不住。   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寂清尘没有看一眼被带下去的白聪聪,但是少女信任的目光却像是一把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全身。   “清尘,既然你想要自己调查,那就和菲情好好谈谈吧。”   路时英交代下去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年轻人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太多,现在这样,已经是帮着那个傻女儿了。   脸上带了些惆怅,文慧,清尘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呢?   “好了,表妹,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具体经过呢?那套衣服我也想……”   寂清尘开门见山,话说到一半,路菲情的柳眉便难受地蹙了起来:“表哥,我身上难受,你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药……”   寂清尘的身子一僵,浑身散发的气息更加冰冷,可惜的是,路菲情在某一种程度上,神经也是很大条的,不止不害怕,反而变本加利地对他撒着娇,寂清尘的眼神有些恍惚,怀念起了那个神经大条,能够抗住冷气侵袭,关键时候又像是只小老鼠一般机灵地退缩的少女了。   寂清尘不知道,白聪聪此时真的面对着一群懂进退的老鼠。 ☆、第一百零二章 虎争鼠斗   “吱吱,吱吱……”   老鼠的尖叫声不断,白聪聪白嫩的小手上提着一只大大的,有两个巴掌大的黑色老鼠,身子随着尾巴晃荡着,凶恶的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白聪聪,似乎是想要将她牢牢地记在心里,白聪聪的周围则是二十几只小老鼠,不断地游弋着,寻找着白聪聪的弱点。   “你们不要乱来呀,我告诉你们,我手上可是有你们的老大,要是惹急了我,就吃了他!”   白聪聪看了一眼老鼠的下身,确定了性别,笑眯眯地说着,眼中的光芒让被提着的大老鼠一个寒颤。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连串的声音从大老鼠的嘴里传出来,似乎是骂人的话,白聪聪眼睛一瞪,虽然不是同族,但是她可是精通多种语言的天才白虎,隐隐约约的“靠,老子,杀了你”什么的,她可是明白了。   “你再骂我,就把你的东东拔掉。”   想到红兮然告诉她的,雄性最大的弱点,白聪聪的小手握成爪状,看着某只老鼠的下半身,眸子一眯,露出了一个猥琐之极地笑容,当然,是大老鼠的眼中。   “吱叽叽,吱叽叽……”   大老鼠还没有怎么样,手下的小老鼠已经不满了,哄抢着向前冲去,白聪聪小嘴一张,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吼吼~”   百兽之王的威压,人类感觉不太出来,老鼠却不然,小老鼠们的攻势一弱,白聪聪的小脚已经利落之极地踢了出去,啪嗒啪嗒的,几只小老鼠比冲出来的速度更快地弹回去。   大老鼠眼见着小老鼠受伤,眼睛急红了,圆润的腰肢一扭,灵活地弹起了小脑袋,两个大门牙狰狞地向着白聪聪的手腕咬去。   看它的动作行云流水,应该是准备许久了。   白聪聪一惊,手腕一翻,将大老鼠甩了出去,身体后退,四肢着地,威吓地叫着,两方形成了鲜明的对峙之势。   白聪聪的脸鼓鼓的,有些生气:“我早就说过,我们无冤无仇,只是住一阵子就会走,如果和平相处的话,等我出去就给你们带好吃的,你们要是再不依不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白嫩的小手挠着地,白聪聪看起来很镇定,很威风,甜枣加大棒的话说的溜溜的,其实她真是欲哭无泪,人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倒好,虎落平阳被鼠欺。   白聪聪以为到柴房只要挨下冷受下饿,谁想到会突然扔进来二十几只老鼠陪着她,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好妖,白聪聪是想息事宁人的,只是大老鼠可不是这样想,几乎是把它们逮住的人一走,便开始向着白聪聪挑衅,一场虎争鼠斗就此展开。   白聪聪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拼着被大老鼠在脸上挠了三道血痕的代价,将它擒住,没想到会被它逃走。   “吱吱!”   几十道影子一往无前之势向着白聪聪袭来,白聪聪眸子里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丝的决然,两只小脚一蹬,举着自己随手摸到的大棒子,不退反进,横扫千军之势袭去。   风声一片,老鼠们被扫平了一片,白聪聪的身上也掺着血丝,但是谁都不愿意退却,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地盘之争了,而是打出了火气,打出了血性,木棍将又一只老鼠打的哀声惨叫,白聪聪的脚也不闲着,一踢一个准,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即使被老鼠咬得很疼,她也绝对不能后退,也绝对不愿意后退,她是堂堂神兽白虎,怎么可以连老鼠都打不倒。   砰砰声,嘶叫声,什么声音都有,门外的两个守门人却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知道。   一声轰然巨响,里面变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阵阵血腥味隐隐地传来。   ——山间小路上,一行十几个人跟着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走着,有男有女,脸上都是一片肃然之色。   蝴蝶的翅膀扇着,扇出了一片绚丽的色彩。   “副座真是神机妙算,跟着这寻踪蝶,果然找到了无垢山庄,任是它隐藏地再好,也要栽在我们幽冥教手中。”   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脸上全是崇拜的色彩,看着贺兰百如,他在她的世界里,便是全部。   美人倾心,怎么会不引人羡慕呢。   “凤舞!别忘了本座为什么让你跟来。寻踪蝶的速度太慢,一日没有真的找到无垢山庄,一日便不可掉以轻心。”   可惜,贺兰百如从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身子微微闪了一下,躲过了向着自己耳边吹来的暧昧气息。语气有些冰冷地交代着,对待一个普通下属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例外。   “属下失礼,望副座恕罪!”   凤舞的身子一僵,即使其他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也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定然是嘲笑的,明知道自己这种倒贴的行为很让人看不起,却忍不住,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微微勾起了讽刺的笑,艳丽的容颜便勾魂摄魄般魅惑。   女子纤白的手中洒出了一片荧光般闪烁着微弱白光的粉末,沾染上了寻踪蝶艳丽的翅膀,消融在它的体内,寻踪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速地扇了两下翅膀,加快了飞翔的速度。   一行人的速度跟着加快,贺兰百如冷冷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只是,本来飞的悠闲自若的蝴蝶,飞到河边的时候,忽然间像是找不到方向一般,开始打起了转,傻头傻脑的样子,让贺兰百如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回头望着脸上惊疑不定的凤舞,贺兰百如的声音里一片冷涩。   凤舞没有回应贺兰百如的疑问,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从脖颈间拉出一个小小的竹哨,碧绿的哨子小巧精致,举至嫣红的唇瓣之间,轻轻抿住,红唇绿哨,配上美丽之极的容颜,形成了一种别样的诱惑。   无声的音波袭向寻踪蝶,凤舞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它,寻踪蝶似是明白了凤舞的意思,在半空中变换着姿势,舞动盘旋。   “血,气息,消失……”   娇美的唇轻启,吐出一个个让人不明所以的字眼,贺兰百如没有急着发问,只是蹙起了清俊的眉眼,心中思索着。   “副座,那个笨女人的气息消失了,寻踪蝶的意思是,它没有办法了。”   凤舞有些怯懦地说着,眸子里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贺兰百如没有答话,白聪聪的气息消失了吗?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轻微的闷,只是,与他无关,虽然失望未能直接找到无垢山庄的所在,能够到这里,也不算全然地白做工夫了。   抬首间,看到了等着自己发号施令的一行人,艳丽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分头找,谁若是找到无垢山庄,便发信通知。”   “凤舞,你随我去!”   想到凤舞手中的寻踪蝶,贺兰百如还是多说了一句,话音方落,贺兰百如当先选定了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凤舞娇媚的容颜上笑意满满,腰身一扭,追着贺兰百如朝着河对岸掠去。   其他人也相视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自行分为了三组,三个方向追寻而去。   ——“表妹,你真的不知道白荷在哪里吗?”   寂清尘的眸子清清冷冷,盯着虚弱状躺在床上的路菲情,轻声问了一句,得到的自是一问三不知了。   “表妹,我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你要好好地养病,你也要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   寂清尘拿起那件路菲情交给他的撒有毒粉的衣服,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临走前还颇有深意地看着路菲情主仆说了一句话。   “白荷那个死丫头藏好了吗?”   寂清尘刚刚走,路菲情便咕噜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透着隐隐的煞气,问着兰秀。   “小姐,放心,奴婢做事一向小心,即使表少爷再如何厉害,也要等到明日才可以找到白荷呢。”   兰秀轻轻地笑了一声,拿起冰凉的酸梅汤喂给热的满头大汗的路菲情,任是谁,在酷暑天气,埋在被窝里半天,也是受不住的。   “小姐,其实奴婢想来,将白荷处理了不是更干净,免得被表少爷……”   兰秀温柔地擦拭着路菲情的汗水,嘴里的话却吓人的很,路菲情便被吓了一跳:“处理什么?她又没有得罪本小姐,再说了,等到白聪聪被毁了容,表哥肯定看不上她了,到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路菲情嘟了嘟嘴,觉得兰秀的话各种不靠谱,抢过酸梅汤,一口灌了下去。灌着灌着,头脑清明了些,砸吧砸吧嘴,又不放心了:“你确定白聪聪会毁容?”   “我的好小姐,奴婢怎么会骗你呢?保证她从柴房里出来后,男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最重要的是,绝对不会让表少爷怀疑到您身上去的。”   兰秀接过青花小碗,笑吟吟地说道。   “不行,本小姐还是不放心,兰秀,我要更衣。”   路菲情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隐隐的兴奋。   “小姐,您现在不能去,现在去了表少爷就不是怀疑您,而是……”   兰秀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路菲情瞪了回去,没办法,只能拿起一件披风,追着说风就是雨的大小姐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 吓晕路菲情   “里面怎么样了?”   路菲情趁着夜色,带着自己的随身丫鬟偷偷地溜到了柴房这里,刚到地儿,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白聪聪的情况,声音里全是颐指气使的味道。   “启禀大小姐,刚刚还有惨叫声,这一阵子一点声音都没了,恐怕是……”   守门的其中一个汉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到,路菲情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心头一惊,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眼角余光看到两个守门人带笑的脸,明明是谄媚的笑,她愣是看出了不同的意味,脸上一阵烧红,桃花争艳般动人心弦。   “大胆,竟敢嘲笑本小姐,兰秀,你带他们下去,好好教教他们做下人的规矩。”   大小姐的手上抓着金丝软鞭,在地上噼啪一响,便是好一阵尘土飞扬,好一阵威风难当。   “小姐,您一个人……”   兰秀的眉头微皱,有些不同意的劝说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顶了回去:“本小姐是堂堂无垢山庄大小姐,武功高强,还怕一个贱婢?本小姐才不会害怕,现在就去亲手教训贱婢!”   柳眉倒竖,路菲情的眸子里已经冒火了,兰秀是关心则乱,她忘了自家小姐的性子。   “哼,让你们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大小姐的软鞭在手中晃荡着,看到兰秀和两个汉子走远了,骄傲地昂起了头,像是一只战胜了敌人的孔雀般,挺胸阔步地推开了柴房的门。   “啊!”   短促地半声叫唤,另外一半被掩在了小手之下,路菲情有些害怕地挪了挪脚,一声轻响,柴房的门被紧紧地关上了,而那只小手紧紧地镬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想要甩出手中的鞭子,想要将这个大胆的贱婢毙于掌下,可是,路菲情使不上劲儿,一种隐隐地威压在柴房中流动,心中有种直觉,只要一动,便会被猛兽杀死,这样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将她所有的反抗之心全部压下。   走廊上的兰秀疑惑地看了一眼柴房关紧的门,想到路菲情的武功,终是没有什么怀疑地接着教训起了两个不会看大小姐脸色的笨蛋。   “兰秀,救命!”   路菲情的呼唤在心头响起,传出来,便只是细弱的呜呜声,她的眼睛惊恐地大睁着,黑暗的柴房中透进了丝丝的月光,照亮了面前的一张容颜。   披散的,凝结着血块的头发,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盛满了兽性的可怕眸子,被鲜血与污泥覆盖的容颜,还有捂在嘴上的,沾满了血腥气味的小手。   暗处,一双双绿色的眸子贪婪地注视着她,仿佛是在考虑将她怎样拆皮熬骨般地可怕目光。   路菲情已经忘了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她的手不自觉地松动,劲气一泄,金色的鞭子落在了尘埃里。   美丽的星眸里全是恐惧与害怕,含着一丝隐隐地乞求,面前的人,应该是嘴的地方僵硬地一扯,咧开了满嘴白森森的牙齿,她艰难地开口:“咕……不……要杀……我!”   黑沉沉的眸子仿似怔了一下,里面有了一丝疑似思考的光芒,歪了歪头,动作格外地可爱,样子却格外的惊悚。   白聪聪的神智终于回笼,手中挣扎的女子,不就是害她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死在老鼠下的恶毒大小姐吗?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了气恨的光芒,还有隐约的调皮。   老虎不发威,将她当病猫,真是太过分了。   空着的右手使劲儿一撕,大小姐身上的衣服便被扯成了乞丐装,残破的布条随风摇曳,格外的飘忽。   路菲情的脸上一片羞红,眸子里可怜兮兮的,娇蛮的美人难得有了楚楚动人的气质,矛盾而惑人,可惜白聪聪不是人,她可不会受到什么诱惑,右手持着布条,粗鲁地将路菲情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捆住,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布条团成一团,将大小姐的嘴塞了个满。   小手一推,路菲情顺势坐在了柴草之上,两只脚也被快速地捆在了一起,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湿湿的,路菲情疑惑地挪了挪屁股,眸子微转,自己坐过的地方,上面红的白的一片,好像是鲜血和别的什么,等到看到就躺在自己脚下的脑浆迸裂的老鼠的时候,路菲情张口一声尖叫,身子条件反射地一蹦,可惜什么都没做成,她只是一个不能说,不能动的囚徒罢了。   路菲情难受地呕了几下,可惜绑的太紧,什么都做不到的大小姐,只能脸色一阵比一阵白的干坐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面前蹲下的满身鲜血的白聪聪。   “哼哼,你也有今天!”   “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能喂饱几只老鼠呢?”   小手斜支着小巧的下颔,像是打量一块死猪肉一般地打量着千金大小姐。   “啊,算了,管她能喂饱几只老鼠,先吃了再说,阿大,出来吧。”   白聪聪嘴角一挑,调皮的,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容,因着现在的形象,愣是成了吃人似的嗜血笑容,而她身后闪出的油光水滑的黑色大老鼠,嘴角滴着血,悠悠的走来,奸诈的,邪恶的小眼睛,垂涎欲滴地看着她,这样的阵容,路菲情眸子蓦然睁大,眼白一翻,终于幸福地晕了过去。   白聪聪的脸一僵,硬扯出的邪恶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便看着被自己吓晕的路菲情,愣住了:“阿大,我真的那么可怕?”   憨憨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委屈,白聪聪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尖,哭丧着脸问道。   阿大傲娇地撇了一下嘴上的胡须,贼溜溜的小眼睛瞅了瞅她滴着血的指尖:“叽叽,叽叽……”   一番叽叽声,白聪聪的脸涨红了,尼玛,她怎么觉得它是在骂自己白痴什么的。   “阿大,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呀,你现在是我收服的鼠小弟,要尊敬我……”   白聪聪的话说到一半,被命名为阿大的大老鼠转过了身子,硕大的屁股扭了扭,鄙视的意味十足。   白聪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我知道你是不服气我借助法宝打败你们,但是,但是我可是三百年修行的白虎精吆,等到我将自己的因果了却,就是法力无边的虎妖了,就会带你去无名谷修炼了,让你得道成仙,懂不懂?”   白聪聪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这番话应该说的理直气壮,说的开心,说完后,才发觉,心头空空的,丧失了什么一般的难受。   “叽叽,吱吱。”   阿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过来扒了扒她的手,朝着门外拱了拱小脑袋。   “啊,我怎么忘了!”   白聪聪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深处敌营,就是敌人的柴房,不能掉以轻心的,即使有保命的法宝,摸了摸胸口位置,那里还剩下了两根牛毛,被小手帕仔细地包裹着,眸子中含着隐隐的笑意:“谢谢你,牛牛!”   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牛牛临别赠送的牛毛,其中一根自怀中飞出,一阵法力波动,她拥有了短暂的金刚不坏之身,这才能收服阿大。   那只可爱的,自恋的五色神牛,等到人间的因果了却,她便去看看他吧,那时候,他走的那么急,也许是不好意思吧。   小手扒拉了一下木门,一只眼睛眯起,观察了一番外面的动静,远远的,三个人影站在那里,那个娇小的女子,眼神不时地向着这边扫射,里面似乎有着疑惑,白聪聪一惊,苦着脸缩回了头。   “阿大,怎么办?门外还有人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我把大小姐吓晕了,一定会扒老虎皮,吃老虎肉的,可是我也不能留在这里呀,这回是阿大你们,下回就不知道会进来什么了。”   絮絮叨叨着,白聪聪苦恼之极,夜晚的凉风吹得人冷飕飕的,她开始怀念起了寂清尘,虽然,虽然他说话毒毒的,身上冷冷的,但是在他的身边,她总是觉得暖暖的。   阿大贼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似乎考虑了很久似的,终于下定决心,小爪子挠了挠西北角的石砖,兹兹的声音有些刺耳,白聪聪眼睛一亮,将那里的柴火搬走,可能是放了很久的柴了,霉味很重,白聪聪却喜滋滋的,越搬眼神越亮,因为她看到了一块微微凹陷的石板,小手试着使劲儿往里推,没动。   再使劲儿,石板松动了,倒在了对面,正好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大小,白聪聪也顾不得其他了,招呼了阿大一声便开始往里面钻。   “吱吱!吱吱!”   阿大对着自己剩下的鼠小弟们格外潇洒地挥了挥爪子,动作极其灵敏地一钻,跟着白聪聪的身后去了,它一点儿都不担心鼠小弟们,毕竟老鼠和人类不同,白聪聪想要偷偷溜出去很难,它们想要从木门里溜出去,却没有任何的困难。   “哇!好香!”   白聪聪深吸了一大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刚一出来就闻到了浓浓的食物香气,虽然只是一些汤水,对于饿了一天的白聪聪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她这只妖,不挑的。 ☆、第一百零四章 一线牵   刺溜一声,利落地站起了身子,连身上的草叶灰尘都来不及扫落,白聪聪已经迫不及待地咧开了小嘴,直奔那锅散发着浓郁肉香味的,在灶上呼噜噜冒着泡的美味了。   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人,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管他的,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小手小心翼翼地揭开锅盖,看着里面内容丰富的食物,白聪聪陶醉地眯了一下大眼睛,鸡汤,最爱的鸡汤耶,顺手拿起旁边的勺子和碗,飞快地舀了满满的一大海碗,放到地上:“阿大,来,快吃吧。”   幸福地喝着鸡汤的少女没有看到阿大有些呆愣的目光。   在冷冷的夜里喝着暖暖的鸡汤,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沉醉在心间,一妖一鼠脸上全都挂着幸福的红晕,呼噜噜地进行着填饱肚子的大业,至于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哗声,就和这两只无关了。   “砰!”   一声轻响,厨房里涌进了一股凉风,随风而来的是一阵阵血腥味。   白聪聪脸上的神色怕怕的,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是将勺子藏到了身后,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藏好自己,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住了。   一双夜色掩映下,褶褶生辉的眸子,里面蕴含着深深的残虐,沾满血腥气的手向着她的脖颈抓来,白聪聪神色一动,不是厨房的人来抓贼了。   即使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白聪聪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身为寂清尘的贴身侍婢,怎么可以让人抓到在厨房偷鸡汤呢?那多丢少爷的脸面呀。   血腥气阵阵刺鼻的手眼见着伸到了面前,白聪聪经过这两日锻炼出来的身手,不甘示弱地抓起了那锅还热乎着的鸡汤,朝着面前浇去。   “哗啦”一声,伴随着一阵闷哼,那个人影踉跄了一下,似是被烫伤了一般,抚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哼,小贼,居然想到厨房重地偷吃的,让你知道本大王的厉害!”   白聪聪觉得有点小心虚,人家只是和她一样来厨房找口吃的,她却一下子烫伤了人家,不知道有没有很严重,越心虚就越说些威风话来壮胆。   “闭嘴!”   低哑的,即使是怒火也无法掩盖媚意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白聪聪眉头微蹙:“你是……你是鬼哥哥!”   白聪聪脸上已经涌现了惊喜的色彩。   捂着胸口的男子有些讶异地抬起了头,看到的便是满面血污,却傻傻地笑着的少女,会这么叫他的,世上只有一个人。   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只知道她叫白聪聪,贺兰百如却没有再强行戒备,而是放松地坐了下来,扯动伤口,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扭曲了一下。   不敢再Lang费时间,双腿弯曲,盘膝而坐,一双明艳的眸子微微阖上,运功化解内伤。   “阿大,鬼哥哥怎么了吗?”   因为贺兰百如是白聪聪心中的好人,对方帮她出主意,她才可以找到寂清尘的,所以,她很是关心。   黑色的大老鼠头也不抬地喝着自己的鸡汤,在听到白聪聪持续不断地骚扰后,终于暴躁地叽叽了两声。   “你说我吵?”   白聪聪的脸颊鼓了一下,不过看到贺兰百如的脸上阵红阵白,顿悟似的,明白了:“原来是在运功呀。”   乖乖地闭嘴不言,只是,动作极轻地又找了个碗,盛了一碗鲜香的鸡汤。   眸子方一睁开,看到的就是递到眼前的鸡汤,已经有些凉了,还油腻的很,对于他来说,是往日不会碰触一下的食物,只是,少女眼中的期待与善意,却让凉薄的男子恍了神,接过了鸡汤,一口而尽:“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嫣红的唇说完后便抿紧了,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是那个大小姐,居然派阿大它们来……”   白聪聪抱怨地嘟了嘟唇,顺手揪过吃的正香的大老鼠,给贺兰百如看这个帮凶。   阿大的身子僵硬了,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拼命地朝着白聪聪的胸口靠去,对面男子一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它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才不傻咧。   “傻瓜!”   喟叹了一声,将白聪聪头发上的草叶摘去,对方却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子:“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你要找的人保护不了你。”   也许是因为白聪聪的笑容太傻气,即使被这样对待也不曾怨恨,也许是她对他的善意,即使自己只是利用了她,这句话脱口而出。   “哎?我不会……”   白聪聪有些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确定了贺兰百如的话确实是对着自己,有些大大咧咧地摆了下手,拒绝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有人替她说完了。   冰冷而决绝:“她不会随你走的!”   修长白皙的手重重地推开了木门,月光自男子的背后照射而下,往日里莹白如玉的脸庞,此时看起来一片晦涩难明。   “唔?少爷?”   白聪聪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接着,两只大眼睛里含上了水水的光芒,小手一伸,小脚一动,咧着小嘴朝着寂清尘飞奔而去。   寂清尘的眸子直视着狼狈不堪的,向着自己傻笑着的白聪聪,清冷的眸光中隐约闪过了一道疼惜的光芒,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下一刻,目光变得沉冷。   贺兰百如的手放在白聪聪细弱的颈项上,嘴角扯开一抹艳丽嗜血的笑,上挑的眉头,似乎是挑衅一般地看着面色难看的寂清尘:“我想,你不想看到她美丽的头颅落下时的样子吧。”   威胁地加重了手指间的力道,白聪聪藏在血污下的小脸涨得红红的,心中全是愤恨,什么鬼哥哥,他居然不是好人:“放……放开……”   小手朝着男子的胸口锤去,被不费吹灰之力地抓在了有力的大手中。   “放了她,不论你是来做什么的,我绝不插手!”   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一丝丝刺痛袭上心头,他的唇微启,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他的目光里即使满是肃杀的气息,也坦坦荡荡,贺兰百如看着寂清尘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隐忍与疼惜。   “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要的不是你的绝不插手!”   目光扫过寂清尘身上的一袭黑衣,柔亮飘逸,料子是极难得的蚕丝所织,袖摆领口隐约浮现的银色暗纹,透着低调的奢华与贵重,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柔诡艳。   “你不要欺人太甚!”   宽广的袖摆不经意地一挥间,劲气扑面而来,寂清尘的手冷冷的,泛着深深的寒气,拽住了白聪聪的臂膀,只是,一拽之下,却听到了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哼声,她很难受吗?   手,松开来,贺兰百如和白聪聪的手腕上分别有一道红线似的东西,缠绕着,两人间间隔了一段的距离,红线却深深地陷入肉里,隐隐地浮动着,如同有生命一般,吸附着腕间流下的血渍,啧啧有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线牵?”   喃喃地一声低语,寂清尘的眉头紧紧锁住,看着贺兰百如的目光已经是阴冷难当了。   “咳咳,没想到遇到识货的行家了,你应该知道,一线牵,千里姻缘一线牵,中者必须十二个时辰之内不离三步之外,若是离了的话......不想要小情人和我这个外人一起死的话,便帮我安全地离开无垢山庄。”   “对了,解药不在我的身上。”   咳出了一口鲜血,贺兰百如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极深的忌惮,方才的一击,即使是自己受伤情况下,也可看出寂清尘的武功比他只强不弱,这个年龄的高手,武林中真是人才辈出呢。   “你个坏人!”   娇憨的声音,白聪聪的唇咬得紧紧的,被缠住的左手使劲儿地往相反的方向拽,即使疼的厉害,即使每拽一下,都像心被拽了一下般的疼痛,她也讨厌贺兰百如,谁让他威胁寂清尘的。   贺兰百如的目光里隐约浮现了一丝黯淡,只是,一瞬间,变成了似笑非笑的轻挑:“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呢。再者说,若不是有这一线牵,你的情哥哥早就将我大卸八块了!”   贺兰百如的右手抬起,想要挑起白聪聪的下巴,被一只手攥住了:“笨笨,别动了!”   有些无奈,有些疼惜,深邃的眸子仿佛含着满满的情意,若是忽略他不自觉加力的手,还有旁边脸上冒出滴滴汗珠的贺兰百如的话,便很是甜蜜了。   走出房门,没有任何意外地面对着一片黑压压的人,最前方,站立的赫然是无垢山庄的主人路时英,他的旁边,是脸上有些焦急之色的路沧岚,直到看到白聪聪还是活生生的,他的眼神才注入了一丝安心的色彩。   “清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时英的眉头锁住,形成了一个重重的川字,声音还是威严浑厚的,只是,语气却淡漠了很多,寂清尘的身影走在最前方,挡住了白聪聪和贺兰百如。   “清尘请舅舅放他……们离去!”   身子微微一掬,说到那个们字的时候,寂清尘的脸色有些苍白,话音方落,一片骂声响起。 ☆、第一百零五章 讥讽   “别以为你是什么表少爷,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庄主收留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居然包庇贼人,我看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骗子!”   “庄主好心收留,没想到是一只白眼狼!”   “不知所谓,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源源不断,围在院子里的庄丁,门徒,个个脸上不屑,手中的武器也随着月色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你们闭嘴,闭嘴!”   “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为了,为了我……”   白聪聪不顾贺兰百如的不情愿,拽着他向前几步,挡在了寂清尘的前面,说到为了自己时,再也忍不住,大大的眸子中含了一丝湿意,语气有些哽咽了起来。   狠狠地看了一眼笑的得意的贺兰百如,白聪聪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红眼兔子一般。   贺兰百如戏谑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不止是白聪聪的样子让他罕见的心虚了一下,还有寂清尘的目光,里面有些鄙夷,似乎在说,他也就是做出要挟这样的小人行径才会得到他的帮忙,现在还有脸笑?   “好了,现在这种场合,你添什么乱?若是再往前靠,害你的情哥哥分心,可不怨我!”   脑补过度的贺兰百如,没有什么看笑话的心思了,将白聪聪强硬地拉着,重新走到了寂清尘的身后。   白聪聪有些不甘愿向后退,却在想到寂清尘会分心受伤的情形时,浑身一颤,手软脚软地跟着贺兰百如走了。   微微松了一口气,寂清尘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的青石板砖,微微一笑。   “那便让在下领教各位高招!”   弓起的身子缓缓地直起,月华似水,勾勒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寂却又傲然挺拔,他脸上的苍白不是虚弱的白,是冷漠的寒,面对着众多质疑,只是稳稳地站着。   路时英的脸越发的沉:“清尘,你真的决定护着这个小贼,与舅舅作对到底?”   “是清尘对不住舅舅,等到事情了结,定会负荆请罪!”   唇启,冷漠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的愧疚,寂清尘自己何尝感受不到,路时英对待他的真心一片,即使那真心是为着别人,也不能成为自己如此做的理由。   这一刻,威严的男人眼中的光芒凌厉之极,看着倔强地站在那里的寂清尘,路时英有些恍惚,当年,文慧也是如此,倔强地挡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不惜和自己翻脸。   一时无语,路时英身后的人有些揣摩不出主子的心思,面面相觑,人群中,一个容貌平常的男子忽然张嘴,喊了一声:“嘿,小子,到这种时候了,还如此嚣张,让我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大家一起上!”   忽远忽近,短短几句话,像是热锅里滚上了沸油,蒸腾不休,都是血性汉子,刀剑纷纷出鞘,眼见着就要围攻寂清尘。   一直沉默不语的路沧岚,在发现情形将要失控的时候,再也站不住:“表弟,表哥讨教了!”   月白色的影子一阵微风般拂过,挡在了将要刺出的刀光剑影之前,手中的折扇一翻,月光下,一片锋利的寒芒闪过。   寒芒如刀,向着寂清尘的脖颈间划过,黑衣男子的眸子骤然一缩,手指并拢成剑,夹住了扇锋最锋利的一点,寒铁相交的声音,响彻了夜空。   路沧岚似是吃惊,似是欣赏,桃花般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锐利的锋芒,再也没有留手,挑,拢,刺,削,招招精妙,漫天尽是白影飘过。   寂清尘的眼中也有惊异,双腿如同定住一般,任是风吹雨打,也不为所动,只是双眸如星,每每斟破一道微弱的破绽,便直捣黄龙。   若是单单看表象的话,便是路沧岚将寂清尘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场中尽是月白色的身影,腾转挪移,跃动如风,偶尔泄露而出的气劲,扫的人脸上生疼,不由自主地后退。   “好!少庄主好武艺!”   “我无垢山庄后继有人了呀!”   “是呀,恭喜庄主,少庄主看来已尽得昊天阁真传了!”   看着看着,一些人便忍不住喝起彩来,还有些庄中老一辈的人向着路时英贺喜,在他们的眼中,寂清尘再是厉害也不可能脱得出这天罗地网,至于贺兰百如和白聪聪,一个身负重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看,都没有威胁。   路时英仍是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龙争虎斗,眸子中有隐约的欣慰,不知是为了谁,在发现寂清尘的脚步悄然移动的时候,唇角微挑,双手拢在一起,被宽大的袖摆牢牢地遮住。   寂清尘的右手接住路沧岚扇面扫过的锋芒,左腿连击,冲着心窝而去,路沧岚不甘示弱,腰身一折,以着绝对垂直的弧度躲过了寂清尘的穿心腿,左掌轻击地面,身形凭空一震,手中展开的扇面翻转,刷的一声轻响扇面合拢,利剑般,快似闪电的速度向着寂清尘丹田处刺去。   寂清尘的袖袍一翻,漫天开出一朵黑暗的花朵,拢住了那一道直刺丹田的劲气,而衣袖与扇子相交缠后,清冷的眸子中眸光一闪,身形一晃,落叶一般,贴附在了路沧岚的身上,白色的影子与黑色的影子纠缠成一个黑白太极,强烈的劲风自其中溢出。   路时英的手始终未曾自袖中伸出,他看着寂清尘并指成剑,直指着路沧岚的咽喉处,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   寂清尘什么都没有说,唇抿的紧紧的,脸上一片冰寒,反而是被挟持的路沧岚,对着自己父亲了然的目光,眸子中浮现了一缕愧疚。   “都退下!”   一声冷喝,周围跃跃欲试的人都不敢再多言语,井然有序地退出了院子。   “这位梁上君子,老夫要你立誓,无垢山庄的位置不得外泄!”   目光冷然地看向贺兰百如,路时英话语虽然不重,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呵呵,路庄主既然愿意放在下一马,在下自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贺兰百如的声音低哑柔和,如同情人的呢语一般,只是,话语中却意有所指,在看到路时英眼中闪过的锋芒时,马上改了口:“在下贺兰百如,指天盟誓,若是泄露无垢山庄所在,他**无葬身之地!”   路时英看着贺兰百如,嘴角的冷涩褪去了不少:“原来是幽冥教副教主,怪不得可以自老夫手中走脱!”   中了一记摧心掌的人,到现在还活蹦乱跳,普通人确实做不到。   “庄主武功盖世,在下佩服!”   贺兰百如有些不是滋味地恭维了一句,胸口的气血还在翻滚,却不敢表现出来。   “小姑娘,不要辜负清尘的苦心!”   看了白聪聪一眼,里面隐约浮现的慈祥让白聪聪有些亲切的感觉:“庄主,您放心吧,聪聪一定会报答少爷的!”   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让寂清尘冷了脸,让路时英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清尘,无垢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最后一句话说完,路时英便步履沉稳地向着外面走去,只是:“父亲?”   路沧岚的声音里有些干涩,有些不知所措,路时英回过了头:“我路时英的儿子,便是要敢作敢当,敢爱敢恨,既然选择了,便不需后悔!”   “舅舅……”   寂清尘的脸上有些怔然,第一次,感受到了父亲的感觉。   “路时英,你可真是对得起我!”   一声厉啸,鞭影重重,毒蛇一般袭向寂清尘的面门,劲风呼啸,比之刚刚路沧岚和寂清尘两者相加的威势还要强烈。   “梅卿?你要做什么?”   路时英拢在袖中的手终于现出,掌心一片殷红,透着不详的气息,握住了那条粗长的鞭子,紫衣妇人冷冷地一笑,手腕一抖,鞭身之上传来了一股冷寒的气息,滑蛇一般,溜出了路时英的掌握:“还等什么,擅闯无垢山庄之人,杀无赦!”   尖利的声音里一片肃杀之气,刚刚听从路时英调遣,安然退走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庄中第一铁律:擅闯无垢山庄之人,杀无赦!”   这次,没有人犹豫,潮水一般,向着场中三个人涌去。   “若当我是庄主的话,便都……”   路时英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银针如同漫天的花雨,向着他周身大穴落去,梅卿则趁着他分神的一刻,将鞭子一绕,向着寂清尘攻去。   寂清尘闪过了向着左肩劈来的刀锋,头微侧,脸颊上还是被鞭子扫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美丽的妇人,脸上一片阴寒,仿似见到生死大仇一般,招招致命,逼得寂清尘一连退了三步。   路时英脸上有些焦急,可惜他的身边有意无意地围绕着几个人,总是阻挠着他向这边移动。   混战中,贺兰百如的手始终牵着白聪聪的手,两个人现在不能分开,一时间险象环生,即使贺兰百如手中的暗器多如牛毛,也因着内伤的缘故,大打折扣。 ☆、第一百零六章 幽冥教主   “啊!”   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叫,让所有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用鄙视的眼神看向那位没有忍耐精神的仁兄,只是,看完了之后,默默地转过了头,各找各妈,本来在围攻哪个的,照样围殴。   白聪聪左脚一踹,将某个想要抓住自己的庄丁踹成了虾米状,看着对方白了面色,脸上滴下滚滚的汗珠,白聪聪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住了想要加补一下的小脚。   周围几个想要趁火打劫的,看到身边兄弟的惨状,不自觉地夹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尼玛,太凶残了有没有,对那位倒霉的兄弟,只能送去默哀的眼神。   “你,真的有那么痛?”   白聪聪没有发现自己周围一瞬间被清空的样子,她只是听红哥哥说过,对付想要伤害自己的男妖,就要踹那里没错,但是真的有那么痛吗?   满面冷汗的男人用恨得咬牙切齿的表情看着满面无辜之色的白聪聪,没有回答白聪聪的问题,举起手中的大刀,向着白聪聪的脖颈砍来,只是,他那踉踉跄跄的身影,看的人想要捏一把汗。   “笨蛋,发什么呆,刚刚那一下很好,接着用!”   贺兰百如手中的银针一点,那个倒霉的庄丁幸福地晕了过去。   而贺兰百如的腰腹部位又中了一刀,心知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超级大的累赘,白聪聪眸子里坚定的光芒一闪,也不多想些没用的了,小脚化为无影脚,刷刷刷,专门往男人们的下身踢,那动作,快狠准,利落之极,一时之间,威风八面。   寂清尘和梅卿缠在一起,却还是时时刻刻注意着白聪聪这边的情况,眼见着白聪聪没有什么危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寂清尘的动作瞒不过和他面对面的妇人,梅卿脸上全是愠怒,成名十几年的高手居然对着一个小辈久攻不下,怎一个丢脸了得。   看到路时英就要赶到这边来,而寂清尘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哭音传来:“娘亲,你打表哥做什么?那个小贱人才是最该死的!”   突然出现的路菲情脸上沾满了泪痕血渍,衣衫凌乱,发丝也乱的很,像是一个疯婆子般,提着自己的宝贝鞭子,向着白聪聪冲去。   寂清尘一直冷漠的容颜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焦急,梅卿美眸一闪,银牙一咬,粗长的鞭子灵蛇出洞一般,快如闪电地向着寂清尘的脖颈缠去。   寂清尘脸颊一侧,左掌掌心对着利箭般的鞭头按去,只是,未曾想到这是梅卿的虚晃一招,鞭子疾速向着脚边落去,强烈的劲气产生了巨大的压力,梅卿的身子一折,顺势跃至了半空:“四婢,拦住他!”   一直暗中阻挡路时英的四个美貌少女第一时间围拢了寂清尘,四人围成了一个圆,不断地转动着身形,脚步交错间,一套四象阵便展开了来。   剑剑交错,闪亮的剑芒组成了天罗地网,向着寂清尘当头压下,使得寂清尘身形无法跃出,只能与她们周旋。   梅卿的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鞭子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朝着白聪聪的脸颊抽去,白聪聪正忙着对付那些庄丁,何曾想到会飞来横祸,听到风声的时候,鞭子已经近在眼前了,那条缠绕着荆棘的鞭子在瞳孔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白聪聪的眼睛不自觉地闭紧,心中想着,这些真的毁容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曾降临,她的身子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声闷哼传入耳中,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便看到了路沧岚满面苍白地对着自己笑的样子。   “大少爷?你,你怎么了?”   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脸上带着从来未曾有过的真实笑意:“什么怎么了,本少爷好的很。”   安抚似的摸了摸她那头乌糟糟的头发,一口血溢出,溅湿了少女胸前的衣襟,白聪聪满面惊慌地说着什么,他都听不到,只是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我叫路沧岚,不叫大少爷……”   “孽子!你!”   梅卿脸上的狠戾之色化为了茫然无措,她只是想要劫持白聪聪逼寂清尘就范,或者是杀了她,伤了她,怎么样都好:“你就和那个女人一样,要抢走我爱的人,是吗?”   随手挡下贺兰百如的暗器,哗啦啦,一堆金银铜铁落在了地上,鞭子横卷,将昏迷的路沧岚抢了过来,脚一蹬地,另一只手朝着白聪聪的咽喉处袭来,染着红色蔻丹的指尖仿似染了无尽的鲜血一般,渗人的很。   寂清尘眼见梅卿对白聪聪杀机毕露的样子,再也沉不住气,腰身旋转,拼着身上受了四剑,快速地脱离了四象阵的围困,眼中带着无法言愈的急切。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今日的无垢山庄注定要有个不平静的夜,一声幽幽竹哨,扑棱棱,铺天盖地的一堆蝙蝠向着众人袭来。   惨叫声,撕扯声,吮吸声,夜色下,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带着嗜血的残忍,舞动飞翔着,黑影横空,寂清尘隐约见到了一个带着半面蝙蝠面具的男子,自梅卿的手中救出了白聪聪,而后,一手一个,将贺兰百如与白聪聪托在手中,在黑压压的蝙蝠的掩盖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身形一动,想要去追,一阵晕眩袭来,踉跄着,差点儿跌倒,寂清尘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夜空,脸一点点儿的变白,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认知到,她离开了他。   “表哥,你怎么样?”   一双柔软的小手搀扶上他的胳膊,转首,看着眼中全是担忧的路菲情,忽然间,便有些羡慕,不论多讨厌路菲情,她起码有一样很好,敢爱敢恨,不像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中,吝啬于说出一个爱字。   “哼,情儿,过来!什么表哥,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叛徒罢了!”   梅卿刚刚为路沧岚包扎好伤口,便见到了路菲情缠着寂清尘的画面,柳眉倒竖,美艳的容颜上怒气横生。   路菲情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有些不知所措。   “够了!梅卿,你闹够了没有?”   路时英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怒,看着寂清尘身上的众多伤口,眉头紧紧地皱起:“清尘,你伤的不轻,便……”   “路时英,你儿子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便对着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嘘寒问暖,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寂清尘脸上一冷,他今生的母亲虽然待他不是全心,可是也是爱他的,哪里能容得别人如此诋毁,手指悄然握起,还未曾说什么,路时英已经先一步动了手。   “啪!”   一声脆响,梅卿捂着自己的脸颊,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文慧是我的妹妹!”   “妹妹?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   两个人眼看着越吵越激烈,寂清尘眼中的寒意愈浓,一些不知道的事情,终究是明白了:“舅舅,不知贺兰百如盗走的东西究竟为何物?清尘请命追回!”   ——“砰!”“砰!”   两声响亮的落地声,白聪聪和贺兰百如便如同两块破布一般,被随手扔在了坑坑洼洼的山石之间。   “哎吆!”   “幽冥,不论怎么说,我还是你的兄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为你出生入死的兄长?”   贺兰百如故作娇柔地嗔了一句,语调婉转,声音媚人,白聪聪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你别这么说话,成吗?”   苦着一张脸,白聪聪对着这样的贺兰百如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是你自作主张,前去盗取须弥陀罗经的,按照教规,理应重罚!”   阴惨惨的声音,带着如同幽冥地狱般的阴冷,让贺兰百如艳丽的容颜一阵发白。   “幽冥,你不要这么不近人情,我……”   话说到一半,一道朝着咽喉劲气袭来,啊啊了两声,贺兰百如被逼着闭了嘴。   “哎?你把他怎么样了?鬼哥哥,不是,贺兰百如人虽然不怎么的,但是他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   白聪聪絮絮叨叨的说着,觉得贺兰百如也算是倒霉了,听他的意思,惹出这么大的事全是为了贺兰幽冥,还被人这样冷待,一时间想到自己对寂清尘的一片真心,对方却阴晴不定,时冷时热,同病相怜的感觉越发地浓重。   “放心,自是不会忘记你的。”   面具男转过了身子,修长挺拔的身姿极其有压迫力地逼向了白聪聪,白聪聪的手往后动了动,脸上也带了些惊惧,这个人刚刚还只是觉得冷,等到直面相见的时候才明白,哪里是冷?根本是头野兽呀!   从他的身上,传来的是一阵阵的血腥气,男子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残忍,有的只是兽性,没有一丝人性,猫捉老鼠一般,一步步靠近她。   “啊啊!”   贺兰百如眼见着贺兰幽冥像是要失控的样子,又蹦了出来,比手画脚着,贺兰幽冥的目光定在贺兰百如的腕间,红线在夜色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嘴角轻轻勾起,似是嘲笑:“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什么同生共死的交情!”   袖摆一扬,蓝幽幽的粉末融入了红线之间,遇水消融般,两个人的腕间都空无一物。   “其实,我不是不能放过她的!”   对着贺兰百如幽幽一叹,苍白的手拽住了白聪聪的衣襟,不顾手中少女的剧烈挣扎,悠悠地走到悬崖边上,薄唇轻勾,微侧着头,笑的有些调皮。 ☆、第一百零七章 双重人格的教主?   山顶上寒风猎猎,白聪聪的脸颊像是被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似的,疼的厉害,一只有力的手拽着自己的衣襟处,将她凭空拎到了悬崖边上,挣扎着,勃颈处传来窒息的感觉,脸色也涨得通红,看起来可怜之极。   可是,她的嘴却抿的紧紧的,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   “向我求饶如何?求饶的话便将你拉上来。”   贺兰幽冥似乎找到了一丝丝不同的乐趣般,歪了歪头,有些孩子气地说到,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中,藏着的却是无情的戏谑,连那戏谑也只是一份无聊的产物。   白聪聪的脸颊鼓鼓的,眸子里却是自认为恶狠狠的光芒,她才不会向这个坏人求饶呢,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人根本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有的,只是深深的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的残忍。   贺兰幽冥的手一紧,白聪聪的目光似乎蕴含着一些他不想要人知道的了然,本来只是想要恶意戏弄的心,现在,却变了,薄唇微微地勾起:“你如此有骨气,不怕死,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尾指慢慢地松开,白聪聪的身子似乎是因为强劲的夜风,晃了一下子,第四根手指,第三根手指,一根根地松开,白聪聪的小脸惨白,回头看了一眼底下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的悬崖,双腿有点儿打颤,她已经可以想见自己摔成肉泥的场景了,不知道是一滩白虎肉泥,还是一滩人肉泥,寂清尘一定认不出她来了。   悲从中来,眼眶变得湿润,眼角红彤彤的,小手握成了拳,她不会好过,这个提着她的混蛋也别想好过。   贺兰百如似乎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了,身形一展,向着这边扑了过来,右手探出,抓住了白聪聪的肩膀,想要将摇摇欲坠的白聪聪拉回来,只是,贺兰幽冥面具下的脸变得阴沉,抓着白聪聪的右手不动,左边的袖子似是随着风,不经意地一挥。   阴冷酷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贺兰百如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被贺兰幽冥的袖摆一扫,抓住白聪聪的手松脱,人也飞回了山石之间,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溢出。   “怎么,想要破坏本座的乐趣吗?”   一双嗜血的眸子压向了贺兰百如,得到的是一个苦涩的笑容。   机会,白聪聪几乎是在贺兰幽冥转过头的一刻,双手向前一伸,抓住了贺兰幽冥的胳膊,张开嘴,啊呜一声,牢牢地咬在了那只一直提着自己衣襟的可恶的手上,两只可爱的小虎牙在月色下闪烁着锐利的寒光,齿缝间迅速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少女的唇,抬首间,纯白的少女如同浴血的罗刹,染上了魅惑的气息。   死死的,死死的咬住,绝不松口,贺兰幽冥慢慢地转过了头,有些迟疑,有些迷恋地看着自己被少女紧紧地咬住,溢满鲜血的手,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没有任何闪避反抗的意思。   白聪聪已经做好了被甩下山崖之前再挨一掌什么的准备,只是,贺兰幽冥的反应却让她心中一寒,他的唇慢慢勾起,那只空着的手向着她的脸颊摸去,冰凉的触感让白聪聪爆发了,小脚猛地抬起,直击男子的下半身,同时,反作用力还有贺兰幽冥不自觉完全松开的手指让少女的身子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山下落去。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面具下的容颜扭曲了一下,强忍着痛苦向着崖边看去,只有一片黑暗与隐隐约约的呼啸声,那个胆大包天的少女,早已经无法寻找了。   “咳咳!”   两声压抑的低咳,贺兰百如脸上带了一丝苍白,呆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捂住了眼睛,有些颤抖,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贺兰幽冥将留着血的手举到了面前,血肉模糊的伤口,隐约可见的月牙形,可以想见少女到底是有多愤恨他。   再靠近一点儿,鲜血的芳香袭上了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舌尖小心地探出,一点点,一点点地吮吸着受伤的属于自己的鲜血,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色彩。   天际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慢慢地,黑暗被侵袭着,东边地平线上,一点点红意晕染,初升的太阳照亮了这片阴暗的土地。   贺兰幽冥tiantian着伤口的动作一顿,抬首,正对着夕阳,幽深的眸子里隐隐约约的浮现了一丝迷茫与挣扎。   像是黑夜被白日所覆盖一般,残忍无情的黝黑眸子一点点地变成了纯洁清澈的明眸。   “啊,好痛!”   低沉磁性的男声变成了娇软可爱的呼痛声,红艳艳的,被鲜血染遍的唇瘪了下来,已经带上了哭腔。   男子修长的身子佝偻了下来,孩子一般茫然四顾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幽,幽冥……”   终于冲破哑穴的贺兰百如眼中含了一丝丝的疼惜,声音低哑,有些破音,艰难地唤了委屈的贺兰幽冥一眼。   “哥哥?”   眸子睁大,贺兰幽冥就像是一只开心的小动物般,循着声音,找到了半躺在山石间的贺兰百如,唇方方扬起,便垮了下来:“哥哥,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幽冥给你报仇去,是不是隔壁李大婶家的小胖子?还是王大叔家的二虎子?呜呜,我要把他们脸上画乌龟!”   童真的言语,因着声音主人身姿高挺的外表,透着一股子诡异,贺兰百如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悬崖边,带着些苦涩:“打伤哥哥的人已经跑了,幸亏小幽冥厉害,保护了哥哥呢。”   “哎,真的吗?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哥哥打不过的人都能打倒,嘿嘿!”   贺兰幽冥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傻笑着,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似乎,疼痛,只是他表现出来的情感一般,虚幻而渺茫。   自怀中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在贺兰幽冥好奇的眼神下,一层层地揭开来,里面是一本蓝皮封面的书,须弥陀罗经,抚摸着这五个字,贺兰百如的声音瑟瑟的:“这是哥哥送给幽冥的生辰礼物,里面的武功很厉害很厉害,幽冥练好了之后就可以一直保护哥哥了,幽冥喜不喜欢?”   染着鲜血的手抚摸上了贺兰幽冥的发丝,看着他兴致勃勃地答应着,高兴地翻着那本千辛万苦自无垢山庄得来的佛门圣典,不时地将书对着阳光照射,惨白的手指比划着,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   贺兰百如的眸子流露出了一丝丝酸涩:“幽冥要藏好这本书,尤其是晚上要小心,不能被弟弟看到,要不然就会抢走你的礼物呢。”   哄骗的语气,贺兰幽冥的脸皱皱的:“那个讨厌的家伙,每次都把幽冥的玩具破坏掉,幽冥最讨厌他了,那个从来都不敢露头的家伙真的是幽冥的弟弟吗?”   “是弟弟,是我们的弟弟,他只是一时间迷了路罢了!”   艰难地站起了身子,靠在贺兰幽冥的身上,贺兰百如喃喃地低语着。   那本被贺兰幽冥随手玩耍着的经书,便是他全部的希望了,白聪聪,对不起,目光中带着一丝黯然,却没有后悔。   于贺兰百如而言,最重要的人始终是贺兰幽冥。   ——一队几十人的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这些人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穿着也是统一的蓝布衫,除了打头的青年骑着马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步行,队伍的中间护着两辆遮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不时的有些不明意味的眼神落在马车上,嘴里发出一阵阵隐晦的笑声,可能是声音没留意,在马上青年瞥过来的不满眼神中,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老大,你说这么多水灵灵的小娘子,还有些是大家小姐,我们就这么当柳下惠,给送出去?”   一个贼眉鼠目的男子眼看着领头的青年没有注意,靠到了一个虬髯大汉的身边,比比划划着,不时地朝着马车一孥嘴。   “哼,你以为老子想要当柳下惠?这柳幕云可不是咱们能招惹的起的,老子现在在浮云阁的地位不高,还只是初来乍到,等到站稳了脚跟,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手?”   “嘿嘿,我说嘛,老大什么时候改吃素了,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呀!”   贼笑着,两个人不知不觉地离队伍远了一些,虬髯大汉正被小弟的马屁拍的舒服,忽然间,脚腕一紧,似乎是什么东西拽住了他一般,紧紧的,在这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刻,一阵寒意窜上了心头:“鬼呀!”   一声凄厉的喊叫,前头的队伍一阵慌乱,柳朝风的眉头一紧,打马过来:“嚷什么嚷,青天白日的,何来鬼怪之说?”   话语间凛凛正气,随着两个人的目光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一个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只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鲜红暗红,衣服撕裂处,是惨不忍睹的擦伤,还有一些皮开肉绽的大口子,长长的头发上也是血迹斑驳,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容颜,只看这么一眼,便会以为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人。 ☆、第一百零八章 浮云阁—容星陨   一个人怎么可能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却没有死呢。   柳朝风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只细弱的,满是擦伤的小手却执着地抓着虬髯大汉的脚腕,那个女子的声音细弱的要消失似的,却没有真的消失:“救……救命!”   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柳朝风的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慢慢地弯下了腰,想要将她抱起,却抱不起来,垂目望去,看到了她那只始终不曾松开的手。   一点点地扳着,一根根手指地松动着,怀中的女子意外的娇小,轻的仿若无物,手放在她的头部,一阵濡湿感传来,将手抽出,低首看去,上面全是鲜红鲜红的血迹,才从身体中流出来的,带着些温热的新鲜血液。   “谁身上带了金疮药,快点儿救人!”   手中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柳朝风脸上带了些急切。   “柳少爷,我们现在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是搞什么英雄救‘美’的时候。”   阴阳怪气的声音,虬髯大汉看着被柳朝风抱在怀里的,吓了他一跳的女人,脸上阴阴的。   “救人一命,哪来的那么多顾忌?”   柳朝风不满地瞪了王咭一眼,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一瓶金疮药,往女子那血迹宛然的后脑撒去,只是,金疮药总是被血液冲散,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这位公子,小女子略通一点儿医术,不如让我为这位姑娘医治一下吧。”   一个胆怯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到,一直紧紧封闭的马车上被小心地掀开了一个小角,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小脸。   日正当空,山上缓缓走下了两个人,身材较为高挑的男子眸子中带着些隐约的伤感,四处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直抓着贺兰百如衣袖的贺兰幽冥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哥哥,你在找什么宝贝吗?幽冥和你一起找!”   贺兰百如的眼睛收回,看了一眼紧紧地抓着自己的,眼睛的深处隐隐带着些不安的弟弟,心头一动,摇了摇头:“幽冥就是百如最大的宝贝,什么都比不了的宝贝。”   两个人,两兄弟,他们才是始终连在一起的。   ——浮云阁是京城中有名的销金窟,里面的美人都是色艺双绝,很多还是官家小姐出身,吸引了无数的王孙公子,文人墨客,日日来这里一掷千金,毫不吝啬,里面不止是人美,菜好,酒水好,连鸨母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   如此高级的销金窟,自是有不少权利人士想要染指,只是,人家背后的背景却是有些神秘,据传闻,去年一位尚书大人以着浮云阁奢靡浮华,引诱官场官员之类的理由要将其查封的时候,却被无故贬谪去了南疆。   只是,越是如此,便越吸引的一些大家公子前来了。   “啊,容公子,你好坏!”   薄纱穿在身上,紧紧贴着肌肤,透明的如同没穿衣服的艳丽女子轻轻地拍了身边男子的肩膀一下,柔弱无骨的小手像是按摩一般,轻飘飘的,反而是她的身子向前微倾,露出了深深的ru沟,饱满的凶器向着男子的手中送去。   男子的眸子里一片慵懒,剑眉微挑,语调奇异的轻柔磁性:“一杯酒罢了,怎么坏了呢?”   将递至女子唇边的酒杯送回了自己的面前,头一仰,就着上面嫣红的胭脂,抿入了口中。   眉眼间带着一丝丝邪气,对送上门来的凶器视而不见,反而是勾起修长的手指抹去了唇上的胭脂,舌尖轻轻tian过,卷翘的睫毛一颤,不是调情,胜似调情。   紫莹的脸上晕出了一点红意,不知是真的害羞,还是假的害羞:“容公子,手段这么多,不知道是在多少姐妹手上练出来的,紫莹心里呀,闷闷的……”   “自然是在你的身上练出来的,这浮云阁,有谁比得上紫莹你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女子艳丽之极的容颜,含着无限的喜爱。尤其是抚摸到那点着一点胭脂的微厚的朱唇的时候,有一点隐隐的哀伤徘徊不去。   “容公子这张嘴呀,甜蜜的快要溺死个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心话了。”   臻首微侧,唇离开了男子的手指,半个身子倚在了男子健硕的胸膛之间,纤细的指尖在他心脏部位划着圈圈,勾引的味道十足。   容星陨的身子一僵,握着紫莹纤细腰肢的手一紧,站了起来:“好了,我今日还有个宴会要参加,明日会再来看你的。”   刚刚还风流调笑的公子,只是一瞬间,便成了一个满面阴郁的人,转身,抬脚,没有丝毫的停顿,似乎忘记了与紫莹的甜蜜般。   “容公子,容公子!”   紫莹半倚着的身子差点歪倒,有些恼怒地站直了身子,跟着容星陨快走了几步,娇声喊了几句,可惜,她那娇娇软软的身子哪能追的上容星陨呢。   容星陨步子很大,遇到一些对着他抛媚眼的女子,也只是挑眉微笑,狭长的眸子,薄薄的唇,只是一个表情,就像是含着无尽的情意一般,只是,眼睛深处,藏着的是满满的不屑。   闪过了又一个想要撞到自己怀里的女子,容星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身子可能歪的厉害,身边好像又有什么人靠了过来,同时听到的还有一声娇软的声音:“小心!”   容星陨脸上闪过了一道不耐烦的色彩,身子直挺挺的,不再避开。   “噼里啪啦!”的一声响,周围一阵抽气声,很是整齐划一,容星陨站的很稳,脸色却真的越来越黑,他的头慢慢地下垂,看了一眼半边身子上沾着的菜汁酒水,一袭华美的紫衣锦袍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子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绊倒我,才会……”   娇软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鞠躬的少女,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是……”等到少女抬起了小脸,他的嘴角轻轻弯起,笑的邪气。   “你应该是有意的。”手指挑起少女的下巴,直直地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眸子,里面尽是天真单纯,还有不知所措,像是一只小兔子一般可爱,神色间有些恍然,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不过,你若是实在想要接近我,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手下滑腻的触感很是吸引人,容星陨的手指稍微使力,逗趣似的捏了捏,一片轻微的红便印在了少女的脸上。   “我,我才不是想要接近你,说了是有人绊倒我,就是有人绊倒我!”   小姑娘很是生气的样子,啪的一声,小手拍上了大手,容星陨脸上的笑容有些淡,看了一眼自己被拍下来的手,嘴角邪邪地一挑,兴趣似乎更加浓厚的样子了。   “小嘴倒是挺利的!”   话语中明显的不信。   “哎呀,容公子,真是抱歉,这是我们楼里新来的桃花,什么都不懂,您可别介意呀!我回头就收拾她,现在先就代桃花给您赔礼道歉,今日的酒水花费免费,小小意思,不要介意。”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摇曳生姿地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手中一把小小的团扇,轻轻一扇,便是一阵醉人的香风袭来,红唇微抿,香艳诱人,这是一个成熟的,在岁月的磨砺下越发美丽的女人。   “柳老板的面子在下自是要给的。”   容星陨听到桃花这么土气的名字,眼中的兴趣减少了许多。   “真的不是故意的!”   桃花的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嘟嘟囔囔着,容星陨斜了她一眼,有些不喜。   “哈哈,想不到我们的皇子殿下魅力减弱了呀,连一个端盘子的小丫鬟都搞不定,真是枉费了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美名了!”   容星陨还没有说什么,坐在楼下不远处的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已经先出声挑衅了,随手将身边的美人推开,眯起了小眼睛,公子哥的话里尽是嘲讽的语气。   “没有李公子厉害,一掷千金就可以得到花魁的一夜相陪,多少人羡慕呀。起码在下便没有李公子的这份豪情。”   容星陨暂时忘记了身边鲁莽的小姑娘,顶着一脸笑和李公子周旋起来。   容星陨脸上的笑容优雅,李公子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这话说的,不就是他本人没有魅力,一掷千金才能和花魁过一晚吗?   他可是清楚,容星陨若是来浮云阁的话,很多姑娘都是不在乎钱多钱少的。   “容星陨,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高贵的皇子,你只是容朝送来做质子的弃子罢了,若不是扒上了二皇子的大腿,你能有现在的嚣张?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二皇子就是二皇子,你便是二皇子呢,还不是……”   一道冷冽的眼神射来,里面蕴含着深深的杀意,李公子的脸一白,剩下的话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这时,冷静下来的他才想起自己刚刚说过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虽然京城中人尽皆知,但是如此明晃晃地说出来,还在公开场合支持一位,贬低另一位,转头看去,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位公子事不关己地歪了歪头,他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 ☆、第一百零九章 竹屋调戏   容星陨淡淡地笑着,站在楼梯之间,即使是身上沾着菜汁酒水,如此的狼狈,也不减贵公子的气度,相比于李公子,真真不凡。   周围人看着,却是叹气可惜的多,可惜一个堂堂皇子,只能在烟花之地流连。   “哎吆,李公子,我们浮云阁呐,就是供各位大爷找乐子的地方,什么二皇子,三皇子的,可是让人听得费解,彩衣姑娘还等着呢,您呀,可不能辜负了美人情深。”   柳暮云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李公子桌上的美人便媚笑着站起了身,这一插科打诨,倒是将刚刚的凝肃气氛冲淡了不少,说来也是,来这里的人,都是图个轻松愉悦,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沾上皇位之争的倒霉事儿。   “我今日便给柳老板一个面子,不与你这丧家之犬计较!”   眼见着没人将他的口不择言放在心上,李公子脸上又带了点儿凶恶,气哼哼地放下了狠话,便向着自己的桌椅走去,容星陨还是笑着,掩在袖中的指尖却微微颤抖着,眸子中划过了一抹狠戾,如流星般快速地逝去。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绊倒我的。”   娇俏的声音,白嫩的小指头朝着李公子直晃,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完之后,还冲着容星陨咧了咧小嘴,里面满是得意洋洋。   容星陨回过头,看了看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开心,还有笑眯了了眼睛,什么状况都不明白,小笨蛋一个,眸中的抑郁不自觉地消散了许多。   “哎,他要跑了,你快去追呀!”   小手拽了拽容星陨的衣袖,脸上全是焦急。   “跳梁小丑而已,本公子现在更想要的是将这身衣服换了!”   有些嫌恶地看了自己一身的狼狈,容星陨的声音仍是温温柔柔,里面却蕴含着一丝的郁闷。   “容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便带您去换了吧!”   被容星陨抛在脑后的紫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娇滴滴地说着,纤纤玉手,已经拉上了他宽大的袖摆。   “还不跟我走?你在这里净会添乱!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暮云的脸转向了不明状况的桃花姑娘,神色一变,娇媚含情的眼神变成了恶狠狠的眼神,柳眉倒竖,青葱玉指都快点到了小姑娘的额头上了。   “可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皱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嘟嘟囔囔的。   “有劳紫莹姑娘费心了,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便让桃花……姑娘领在下去换洗吧。”   容星陨的耳朵很尖,眼中带了一丝笑意,挣出了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说到桃花的时候,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子。   紫莹像是才发现桃花一般,鄙视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挺了挺自己傲人的酥胸,可能是作为堂堂花魁,没有脸皮在大庭广众下被人一再拒绝,臻首高昂,扭着纤细的腰肢,风情无限地走远了。   “容公子,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哪里会伺候人呢?您若是不满意紫莹,我们这里还有别的美人对您翘首以待呢。”   柳暮云扇了扇团扇,扫去了一阵燥热,若不是看到了门角的身影,她才懒得理会呢。   “桃花姑娘,我想问你一句,这些,是你的杰作吧!”   没有再和柳暮云纠缠,容星陨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战绩,挑了挑眉,随意地问着。   “是,是我弄脏的。”   在柳暮云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桃花低着头,却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么,在下找你,是否天经地义?”   桃花的眼睛心虚地转呀转,还是点了点头,容星陨只是几句忽悠,便领走了小桃花一朵,后面只有恨恨地跺着脚的柳暮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桃花就像是个小媳妇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容星陨的脚步走着,显然,对方对这里的熟悉,比她只多不少。   转来转去,眼前出现了一片清幽的竹林,桃花的眼睛里全是疑惑的光芒,她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呀,难道真的是她太过孤陋寡闻?   桃花的脸不由自主地仰起,看了一眼身前高大的身影,似有所感的,前方的男子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相对,他看着她无法掩饰任何情绪的清澈眸子,婴儿一般的纯洁,眼中闪过了复杂的色彩。   似乎是怀念,似乎是恨意,在她越来越困惑的眼神中,嘴角挑起一个浅薄的笑:“这里是浮云阁为客人准备的,专门休息的清静地儿。”   解释了一句,随手推开一扇竹门,吱嘎吱嘎的声音,在清幽的竹林中如此的清晰,这时才觉出来,这么广阔的一片竹林,除了他们,周围空无一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桃花的脚步带了点儿迟疑。   只是,男子像是知道她想要退缩似的,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门被重重地带上,桃花的手也被放开,男子用低哑的语调,漫不经心地说着:“害怕什么?你这样的黄毛丫头,吃着都涩口!”   桃花在浮云阁里呆了这么些日子,有些话也听明白了,若是普通女子听到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如此说的话,不论什么心思,都会有些羞愤的。   小姑娘却不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眸子弯成了月牙,没有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的男子,反而欣赏起竹屋的布置了。   竹屋里布置的很是清雅,一色的竹桌竹椅,碧绿青翠一片,幽幽的,透着一丝竹香。桌上是几个雕工朴拙的杯子,简单大气,只是,眸子向上看去,才发现,四周的墙壁挂着十几幅画卷,里面是同一个女子,总是一身白衣,或倚窗而立,或竹榻半卧,还有春日踏青,周围的景色多变美丽,不及女子无双的容颜。   她的神情是多变的,宜嗔宜怒,妩媚的容颜诱人魂魄,长长的羽睫眨动间,便是万种风情,唇微厚,润泽动人,像是邀请人前去品尝一般,偏那双眸子清澈透明,含着一丝丝的天真,纯真的诱惑,最是撩拨人心。   桃花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双眸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   “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你说,是吗?”   一双有力的臂膀蓦然拢住了她的腰肢,男子的唇凑到了她的耳际,喃喃地问着,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透着一丝凉薄。   温热的肌肤贴上了她娇软的身子,一声轻轻的喟叹,还未完全出口,便全部被她的不解风情破坏了个一干二净:“哎,你抱着我干嘛?不热吗?”   小手在眼前挥呀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拍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男子脸上的怔愣未曾收起,眼中的情意像是被暴风雨侵袭一般,变得支离破碎。   “还是这样看起来正常一点儿!”   转过了身子,桃花低声地嘟囔着,同时,大眼闭了起来,那神情,就义一般,等着对面男子给自己一个巴掌。   容星陨眼中的阴霾稍解,在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自己的时候,忽然勾起了唇角,轻笑了起来:“呵呵,我真是,你们根本一点儿都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大手使劲儿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少女恼怒的眼神中,一头青丝变成了鸡窝。   “哎?你这样不冷吗?”   小手戳了戳面前因为仅着中衣,而露出坚实的胸膛的容星陨,有着野兽般直觉的桃花,在警报解除的一瞬间,从胆小的小可怜变成了好奇宝宝。   一声抽气声,低哑阴柔的声音里含了一丝火热:“别玩火!”   身子想要移开,脚却像是定住一般,任由面前的少女抚摸着,那双眸子里的明澈如同一袭深潭,将他的心神吸引。   手向上抬起,想要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桃花却没趣地移开了自己的小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着:“这里你那么熟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不,我先走吧?”   询问的语气,那双小脚却朝着门的方向挪移。   手臂放在了竹门上,狭长的眸子中闪烁着隐约的寒光:“让你来伺候我,难道你以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看着本公子自己脱了衣服,算是完事儿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告诉你,妖精打架的话,我不行的!”   刚刚才有些胆气的少女脸上重新换上了一丝丝慌乱,小手急急地摆着,那表情,就像是面对洪水猛兽。   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菱角分明的五官,没错呀,容星陨眼中既有着郁闷,又含着一丝不自知的柔和:“怎么,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看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容貌,也马马虎虎吧。”   眸子在少女微微发育的胸部游移,眼中明明是一片清明,口中的话语却调戏的意味儿十足。   “我本来不是浮云阁的人的,是柳大哥把我救回来的。”   桃花没有意识到容星陨故意吃豆腐的行为,自然,也就没有做出容星陨想要看到的任何反击行为,她只是抬着头,认真地回答着容星陨的问题,即使是鸡同鸭讲,眼中柔柔的光却醉人的很,让他的目光停驻。 ☆、第一百一十章 你这个禽兽!   清雅的竹屋之中,只着中衣的邪魅男子和娇俏的女子面面相对,若是外人看到,定会以为是哪对儿野鸳鸯,可惜,房中的两个人进行着的是颇为严肃的对话。   “柳大哥?”   少女话中的亲近,让容星陨眸中有一丝抑郁:“若是真的为你好,便不会将你救到这浮云阁里,便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剑眉微微挑起,一丝不满蕴含其中,说完了之后,容星陨脸上忽然有了些燥热,他什么时候成了多管闲事的人了。   “才不是,不是柳大哥不好,是我自己受伤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柳大哥看我无处可去,才会将我留在浮云阁的,再说了,浮云阁很好呀,有吃有喝,有经常照顾我的柳大哥,有会替我看病的思如,有送我糖葫芦的小冬子,还有柳妈妈,不对,老板看着严厉,其实对我也不错,每个月还给我五个铜板的月钱呢!”   明明应该是颇为悲惨的往事,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沦落浮云阁这样的销金窟,整日里端茶送水,遇到苛刻的老板,还有可能被人毛手毛脚,想来都是苦大仇深吧。   容星陨以己度人,眸子中倒是有了些不同的感触,不知为什么,想要说些软和的话,只是抬眸看去,桃花的小脸上却全是快乐与感恩,寻不到一丝不满。   “傻瓜!五个铜板的月钱在浮云阁,你算是独一无二了!”   嘴角抽了抽,准备好的心情,准备好的台词全然无用,应该是失望的,容星陨脸上的神色有了些不屑,眸子中却是一丝丝真切的欣赏,斜斜地倚在竹门之上,男子的发丝轻轻飘落,慵懒动人,带着久不曾有过的轻松与惬意。   “还是很多的,可以买两根糖葫芦,还剩下一个铜板呢,如果遇到好说话的周大爷的话,还会给我优惠,五个铜板三根糖葫芦呢!”   什么时候,话题越来越偏,向着糖葫芦一去不复返了?手在额角上抚了抚,还真有些热,容星陨的头微微扬起,只盯着她头上的小包包和两个可爱的发旋,似乎是不敢直视少女的眸子。   “要不要本公子帮你向柳老板争取争取,把月钱提到十个铜板?还能多买两根糖葫芦呢。”   调笑着,大手摸了摸桃花的包包头,可能是说了几句话的缘故,少女的样子很是乐呵,没有一丝闪避的意思,若不是她眸中的懵懂,他会以为,这又是一个对他情深款款的女子。   “哎?你和老板很熟吗?”   眼中透着些惊喜,桃花明显没有听出容星陨话中的漫不经心与调笑,反而是心中犹豫着,有点儿心动呀,十个铜板,加在一起就能买……   “五根糖葫芦了。”   红艳艳的唇喃喃着,五根,三根地说着,十根白嫩嫩的小指头也是扳来扳去,容星陨嘴角的笑意更浓,漫不经心的随口调笑,因着她的当真,忽然就想着,回头让柳暮云多给小桃花一点儿月钱吧。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期待,耳朵有些热,等着桃花求他帮忙。   “还是算了吧,我笨手笨脚的,老板说我这样的也就是在厨房帮工的料子,经常惹祸,光赔钱都不够,五个铜板的月钱还是看我可怜才给的。”   算计了好久,艰难地拒绝了这天大的诱惑,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被容星陨抛到一边的外袍,那紫色浓艳的顺滑衣料,看着就很是值钱,希望听到自己只有这么点子月钱,别让自己索赔呀,桃花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转出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狡黠。   容星陨沉默了一下,眼中带了些微弱的懊恼:“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会说话?”   这句话单独听是夸奖,在这时候听到,桃花的小脸垮了下来:“听过!”   有气无力的声音,桃花的小手痛苦地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很是痛不欲生的样子,容星陨的笑容越发地邪气,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了一道促狭的光芒:“要是不让你赔衣服,也可以!”   在她亮晶晶的眸子盯视着他的这一刻,男子的手痒痒的,看着那张粉嫩可爱的包子脸,想要捏一捏,想要什么便要呗:“只要你让我捏几下脸,我就不追着你赔衣服了!”   现在的容星陨,若是忽略他那张邪魅俊美的容颜,只听话语的话,活脱脱一个猥琐的大叔呀。   桃花的大眼更加明亮,明显和普通人的思路不在一个点上:“捏吧!”   大义凛然的样子,小脸高高仰起,嘴角却甜甜地笑着。   容星陨直直地看着,第一次忽略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看着那红润润的小嘴,带着小酒窝的脸颊,挺挺的小鼻子,舒展开的,仿佛随时都在笑着的眉宇,薄唇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大手却毫不留情地捏了下去!   “啊!好疼!”   娇娇怯怯的呼声,透着一丝丝别样的甜美诱惑,男子的声音里有些沙哑:“你答应的,疼就忍着!”   引人误会的话语,被如此暧昧的音色说出,竹屋外的枝叶刷刷摇动着。   “呜呜,可是……可是哪有这么用力的!”   少女的声音已经哽咽着了,听着很是委屈。   “自然要用力点儿,那件衣服用的是冰帩所制,千金难求,你既然下定决心赔罪,本公子可不会Lang费机会!”   听着,便是恶霸仗势欺人的把戏。   “砰!”的一声巨响,脸色铁青的青年撞破了竹门。   “容星陨,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这个禽兽!”   拔到一半的剑卡在了半空之中,直愣愣地看着竹屋里男人欺负女孩的可笑场景。   桃花的脸颊红通通的,隐约浮现了几个指痕,男子修长的手还停在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有些尴尬地与他对视着,干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样子,优雅自然,唯一暴露了心绪的,便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柳朝风脸上也泛起了暗红,两个男人第一次觉得相处怎么会这么尴尬。   “柳大哥!你怎么来了?”   软包子可怜兮兮的小脸绽放了一朵美丽的笑花,确实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呢,明明只是清秀的容颜,因着那纯美的笑容,带着一丝阳光般动人的美丽,诱惑着那些心底藏着野兽的人,蠢蠢欲动。   看着被柳朝风带走的桃花,两个人的背影相依相靠,明知道是错觉,却还是觉得有点儿小小的,小小的刺眼,容星陨的手垂下,不自觉地摩挲着那还带有一丝温热的指尖,发烫,一直烫到了心里。   抬头四望,只见画卷中的女子明媚的笑容,唇微微勾起,眸子中带着一丝细弱的松动。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手臂一动,身上重新披上了一袭崭新的紫袍,遮住了赤|裸的上半身,却还是隐约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身子半倚在榻上,带着一丝靡靡的性感,忽然间,轻轻地笑出了声音,指尖微微抬起,点在了薄唇之间,一股甜蜜幽幽荡荡,自鼻间窜入了心底。   “桃花,以后离容星陨远点儿,他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刚刚走出竹林的范围,柳朝风便拉住了桃花的小手,脸上带着些严肃的说到,即使有些犹豫,他知道什么话不可以说,却还是说了出来。   “嗯!”   少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让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男子反而有些呐呐不能言。   “你不觉得他很吸引人吗?”   脸上的暗红还未曾全部褪下,柳朝风说话的时候,头瞥到了另一边。   “吸引人?”   三个字,桃花说的很是疑惑,看了一眼头垂的越发地低的柳朝风,傻傻一笑:“他才不如柳大哥吸引人呢!”   很是真心的一句话,桃花是想着容星陨确实不如柳朝风对她好,而且柳朝风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才如此肯定地回答的,只是,她不知道,有时候,有些话是不能这样说的。   “你脸上……等会儿去找思如,让她帮你好好看一下。”   柳朝风的头抬了起来,眼中有着惊喜,脸上却恢复了常色,想要接着说些甜蜜的话,只是,桃花脸上的红肿却近在眼前,让他无法忽略,星目中闪过了一丝疼惜的色彩,手指抬起,想要抚摸,却还是不好意思地放下。   “知道了,柳大哥你真好!”   摸了摸自己有些刺痛的脸,她觉得没有什么,但是他的关心却让她心里暖暖的,柳朝风对桃花来说,便是最亲近的亲人了吧,少女笑眯了眼,摆着手,转过了身子。   蹦跳着离开的少女错过了男子眸中的决然。   “思如,思如!开开门,我是桃花!”   脚步匆匆地走上了二楼之后,看了一眼周围关的严严实实的房门,还有里面传出的隐约的吟哦之声,桃花吐了吐舌头,在一扇很不起眼的门前停下,刻意压低了声音地唤着。   房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了半张娇怯的容颜,里面的人看着只有桃花一人的走廊,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迅速地开门,放人进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深火热的日子   “桃花,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思如的神情还是有些惊慌,话说的便不太客气了,桃花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害怕被客人看到,可是,柳大哥让我来找你……”   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你是说,柳大哥让你来找我?”   清丽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羞怯的光芒,苍白的容颜染上了一丝醉人的红晕,思如再也顾不得自己手上要捣烂的药材,只是紧张地看着不明所以的桃花:“他,他要找我做什么?”   眸子中隐隐的期待,桃花却全无所觉,大大咧咧地放开了捂着的脸颊:“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柳大哥让我找你医治一下,估计是很吓人吧!”   嘟了嘟嘴,不在意地调侃着自己的桃花,没有发现对面女子泫然欲泣的眸子:“他,他就是让你来找我治伤的?不是他要找我?”   声音里带着些颤抖,看着桃花的样子,仿佛看着什么大恶人一般,桃花歪了歪头,傻乎乎地回答着:“是呀,不然还能找你做什么?”   药瓶掉在了地上,粉红色的粉末洒了一地,思如看着紧张地捡着碎片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了一抹委屈的光芒,玉齿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手微微地攥住。   桃花丝毫没有察觉其中的变化,转过身子,憨笑着,将手上的碎片放到了桌上。   “桃花,你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思如轻轻地为桃花涂抹着药膏,看着白皙小脸上的红肿,微微蹙了眉,眼中一片心疼。   “就是碰到一个容公子,我把他的袍子弄脏了,然后,为了不赔他袍子钱,就随便他捏了!”   桃花无所谓地说着,她觉得自己一句话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了,却不知道,听在别人的耳中,几多暧昧。   桃花的手一顿,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喜色:“那位容公子长相如何?”   “长相?”   桃花呲了呲牙,药膏刺激的伤口有些痛楚,心思放在了上面,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不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思如引诱似地问着,看到桃花忍不住疼的表情,手下的力道越发轻柔。   “长的,长的……”   桃花的眉头皱了起来,深思熟虑的样子,只是,在思如有些发亮的眼神中,长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容星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会多加注意别人的容貌,更多的,是凭借气息记住那个人,现在看思如如此好奇的样子,桃花也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起了容星陨的容貌。   “究竟怎么样?”   思如正好将药膏涂抹均匀,坐到了椅子上,有些认真地问着。   “很好看,像……像……妖精!对,就是像书上说的那些诱惑人的妖精!”   桃花回想起了容星陨邪魅的笑容,狭长眸子中偶尔闪现的森冷,不动的时候慵慵懒懒的风姿,还有粘腻低沉的声音,一时间,打了一个冷颤,这可不就是一个妖精吗?   随时准备着吸人精气,他看着她的眼神,那就是看着猎物的眼神呀,桃花的小脸惨白了起来。   思如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光是看桃花的表情,还以为她说的是杀人狂魔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那位容公子对你做了很可怕的事情吗?”   思如循循善诱地引导着桃花说出更多的话。   “……这倒没有,就是,他抱住我,还摸我的头,捏我的脸,那时候,他的样子好奇怪!”   桃花的词汇如果再丰富些,就知道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的时候的样子,有些兴趣,不时地逗弄着,猫捉老鼠一般地行为模式。   思如嘴角柔美的笑容慢慢地真实了起来:“傻瓜,那位容公子是喜欢你呢,你呀,人家都表现地这么明显了,还吓着了吗?”   纤纤玉指点了一下桃花的脑门,思如轻摇臻首,无奈地说着。只是,在说到喜欢的时候,还是有些放不开的,羞怯了一张美好的容颜。   但看思如与桃花,一红一白的面色,还以为思如才是那个被人调侃的人呢。   “喜欢我?”   桃花脸上全是茫然不解,她的记忆只有被柳朝风救起之后的几个月经历,还不曾识情,不曾懂爱,虽然处于浮云阁这样的浮华之地,柳朝风的保护下,她依然是一张纯纯的白纸。   “对,喜欢你,你如果不信,那看着吧,他以后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坚定的语气,只是思如的眼底却还是有些心虚,藏得极好。   桃花脸上带着懵懵懂懂的表情,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思如的房间。   刚刚走了几步,撞上了一个人,乍然一惊,刚刚还在走神的桃花迅速进入了状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这几句话就像是本能一样,谁让她总是不经意地撞着别人,桃花心有戚戚然地道着歉,心中一愣,她除了撞到容星陨和现在这个人之外,还撞到了谁呢?总觉得,那个人很重要。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飘得很远的思绪:“好了,好了,桃花,是我……”   声音里全是无奈,桃花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柳大哥呀!”   “你也是来找思如的吧?她在里面制药呢!”   桃花看的出来,思如每次见到柳朝风,心情都会很好,所以,也不自觉地替她开心。   笑眯了大大的眼睛,少女脸上的两弯皎洁美丽的月牙让柳朝风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   仔细地看了看桃花面上的掐痕,淡了许多,柳朝风的嘴角也轻轻勾起,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女的小手推着向门口而去:“柳大哥,快进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想要说是来找她的柳朝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鼓起的勇气便那么失踪了。   再次看着她开心的背影消失,他的脸上有些怅然若失的味道,房门开启,思如的小脸绷得有些紧,她看着他的背影,眸子中一片黯淡。   就像是为了显示思如的神机妙算似的,之后的日子里,桃花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所谓的被人喜欢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被容星陨这样阴晴不定,爱好逗弄人的男人喜欢,那便是一种灾难。   比如说,容星陨隔三差五地来一次浮云阁,总会在出了某个花魁的房门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什么都不做,用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看,那是怎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呀,桃花绝对相信,那双狭长美丽的眸子中,偶尔闪现的除了喜爱,更多的是阴冷的戾气,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她是肥美的肉肉,他正在考虑从何处下口呢。   有时候,他会当着某个女人的面对她调笑,然后,她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再比如,他上一刻对她谈笑,下一刻就翻脸走人。   桃花本着研究精神,将容星陨的行为总结归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这就是一个人喜欢她的方式,她承受不起。   “你说什么?想要躲开那位容公子?”   思如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我偷偷看过了,那位容公子长得俊美无双,而且听说是容朝的皇子,虽然是质子的身份,却与二皇子交好,像你这样的身份,他能够记得你,就已经……”   思如的眸子中有丝妒色,掩藏的极深,虽然在劝说垂头丧气的桃花,却有些心不在焉。   “我什么身份了?一不偷,二不抢,平时勤快又能干,勤俭节约,在那个容公子缠上我之前,人见人爱,怎么就要这样倒霉的被他喜欢呀?”   掰着手指头,桃花越说越愤怒,想当初,她作为小透明的时候,日子多悠闲,现在呢?整个一水深火热,那些长得稍微漂亮点儿的姑娘就整天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的,长得不怎么样的呢,酸溜溜的说些不好听的话。   如果只是言语攻击也就罢了,偏偏那些姑娘经常指派一些重活累活给她干,整天忙得和陀罗似的,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告诉柳朝风的话,对方会为他出头,可是,她不想一直麻烦柳朝风,现在,也只是找她认为很聪明的好姐妹思如帮忙分析罢了,谁知道,还要听这种话。   即使神经大条如桃花姑娘,也感到委屈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些天过的不好,要不然你找时间和那位容公子谈一谈?让他不要这么……这么直接?”   思如眼见着桃花真的恼了,神思回归,用着极其恳切的语气替她出着主意。   “说开了就好了?”   桃花有些不信地看着思如,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不错,说开了就好了,我向那些姐姐打听过了,容公子这个人还是很讲理的,从来不会勉强别人,你如果,如果真的对他没感觉,那就和他说开了。”   说到让桃花和容星陨摊牌,思如有些不情愿地样子,只是,看着桃花瘦了不少的脸颊,眼眸中的色彩复杂了起来,有些愧疚,有些不安,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真心实意地说了几句比较靠谱的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玩具的身份   “怎么说?”   桃花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就说,你不喜欢他,让他不要再来找你,你想要在浮云阁平静地生活,以后找个老实男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总之,如果真的想要了断,就说的狠一点儿就是了。”   思如摸着自己纤弱素净的手,仿佛那里有多、朵花似的,低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教着桃花。   “我不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只想要安静地过日子……嗯……以后,找个好男人……”   桃花不太明白思如的话,眼中转着圈圈,艰难地背诵着,好一会儿,才得到思如满意的点头。   “那,那我等他来了,就和他说清楚,谢谢你呀,思如!还是你聪明!”   自觉找到解决方案的桃花小嘴上扬,本来愁闷的容颜再次变得阳光灿烂,真诚地感谢过了思如之后,桃花也没有久坐,便离开了思如的房间,她现在还背着一大堆工作呢,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就是这短短的一刻钟也是好容易挤出来的时间。   桃花走的潇潇洒洒,思如的目光却变得有些冷,久久地凝视着那扇单调的木门。   “呼呼~呼!”   喘气的声音,像是要断气一般,桃花的胳膊一软,手上的木桶就晃荡着落到了地上,还发出了砰砰两响。   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桃花看着满满的两大缸水,虽然累的一塌糊涂,可是脸上却有丝意外的满足。   她终于在午饭前干完了活,今天不用挨饿了吧,双手撑了一下地,想要站起来,两只腿却软软的,啪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桃花的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腿,呆呆的,那一刻,少女的身影有些委屈,有些可怜。   踏入院门的男子,本来戏谑的笑容,不自觉地消失,眸子中闪过了无措的光芒。   “呵呵,小桃花,今天怎么这么没有精神呀?”   容星陨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悠悠然踱到了少女的面前,语调显得格外的恶劣。   桃花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一片阴影,嘴角抽了抽,她能说某个人阴魂不散吗?   把头往膝盖里一埋,藏起来自己的小脑袋,心里恨恨着,哼,就是不要搭理这个打乱她平静生活的坏蛋。   容星陨嘴角的笑容真实了许多,施施然地蹲下了身子,看着桃花抗拒意味十足的姿势,狭长的眸子浸染了一丝淡淡的柔和:“吆,这是哪里来的一只小乌龟?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品种,啧啧,回头和柳老板说说,买回家去慢慢地逗,想来很好玩吧?”   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有些认真。   “你才是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大乌龟!”   娇声软语,懦懦的,即使是骂人,也仿佛撒娇,桃花将自己的头高高地昂起,呲着牙,威胁似的看着容星陨,大有一言不合就咬上去的架势。   容星陨脸上的表情沉冷了下去,眸子中闪过了阴冷的光芒,盯着桃花挑衅的眸子,语调轻柔滑腻:“小桃花,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任吗?”   比起牙齿外呲的桃花,容星陨这样冷飕飕的一句话,更具威胁,桃花的小肩膀一抖,身子一颤,好可怕,眸子里带着些小小的惊惧,却不愿意示弱地狠狠瞪着面前的男子,两个人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滞。   容星陨的肩膀一动,左手猛地伸到了桃花的面前,高举着,少女的脸色刷的一白:“打女人的不是英雄好汉!”   两只小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   不绝于耳的笑声,似乎是因为笑的太急,猛地咳嗽了一声,怀疑地抬起了头,看到的便是男子狭长眸子中含着的一丝湿意,趁着眼角眉梢未曾褪下的笑意,很明显,她把他逗得很开心,太开心了。   “你混……”   嘴嘟起,骂人的话说到一半,便因着面前的甜香住了嘴,容星陨的耳尖微微泛着红,与他邪魅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只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修长的手掌之上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巧油纸包,绿色的丝绦系在上面,看起来很是可爱精致。   最重要的是,从里面隐隐透出的香甜气味,桃花的鼻子抽了抽,微微皱起的琼鼻,像是寻到了喜爱食物的小动物一般可爱。   容星陨的眸子中含了一丝的宠溺,因着小姑娘可爱不做作的反应,耳际的红慢慢褪去,托着油纸包的手不受控制地左右晃荡,惹得桃花的小脑袋跟着左右右左的转。   “咕噜噜,咕噜噜!”   声音很是响亮,桃花一直跟着晃的脑袋停了下来,小手摸着自己不断咕咕叫的肚子,红了脸颊,衬得白皙的小脸格外的娇艳。   容星陨的眸子变得有些深沉,里面的色彩黯了黯,一只手抓过她的小手,在她不自觉地挣扎中,将油纸包放了上去,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子抓紧了,似乎是为了防备他反悔,薄唇紧紧地抿住,压抑下了自心底窜起的笑意,语调比之往日,更加的缓慢低沉,呢喃着无限的情意:“天香斋的桃花糕,京城一绝,专门早起为你买的,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坏人吗?”   容星陨说的漫不经心,眸子中却带了一些期待。   “嗯嗯!”   摇了摇头,桃花嘴角的笑容扯得大大的,在他松手的一刻,便将小包裹搂在了怀中,护食的小松鼠似的,虽然未曾说出什么他很好的话,可是,容星陨看着对着自己绽放的灿烂笑靥,心头蓦然涌上了一股子满足。   衣袖轻轻抚了抚台阶,动作间潇洒自然,带着一股子诱惑的味道,总是保持贵公子做派的男人,随意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可惜,神经大条的少女未曾注意到这份独特。   容星陨的眸子褶褶生辉地看着小手格外灵活地解开绿丝绦,明亮的大眼睛在看到里面花瓣状的淡粉色糕点时,眯成了一弯月牙的样子,让看到的人,心中多了份宁静。   桃花捻起最上面的桃花糕,对着阳光,那抹粉色仿佛流光溢彩般,沁入心头,小口大大地张开,啊呜一声,两边白嫩嫩的脸颊鼓了起来。   容星陨一愣,接着,眸中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好吃吗?”   手指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抚摸上了她的小脑袋,这次果然没有躲开呢。   “好……呲,呼呼,好吃!”   差点儿噎到的桃花使劲儿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手上飞快地捻起了第二块糕点。那绵香细密的口感,真的是她从未曾吃过的好呢。   “那我下回还给你带天香斋的桃花糕来,好吗?”   感受着掌下带着些小小毛糙的发丝,容星陨就像是着魔似的,格外地放不开手,心中想着,原来毛球似的脑袋比起那些水般顺滑的青丝,摸起来顺手的多呢。   “容公子,你真好!”   闪亮亮的笑容,有点儿小谄媚,容星陨却很受用的昂了一下子头,只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了,小桃花怎么还是容公子,容公子的叫?没得生分了。以后,唤我容哥哥怎么样?”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角微微一斜,带出了万种风情,魅惑的很。调笑地问着,像是毫不在意,那么肉麻的容哥哥三个字,容星陨说完后,薄唇却微微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桃花的脸红了,容星陨暧昧的言语终于让她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决定,要摊牌的说,看了一眼被自己吃的只剩下一半的桃花糕,脸更红了,双手快速地将桃花糕包好,在容星陨疑惑的眼神中,扁扁的油纸包递到了他的面前:“容,容公子,我们以后少见点儿面吧,我,我不喜欢你的,其实你人也不坏,一定会找到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的,我只想要在浮云阁里好好的干活,等到以后……”   一阵阴冷的气息向全身袭来,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偷偷地抬头看去,男人还是一袭魅惑的笑意,眼中却渗透着冷彻心扉的冰层,若说刚刚故意吓她的寒冷是初冬,现在的寒冷便是深冬了。   “你真可笑!”   弯起的唇微微一挑,俊美的容颜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更大的,却不带丝毫感情的笑容。   “太可笑了,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不喜欢我?难道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是在逗你,看着你被她们欺负,像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我便觉得愉悦!”   桃花的身子颤抖了起来,牙齿咬住了粉嫩的唇,容星陨的笑容越发的虚假:“你的身份,只是一个玩具,我想要什么时候玩,怎么玩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喊停,等我玩腻了,你再想以后吧!”   刚刚还宝贝着的桃花糕被扔在了地上,纸包散开,几块淡粉色的精致糕点咕噜噜地滚了出来,脚,重重地踩了上去,不留一丝余地的,捻的粉碎。   男子大步离开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寂寞,桃花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怅然若失:“我,是不是做错了?”   容星陨的话说的难听,桃花却有种感觉,他也很伤心,她没想过要伤害他,但是,思如说的对,若是不一次将事情挑明,以后会更难办的。   握了握拳,桃花脸上带着一丝坚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断袖之癖的二皇子   太白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酿出的酒自是京城一绝,尤以三日醉为最,据说一杯喝下之后,能够有三日美梦不醒,只是价格昂贵,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经常品评,加上其他难得一见的好酒,每日里高朋满座,酒香逼人,让每一个经过的好酒之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停驻,也算是一景了。   二楼靠窗的雅座,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邪魅,一温文,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尤以那不时昂首,酒到杯干的邪魅男子最为引人。   不止是因为他无双的容颜,优雅的举止,也是因为桌上摆着的三个空酒坛,即使每个酒坛只有两个巴掌大,那也是三日醉呀,喝这么多,不要命了?   修长的手刚刚碰触到空了一半的酒坛,一只白皙的手挡在了前面:“星陨,够了!”   男子的面容温文秀丽,话语中却带着一丝的命令味道。   无所谓地收回了手,手肘撑在酒水淋漓的桌面上,容星陨的头晕晕的,斜支在微弯着,呈自然下垂的手掌之上,即使强自保持着清醒,狭长的眸子却还是露出了一抹讽刺的冷笑:“怎么,只是几坛子酒,二殿下就心疼了?”   阴冷,嘲笑,这样的表情应该让人不满的,只是,和着容星陨那张魅惑的容颜,低哑的声音,眸子因着醉酒的缘故,清明的讽刺被迷蒙的水雾所取代,带着一丝别样的诱惑。   寂清玟的呼吸一重,手悄悄地向前探去,却摸了一个空,抬眸望去,男子狭长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漠然。   不是厌恶,不是鄙夷,甚至不是冰冷,只是不在乎,只是没有心罢了。   再次斟满了一杯酒水,没有喝,只是在手中晃动中,波光淋漓的水光映入了眼中,一圈圈的波纹,荡漾着不安分的心:“二殿下若真的忍不住的话,东正街的绿绮阁很欢迎您这样的金主,至于星陨,却是一条毒蛇了,小心碰触呀!”   悠悠然,玩笑似的话,不知是警告还是挑逗,男子的嘴角,那一缕戏谑,总是让人无法探知他的内心。   寂清玟脸上的神情一变,有些迷恋,却是更多的不满:“星陨,你是我喜欢的人,绿绮阁的贱人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贱人?”   重复着这两个字,容星陨转过了头,看着寂清玟重重地点头确定,长挂嘴角的戏谑隐去,变成了阴冷森然的笑容:“他们起码只是出卖身体,光明正大,要的也只是荣华富贵,总比那些清高自诩,随口说着喜欢,要人付出感情,自己却高高在上的人好的多!”   将晃荡的只剩下半杯的酒水一饮而尽,喉结微微颤动,几滴晶莹顺着脖颈流入衣襟之内,硬挺的下巴,修长的脖颈,一抬头间的性感尽在其中。   寂清玟的喉咙动了动,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水饮入口中,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容星陨,心不在焉地说着:“星陨,起码我是真心一片,你的身份,以后还是少去浮云阁这样的地方了吧,上回处理了那个李家小子之后,他爹就怀疑上了你,在朝堂上可是没少找你的麻烦呀。”   说到后面,寂清玟的神色带着些厌恶,将眼睛从容星陨的身上收回,带着些认真地试探着:“听说,你们是因为浮云阁的一个小丫头结怨的?”   容星陨眼中的迷蒙一晃,带着些凛冽:“看李家小子不顺眼,想处理便处理,还用得着原因?”   唇凑至寂清玟的耳边,低沉的声音呢喃着,让对方红了面颊,正要做出些反应,容星陨便哈哈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再也不见方才的一丝旖旎。   寂清玟脸上的神色变了,既羞又怒,恨恨地转过了头,窗外的一个身影映入眼中,眼中带了些忌惮:“是他?”   寂清玟的声音很低,容星陨却听得清清楚楚,狭长的眸子疑惑地随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危险地眯了眯,只是一个挺拔不屈的背影,他便知道,那个人,不一般呀。   仿似有所感应,窗外的黑衣男子抬起了头,直直地对视着,目光凛然如冰,带着满身的冷漠,却还是遮挡不住那精致到无法言语的五官的吸引力。   艳丽的朱砂痣让容星陨嘴角的笑容更加张扬:“有趣,真是有趣!”   轻轻的一声,寂清玟脸上带着些怒气与猜疑:“星陨,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窗外的男子早已离去,容星陨的目光却还是追随着,漫不经心地回着:“放心,我不是在玩,只是,你不觉得京城的水不够浑吗?”   意有所指似的,寂清玟回了一句:“大皇兄?”   得到了容星陨肯定的一笑,他也笑了起来:“确实,京城太平静了,现在,便有好戏可看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带着隐晦的算计。   “你真的找不到路了吗?”   走到寂静处,寂清尘看着四周无人,将背篓中的大老鼠提了出来,眸子眯了眯,刀锋一般的冰冷气息停驻在了可怜的阿大身上。   “叽叽,叽叽!”   大老鼠摇了摇脑袋,用力之猛,连带着嘴角上的几根胡须都跟着颤抖,圆圆的身子颤巍巍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恐怖大魔王似的。   寂清尘的眸子一暗,捏着老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力,有些不相信地说着:“你能从遥远的苍龙山找到京城,缘何不能在京城找到你的主人?”   阿大惨兮兮地扑腾了几下,感受到脖颈间的力气小了很多之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从寂清尘的手中扑腾出来,小心地跳到了地上,对着男子疑惑的目光,小爪子朝着正北方指了指,比划着,半空中勾勒出的,像是一条龙的样子,接着,又两眼一闭,做了个挺尸的姿势。   寂清尘眸子中的疑惑慢慢消褪,想到一些古早传说,心头一动:“你是说,京城中有真龙镇压,你无法动用天赋感应,是吗?”   大老鼠忙不迭地点着自己的大脑袋,贼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寂清尘转呀转,小爪子抬起又放下,终于没敢绝尘而去。   寂清尘的眉头紧蹙:“你确定她在京城?”   阿大又点了点头,寂清尘从巷子中走出,望着熙熙攘攘,繁华无比的京城街道,眼中带着些茫然,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想要凭着自己单独的力量在这宏伟广阔的大城里寻一个人,沧海一粟也不过如此了。   想到刚刚在太白楼与自己目光相对的人,寂清尘的手握了握,心头有了决断。   ——“桃花,你过来!”   桃花刚刚将桌椅擦干净,还没有缓过一口气,就听到了柳暮云的召唤声,大老板相召,即使全身疲惫,桃花也巅巅地跑了过去:“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明明是很谄媚的表情,在这张纯净甜美的小脸上,却意外的搞笑,让人讨厌不起来。   柳暮云掩嘴轻笑:“今天是七夕佳节,难得的好日子,我想着让你去元柳坊采买一些绣帕荷包,回来给姑娘们高兴高兴,呐,这是银子,晚点儿回来也没关系的!”   掏出一锭十足的银子,柳暮云眼中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可是,我不认识元柳坊的路呀!”   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她早就发现了,自己是个大路痴,所以,很是含蓄地拒绝了这个好差事。   纤指一点桃花的额头:“长嘴是做什么的?慢慢打听着就找到了,快去吧,这样的好差事,别人想求都没有呢!”   柳暮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瞅着桃花的榆木脑袋,小姑娘脸上红红的,不好再拒绝,小步跑了。   柳暮云的手帕一甩,向着前院走去。   “母亲,你,你这是做什么?”   柳朝风的脸红通通的,有些尴尬地看着柳暮云手里拿着一套锦衣,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身上套。   “闭嘴!”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柳暮云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换上锦衣华服之后,变得更加英挺的样子,眸子都眯了起来。   “你娘我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桃花今天要到城东的元柳坊去,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儿子,七夕佳节,这么好的机会,可要抓住呀!“看着自己儿子爆红的脸,柳暮云脸上的魅惑笑容含了一丝慈爱。   “这位大叔,请问,元柳坊怎么走?”   桃花的小脸苦巴巴的,到了京城后,第一次出浮云阁的大门,她应该是兴奋的,可是,从浮云阁出来的时候,还是日正当午,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元柳坊的位置,问路问路,对于一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来说,有等于无。   桃花心底已经开始发愁了,找不到元柳坊是小事,自己可怎么回浮云阁呢?   迷路迷得厉害的小姑娘不知道,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柳朝风早早地等在了元柳坊,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身影。   “咕咕!”   肚子发出了警告的鸣叫,桃花低着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鼻子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朝着有食物香气的方向闻去,脚也跟着走动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桃花的腿短,鼻子闻着香气很近,实则走了有一小会儿才找到了那个香气扑鼻的,卖着薄皮包子的摊位。   “包子嘞,又香又热的包子嘞,皮薄馅大,只要五文钱,素馅儿,肉馅儿任君挑选,不好吃不要钱呀!”   三十几岁的摊主不时地向着经过的人喊着,小摊周围的几张椅子上坐着稀稀疏疏的食客,边吃边说笑着,那雪白晶莹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便是浓香浓香的汤汁,那么的引人食欲。   桃花听到了自己喉咙里艰难的吞咽声,摸了摸怀中除了那锭银子之外,格外单薄的五个铜板,小嘴儿一咧,刚刚要上前去,斜刺里冲出了一个人影,抓起提笼里的一个大包子就跑,摊主刚刚笑着递给一个妇人包子,转过了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本来和善热情的脸迅速的扭曲,变得横眉怒目,抓起摊子边上的木棍,就向着那个人追去,口里还不断地喊着:“抓贼呀,抓贼呀!”   可惜摊主太过心宽体胖,声音洪亮,两人间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前面的人踉踉跄跄的跑着,忽然被一个农具摊子绊倒,得来了摊主骂骂咧咧的教训声,和那些好管闲事的人的拖拽,他想要爬起,却被再次拽倒,周围的人嬉笑着,不时地踢他两脚。   呜呜着,像是一只害怕的小动物似的,不会辩解,他只是将自己的头紧紧地抱住,蜷成了一团,任由那些人伤害,也不知道反抗,手中一直紧紧抓着的包子咕噜噜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下,变成了黑色的脏兮兮的包子,那双委屈的眼睛便一直看着。   桃花脸上的表情怔怔的,那个人的身影,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心头升起了一股子毛毛的感觉,可是,当她看到那些围着他的人,脸上恶意的戏谑笑容,还有将那个人当成好玩的玩具踢打着时,心中熊熊燃起了一把火,好像是讨厌这些人,讨厌他们的行为,他们的表情,再也顾不得想自己的事情了。   “住手,住手,你们太过分了,他又没有伤害你们,你们做什么这么欺负人!”   小小的身子挤进了人群之中,扯着踢得最凶的那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大汉都扯得一个踉跄。   “吆喝,这还有个管闲事的,小姑娘,不懂就不要往前凑,怎么欺负人了,像是这样的小贼,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记住,以后老实做人,我可是在做善事!”   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桃花吸引了过来,那个大汉耐着性子,随口解释了几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可是,只是个包子,他只是饿了……”   桃花心里觉得大汉说的不对,只是一个包子,作为同类,怎么能够这样欺负自己的族人呢?同类,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从何而来,仿佛她不应该是人似的,摇了摇头,摆脱了心头的违和感,桃花笨嘴笨舌地试着讲道理。   这边吵吵嚷嚷,两只头护着头的男子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眸子里面尽是茫然,眼角瞥到了那只滚满了泥土的包子,手脚并用,快速地爬了过去,捡起来,什么都顾不得,就往嘴里塞。   那双懵懂的眸子里仿似含了一丝水光,周围的人看到,有不少人脸上带了一些不忍:“算了,算了,看着也是个可怜人,张大哥,便放了他吧……”“是呀……”   大汉看着周围人如此劝说,脸上也讪讪的,没意思,说了声晦气,便要松手,只是,他肯放,有人不肯放。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包子摊的胖老板提着木棍,终于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   “这位大哥,别放了那小贼,该死的小贼,居然敢偷爷爷我的肉包子,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吃我的包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老板手中的木棍向着吃着包子的男人挥了过去,可能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空气中传来了阵阵风声,似乎是感到了极度的危险,被劲气破空声惊住的男子抬起了头,眼中的迷茫转换着,渐渐漫上了一丝阴冷,手微微一动。   “坏蛋!”   软软的小小的手使出全身劲气,推了胖老板一下,那根棍子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老板也被推的倒退了一步,大眼睛的少女张开双手,仿佛是护食的母鸡似的,挡在了男子的面前。   他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她单薄的背影,阴冷的,懵懂的,两种神色在眼中交锋挣扎,所有的情绪,都被挡在了她的身后。   最终,变成了懵然,头低下,接着啃起了自己手中的包子,一口口,认真地啃着。   桃花和老板交涉着,最后以自己手中的那锭银子换得了老板松口放人,心头闷闷的,桃花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估计要在浮云阁呆多久才可以还清这笔银子。   怎么算,怎么没有希望在有生之年还清,脸上的神色有些郁闷,转过了头,看着认真啃着包子的,满面脏污,看不清样貌的男人,桃花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   算了吧,就当是积德行善,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起,自己如果不是被柳大哥救起,恐怕遭遇还不如他呢,心中前所未有地感激起了柳朝风。   桃花转身,她还要赶快找到回浮云阁的路呢,即使是回去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也总是一个温暖的栖身之地。   身后悉悉索索的啃包子声音还是没有停,桃花站住了脚,从怀中掏出那用红线串成一串的五文钱,看了最后一眼,咬着牙,有些不舍,却还是放到了男子的面前:“呐,我现在就剩下五文钱了,你拿着买点儿吃的,随便什么,就是别再去那个包子摊了,想吃包子也走远点儿,那个人很凶的!”   摆了摆手,身上一穷二白的桃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这回,她走的快,只是一会儿,便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放下了死死抓着的包子一角,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奇异,不知所措地拿起地上串的薄薄的五文钱,叮叮,铜板相互碰撞的声音,手抓着,像是得到了新玩具一般,送到了耳边,一晃,一晃,叮叮,叮叮,他的眉头舒展开了,眉眼之间含着纯纯的笑意。   桃花用自己的小脚丈量着京城的大街小巷,眼中全是一片茫然,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周围亮起的花灯,开心谈笑的男女,喁喁私语,衬着她,有点寂寞呢。   今天看来是回不了浮云阁了,桃花按住咕噜响的肚子,抬眼四顾,想要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肩膀上,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桃花转过了头,面对着的是一张鬼怪容颜,淡定地将眼睛移到对方的手上,再也顾不得矜持了,小手抓握了几下,伸出,将那轻轻地勾在对方小指头上的油纸包扯过,熟练地打开,放入嘴里,嚼呀嚼,呜呜,桃花糕真是太香甜了。   修长的手指捻去她嘴角的一点点渣滓,小姑娘只顾着吃,没有躲开,食指探向了自己的唇,舌微卷,甜甜的味道,即使戴着鬼怪的面具,只是一点薄唇,便带着别样的魅力。   容星陨掩在面具下的唇勾起,手顿了顿,将脸上的面具慢条斯理地解下,露出了一张邪魅的容颜,引得周围的女子纷纷行以注目礼。   手指挑着鬼怪面具的丝线,容星陨声音里带着些奇异:“怎么不害怕?”   桃花感觉缓过了一口气,抬头,格外灿烂地笑:“我知道是你!”   容星陨怔了怔,蓦然扬起了唇角,带着难得的柔和与真意:“我也知道是你!”   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在烟花乍响的一刻,淹没在了空气之中。   街道那边传来了喧哗声,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鬼怪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狰狞而可怖,薄唇凑到了她精致的耳垂边,呵出了一片热气:“别忘了我今日的救命之恩呀,小桃花!”   桃花手中攥着一锭金子,方要还回去,男子修长的身影便如同一阵风一般,快速地消失在了街道之间。   “刚刚去哪里了?”   寂清玟脸上带着一丝不满,将身边派出去搜寻的侍卫都唤回了身边,才有些兴师问罪地开口。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没有理会寂清玟,喃喃地低语着,男子轻抚着自己的唇,看着远处那道通明的灯火,心头涌上了一丝甜蜜。   唔,桃花看着手里的这锭金子,又瞅了瞅街边已经摆出的各色小吃,梅花包子,灌浆馒头,肉饼,肉油饼,虾肉包子,薄皮春茧包子,鸡丝面,猪肚儿面,糖馒头,各式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她手中的金锭可以让她从街头吃到街尾。   可是,桃花纠结着眉头,心头隐隐的感觉告诉她,既然不喜欢容星陨,就不可以用他的银子,这样,不好,刚刚吃了他的桃花糕也是因为饿的受不住,才会不客气地吃下的,现在解决了肚皮问题,理智终于回归,桃花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好人,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以后要好好回报!”   桃花的小手一握,终于纠结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解决方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捡到个男人   桃花站在大街的中间位置,心里左思右想着,脸上也跟着纠结一片,引得经过的人纷纷指手画脚。   “快看,那个人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抛弃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可怜,在七夕被人抛弃,木郎,你说,我们女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浑身发麻,不过那个被称为木郎的男人却很是受用的安慰了起来:“小宝贝别害怕,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发誓,一定会爱你一生一世的!”   男子的手举了起来,发誓的样子,得到了女子的一阵娇嗔,肉麻兮兮的。   耳聪目明的结果,就是桃花全都听到了,她脸上的黑线挂的满满的,等到那对男女旁若无人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   “呕!”   一声干呕,即使因为肚皮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看着那个女的尖叫一声,满面青白地拉着木郎的手跑远,她的脸上也全是开怀的笑意。   “呼~好爽!”   长出了一口气,桃花觉得肚子都饿的不那么厉害了,果然,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某些人的痛苦上,容星陨,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的吧。   将金子不舍地收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转过身,桃花脸上的调皮笑容有些扭曲,这回是真的受到了点儿惊吓,长发虬结的男子,低着头,满是小心地站在她的身前,那身破烂脏污的衣服随着晚风的吹拂,散发出一股子馊味,惹得经过的人纷纷掩鼻而去。   桃花也不喜欢这么重的味道了,只是,看着男子身上散发出的一阵阵低气压,心里便也有些酸酸的,不知道他怎么跟上来的,却觉得这个男人是一只可怜的,需要救助的小动物。   只是,桃花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她现在身无分文,还没有落脚地,其实更可怜,所以,不能再带着一个他了。   “你……”   才想说些话,将男人支走,桃花的肚子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叫,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桃花讪讪地解释着:“嘿嘿,吃坏了肚子,真是的,有时间一定找那个面摊老板算账,居然放不干净的东西在里面!”   桃花满面的义愤填膺,心中却为自己打着气,她现在是做了好事的桃花女侠,不可以输了阵仗,不可以,她的表情争气,她的肚子不争气,还是咕噜响个不停。   男人长长的,像是小刷子似的睫毛颤了颤,盯着桃花的肚子看呀看,脏污的脸上隐约可见犹疑与不知所措。   有些迟疑的,攥的紧紧的手伸到了桃花的面前,五根黑乎乎的手指,出乎意料的修长,舒展开,被摩挲上了油渍的五枚铜板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你怎么没有买吃的?”   桃花的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严肃的声音,让男人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小小的,白嫩嫩的脸颊鼓了起来:“算了算了,你一定是不会用,等着,我帮你去买!”   抓起了他手中的那串铜板,桃花向着馒头摊子跑去,她没有看到,男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那失落的眼神。   许久,他站在原地,像是不会动似的,一直呆呆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喧闹的街道上,他如同一个幽灵,所有人都看不到他,躲开他。   久到他眼中的懵懂被急躁所取代,久到他开始不由自主的,用嗜血的目光盯着那些掩鼻而去的行人,久到空荡荡的手蠢蠢欲动时,灯火阑珊中,她小小的手上举着一个粗糙的纸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跑回、、向着这边跑来。   那一刻,心微微一颤,她的笑容不经意间便成了永恒。   “呐,给!三个馒头,嘿嘿,我可厉害了,老板本来五文钱只卖两个馒头的,我告诉你呀,我就在那里磨,和他讲好话,帮他卖了好多馒头,然后,老板就多送了我一个嘞!”   雪白雪白的素馒头,男人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只是见着那张红润可爱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脸上全是自得的笑意,似乎在说,快夸我吧,快夸我吧。   “你..…..好厉害!”   唇启,开开合合的,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干涩低哑,带着久不讲话的生涩,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傻傻地看着桃花。   “其实,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了,还是老板的馒头好,才能卖出很多的……”   桃花挠了挠头,别人由衷的赞美,让她心中高兴,脸上带出了一团红晕,却有些难为情地嘟囔着。   “哎,你留着这些馒头慢慢吃,我先走了!”   抬头望天,真的不早了,桃花的话刚说完,脚便快速地移动。   他的眸子里露出了些微受伤的色彩:“不……不走……”   低哑的声音留不住少女欢快的脚步声。   他的眼神里带着害怕被抛弃的难过,那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却暖不了冰凉的手心,抓着那个纸包,像是抓着一些希望似的,对准着她的背影,他疯狂地追了上去。   桃花听到了身后的喧哗声,喝骂声,有些奇怪,有些不安地回过了头,便看到了他再次被人围住的场景,真是,桃花的小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自己仁至义尽了,不可以再回去了,他始终要靠自己。   但是,她不用看都知道,他一定是抱着那几个馒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被人推挤踢打,被人谩骂。   “该死的!”   小嘴难得的吐出一句骂人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骂谁,桃花脚下使力,像是一只斗牛一般,突突突地朝着那边的人群冲去。   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后退,脸上带着些潮红,没有看他的反应,桃花的手向前伸去。   小手拽住了他脏兮兮的手,桃花蹙了蹙眉,感觉,他的手骨节分明,格外有力,应该是瘦骨嶙峋呀,疑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容不得多想:“快跑呀!”   娇声呼出了这句话,她拽着他,向前飞快的跑去,她可不能再把容星陨的金子赔进去,那是要还的,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也不知道是她爆发了潜力,还是她本来就跑得很快,拉着一个人,像是拉着一只风筝似的,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风一般的感觉,心头有种莫名的感动,以前,她是不是也这样自由地奔跑?   不顾身后的喊骂声,两个人,牵着手,不论方向,不论地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呼呼~呼呼~”   喘息声越来越急,在一堵高高的土墙面前,桃花踉跄着停下了脚步,弯着腰,抚着胸口,不停地喘着,身边没有丝毫不适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些担心。   抬头,黑亮亮的葡萄似的大眼睛微微一弯,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皎洁美丽:“真过瘾,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个疯子一般,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懵懂的男人,心里多了好些亲近,他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吧。   有个这样一起奔跑的朋友,感觉真的很好,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想到他离开自己,要被人欺负,心头有了点点难舍,就算自己不能一直帮忙,但是,但是起码可以在最初的时候给他一些帮助吧。   小手再次主动地握住他的手:“你有没有住的地方?”   带着些小小的不安,桃花抬着头,带着一些小小的期待,看着他。   “没有!”   停了一会儿,在桃花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一句话,这两个字,即使声音还是暗涩干哑,却咬字异常的清晰,像是在心中徘徊了无数遍,确定会说的很好很好,才开的扣。   说完了话,他便像是个木偶人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很呆滞的样子,桃花却觉得看到了可爱的,想要主人夸奖的狗狗,她柔了声音:“走吧,我们一起找个住的地方!”   他始终低着头,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着,眸子中的阴郁消散,变成了一抹安心的笑意,手,悄悄地握紧。   我们,一起吗?   “唔!”   桃花是被一阵杀气惊醒的,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杀气,但是,那种肃杀的感觉,让她全身毛毛的,怎么睡都睡不安稳。   艰难地睁开了眼,眸子里水汽朦胧,桃花使劲儿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面前时呆呆地看着她的他,对了,昨晚,她给他取了一个新名字,就叫阿呆。   发现是阿呆,桃花心里的不安消散了,手垂下,张开小嘴,爱娇地打了一个小哈欠。   “桃花!”   一声有些生气的男音传入耳中,半张着的唇无法合上,桃花的眼睛咻的一下,睁得大大的,看着脸上布满了胡渣,从未见过的如此不修边幅样子的柳朝风,小水珠哗啦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柳大哥,呜呜,你终于找到我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凌乱,桃花却顾不得了,从破草席上一跃而起,向着站在几步外的柳朝风扑去,嘴里嚷嚷着,眼中尽是找到亲人的喜悦。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呆不呆   柳朝风的嘴角微微上翘,为了桃花,一夜不眠不休地在京城街道中寻觅的疲累消散了许多,手举起,方要抱住这样热情的桃花小姑娘,一股子阴冷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子陡然一僵,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一般,一动都不敢动,柳朝风抬头,全神戒备地看着桃花身后,眸子里暗沉沉的男人。   “哎?”   桃花没有得到安慰的抱抱,停住了身形,顺着柳朝风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阿呆傻乎乎地眨着大眼睛和柳朝风对望,那纯纯的眼神里流露着丝丝戒惧,很是害怕的样子。   唔,桃花内心的小人狂拍了自己一顿,怎么可以忘记阿呆对陌生人的害怕?   “阿呆,别害怕,这是柳大哥,是我最亲的人呢,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以后要像对我一般地亲近柳大哥,知道吗?”   踮着脚,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一副家长气势地向着阿呆介绍了柳朝风。得到了阿呆轻微的点头。   “阿呆?”   柳朝风眉头微皱,仔细地看了阿呆一眼,傻傻的,憨憨的对着桃花点头,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倒真是适合此时的男人。   “是呀,阿呆,柳大哥,你可不可以收留阿呆?他很可怜的,没有吃的,没有银子,没有住的地方,被人欺负,你让他到浮云阁帮工吧!他吃的很少,也不要工钱,很好养的!”   桃花拽住了柳朝风的手,有些小心虚地摇了摇,大眼睛里全是乞求。而阿呆,看着桃花,眸子里懵懵懂懂,全是疑惑的光芒,显然不了解她口中那个人是不是他。   柳朝风想要拒绝的话涌到了唇边,最后闷出了一声:“好!”   这声好,换得了桃花唇边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   柳朝风再看了一眼阿呆,即使觉得他很有些问题,多看着点儿便是了。   ——“阿呆,过来!”   桃花招了招手,阿呆有些迟疑害怕地站在远处,脚似乎想要挪移,却是向着外面。   “阿呆,过来!”   桃花将手上的毛巾扔下,两只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柳眉竖起,有些霸道地喊了一声。   “不要……”   阿呆摇了摇头,嘴瘪了瘪,有些委屈地拒绝了桃花的命令。   “呼~”   桃花看到阿呆这样的像是被欺负的厉害的表情,心里的火气降下了许多,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不气不气,阿呆什么都不懂,不能向他发火。   “阿呆,我们现在是要洗澡,你不要害怕,好吗?我们阿呆要洗的香香的,让大家都喜欢。”   轻声细语,她走到他的身前,指了指那个大大的浴桶,里面还冒着热气,白嫩嫩的脸颊红通通的,透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他看着那红艳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喉结动了动,本来强硬地站着的双腿,随着她轻轻的推动,向着浴桶走去。   桃花的眸子弯了弯,透着一份欣悦。等到阿呆站稳之后,将那些毛巾皂角一一指给阿呆,告诉他要怎么用,滔滔不绝,认真而细致,眉眼间仿佛带着光芒似的,让男子看呆了眼。   “好看!”   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蹦出,她停下了讲解的唇,在热气氤氲的浴桶旁边,听着那声格外真诚,格外纯真的赞美,脸上有些小小的发热。   “阿呆,这些东西都在这里,还有换洗衣物,在那边,你应该能自己洗澡吧?我先走了!”   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的桃花,注视着大大的浴桶,终于意识到了男女之别,虽然阿呆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她也不好意思了。   脚步一抬,便要向外走,衣摆处传来一阵阻力,回过头,他怯怯地拉着她的衣摆,眼里全是不知所措。   唇上挑:“阿呆,我就在外面!”   小手将他的手掰开,她走的飞快,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似的。   “别……走!”   他的话说完,她已经没有了影子。   阿呆看了看浴桶,又看了看自己被掰开的手。   长长的发遮住了阿呆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那泛着白的手指,一直扣抓着桶边,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   “桃花,你怎么站在这里?”   思如远远地,便看到了桃花在一棵树下来回晃荡的身影,想了半晌,嘴角挑起一抹柔美的笑意,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哎?思如,你怎么出来了?”   桃花看了一眼天色,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现在这个时间,可是浮云阁客人最多的时候,思如怎么敢出来走动?   急忙慌慌地将思如拉到树下,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思如的前面,脸上有些奇怪地问着。   思如看着那个挡不住自己全身的小身影,神情恍惚了一下,眸子中的笑意越发的柔和,多了些真实:“有人来浮云阁闹事,伤了些人,柳大哥拉我去诊治,刚刚回来。”   “呵呵,原来是这样,思如,你真厉害,懂医术……”   桃花这才注意到思如手上提着的小巧药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中是全然的佩服。   “我也就是懂些医术的皮毛罢了,现在这样,还是不断钻研的结果呢,在这浮云阁,若是不会些什么,便真的是无用了!不是谁,都能够像你一般无忧无虑呢!”   思如的眼中带着些自嘲,语调中的叹息幽幽的,有种人难受的感觉。   转过头,思如眼中的嘲讽褪去,看着桃花:“不知道你和那位容公子如何了?”   柔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抹异色,桃花没有察觉,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表情很是忧郁:“其实,容公子这个人还好啦!”   “咦,你喜欢上他了?”   思如眼中的探究越来越浓郁,很是有些八卦色彩。   “就是不喜欢才觉得心里不舒服!”   嘟囔了一句,桃花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吐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容公子就和柳大哥一样,是亲近的人,是…..朋友,没有心跳加速什么的,本来以为和他说开了就好了,但是,他还是对我好,这要怎么办?”   桃花的脸皱皱的,有些苦涩忧愁,她想到了七夕夜里他手中的桃花糕,想到了他塞给她一锭金子,想到了他的笑容,这些,像是一张网,将她慢慢地网住。   “桃花!”   纤细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思如的声音有些严肃,桃花也跟着站直了身子。   “世上从来都不缺少一见钟情,更多的,却是相濡以沫,日久生情,容公子的条件比一般人好很多,但是,他最值得珍惜的地方,是他对你用心,你知道柳大哥是如何从这偌大的京城中找到你的吗?”   桃花有些迟疑地说着:“是容公子?”   “算你不是太笨!”   思如摸了一下桃花的小脑袋,有些玩笑地口气,眼中却认真的很:“他对你,是用了心的。   “有时候,相处下去,才会知道,他到底适不适合你!所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思如抓着桃花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些,桃花眼神有些惶惶然,思如说的很有道理,她比她想的透彻,只是,便真的要如此吗?   心头有一个角落空荡荡的,那里在等待着谁驻扎,或者说是,遗忘了谁,她的眉头蹙起,口中讷讷不能言。   思如眼看着桃花这样形似逃避的样子,眼中也带了些怒气,手,不由自主地抓紧。   “坏人!”   一声有些孩子气的低语传来,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   轻呼一声,思如抓着自己青紫的手腕,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忽然出现,挡在桃花身前的男子,一袭普普通通的有些凌乱的灰色短打,赤着一双脚,脚修长雪白,脚趾圆润,踩在泥土中,如同白玉染瑕,让人蹉叹,头上的发丝随风飘舞,遮住了半边容颜,露出的坚挺的下颔,挺直的鼻梁,深刻的轮廓,意外的俊美。   唯独那双眸子,却是带着些懵懂,带着些愤怒,瞪着她。   “阿,阿呆?”   桃花有些惊异地唤了一声,他转过了头,看着她,嘴角咧开,露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即使样貌再俊美不凡,他也还是那个傻傻的,孩子似的阿呆呢。   桃花心虚地看了一眼思如青紫的手腕,拉住阿呆的手,按着他,和自己一起,鞠了一个大躬:“思如,对不起,你别怪阿呆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没事!”   思如用讳莫如深的眼神看了阿呆一眼,眸子里藏着一丝丝的忌惮。   “这位阿呆,可不一定是呆子呢!”   唇边一抹冷笑,思如抚摸着自己刺痛的腕,悠悠然离去。   思如一离开,桃花的脸色就变了,凶巴巴的:“阿呆,你怎么可以随便伤人?”   阿呆面对桃花的怒火,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些湿润:“想,保护,桃花!”   桃花的胸口中了一箭,准备的一堆说教全都梗在了胸口,面对这样的阿呆,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殃及池鱼   “好了,好了,阿呆别伤心,桃花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你现在是来浮云阁帮工的,老板还是看在柳大哥的面子上才收留你的,你不可以在这里伤人,要不然的话,会被赶走的!”   小手揽住阿呆的肩膀,桃花哄小孩儿的语气劝解着。   “不能,和,桃花,在一起了吗?”   脸色刷白,阿呆紧张地问着。   “对,不能再在一起了!”   有门,桃花的眼睛一亮,斩钉截铁地说着:“所以,不要再随便伤人了,知道吗?”   “即使那个人,欺负你,也不可以吗?”   他抬起了头,眸子里有些暗沉,说话的口气忽然间变得极有压迫力。   桃花恍然未觉:“呃,我们可以背后偷偷的报仇,抱一点儿小仇!有句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阿呆是大大的君子呢。”   桃花食指和拇指相交,比出了一点点的手势,有点儿猥琐,却很可爱,她毫不心虚地说着,丝毫没有教坏孩子的不安,她可也不想让阿呆被白白欺负的。   桃花脸上促狭的笑容像是一只小狐狸,衬着可爱的小脸,格外的可亲,阿呆怔怔的,扯出了一抹艳阳般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阿呆真乖!”   终于忍不住的桃花,小手顺着宽阔的肩膀搭上阿呆的头发,摸了摸,很是顺滑柔软,真好摸呢。   而阿呆,则是在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后,微微垂下颈子,任由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流泻,满足地蹭了蹭少女温暖的掌心。   脸上的表情陶醉,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似的,桃花越发觉得阿呆好了,集合了自己喜欢的所有动物的优点呢。   桃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人的时候更喜欢将他们比成各种动物,只是觉得这样会让自己自在许多,她其实,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对过去的记忆无所谓呀,她想要寻回,却无从下手,有些伤感。   “桃花?不要伤心!保护你!”   修长的手接住了一滴小小的晶莹,阿呆的表情变得悲伤,仿佛她的悲伤,便是他的悲伤似的。   阿呆,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中却是温柔的笑,阿呆也是失去了过去的人,但他现在有她,而她,她现在有柳大哥,思如他们,生活一定会更好的。   “阿呆,你怎么可以不穿鞋子就跑出来?”   少女的怒吼声惊起了一片鸟儿,连枝叶都微微颤抖,听到的人摇了摇头,河东狮吼,不知是哪个倒霉家伙,找了这么个婆娘。   被众人同情的阿呆,则是笑意盈盈地任由少女拉着回房,手中还残留着一丝湿润,她在他的前面,看不到他在做什么,阿呆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孩子气的笑容,摊开手掌,舌尖轻轻地tian过。   甜的,有些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男子的容颜在阴暗与纯白之间转换。   ——“阿呆,过来这里,帮姐姐收拾下屋子!”   娇滴滴的声音,像是含在口中的蜜糖,粘腻的很。   “来了,马上来!”   阿呆的手里还提着一桶水,听到这声诱惑的召唤,没有任何异样地回了一句,其不解风情之处,让人恨得牙痒痒。   容貌深刻俊美的男子挂着纯净的笑容,灿若朝阳,吸引着人们,尤其是女人的目光,他仿佛是一泓清泉,于这藏污纳垢的青楼,太过难得。   “阿呆,别管那个骚狐狸,我让你打的洗澡水快点儿转备好!我可是等的急死了!”   二楼的一扇门刷的一下打开,身材火辣的女子仅着着一袭半透明的薄纱,斜倚在门框上,胸前的红樱若隐若现,向着斜对面的女子抛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接着,便将目光游移到阿呆的身上,那白皙却健壮的胸膛,那有力的双手,那修长笔直的腿,纤瘦的的,却挺直地像是标杆般的腰身,男人之中,少见的完美身材,舌尖微微tian过朱唇,女子的笑容越发媚人。   “马上就好!”   阿呆没有厚此薄彼,也是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让美艳的女子有些挫败,却还是不甘地挺了挺自己傲人的酥胸,想要将阿呆的眼神吸引过来。   “狐狸精!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可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呢,好意思对阿呆下手?要不要脸?”   对面的女子不乐意了,嘴角挂上了浓浓的讽刺,清高自许的笑,笑的珍娘容颜扭曲:“都是做**的,我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我是不要脸,起码比你这个做**还要立贞洁牌坊的贱女人强,你不是清高吗?清高的话就保持到底,别半路露出你的骚狐狸尾巴!”   朱唇一张,珍娘也不是吃素的,一张嘴说的对面的瑞竹脸色阵红阵白,难堪之极:“黎珍娘,我今天就撕烂你这张臭嘴!”   “徐瑞竹,我也早就想要撕下你那张惺惺作态的假面了。”   两个女人厮打在了一起,美丽的指甲化为了最可怕的凶器,互相朝着对方的脸抓去,而另一只手也不时地抓下一把把秀发。   “啊!你这个疯女人,你居然敢抓我的头发!呜呜,呜呜~”   “我就是要让你这个装样的骚|货知道老娘的厉害!告诉你,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让你知道厉害!”   很明显,久经运动的珍娘比起动不动就弱柳扶风的瑞竹,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一会儿的工夫,瑞竹就泄了力气,很是有些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即使如此,她的双手也疯狂地挥舞着,两个人和疯了似的。   阿呆手中的水桶没有放下,看着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的女**战,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无措地看着,唇张张合合,愣是憋不出一句劝架的话来。   楼上楼下,睡着的,没睡着的都被两个女人的撕骂声吵醒,骂骂咧咧的出来一看,好家伙,上演全武行呀,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手加油,说着打她,打她,而那些性格好点的,则是迟疑着,想要上前拉开两个女人,却又不敢擅自进入战圈,被那尖利的指甲在脸上随便划上一道,便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眼见着情形失控,一声大喊:“都给我住手!”   三楼缓缓走下满面冰霜的柳暮云,平时拿在手中把玩的小扇子被捏的紧紧的,一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向后退却,珍娘和瑞竹还沉浸在战争之中,没有看到。   “啪!”“啪!”   两声响亮之极的耳光声,听到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再往后退了一步,两个刚刚还猛虎似的女人,如同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起,一左一右,各自脸颊上红通通的巴掌印代表的柳暮云的怒火之深。   桃花穿着一身灰白的袄子,明显有些过大,手脚处的袖口裤管都扎的很紧,有些不伦不类,手里攥着一块碎银子,不时地摸两下,眉眼之间笑眯眯的,她今天穿了阿呆的衣服,找机会出去到酒楼帮工,遇到一个豪爽的客人,小费给了不少,这样下去,没有几天,她就可以还清欠着柳老板的那锭银子了,还有,也请容星陨吃一次天香斋的桃花糕,还有,要给阿呆置办件像样的衣服,阿呆长得那么好看,不能总穿着灰色或是灰白色的短打,太可惜了。   桃花的心理,已经向着娘级过渡了,她却一无所觉,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正因为没有了过去,才想要珍惜现在所仅有的。   那块碎银子,被小心地放入了荷包里,桃花迫不及待想要和阿呆分享这个好消息。   “哎,听说了吗?前院儿的两个姑娘为了一个小厮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差点儿毁容呢!”   桃花欢快的脚步一顿,稀疏的树影之间,两个小丫头交头接耳,不时捂嘴轻笑,话里话外,充满了幸灾乐祸。   “呵呵,这么大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比你知道的多着呢,楼里的红牌瑞竹姑娘和珍娘嘛,老板大怒,一人给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哎?小香,真的吗?没想到是这两个红姑娘,那个小厮长得要多好,才会让她们争风吃醋呀!”   圆脸丫头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小香嗤笑了一声,语调中满是鄙夷:“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楼里任人使唤的小厮?中看不中用,别发痴了,他也没得着好,老板把他交给了掌刑罚的王老四,不死也要脱层皮!刚刚带走,你如果还想看他完整的样子,现在去刑房还来得及!晚了,可就面目全非了!”   圆脸丫头白了一张俏脸,连连摇手,表示自己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谁不知道王老四是活阎王,不管是什么人,上他手里,就和进了一次十八层地狱似的,有的是阴损手段整的你刻骨铭心。   桃花的脚步匆匆,向着刑房跑去,那个刚刚还被慎重拿着的小荷包掉落在了地上,她也顾不上去捡,只是满面焦急之色,不断地奔跑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嗜血修罗   快点儿,再快点儿,阿呆在等你,想到男子可怜兮兮地说着那些姑娘姐姐净往身上靠,好难受的时候,自己的漫不经心,桃花便想要抽自己一巴掌,她是怎样大条的神经,会让阿呆到前院儿帮自己做那些本应该她来做的活计。   如今,便出事了,阿呆,千万别有事,桃花的脸越跑越白,惨白的吓人了。   今日出奇的,没有迷路,脑海里有根弦绷得紧紧的,当桃花看到刑房这两个黑色森冷的大字时,只觉得心头一松,踉跄了一下,耳际传来鞭子的破空声。   眼神变了,像是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猛虎似的,桃花脚下生力,一阵风般地冲进了刑房,里面阴森冰冷,摆满了让人满骨悚然的刑具,最为可怕的,便是上面黑的红的,陈旧的半干的斑斑血迹,见证了多少残酷。   桃花没有心思想去看,去怕,她只是呲着牙,捏着拳,全力地撞向那个挥舞着鞭子的雄壮身影。   “咦?”   一声惊咦,桃花没有听入耳中,如有神助,她的力气大的出奇,那个顶她两个大小的李老四被撞翻在地,手中带着钩刺的鞭子一个顺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闷哼一声,血珠子溅出了一串儿。   “阿呆?”   娇娇的呼了一声,身上遍布着血痕的男子低垂着头,死去一般,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憨憨的笑,再也不会有人将自己的话奉为圭旨,再也不会有人要她操心穿戴吃食了,应该轻松了的。   “该死的,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下人,居然敢……”   李老四的怒吼声还没有全部吐出,桃花已经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鞭子,刷刷刷几下,尽数抽打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除了开始的惨叫一声,名为李老四的男人也有种,死盯着不出声,只是趁着桃花力气用尽的瞬间,一巴掌朝着她的小脸挥了过来!   劲风阵阵,蒲扇般的大掌,若是打实了,桃花就要遭大罪了。   “不要!”   一声女子的惊叫,暗处的人刚刚踏出一步,便被身边的男子拽住了腕子,那力道,像是钳子一般,无法摆脱。   回转头,面对着的是男子温文的容颜上一抹残忍的笑,柳暮云放弃了挣扎,她不敢看桃花的下场,自己的儿子注定要伤心了。   蹦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彻底地碎裂,桃花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王老四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一阵睡意袭上全身,上下眼皮打着架,眸子阖上前,隐约看到了一个血色的身影。   “你,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王老四面对着环抱着小心地环抱着桃花的男人,不,是修罗,只觉得阵阵寒气涌上心头,他是彪悍,是不怕死,可是,男子那滴着鲜血的长发,那满面的残忍,格外地让人害怕,男子的身后,是寸寸断裂的绳索,刚刚那个有些天真的,说着不关自己的事情,任由他鞭打的孩子样的男人仿似根本不存在,未知,从来令人害怕。   “你很喜欢折磨人?”   阿呆歪了歪头,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感情,与他对待怀中人的,小心翼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退再退,感受到身后变得不满的气息,王老四心里发苦,这边是进退两难吧,面对着阿呆,他站住,强自镇定下来:“看阁下也是个人物,应该不至于怪罪在下听命行事吧?毕竟是因着你犯错,才会……”   “只是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罢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阿呆那张深刻俊美的容颜仿似残留着一丝丝的天真,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那便不要说话了!”   淡淡的一声,王老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血影闪过,沉闷地逼咎无比的一声惨然的哼哼,王老四捂住了自己的唇,血自指缝溢出。   地上,多了一团蠕动的血肉,像是还可以感受到主人的生命似的,还有些气息,细长的,分明是王老四的舌头,活生生被拽下来的舌头。   阿呆不满地瞪了一眼发出不好听的声音的王老四,紧张地盯着桃花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一道劲风向着自己的脖颈袭来,抬头看,王老四手中拿着那条鞭子,状若疯狂的样子。   嘴角微微勾起,隐约浮现了一丝笑纹,笑意却不达眼底,阿呆的手状似随意的一拨一挑,王老四高壮的身躯便软软地倒下,眼里露出的惊恐掩饰不住,他手脚虚软,回头看着阴影处,求救似的啊啊着,阴影处的男子只是微笑地看着这场更加精彩的戏剧,对王老四的求救,仿若未觉。   阿呆顺着王老四的目光望去,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暗色,他空着的一只手随意地缠绕着鞭花,那条粗长的,长满荆棘的可怖长鞭,在他的手中,活了似的,转出了无数的花样。   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他期待地转向了怀中的少女。   阿呆的长发略略拂过桃花净白的容颜,滴血的发丝为小人染上了一抹诡艳,他的眸子微微一弯,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皎洁如明月之辉。   “我让你走了吗?”   一声低低的呢语,本来还偷偷地向外爬动的王老四身子一僵,再也顾不得安静,手脚使力,向着刑房外面一动,门口近了,近了,只差一点儿。   他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阿呆不满的蹙了蹙眉,像是因为玩具没有了似的,瞥了下嘴,像是丢垃圾一般扔掉那条刚刚还玩的起劲儿的长鞭,修长的手掌翻动间,一抹红影在掌心浮现,如击败革。   王老四的脸色先是一阵潮红,喝了酒一般,接着,他的手脚一点点的软绵下去,他的嘴里惨哼着,无法动,无法开口求饶,感受着体内一寸寸骨骼断裂的滋味,痛不欲生,手脚完了,便开始向着中间蔓延,惟有他的头脑清醒着,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点一滴的死亡。   汗珠如下雨一般,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湿渍,他的眼中一片哀求,阿呆眉头微皱,因为被破坏了玩乐的兴趣:“讨厌的眼神!”   两根手指插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插入男人的眼中,在王老四浑身抽搐的时候,修长的手被血色浸满,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对圆珠状的,有些渗人的东西。   王老四的身子越来越软,泥人一般,软软的躺在地上,他的脸上是深刻的怨毒,空洞洞的,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最后看着的是暗处的主人。   他,已经活生生地痛死了。   “呕!”   一声轻微的干呕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无用!”   温文的男子带着可亲的笑容站直了身子,走出了阴影,他看着阿呆,眼神炙热,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宝山似的。   双手微抬,啪啪啪啪的几声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柳暮云的脸低垂,脸上泛起了一阵厌恶,还有隐隐的害怕,两个男人,不论是哪个,都心狠到令人发指。   阿呆毫不意外男子的出现,也不在乎他自顾自的鼓掌说话,嘴角边的讽刺的笑容消失,脸上的神色有些隐晦,他看着桃花,喃喃自语:“阿呆不是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不了十年!”   脚落下,死去的王老四那只用来威胁桃花的手,支离破碎,血肉中露出的是寸寸断裂的白骨,有些,甚至变成了骨渣,阴惨惨的。   阿呆笑了,仿似还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似的,高兴了便要笑,不开心了,便要闹,只是,他的杀伤力明显太大。   “好手段,在下寂清玟,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与在下合作?”   眸子一阵闪亮,寂清玟脸上还是温文的笑意,眼中却露出了隐隐的高傲,身为寂朝二皇子的寂清玟,确实有资格骄傲,看不起大多数的人,只是,阿呆明显不是他可以看不起的人。   “我讨厌你的眼神!”   孩子似的语气,寂清玟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僵,刚刚,阿呆便是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讨厌王老四的眼神,他的下场,他居然忘了。   收起那一丝丝外露的高傲,他的语气更加恳切:“不知这位兄弟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自然,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得到满足。”   不动声色地扫了被阿呆护在怀中的桃花一眼,寂清玟意有所指,他看的出来,阿呆很在乎桃花,一个人,不怕有所求,只怕无所求。   果然,阿呆对着桃花俏丽的容颜,英挺的眉毛微皱,有些不安,有些不知所措,良久,开口:“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错,这浮云阁是本王的产业!”   寂清玟眼中带着些志得意满的骄傲,语气还是有些谦逊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不安全。   阿呆思索了下,头颈侧着,打量着寂清玟,满意地点了点头:“桃花喜欢这里,我要她可以安静地在这里生活,我要陪着她!我是阿呆!”   他的话语有些混乱,带着些单纯,却那么坚定,阿呆注视着桃花的眼神,是看待珍宝般的,想要保护的眼神。   “好!”   寂清玟的脸上,勾勒出了一抹温文的笑意,手心里的冷汗却还是止不住的溢出。 ☆、第一百一十九章 算计   阳光洒在沉睡的少女的身上,映衬的整个人如同踱着一层金芒般灿烂明媚,男子静静地坐在窗前,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阴森可怖,一时纠结无措,俊美的容颜因着如此矛盾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乌溜溜的眸子刷的一下睁开,没有刚睡醒的人那种迷茫,桃花还带着浓浓担心焦虑的眼神便对上了阿呆,先是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接着,眉头微微蹙起。唇张了张,不知为什么,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她难得的纠结已经让男人上了心。   “桃花,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呆先忍不住了,和个见到主人的落难的小狗似的,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担心地左瞅右瞅,直觉地,他在桃花面前隐瞒了自己可以跑得很快,有着很不寻常的能力的事情。   一只小手抚摸上了他冰冷的面颊,阿呆小小的蹭了一下,眼中的幸福浓的化不开,脸皮一紧,小手捏紧了自己的皮肉,轻轻扭了扭。   桃花感受着指下的生命气息,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阿呆的面皮仔细看来,真的是不错的,和容星陨不相上下,这次不知道怎么脱身的,但是这张脸,无疑会造成阿呆的麻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亲眼看着阿呆血淋淋,却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手下的劲更大,心神却不知道恍惚到了哪里去。   阿呆有些不舒服地呜呜了两声,身体却像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柔顺的可以。   桃花看着阿呆的眼神,呆萌呆萌的,委屈的要命,偏偏也柔顺的要命,那么可爱,反而让她更担心了。   这样的阿呆,怎么可能伤害别人?他只是被无辜殃及罢了,所以,阿呆没有错。   放开了手,桃花为自己居然想要给阿呆脸上添个伤疤什么的有些血腥的想法内疚,眸子里的恍惚褪去,变成了坚定不移:“阿呆,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男子的黑发频频起伏,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一下一下,生怕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似的,完全破坏了美男子的形象。   “那,如果离开浮云阁,你以后就要和我一起过以前那种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日子了,你愿意吗?”   心中已经料到了他的选择,桃花的嘴角微微上扬,眸子里全是温柔,记得,不知道是谁,对她说过孟母三迁的故事,那个故事里的母亲,为了让儿子有出息,一再的搬家,她虽然不是阿呆的母亲,却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让他一直呆在浮云阁,凭着他的容貌,以后的麻烦恐怕不会少的。   她是舍不得浮云阁认识的人,但是,现在是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我有手有脚,阿呆也有手有脚,只要努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阿呆一定会娶到一个好媳妇,会让所有人敬佩的!”   桃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对未来美好的期许,为了不让阿呆担心,他虽然还是有些呆呆的,却意外的敏锐,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是,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初见时,只会抱着头被人欺负而不加反抗的,没有长大的孩子。   展望未来,壮怀激烈的桃花没有发现男子的眼神投射到了自己挺起的胸前时,变得有些火热,有些压抑,忽然间,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身子,高大的身形完全拢住了娇小的人,契合的感觉让男子的眸子眯了起来,里面藏着一丝小调皮,更多的,却是幸福与满足。   “我们一起!”   他不会说话,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在这一刻,渗透进了骨髓。   “那我们现在就走!”   桃花怕自己后悔,挣脱出了阿呆的怀抱,便向着自己的衣柜走去,转过身子的少女,没有看到男子怅然若失的表情。   “桃花,你这是做什么?”   手里端着一碗黑色药汁的思如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手里提着碎花小包袱的桃花,和身上背着大包裹的阿呆,包裹里露出来的一角,是些锅碗瓢盆,两个人看到她,阿呆木愣愣地站着,桃花则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的无错,看起来,特别的傻。   “思如,我想要带阿呆离开,你代我向柳大哥道别,让他不要担心,等我安定下来,就会来看他的!”   可能是思如的眼神太诡异,无法理解,似喜似恼,桃花有些紧张地没话找话说。   思如脸上的表情定格,变成了温柔的笑脸:“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走?柳大哥那里,我可不替你做什么告别,你就舍得我们吗?”   桃花脸上更是内疚,小脸涨得通红,看了等着自己指使的阿呆一眼,拉过了思如的手,两个人在属下嘀嘀咕咕了起来。   阿呆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眉头轻展,他听到了,桃花是为了自己,才会想要离开浮云阁,阿呆比那个柳大哥重要呢。   真好,阿呆是桃花选择的人,只是阿呆。   傻愣愣地笑着,男子迎着阳光的双眸一瞬间有悲伤溢出,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良久,桃花脸上带着犹豫的色彩走到了阿呆的身边,语气很是严肃:“阿呆,你自己想不想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大事业?说实话!”   阿呆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桃花眼中的期待很重,轻轻点了一下头:“想!”   “那你是不是答应了跟着那个什么二皇子好好做事?却为了我没有说出来?思如说,这回全赖二皇子救下我们,否则的话,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那个二皇子想要你到他身边做个侍卫,你也喜欢这样的安排,我就想着,你力气大,比起在这里,应该会好很多的,我支持你去!”   桃花像是背诵一般地说完这段话,脸上笑着,心里闷闷的,思如说,阿呆也是个男人,怎么会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呢?像是看着自己辛苦养着的孩子,展翅高飞,就要离去似的不舍。   阿呆的眼神有些疑惑,眉头蹙着,似乎是思索些什么复杂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寂清玟这个人,恍然地点了点头。   阿呆,会让桃花骄傲的!   打眼看着这雕梁画栋的浮云阁,这每日里浮华万千的浮云阁,先前说着想要桃花平静快乐的待在浮云阁的阿呆,心里开始后悔了,仿佛是一个恶魔在引诱着,嘲笑着,她的幸福快乐如果是别人给与的,他还会幸福快乐吗?   脸色带着一点苍白,遵从着心的感应,男子的手迟疑地握住女子的手:“阿呆,会让桃花过的快乐的!”   每一个字眼都蕴含着最真挚的感情,桃花高兴,更多的是欣慰:“我们家阿呆也长大了!”   思如在看到桃花和阿呆相携离去的背影之后,嘲讽地撇了撇唇,脚步匆匆地向着主楼行去。   在精致秀气的主楼中,等着的是装扮的格外素雅的柳暮云。   “老板,我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真的会让柳大哥远离桃花吗?”   没有问出口的,是她会让柳朝风娶自己吗?思如眼里有些挣扎,片刻之间,还是压下了这份冲动,饭要一口口的吃,人要一点点地得到。   “朝风的事情,我这个当娘的,自是可以做主,思如,你做的很好,以后,便搬到后院吧!”   柳暮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低垂着头的思如,给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承诺。   “殿下,这样做,不会有问题吗?”   思如一走,柳暮云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只要一想起王老四的死状,她便觉得从心底泛着寒意:“阿呆是一头野兽,还是一头我们控制不住的野兽,万一……”   柳暮云不明白寂清玟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看的出来,他本来出现与阿呆相交,是想要摆脱身处险境的危机,对于阿呆本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豢养自己控制不住的猛兽,最终的下场,很可能是被猛兽噬主,寂清玟这个人太过谨慎,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没有万一!”   寂清玟有些粗暴地打断了柳暮云的为精制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怨怒:“那个桃花,便足够牵制住我想要牵制的野兽,阿呆的厉害之处,你是亲眼见过的,凭他的身手,可以派上用场的地方多的是,若是就那么让他们离开,本王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后悔,起码现在,定然是悔之莫及!”   手重重地捏住,寂清玟的眸子中闪着浓郁的暗色,脑海中,七夕那一日的画面不停地闪现,那个邪魅优雅的男人,看着灯火通明处,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柔和的过分的语气吟诵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微弱幸福。   “好好看住桃花!”   寂清玟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迫切,想要立刻见到容星陨的心情,突然间无法抑制,而他的身份,容星陨此时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他委屈自己去压抑心头的渴望。 ☆、第一百二十章 神秘的联系   “今日吹得是什么风,二皇子殿下会大驾光临在下的这座小庙?”   听到动静,抬眸间,容星陨在看到不经奴仆通报便径自闯进自己的书房来的寂清玟时,脸上的表情夸张至极,明明是张扬的笑容,却蕴含着深刻的嘲讽。   即使面对这样不欢迎自己的像是厌恶的表情,寂清玟也只是笑了一笑,因着面前那张邪魅惑人的容颜,让他自心底开始沉沦。   寂清玟急切的心情强自放松,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双手负于身后,掩饰住了一丝颤抖,他笑的温和:“星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容星陨放下手中的战策,双手十指交叉,支在下颔处,修长的手指缠绕出了优美的弧度,看呆了寂清玟的眼。   “随便,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对我来说可不一定呢!”   容星陨勾着唇角,有些无所谓地勾唇浅笑着,阳光自他的侧面打来,一半容颜沉浸在魔魅的阴影中,另一半容颜,沐浴在璀璨的碎金下。   深吸了一口气,寂清玟走到桌前,双手张开,撑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微微启唇,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从远处看,他仿佛拥抱某个人,亲密而又暧昧。   “好消息便是,我找到了一把可以助你我早日达成目标的利刃!”   寂清玟脸色一瞬间的苍白,随后,面上则显示出了激动的红晕。   容星陨的唇还是上扬着,却漫不经心地侧了下头:“粗暴的手段,只有一半的机会,而且,被你称为利刃,不会反噬吗?”   “那把利刃是有刀鞘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寂清玟的笑容有些诡异。   “好吧,坏消息是什么?”   容星陨眸子里闪过了一缕神光,稍微坐正了点身子。   “坏消息则是,也许不久之后,我便要遵守承诺,放你离去了呢!你以后,会想起寂清玟这个人吗?”   有些调笑,有些悲伤的声音,苍白的手指向前探去,啪的一声,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容星陨身子微微后仰,即使是坐着,也尽显睥睨之色:“我要的,可不是所谓的自由,尤其是你承诺的自由,我想要什么,只会自己去夺取,你不要忘记最初答应我的事情便是,事成之后……”   后面的话,容星陨没有说,狭长的眸子中闪烁的,是血色的光芒,那是他仿佛倾尽了自己一世的怨恨。   ——夜色深沉,万物俱静,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一道幽灵般诡异的身影自树枝房屋间掠过,无人察觉,今夜,注定了不平静。   “啊!”   一声闷在喉咙处的惨叫,死去的中年男子眼中还残留着未曾睡醒的朦胧,便已经进入了死亡的国度。   “老爷!”   身边的娇艳小妾带着一份睡意朦胧,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浅嗔薄怒,风情无限地将一双玉色的藕臂环上了男子变得冰凉的身躯。   丰满动人的酥胸颤抖了一下,她的身子僵滞,抬头,对上的是一双美丽的,含着笑意的杏目,那里面透着纯良,却如此的可怕。   薄唇凑上前去,艳色缓缓地溢出,透着一份绮丽,吸允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幽幽回荡,香软雪白的颈子折断了似的,无力地垂到了一旁。   男子呆呆地站着,纤长的手指触摸到了自己湿润的,还透着些许温热的唇,他看着床上被折断了颈子的男女,看着床上铺展开的血色纹路,唇紧紧地抿住,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抓起桌上的布,擦拭着自己的唇,不断地呢喃着:“好脏,好脏!”   他转过了身子,逃避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深深不安的地方,仿佛是有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将要破壳而出,将他吞噬,他要逃得远远的,他不要被另一个陌生人取代。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月光下挥舞着七彩的翅膀,舞出了绚丽的舞姿,姿容艳丽的男子和纤弱的女子站在这溢满了鲜血味道的房间中,两个人的脸上却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悦。   握了握拳,叹息着:“终于找到了!”   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中,清冷的男子手中摩挲着一只白瓷杯,透着冰寒的容颜,带着一丝的恍惚,一丝的甜蜜,仿似思念着什么一般。   薄唇微启,叹息了一声,清冷的眸子转到了夜色中,高悬于顶的一轮明月,皎洁而又熟悉的月光洒落,孤影独酌,平添了一丝寂寥。   举杯,对着窗外的明月,对着远在他方的人,饮尽一杯,喉结微动,透着性感与魅惑,本来是一道冷清中透着悠然的身影,蓦然间,男子的脸色一变,苍白如雪,他的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在那里,有什么突破了重重阻碍,汇聚着,化为了奔流不息的滚滚波Lang,冲击着心房。   抽痛,嘴里溢满了陌生的,带着些腥膻的血腥气,恶念在脑海中翻涌,就像是他不是他一般,可怕的感觉。   心脏的位置在叫嚣着,找到他,找到他,挺拔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抗拒般的丝丝的撑着,只是,在那弯明月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的一刻,他攸然站了起来。   抬腿,迈步,脸上的神色恍恍惚惚,迷蒙未醒,啪的一声,撞到了脸盆架子,他也直直地走着,那种渴望,无法抑制。   “叽叽,叽叽!”   黑色的大老鼠听到动静,自小筐中跳了出来,看到这诡异的清醒,小小的眼睛中闪过惊慌,两只肥肥的爪子扒住了男子的裤脚。   尖利的鼠叫刺耳之极,男子脸上的表情挣扎着,身子想要后退,又向前进,身形一阵不稳,手,无意识地拽紧了一样东西,凉凉的,低头看去,莹润的玉佩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月色仍是皎洁清澈,哪里有一丝红艳?   似梦而非梦。   似有所感的,黑色顺滑的青丝转折间,他看向了东北方的位置,他定定的看着,只是一片高宅大屋,他不知道,那里,刚刚有两个人被残忍杀害,血色,染遍了那一处角落,预示着些什么。   ——寂清玟的脸色有些惊疑不定,他看着面前向自己汇报的暗探,忍不住确认:“他们怎么死的?”   “男子被折断颈项而亡,女子……女子,被,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都是同样的死亡方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暗探说着,眼中藏着掩不去的惧怕,那些女人死亡的方式真的是太过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了。   “下去!”   挥了挥手,寂清玟看着自屏风后缓缓踱出,脸上也带着一份凝重:“野兽失控了!”   “抱歉,是我以为自己可以将他牢牢控制在手中……”   寂清玟脸上有些灰败,信誓旦旦地对容星陨承诺,自己可以将阿呆握在掌心,现今,却是一个结实的巴掌打在脸上。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你究竟让他杀多少人,或者说,你对他的掌控力还剩下多少?”   皱了皱眉,容星陨没有理会寂清玟的示弱道歉,只是实事求是地问着,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用,唯一还可以做到的,便是将威胁降到最低。   “我……”   寂清玟脸上闪过一阵烦躁,在容星陨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我只吩咐了他一件事情,倾尽全力,杀死父皇和大皇兄!”   这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坚定,带着深深的信任,看着容星陨。   容星陨一怔,嘴角轻扬,第一次用有些认同的眼神看着寂清玟:“怎么,不怕我背后捅你一刀?”   “我可以将自己的命交到你的手中!”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带着承诺的意味,对他如此言道,容星陨低垂着头,看着寂清玟有些纤瘦的手,有力的手反握,在寂清玟欣喜万分的眼神中,邪邪一笑:“生死过命的交情,我们也算是兄弟了吧!”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寂清玟的脸色沉了下来:“是为了她吗?”   被寂朝人称为圣山的木殷山的脚下,一行千多人的队伍迤逦而行,华丽的仪仗队伍,纵马徐行的御林军,迎风飞舞的旗帜,顺序而行的太监宫女,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居中的十几辆马车上坐着的人有多么的尊贵,尤以那罩着明黄色帘幕的,由八匹骏马拖拽的金丝楠木马车最为显眼。   这一队人,穿着打扮,便是圣驾亲临了,只是,马车外众多的人,却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没有一个人言语,都保持着静默,他们脸上没有伴驾的愉悦,更多的是一种木然,对生命失望的木然。   “咳咳咳,咳咳!”   一阵风吹过,急促的咳嗽声压也压不住,良久,一只保养的很好的手掀开了帘布的一角,看了一眼自己精挑细选出的,身体健壮的,对自己最是忠诚的人,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国师,这些人,真的便可以保我季氏皇朝千秋不灭吗?咳咳!”   皇袍加身的男子手中拿着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唇,他的眉头紧锁,皱成了一个川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君?   即使身体日益虚弱,寂盛炀的脸上,带着的还是浓重的威严。   他对面的,仙风道骨的,做道士打扮的人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苍老中透着无尽智慧的眼睛,里面的平静可以感染人心,让人肃然起敬。   “陛下多虑了,他们到达彼岸的国度后,便可以为您在那一边建立一个富强的国度,未来,在您的带领下,自然会保佑寂氏王朝千秋万世。”   天鹤道人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眼中却有一道精光闪过。   “咳!”   又是一声重重的咳嗽,寂盛炀身子猛然一颤,手举至眼前,那条帕子上,染了血色。   “希望国师不要让朕失望!”   他的眼睛似睁未睁,精神有些不足,成熟英俊的面容上浮现的是一缕深深的讽刺,有些不信,有些信,让本来成竹在胸,以为完全控制住了这位帝王的道人心头一惊。   山峦起伏,灰衣的男子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峰之上,幽深的,毫无感情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这一行人,虽是毫无斗志,却也盔甲鲜明,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还不到时候!”   嘴里喃喃地说着,灰衣男子脸上只是一点点为难,他的身形迅速隐去,仿似从来未曾出现过似的。   只是一会儿,另一个男子的身形出现在灰衣男子刚刚呆过的山顶,他的手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抚摸,脸上的冰冷更甚,却还是向着感觉中的方向而去。   马车中的老者长长的雪白的眉毛微微一动,有什么自己未曾预料到的危险在接近,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掐算。   拇指食指相交结,一个个玄奥的手势打出,额头溢出了一点冷汗,魔气汇聚?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魔气,怎么可能!   老者的脸更加苍白,手指都隐隐颤抖,全身的骨骼嘎吱作响,他所在门派求的便是魔气,不论是因为什么,他要找得那道天魔气。   “国师,你怎么了?”   有些关心的话语,却含着深深的探究,悚然一惊,天鹤道人脸上苍白的吓人,却还是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容:“陛下,贫道刚刚已经为此行卜了一卦,我们,会有意外的收获。”   “哦?意外的收获?”   这场谈话以着寂盛炀的一句疑问的话作为了结尾。   圣山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除非有国师的带领,常人若是轻易踏足,只会迷失在其中,传说圣山之上居住着守护寂朝的神灵,谁都不可轻易冒犯。   只是,神灵还是恶魔,见仁见智罢了。   广阔的黑糴石祭坛,几千个男男女女按照一定的阵型围成一个个圆,站在其中,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匕首,半举着,阳光照耀,闪烁出了片片银芒,刀山剑海不过如此,明明是正午灿烂的阳光,却给人一种阴惨惨的感觉。   寂盛炀半躺在龙榻之上,眸光带着强烈的穿透力,看着高台之上的道人,道人的脚下刻画着玄奥的咒文,脚下的动作也是不慢,舞动着,划出了一个个链接的咒文,半空中,冉冉升起道道银芒,只是,升至天鹤道人的头顶时,那片片银芒便不再动,而是开始旋转,每旋转一下,银芒便染黑一分,直至如同墨汁一般浓黑,一声厉喝:“动手!”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很小,奈何千余人共同做出一个动作,毛骨悚然。   血液自外向内,缓缓地流到石台之下,接着,很是奇异的,那血液便像是没有了浮力似的,一点点地被吸引到黑色的圆罩之中,血气冲天,浓重的血煞冲击阳光,方圆十里的天空化为了一团墨黑。   一点银芒闪现,寂盛炀的头发向着一边飘去,他的脸色变了,浓烈的杀机,避无可避。   “呔!”   一声断喝,男子的脸色染上了一层红晕,手中的利刃仿佛是受到什么阻挠似的,停滞在了半空之中,无法寸进一分。   身上蓦然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很重很重,千斤压顶不过如此,转头,血色的眸子直直地对上了天鹤道人透着狂喜的眼睛,眼睛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渴求,苍老的双手划着半圆,一点点的,半空中的血色化为了一条条红线,缠绕着。   鬼啸阵阵,声声钻入耳中,男子残忍嗜杀的眼神蓦然一震,层层黑雾散去,化为了一道清亮的眼神,那里面是全然的纯真,他是阿呆,他是桃花的阿呆,有些惊慌地看着周围的鬼哭狼嚎,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前,是一个道人狂喜的表情,直觉的,他要离开这里,使劲全力,都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作响的渗人声音,脚一步步向后退,身子一点点摆脱那血色的粘稠。   晴天一道黑色闪电,伴随着天鹤道人一声尖利的喊叫:“恭请魔君临世!”   右手伸出,探向祭台最中间虚空的位置,那只血肉丰盈的手,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便自前端开始,一点点的,骨肉消融,天鹤的脸上,痛的扭曲,偏偏嘴角诡异地高扬,那是信仰。   虚空中现出了一个旋转的没有尽头的黑洞,强大的吸力自其中传来,里面,正有着某种邪恶的东西,要吸收走这祭坛百里的一切,飞沙走石,刀兵剑戟,甚至是人,都被圆轮吸收。   “天鹤,你胆敢欺骗于朕!”   寂盛炀站了起来,他满面震怒地看着天鹤道人作法,却毫无阻止的能力,即使身边还带着数百个不曾血祭的侍卫,也抵挡不住诡异的吸力。而他,则不知是什么原因,像是身上有一层无形的护膜似的,稳稳地站在原地,却终究不是久长之计。   漩涡处,一道模糊的影子渐渐地显出了身形,身长百余丈,有鳞,有脚,一段山海经中的描述便这么闪过了他的脑海: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虽然紧闭着双目,虽然只是一道模糊的欢迎,却是如同地狱黑炎一般深黯可怕的幻影,威压却是震天。   那自肉体本身散发出的强烈杀戮气息,直冲寂盛炀而去,似乎是要吞噬什么似的。   真龙天子,真龙天子,寂盛炀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如同受了重重一击似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吼!”   一声震天响的怒吼,惟有开了灵眼的人才可以看到,寂盛炀的头顶升腾起了一片祥云,一头金光璀璨的神龙摇曳而出,龙鳞,脚爪,根须,龙目,一切的一切,纤毫毕现,也现出了他已现苍老的姿态。   金龙如同对待生死大敌一般,全身绷得紧紧的,与沉睡中的黑龙对峙,金龙摇头摆尾间,便是漫天的风雨雷电,威势不凡,只是相较于黑龙的沉静空虚,对它的攻击不闪不避,却不曾真的受伤,金龙的气势反而落在了下风。   天鹤道人阴阴一笑,看着紧紧地观看者头顶上方双龙战斗的寂盛炀,将目光转向了还在与血色的束缚相牵扯的阿呆。   “归命,如来之拂,千年一转,天地四极,入彼真身,摩罗摩柯,无欲我心,吾之血祭,唤汝一诺,天魔乱舞,回溯无极,禁!破!归!”   手指对着阿呆的方向连点三次,暴躁的男子低垂下了头,心脏的部位缓缓地开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内里,一颗黑水晶般通透的心在隐隐地跳动着,挣扎着,向着魔龙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阿呆的脸上苍白一片,想要阻止那颗异于常人的心脏的离去,却一动都动不了,不要,不要,他会消失,阿呆会消失,右手前伸,手指痉挛着,只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只是这一点点,穷尽他所有的力气,都无法靠近。   随着黑水晶心脏的靠近,黑龙紧闭的双眼眼皮微微一颤,马上就要醒来的样子。   天鹤道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得意欣喜。   “呵呵,愚蠢的凡人,不要妄想挣扎了,你是多么的幸运,拥有一颗唤醒魔君大人的天生魔心,可惜呀可惜,千年一遇的九星连日,否则的话,贫道也许会收你为徒也说不定呢。”   话里话外,全是悲天悯人,只是,却要忽略那只前伸着,帮助黑龙压制阿呆的手掌。   天鹤道人的话音一落,天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九点星子,环绕着太阳,围成了一个玄奥的弧度,天降异象,黑龙的爪子动了一下。   “啊!”   一声急促的惨叫,阿呆的手中放着一条丝帕,被血色染红,只是,那枝枝孤零零的桃花,却带着别样的凄艳。   阿呆的脸上全是不甘,手越握越紧,看着天鹤道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善,透着浓浓的杀机。   “死!”   脸上的肌肉扭曲,阿呆的身体颤抖着,本来健壮的身子突然之间变得高大了一寸,脸上带上了潮红,他看着离着自己似远实近的水晶心脏,嘴角艰难地扬起,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战   阿呆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大,正确来说,是膨胀衣服破裂,露在衣服外的肌肤迅速开裂迸开,鲜血挥洒,这是武林高手最后的手段,自爆。   宁愿死,也不让自己的仇人得逞,薄唇上扬了一线,被鲜血浸染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纯纯的笑意,正如最深刻的讽刺。   天鹤道人眼见着黑晶心脏就要脱离阿呆,谁想到会如此,他全力支持着魔龙的出现,根本就腾不开手,脸色陡然一变,阴森可怖,手指地上死去的,离着阿呆最近的男男女女的尸体,快速地掐着法诀。   最诡异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无数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似慢实快地站了起来,被血色染红的死人‘复活’了,脸上的表情与天鹤道人一般无二,双手大张,他们向着阿呆扑来,眼见着阿呆便要被这些活死人淹没。   天鹤道人的脸上溢出了得意的笑容。   异变突起,一只手掌自道人的胸口出现,那只手纤细修长,很是完美的手型,只是,现在的那只手上,满是鲜血淋漓,滴答,滴答,一滴滴,一声声,如雷震耳,在天鹤道人的脚下汇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那血洼中,映衬出了天鹤道人扭曲的容颜,还有他身后模糊的影子。   天鹤道人犹然不敢置信的,艰难地转过了头,在他看清那个眉眼间满是冷酷冰寒的男子的一刻,脸上变成了深深的震惊:“是你?你,果然没死!”   声音怨毒之极,口张开,蓦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那颗黑晶心脏,居然在寂清尘出现的一刻,犹如拥有自主意识一般,嗖的一下,飞回了阿呆的体内,伤口处,一个开的大大的血洞慢慢地蠕动着,生出了新的血肉,它仿佛在逃避什么。   眼睛扫过在血仆的纠缠下,满身伤痕,却已经从生死关头挺过来的阿呆,一声凄厉的叫声:“怎么可能!”   他的眼睛扫过阿呆染血的容颜,那么的神似,心头一动,猜测出了些什么,脸上带着丝深刻之极的不敢置信,唇张张合合,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砰的一声,天鹤道人的身子怦然倒地,溅起了一片片血花,至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阖上,大睁的瞳孔里还残留着一丝的惊恐,一丝不甘,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在天鹤道人死亡的一瞬间,黑色的魔龙在金龙拼死的冲击下片片碎裂,没有血落下,只有它所化成的黑色光点闪烁着,游弋到漩涡处,迅速地消失,幻影一般,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而金龙,在将敌人暂时打退以后,却没有马上返回寂盛炀的体内,而是带着些警戒的意味,冷冷地看着寂清尘,寂清尘坦然相对,面对那双硕大的龙目,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良久,它似乎是放下悬着的心了,方才向着寂清尘的方向缓慢地点了一下硕大的龙头,龙尾一摆,矫健的身躯钻入了寂盛炀的体内。   寂清尘的眸子转了个方向,他脸上还是冰冷至极的,看着寂盛炀不断地咳嗽着,眸子中多了一丝的不知所措,对上寂盛炀的目光,有些意外那里面,有欣喜,却也有痛恨,爱恨交加,并不是全然的厌恶,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看待自己的吗?   心中蓦然松开了一个结,不论是什么原因,让寂盛炀如此待他,起码,他知道,自己不是从未得到过亲情也便够了,即使这爱,已经是被他丢弃的了。   寂清尘没有再看一眼寂盛炀欲言又止的表情,而是表情凝重地看向了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男人,这个人,熟悉而又陌生,两者面对面交流,有种看着宿命的感觉,很糟糕,寂清尘最讨厌的便是宿命这个词语了。   只是,此时,于寂清尘来说,阿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你!她在哪里?”   那个她,让低垂着头的男子扬起了满头浸染了血色的发丝:“她?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坚定的话语,语气中的阴冷却是一览无余,纯净无暇的眸子里染上了黑黯,更深的层次中则蔓延着杀机。   他,已经再做不了阿呆了。   “白,聪,聪!”   一字一句,寂清尘的身影一闪,停在了‘阿呆’的面前,沾染着血色的手掌横在了他的颈项之中,两个男人,都是一身黑衣,都带着满目的杀气,即使一个半跪着,一个俯视着,一瞬间,却有一种叠影的错觉,仿佛,这是同一个人。   “呵呵,她?那个被我顺手带走的傻瓜?你想要找她的话,我知道一个地方……”   古怪的笑了起来,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凉薄与残忍,在寂清尘不安的眼神中,慢慢的,缓缓的吐出:“在无垢山庄三十里外的悬崖之下!”   横在脖颈中间的手掌蓦然使力,一条细细的血线溢出,寂清尘的脸色苍白如纸,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句噩耗。   “她,在哪里?”   再次的询问,满面的狠绝,寂清尘即使相信白聪聪还活着,相信阿大的感觉,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无法压下心头涌现的窒息。   “她已经尸骨无存了!”   贺兰幽冥的手有些无力地举到寂清尘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指给他看,上面一圈浅浅的牙印,小巧可爱。   修长挺直的身子晃了一下,寂清尘的手扬起,刀锋般的劲气向着贺兰幽冥而去“三……三殿下!”   血红的双眼看向出声的侍卫,侍卫的脚颤了颤,只是,荣华富贵的诱惑还是让他鼓足了勇气:“这是刺杀皇上的要犯,还未曾审讯,手下留人!”   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唇,额心的朱砂痣妖艳欲滴:“与我何干!”   再次地举起手掌,这次,没有一分的留手,因为掌下的男人满面的讽刺,怒意自寂清尘的眼底凝聚成了黑黯的地狱烈焰。   “唔!”   一声低低的闷哼,寂清尘感觉到了掌下血肉的感觉,眸子微微一眯,带着些陶醉的神采,只觉得,这样,便可以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忘记心头突然涌上的悲伤。   凭空里一道红练闪过,如同天上戒律一般变幻无方,即使寂清尘几次变招,红练也如同长着眼睛的活物般,灵活地追着他的手掌,手心一错,刚刚抓住红练的末端,红练便悠然变细了一般,滑溜地脱出了他的掌握,最终缠上了寂清尘修长的手掌,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再相见,恍如隔世!红衣妖娆的男子第二次面对着他,寂清尘的脸色一冷:“红兮然!”   “不要多管闲事,不论你是什么,现如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寂清尘话中另有所指,眸子深处隐有一丝怨恨,恨他既然有超越凡人套多的能力,却为何没有护住白聪聪,恨他相伴她不知多久,而自己,却没有珍惜那短短时日。   “让开!”   手掌覆于面上,挡住了那一瞬间的脆弱,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红兮然似有所感,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摇了摇头。   “难道你要救他?你要救一个凶手?看来,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寂清尘眼中带着掩藏不住的痛与伤,仿佛是要发泄似的,一直在心中徘徊的不满全然地爆发,他恨眼神讥诮的贺兰幽冥,他恨满面讽刺的红兮然,一个个,都在评判着他,提醒着他,没有珍惜到手的幸福,现今后悔,又有何用?   红兮然脸上的笑意满盈,眼眸深处却是黯淡:“聪聪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与她相伴多年,你,还不够资格来评说我们之间的感情,至于他的生死,呵,这是一个意外,连我都没有想到。”   红兮然看着寂清尘,眼神带着些奇异与悲悯:“我只是不想要聪聪白白忙活一场罢了!”   “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寂清尘脸色一寒,血色的手掌冒出了阵阵寒气,脚下的花草结上了一层薄冰,直面这一掌的红兮然,脸色也是一变,手中红练半举,阵阵红芒闪烁,再也不敢大意。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迅速地交缠在一起,掌影翻飞,红练缠绵,那一日为了白聪聪相争斗,这一日却也是为了她,红兮然眸子深处闪过一道精光。   一条红练仍然和寂清尘相互缠斗,不甘示弱,另一条红练则是悄悄地,毒蛇般隐蔽地缠在了贺兰幽冥的腰间,在对上他不解的眼神时,淡淡的一句解释:“答应了人,顺手施为!”   贺兰幽冥无所谓地笑笑,一直半跪着的身子如同一只猎豹,凌空跃起,没有借助红兮然的红练,而是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和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妖艳男子一起消失在了远方!   “今日之‘恩’,幽冥来日定报!”   沙哑而阴柔的笑声一直回荡在祭坛周围,贺兰幽冥在告诉寂清尘和红兮然,他不是任人宰割的俎上之肉,这份情,他没有承上,这份恨,他却是不会忘记。   寂清尘脸色一阵阴郁,放弃了追击贺兰幽冥,全力攻击起了尽在面前的红兮然,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雨中相遇   “幽冥,你怎么样?”   贺兰百如扶住贺兰幽冥踉跄了一下的身子,脸上全是焦急。   摇了摇头,贺兰幽冥紧抿着薄唇,无声地看着远方,那是浮云阁的方向,阴冷酷烈的眸子中,掩藏着一缕极深刻的悲伤,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手,悄然地捂上了胸口的位置,那里闷痛的厉害。   “你为何肯定须弥陀罗经可以治愈我?”   幽幽一声,若不是贺兰百如随时关注着贺兰幽冥的情况,可能会听不到,洒然一笑,贺兰百如的眸中带了一些满足:“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那须弥陀罗经是佛家秘典,功能平心定性,所以,便寻来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看着贺兰幽冥眸中隐约的情感,贺兰百如的笑容越发的艳丽。   “那个……”   被带出来的女子,她叫什么?   贺兰幽冥后面的话想说,却吞咽了进去。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贺兰百如带了一丝关心地询问着。   自失地摇了摇头,唇艰难地扬了扬:“谢谢你,哥哥!”   这句出自全心的哥哥,迟来了十八年,仿佛消融了一切的不安。   细雨绵延,贺兰幽冥一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阿呆,只是一个梦,桃花,只是阿呆的一个梦,从今而后,他只是贺兰幽冥。   一把油纸伞,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上面除了缀着几个可爱的小花之外,便再无其他装饰,如同握着伞柄的小手,白嫩可爱,油纸伞下,映出了一点点下巴的侧影,柔和光洁,小巧的手,小巧的下巴,一切的一切,在这绵绵细雨中,都透着一份闲适悠然,可惜,伞下的人却没有任何漫步雨中的情怀。   “啪啪啪!”   一阵急切的拍门声,小手都拍的通红。   “来了来了!”   门房的声音很是不耐,大大的铁门被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在发现外面只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时,门房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头自发的上扬,形成一个看起来让人讨厌的高高弧度:“什么人?找谁?”   “这位大哥,我是浮云阁的桃花,我想要找二皇子,向他打听一个……”   桃花的嘴角勉强溢出一点笑痕,很是客气地说着,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只手一推,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你做什么?”   油纸伞落在地上,白色的伞面上溅了点点水花,桃花的脸有些涨红,捏紧了小拳头。   “我做什么?殿下认识的浮云阁的姑娘多了去了,想你这样的,没有几分姿色便找上门来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去去去,我们公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别在这里碍事,老子,忙着呢!”   门房的脸上带着嬉笑,很是下流地看了桃花一眼。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二皇子我是见定了!”   桃花也是越挫越勇的类型,眼看着门就要被合上,手迅速地伸到了门缝里,想要掰开。   “呀!”   一声轻微的惨叫,仿佛猫咪的细弱叫声,桃花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缩,大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再看自己的手,已经红肿了一片。   “我才不会放弃!”   自语了一句,小少女故作坚强地挺起了兄,向着另一个方向找去。   “哎?你们知道吗?刚刚有个叫什么桃花的浮云阁姑娘,居然想要见咱们殿下,贪图荣华富贵的我见得多了去了,这样直接送上门来的还是第一个呢!”   因为下着小雨,主人也没有什么吩咐,闲下来的仆人们聚在一起唠着嗑,门房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长得漂亮吗?殿下不喜欢,还有我们……”   猥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木门啪的一声,被一脚踹开:“将这些嚼舌根子的东西,全都拉下去打死!”   容星陨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无法掩饰的怒意,冷声吩咐。   众人一愣:“容公子,你虽然身份尊贵,但只是殿下的客人,凭什么……”   “全都拉下去!”   寂清玟的到来,让一室的人鸦雀无声,接着,便是一阵喊冤声,容星陨无动于衷,寂清玟自是没有说话,门房要被脱出门的时候,容星陨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充满希望的眼神中,修长的手闪电般的掰开他的下巴,那条惹祸的舌头便这么被生生揪断。   “这样多生事端的舌头,留着也是无用!”   惨叫声不绝于耳,容星陨没有看寂清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袖摆一扬,便那么什么都不遮掩地步入了雨中。   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手中的竹伞被随意地丢弃在水中,寂清玟脸上带着一抹恨意:“星陨,你真的动心了!那就不要怪我了!”   桃花的鞋子已经被雨水浸湿,可是,她还是没有停下寻找的脚步,已经三天了,阿呆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么久,他什么都不懂,在外面吃亏可怎么办,饿了怎么办,渴了怎么办,心头的焦急无法掩饰,她的脚步匆匆,溅起了片片水花,在粉色的裙摆上开出了一朵朵泥花。   啪的一声,脚不知绊倒了什么,身子噗通一声,向前扑去,桃花已经做好了要被泥浆刷洗一遍的准备,却倒在了一个冰冷却又有着一丝奇异熟悉的怀抱中,那一瞬间,心中的空当不知为何,被悄然填补。   雨滴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桃花的头脑一清,才记起自己还有事情,快手快脚地爬起,对着躺在雨水中,紧紧地闭着双目的男子抱歉地笑笑,只是,对方还是未曾睁开眸子,长长的羽睫上挂着一点点水珠,晶莹剔透,似落未落的,仿佛是哭泣留下的泪水,苍白至透明的面色带着一股奇异的脆弱,桃花的心,有些不安。   “那个,你没事吧?”   手指小心地探向他的鼻端,冷冷的,不动,桃花的心停跳了一拍,手指都要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地放在他的鼻下方,一丝痒痒的感觉缠绕上手指,桃花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在下雨,你不要躺在这里了,对身体不好,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桃花收回了手,叨叨地念了几句,便匆忙转身,现在正在下雨,她已经耽误够久了。   “别走!”   一声沙哑至极的声音,冷然中带着苦涩,呢喃着,在风雨中消散,桃花却偏偏听得一清二楚,回头看,黑衣的男子还是紧闭着双目,水珠随着唇的起合,沿着坚挺的下巴滑落衣襟,心头软了一下,看遍自身,却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咬了咬牙。   桃花还是狠不下心,咬了咬牙,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沉重冰冷的身子拖到一个屋檐之下。   “呐,我尽力了,不是不想送佛送到西你,只是还有事,你别怪我呀!”   即使是对着状似昏迷的人,桃花也是一阵紧张,小手习惯性地绞在一起,说完之后,便飞快地转过了身子,她害怕,自己会不舍得离开,这个人的身上,仿佛发着光,让她自内而外的舒服。   一只手蓦然伸出,抓住了她的小手,那冰冷刺骨之极,自他的身上传递到了她的心里:“笨笨,别走……”   又是一声呢喃,比起方才更加无力,他的眸子似睁未睁,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一片晃眼的影子,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却只是更加难受。   微弱地呻吟了一声,以为紧紧抓住的手,其实只是虚虚地握着,桃花脸上带了些郁闷:“我叫桃花,不叫笨笨,难道我看起来很笨吗?”   小手稍微使力,。便脱出了他的掌握,那颗被雨水浸染的更加红艳的朱砂痣,在此刻,仿似活了一般,正正地面对着她,桃花的心底有些微弱的波动,白皙的面颊不知何时,透出了一抹红晕,心中一动,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小心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小小的人继续地跑着,桃花要去的是容星陨的府邸,她唯一能想到的,与二皇子有关的,能够帮助她的人,此时也只有容星陨了。   身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桃花没有回头,那脚步声更急,一直淋着雨的身子忽然间一暖,头顶有道阴影覆上,讶异地回头,便看到了手中举着一件锦绣华袍,将她整个人覆盖,而自己却被雨水湿透的男子。   “容……”   忽然间,不知如何开口,这个人的眼神,没有了戏谑,才发觉,那么的柔和,柔和到让她害怕的地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他便前进了一步又一步。   “容公子,你知道阿呆的下落吗?他已经三日没有见过我了……”   连珠炮似的询问让容星陨柔和的面容阴郁了下来,在桃花惊怕的眼神中,惊觉似的,笑了一声:“才三日而已,怎么不见小桃花这么想我?亏我对你思念了日日夜夜,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右手轻抚着胸口的位置,容星陨嘴角斜斜地上扬,形成了一个魅惑之极的弧度后,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似真似假地说着。   只是,他的动作太认真,太优雅,眸子中露出了一丝丝微弱的期待,若是不注意,便那么忽略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次表白   “他没事?”   容星陨的语气太过轻松,桃花的脸色也放松了下来,随口解释了一句:“阿呆还是个孩子,我自是不放心的!”   “你不也是个孩子吗?”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颔,看着那张一张一合的红唇,润泽而诱人,容星陨眼底的色彩加重,两根手指捏紧,在少女的呼痛声中,不容拒绝地俯低了身子:“不要动!”   喃喃着,细雨绵延中,相对着的两个男女,如同相拥着的恋人,透着一股柔情蜜意,构成了一副写意的画卷。   雨水稀里哗啦地下着,打在屋檐之上,落在水洼之中,声声不绝,在男子的面前布成了一道迷蒙的水雾。   “唔!”   修长的手覆上额心,那里烫的厉害,眸子里是迷蒙的水雾,与不愿清醒的哀痛,身子微微一动,盖在身上的衣服滑了下来,粉色的外衣,可爱而娇小,盖在他的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眸子蓦然睁开,寂清尘半倚在门楼上的身子一下挺直,按揉着额头的手放在了衣服上。   有些粗糙,料子不是太好,袖口衣摆处刺绣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针法稚嫩朴拙,虽是一般,胜在用心。   另一只手微微带着些颤抖,探入了怀中,摸摸索索了好一阵子,有些害怕,更有些期待,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方绣着桃花的手帕。   “不是梦!”   喃喃自语着,沙哑的声音有些破碎,却透着一丝兴味。   同样稚拙的感觉,使用双排刺绣法,收口处打着漂亮的蝴蝶结,如此多的相似,怎么可能是不相干的人,最重要的,是衣服上传来的阵阵奶香,纯澈如许,那是她的味道。   将脸埋入掌中,嗅闻着那件犹带一丝体温的衣服,寂清尘的掌心濡湿了一片,再抬头,眸子里的迷雾尽去,化为了雨后天青的无波美丽。   脸上的血色尽失,眼见着少女的唇与邪魅男子的唇相接触,寂清尘的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那里,是痛的仿佛要撕裂一般的心。   下一刻,他的眼睛一亮,便看到桃花的小手使劲地推据了容星陨一下,即使是以着她的力气,只是让不设防的容星陨后退一步,也已经是极限了,眼见着容星陨面色有些沉郁,桃花的小脑袋又开始下垂,长长的睫毛扇呀扇,眸底透着一丝无措:“我不喜欢你,我们就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桃花歪了歪脑袋,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表达。   “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很轻很轻的声音,容星陨故意含在了咽喉处,只有低弱的呜咽传入了桃花的耳朵,那双大手再次揽上她的腰肢。   “无赖!”   恨恨地骂了一声,桃花的小脚提起,朝着映入眸底的靴子踩去。   容星陨嘴角含笑,狭长的眸子中偶尔闪现的,是浓浓的宠溺,他便站在那里,任由她的脚踩上他的脚,虽然一句话未曾说过,却让使出了很大力气的桃花愣住了。   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桃花脸上带着傻傻的疑惑的表情:“你怎么不躲?你的脚不痛吗?”   容星陨的眸子微微一眯,糅合了一个狐狸式的狡猾笑容:“打是亲,骂是爱,你没有听说过吗?”   手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的情况下,顺着心底的渴望,抚摸上了那头湿漉漉的发,手指灵活地挑动着,将那一缕缕调皮的黑发小心地抿在了她的耳后。   桃花傻愣愣的,容星陨这样的反应让她有些难过,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在心里怀疑着,喜欢这个人,真的很难吗?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一声冷冷的低哼传来,触电般的,挑花向后大大地退了一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烧红的脸颊冰凉清醒,抬眸望去,便看到了细雨朦胧中,身影挺直地如同标枪一般站立的黑衣男子。   “是你?”   惊呼一声,桃花给了寂清尘一个善意的笑容,却没有像以往一般朝着他奔去。   手无意识地抬了抬,寂清尘忽然之间意识到,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笨笨,过来!”   扯了扯嘴角,抿出了一个似是悲伤,似是欣喜的弧度,那句久久徘徊于心头的话终于吐了出来。   是笨笨,不是聪聪,寂清尘的身上带着一股决绝,手向前递出,眸子深处是掩藏的极好的害怕。   笨笨,笨笨,这个昵称是他刚刚无意识呢喃时,她听到的,此时,听着清醒的他,面对着她,叫一声笨笨,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脸上凉凉的,老天爷仿佛是想要将所有的悲伤都一次性地倾泻而下,雨越下越大,迷蒙了双眼,我不是笨笨,这句话,在他专注的凝视下,比什么都困难。   “小桃花?”   一声带着忧伤的疑惑在耳边响起,男子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眼角楷过,一点晶莹,还未曾细看,便随着雨滚落尘埃。   容星陨的眸子阴沉沉的,看着还是执着地伸着手的黑衣男子,看着桃花忽然间变得奇怪的行为,他勾起唇角,极为真诚地笑了笑:“这位兄台,人有相似,物有相类,可能是认错了也不一定,毕竟,她是小桃花,不是什么笨笨!”   斩钉截铁,容星陨的目光在无意识之中,散发出了一股敌意,极轻微,寂清尘若有所感,看了他一眼,缓慢地开口:“世上是有长得相似的人,可是这么笨拙,温柔又坚强的人只有一个。”   眸子里带了些恍然,是呀,只有一个,会用最真诚的心待每一个关心她的人,会有着奇怪的坚持的人,会带着些小顽皮,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坏事,然后又觉得良心不安的人。   有缺点,有优点,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她。   容星陨的唇一点点勾起,带着一份优雅:“小桃花,你认识这个人吗?”   桃花的心一颤,脱口而出的不认识,因着他眼底的脆弱,从不知犹豫为何物的,大大咧咧的挑花,有了犹豫,那些必定会让他伤心的话变得难以启齿。   “我……我……”   我了半天,在寂清尘璀璨如明珠升起的眸子中,她看到的是自己,我了半天,始终无法开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恍然一梦   “你难道真的想要让他在得到希望之后经历绝望吗?”   耳际传来一阵微弱的细语,紧紧地贴着耳廓,容星陨对少女说着悄悄话,眸子却挑衅似地看向了寂清尘。   “我……我不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桃花的全身都有些虚脱,看着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那里的寂清尘,还算平静的样子,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底,却开始蔓延出一种名叫失落的情感,原来,笨笨之于他,也不过如此。   “兄台,既然是误会一场,大家就此别过了!”   扫视了一眼被寂清尘挽在手中的粉色衣服,容星陨的手刻意地放在桃花的肩膀上,抚摸着自己的外袍,或者说,抚摸着毫无所觉的少女。   高大的男子,娇小的女子,相携的背影如此地般配,寂清尘就那么看着,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再不得见。   “噗!”   一口鲜血自薄唇喷出,艳色的血迹蜿蜒在唇角,那双冰封的眸子里忽然间溢出了复杂的情感,伤心,失望,痛恨,欣喜,不一而足。   “不认识我,呵呵,不认识我,你居然给我一句不认识!”   手掩盖着双目,冰冷的容颜绽放了一抹愉悦至极的笑意,有些不祥,唯一能够证明他的痛恨的,只有那颗耀目生辉的朱砂痣,流转着血色的光芒。   ——她走在一片冰雪之间,脚下踩着厚厚的冰,咯吱咯吱的响,纯白色的,除了雪落之外,也惟有这一点声音点缀这片冷漠了。   那里似乎很冷很冷,冷的她自心底溢出难忍的苦痛,想要找些什么,便顶着漫天的风雪茫无目的地走着。   走呀走,走的桃花很累很累,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机械的走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呢喃着,告诉她,要接着走,要接着找,找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雪白而冰冷的雪地间,一抹血色映入眼帘,那一刻,她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感动,僵冷的双腿充满了力量,顺着心中的呼唤,向前一跃,一道雪白娇小的影子跃到了黑衣男子的身边,他紧闭着目,满目血污,一股惨烈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觉得很是安心。   不知何时,变了形态的少女,一无所觉地咧开了唇,露出了一口锋利雪白的牙齿,然后,伸出了粉嫩的小舌头,缓缓的,细致地tiantian着男子脸上的血污,冰雪不再寒冷,天空不再阴沉,一切的一切,透着勃勃的生机,她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坚挺的下巴,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羽睫,还有那颗红艳艳的朱砂痣,;愣愣地看着,脸上开始发热,全身都要烧起来似的。   转过了头,一阵冰凉袭来,等到温度下降了许多,她才转过了头,只是,下一刻,圆圆的虎目中满是惊慌,眼前一片空白,哪里有什么男人,哪里有什么安心的人?   不知不觉,圆圆的眸子里溢出了泪花:“在哪里?你在哪里?”   喃喃地说着,变成了呐喊,空荡荡的天地之间,惟有一个孤单的影子在奔跑。   “你在哪里?”   一声呢语,桃花猛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目,带着些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应该熟悉了的小屋,小巧精致的,绣着荷叶的屏风,没有任何花纹的圆木桌子,一套简单的白瓷器具,一股陌生在心头蔓延。   往日里温馨的小屋,现如今,却变得那么难以忍受,桃花突然跳到了床下,鞋也顾不得穿,赤着一双精致可爱的小脚,便向着外面跑去。   猛然打开了房门,一股冷涩的风扑面而来,桃花却不管不顾,只是执着地向前跑着,眼前,仿佛是男子伸出的手,是他那句喃喃的质问:“你不认识我?”   一股萧瑟涌上心间,一路上,好像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男的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能避开的,桃花便避开,避不开的,便直直地撞上去,理智已经丧失,力气突然间变得很大很大,一点儿都不像是她了,但是,她却不在意。   “桃花,桃花,你怎么了?”   身后焦急的呼唤,桃花听而不闻,英气的男子将挡在身前的人拽开,想要将看似失去理智的桃花抓回来,得到的,只是冰凉的空气。   那么多的阻碍,赤着的小脚踩碎了多少破碎的瓷器,踩上了多少尖锐的石子,汨汨的血迹蜿蜒出了一条血色的小路。   她站在浮云阁的大门口,迎接她的,却是满目的喧哗,满心的陌生,满世的寂寞,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许,那只是一个梦,也许,那只是一场错认,也许,只是她被梦魇住了。   心中这样诉说着,桃花却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一直看着前方,等待着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等到,只是一场空想,一瞬间,悲伤化为了泪水,滚滚而下,小巧的下巴无法支撑这沉重的泪水,任由它滴落泥泞。   泪眼朦胧中,一个身影慢慢地靠近,优雅的步伐不在,有些迟疑,有些犹豫。   一双手伸出,接住了点点晶莹,头顶上一片阴影,却带着全然的宠溺:“最近见到你,怎么都是一副哭包的样子,再这样,便不漂亮了。”   拳握紧,将湿润浸入了掌心,仿佛是将少女的悲伤破灭,一条精致的白绢帕子,轻轻的,柔柔地拭去了少女的泪水。   抬眸,一袭华贵紫袍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身姿挺拔修长,有力的,善于握住刀枪剑戟的手,却握着帕子,擦着她的泪水。   阳光在他的背后停留,俊美的容颜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惟有嘴角的一丝戏谑一如既往的邪魅动人。   一瞬间,喜欢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抽象的名词,桃花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喜欢这个词代表的心情,代表的涵义,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如此的冲了出来。   小手抓住了大手,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慌,有一丝不确定:“容……容哥哥,你,喜欢我,是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招惹我,很好玩吗?   容星陨一阵愕然,手中的帕子顿住,在少女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中,一句对太多人诉说过的喜欢梗在了喉中,说不出来。   一句喜欢多么容易,多么廉价,一生的喜欢却又是多么沉重,多么珍贵。   “对不起,我糊涂了!明明已经拒绝你了,居然还.,…..”   桃花在容星陨的沉默中,慢慢恢复了清醒,她现在是在做些什么?明明不喜欢的,明明拒绝了的,居然会想要借由容星陨忘记那份郁痛,这与利用有何区别。   紧紧抓着容星陨的大手的小手慌慌张张地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笑了笑,便要道歉。   被她主动松开的手蓦然间重新抓了上来,纤细的腕子在他的手中如此的脆弱,他掌心里温暖的近乎炙热,有些心慌“不,我不喜欢你!”   在少女惊愣的眼神中,薄唇轻启:“我爱你!”   一生的喜欢,便是爱,也许,他真的可以担负起这最甜蜜的负担。   这一刻,容星陨掩藏在眼底深处的阴霾悄然消散,笑的恣意,笑的潇洒,从未有过的轻松笼罩在他的身上,桃花的唇开开合合,他的喜悦,她感受的如此清晰,那句话便再也吐不出口,拒绝了第一次,拒绝了第二次,却不知如何拒绝第三次,因为知道,他是如此欢欣,他是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手,捂上了她的唇,将她想要反悔的话全然阻止,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霸气:“既然说了爱,我便不会反悔!你也不可以反悔!”   那么郑重,眸子里却透着一丝脆弱,桃花呜咽着,想要开口,他的手却没有放松地捂着,薄唇凑近她小巧可爱的耳朵边,吐着气,远远地看去,便似调情,周围响起了一阵男人都懂的笑声,桃花的脸,红彤彤的。   容星陨得意地笑了一声,别有意味地看了阴影处的角落一眼,无声地启唇:“她是我的!”   仿佛因为看到什么,好笑之极似的,邪魅狂狷的男子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将她一把抱起,向着与浮云阁相反的方向离去,没有交代一句话,却也没有人来阻止。   耳边,还可以听到男子的轻声细语,透着独特的亲昵:“小笨蛋,即使急着见我,也不能鞋子都不穿,便这么跑出来呀,我可是会心疼的!”   声声句句,回响耳边,角落里响起了叽的一声尖叫,一只大黑老鼠摸着自己身上被跩秃了的一处地方,欲哭无泪。   抬起贼溜溜的眼睛,看着目光中带了些恨意的男子,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眼见着,便要远离雷区,下一刻,一只脚落下,高高在上的男子俯视着它,语气森然:“你也像她一样,要避开我吗?”   眸子里闪烁着透骨的杀意,小眼睛拼命地眨呀眨,将自己的忠诚之心眨出,接着,小爪子努力地挥呀挥,指了指桃花的方向,又做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仇恨表情,向着寂清尘的方向挥舞。   “呵呵,小东西倒是很机灵,不像她,那么‘傻’!”   语笑嫣然,却有千年的冰寒孕育,寂清尘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看着阿大:“不用你去找她,我会将她带回来的,我要亲自将她带回来……白聪聪,招惹了我,却装成不认识,很好玩,是吗?”   心里的恶念压也压不住,仿佛有些什么汹涌沸腾,在他的心底扎根,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便那么心甘情愿的被带走,便那么大庭广众下与另一个男子亲密,便连鞋子都不穿,只是为了出来寻他。   将小小的老鼠捧在掌心,自语着:“阿大,你说,是她傻,还是我傻?她原来也可以如此待另一个人的吗?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过客吗?”   “呵呵,哈哈哈哈,天煞孤星,天煞孤星,便是妖精又如何?还不是一场玩笑?”   阿大的身子瑟瑟发抖,敏感的老鼠王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在转变,黑暗的气息开始笼罩他,似乎,只要再有一念,便是成魔!   “可是,放不下了呀……”   幽幽的一叹,步履悠然地转过了身子,看着身后恭敬待命的侍卫们,他的眸子里闪过了讽刺,脸上却染上了笑意,那个清冷如许的少年,也许再不可寻!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俯身低首的男子,眼中无波无动,如同一泓死水,再也不见以往里隐隐的渴望,有的,只是一份外表的恭敬罢了。   “咳咳,咳咳咳,平……平身!”   半倚在榻上的帝王掩去了眼底的伤痛与落寞,即使咳声不断,也丝毫不减冰冷霸气,对自己失踪已久的儿子,只是淡淡一句告诫:“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做事,帮着你大哥,不要让朕失望了!”   不是父亲对儿子,只是帝王对臣子。   “儿臣遵命!”   公事公办,做不来假意关心,寂清尘应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殿外,长长的回廊之间,明珠映照下,仿佛全身沐浴着神光的男子,比之明珠更加璀璨动人,那双风华无双的凤眼,只是一个抬眸,便已诉说了万种风情。   唇上扬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寂清尘的语气里有种诡异的熟恁:“为什么见到你,我一点儿都不吃惊呢?”   他是笑着的,红兮然却只觉得一阵寒气上涌,凭着直觉,向左侧微微一动,半空中,一缕乌黑的发丝飘飘扬扬地落下,在白玉铺就的道路上,显眼之极。   看着地上那缕被削下的属于自己的发丝,红兮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后,便化为了满目的灿然:“多日不见,殿下的能力见长呢,只是,想要对付在下,却还是差了一点儿!”   右手轻轻缕过参差不齐的发梢,手微动,吹毛断发如有神助,手抬起,那里已经一片整齐。   “呵,只是和你打个招呼罢了,希望,这次,你不要再次破坏我的好事!”   寂清尘的眼神满满的无所谓,斜侧了一下头,额心处浓艳的朱砂痣让红兮然的眸子一阵迷离,头脑一阵晕眩,再摇了摇头,终于清醒,只是,寂清尘的影子却已经杳然无踪。 ☆、第一百二十七章 转世?   大殿之上,黄袍男子俯视着红衣妖娆,对方始终带着合宜的微笑,丝毫未曾露怯。   寂盛炀嘴角冷冷地勾了勾,眼中却带了些赞赏:“来人,给国师赐座!”   红兮然翩然一礼,便施施然地坐下,他等着寂盛炀发难。   “国师,照你所说,尘儿并不是天煞孤星之命,朕是遭到恶道的欺骗?”   寂盛炀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惆怅,歪着头,似乎是疑惑,又或者是想要红兮然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陛下,在下不知道您是否受到恶道欺骗,三其实,天天煞孤星之说,并不一定,殿下究竟是什么命格,都在于您的一念之间。”   红兮然打了一个稽首,虽然穿着华贵艳丽,却透着一股子庄重威严的味道,让人心生敬意。   寂盛炀有些惊异地看了红兮然一眼,良久,真心地笑出了声音:“哈哈,国师看来是有真本事的人,尘儿是否是天煞孤星之命,朕从不担心,只是……”   只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个窈窕的女子,放不下那段快意的岁月,放不下她临终的不舍眼神,太多的太多,让他对寂清尘,无法给与一个父亲应有的宠爱。   “陛下,恶道虽然伏诛,其背后却另有势力,三殿下的安全,恐怕堪舆……”   红兮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请缨,寂盛炀眸子微微一沉,接着,便宣下圣旨,着新任国师红兮然教导三皇子。   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金灿灿的圣旨,红兮然笑的如同狐狸,抬眸间,面对着寂盛炀,自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了。   “我应该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寂清尘自红兮然手中接过圣旨,眼神里带着一丝锐利的锋芒,面对着身份已经不一样了的红兮然,仍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呵呵,殿下说笑了,您身为龙子皇孙,天生的尊贵命格,普通人可是教导不了的……”   当做自己家一般,施施然坐下,品一口香茗,侧首微笑,话中的意味却是深长。   寂清尘的眉头微皱,看着狐狸样的红衣男子,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凝视了一遍,唇启,一句话,让悠闲自在,一派潇洒气度的红衣男子差点一口茶水喷出。   “狐狸精!”   明明是很冷的声音,却因着这份郑重其事的确认,而多了一份喜感。   “咳咳,你可以叫我狐妖,狐怪,狐狸,但是,就是不可以叫狐狸精!”   红兮然优美的唇微微一撇,带出了一个不满的弧度,寂清尘勾唇:“狐狸精!”   “你!”   红兮然放下茶盏,脸上有些涨红,想到了什么:“我是狐狸精,只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满满的恶意溢满了眼角眉梢。   “天煞孤星,刑克父母妻子兄弟,注定一生孤苦无依,还有什么呢?”   说起这样的命运,寂清尘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曾经那么在意,现如今,却像是风过水无痕一般,淡淡的,有些惆怅罢了。   红兮然似乎是讶异于寂清尘神色间的冷淡,不在意,语气中带着些试探:“那你,总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先一步而去吧!”   红兮然话语中的劝说意味已经极其明显,不加掩饰的地步了,寂清尘侧过头,良久,决绝地说着:“我不在意后她一步离开,相信,奈何桥头,她会等我的!她也只会等我!”   有些狠毒,却是他思考了许久许久,仿佛一生一世般漫长的时间后,做出的选择。   “你倒是改变了很多……”   红兮然神色间有些征然,眸子里含着一丝的悲悯:“你以为,死亡便是结束吗?”   “死亡并不是结束,我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我相信世上没有另一个人比我更清楚生命的循环了!”   寂清尘并不在意对红兮然说出他最大的秘密,毕竟,对于红兮然来说,他的秘密也不能称之为民米。   “我只是,不想要抱着一份遗憾,生生世世地后悔罢了,宁愿拖着她下地狱,也不愿意独自一人轮回转世!”   眉眼间含着锐利的锋芒,寂清尘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诉说着自己的自私,红兮然却没有喝骂于他:“天煞孤星之命好破,我拼着道行受损,也会为小笨谋一个幸福的未来,可惜,你,不是天煞孤星!”   摇了摇头,红兮然在寂清尘有些变化的容颜上找到了震惊与一丝丝的欣喜,在心头徘徊许久的话语有些难以出口,却不得不说:“你的命格,却比天煞孤星还要凶恶百倍!你不是人间人……”   那一日,红兮然说了很多很多,寂清尘始终听着,默默的,一个字一个字,消化其中蕴含的信息。   红兮然走后,他的面色苍白的吓人,手指冰凉冰凉的,比上一世身处冰天雪地,叫天天不灵,叫第地不应的时候还要寒冷,残酷。   “转世?哈哈,转世……”   喃喃自语着,在胡德震惊不安的目光下,寂清尘将房间中所有能够摔烂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偌大的府邸之中,一个小小的少女躲躲藏藏着,发现巡视的人时,便会立马猫下身子,掩在一株株花树之下,眸子里透着一丝丝的小得意。   “噗噗!”   忍不住笑弯了眸子,桃花趁着眼前无人的一刻,朝着自由的围墙奔去,双脚一蹬地面,双手向上一纵,半个身子便挂在了墙头之上。   小小的脑袋左摇右晃着,外面临着一条繁华的街道,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对她指指点点,桃花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挂在墙头。   左脚向上一提,双腿叉开地坐在了墙头之上,正要纵身跃下,便因着一抹暗色的身影晃了眼。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男子的玄衣之上,如同染上了一层金色碎光,耀眼璀璨,却又带着些落日余晖的悲哀。   “你……”   你在等什么人吗?桃花的话只说出了第一个字,因为猛然想起,他等的人,不是她。   薄薄的唇抿的紧紧的,背阳处,男子的面容模糊,神色晦暗不明,有些什么在悄然地侵袭她的世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卖身契   两个人,隔着墙头相望,如同隔着云端一般遥远,他就那么看着她,让她心头的闷意越来越重,隐约的,他的唇动了动,那是一个词,再见,再也不见。   心慌意乱也不足以形容桃花此时的心情,忘记了自己呢身处何方,忘记了自己曾经那样决绝地拒绝过他。   张开着手,撑起身子,摇晃着,她的脸上是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惊慌无措:“别走!别走!   ”   转过了身子的男子停顿了一下,在桃花欣喜的眼神中,行走间如同风一般的速度消失在拐角处。   “别走……”   桃花的小手还在挥着,眼眶有些酸,遥遥的,连他的背影也不得见,终于回过了神,嗖的一下,向着请外跳去。   两条小腿绷得紧紧的,裙摆飞扬间,露出了下半身的底裤,小风一吹,凉凉的,桃花有些丢脸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省的丢人丢到外面。   手忙脚乱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府里呆的没有意思,想要出去玩吗?”   容星陨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笑容,喃喃低语,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桃花却觉得满心的不自在,像是自己私密的领域被入侵一般地难受。   “容?”   在男子挑眉坏笑的表情惊吓下,桃花愣是将公子两个字儿咽了回去:“容哥哥,我想要回浮云阁,可以吗?”   经验教训,桃花心知,没有容星陨的首肯,她别想要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   对着手指,桃花的小脸憋得通红,清澈的眸子中透出的,却是全然的坚持,即使容星陨一言不发,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重,她也没有改口。   容星陨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角落,眉宇间闪过一丝涩然,转头,笑的云淡风轻:“小桃花若是想要回浮云阁看一眼,自是可以的,只是,却不能久留……”   “为什么?”   小少女欣喜中带着些惊愕地看着容星陨,眸子与眸子相对,在清澈的眸子中,他的掩饰那么拙劣,微微转头,男子脸上有些躲闪不及的狼狈,自袖中掏出一条帕子,递给了桃花。   桃花的小手接着帕子,呆呆地站着,那上面写了不少字,仅凭着她认识的一大半,便猜出了意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卖身契吧。   “这是……传说中的卖身契?”   点着帕子边角的红色指印,好玩地将手指对上,桃花眸子中带着些懵懵懂懂地看着一脸尴尬的容星陨。   “卖身契就是卖身契,浮云阁那种地方,若是碰到了哪个坏人,你估计要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粗鲁地夺过桃花手中的帕子,容星陨斜斜的,以着最显高傲的角度瞥了桃花一眼:“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有些事情便不能再做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容星陨却有些难以启齿,转化来转化去,便成了如今这样令人不爽的高傲语气。   “谢谢你关心我,容哥哥!”   少女弯出了一汪水润的清泉,荡开所有的阴霾,容星陨有些阴郁的神色渐渐消融,看着真诚地道谢的少女,有些什么梗在喉头,无法再接着开口。   “不过,我还是想要回浮云阁看一眼的,那里有柳大哥,有思如……”   絮絮叨叨着的少女没有发现对面男子脸上的紧绷,黑沉沉的眸子中,带着些气恼:“好了,小桃花有这么多不会忘记的人,我也不会妄作恶人,只是,桃花打算怎么报答我?”   右手虚虚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那份相触的温暖,让男子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   桃花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腰,在听到身后压抑的喘息,还有他带着痛苦的呵斥:“别动!”   的时候,才似有所感地僵住了身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桃花的眼睛里转着圈圈,容星陨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确定再也不会泄露一丝心绪之后,方才开口:“说吧,打算怎么报答我?”   桃花的脸黑黑的,想到了话本里的以身相许:“那你想我怎么报答?”   语气中带着一些些的咬牙切齿,桃花的眸子睁得圆圆的,大有容星陨敢说,她就扑上去咬他的架势。   “呵呵,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和小桃花的交情,还论这个?”   在桃花不屑的眼神中,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安:“你可以陪我一天吗?”   “一天?”   桃花诧异地问着,得到了男子一个默然的点头。   布置的精奇美丽的花园,遥遥点缀着一片金色,桃花站在花丛之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里,众多的生命孕育其中,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诱惑,让她停驻。   “小桃花,过来!”   远远的,传来容星陨独特的嗓音,桃花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粉蝶蜜蜂,便向着蹲在地上,手中不断忙碌的容星陨跑去:“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桃花的眸子中一片认真,直觉告诉她,今天,对容星陨很重要,所以,作为朋友,一定要关心他。   “呵呵,来,看看喜欢什么,就往上画!”   容星陨轻笑一声,眸子中含着一缕柔光,闪开了身子,两个扎的有半人高的精巧风筝映入桃花的眼帘,唯一可惜的便是,画布之上一片空白。   仿似听到了她心中的小小遗憾,一只笔被按在了掌心之中,桃花抬头,疑惑地看着含笑不语的容星陨,想到他刚刚的话,瞬间福至心灵,然后,囧了。   “容哥哥,我,我画的不好!”   准确的来说,是从来没有画过什么山水花草。   轻巧的湖笔,在桃花的手中,千钧重。   “没关系,桃花会画什么便画什么,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   平常的一句情话,容星陨眼中的认真却不容置疑,桃花的脸有些红,蓦然想起了那个黑衣的男子,是否,那个笨笨做什么,他也都是欢喜的?   一时之间,惆怅染上了桃花的眉头,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划拉着,一个有些扭曲的线条简单的身影跃入眼帘,脸上的五官,额心的朱砂痣都未曾描绘,身边传来充满喜悦的声音:“这是我吗?小桃花画的真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你,便不伤心   纤细的小手被握住,身后的男子执着她手中的画笔在白布上涂抹描绘,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简单的线条便构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再是寥寥几笔,华裘男子便带着慵懒的笑容闯入了她的眼帘,桃花悚然一惊,手顿在了那里。   “画的很好,怎么不画了?”   容星陨有些遗憾地松开了手中的绵软小手,嘴角向上一勾,便是一抹魅惑。   桃花的心头有些堵,她放下了笔,回转头,可爱精致的小脸上一片严肃:“对不起,我画的不……”   桃花没有欺骗他人感情的意思,容星陨那么高兴,作为朋友,应该让他一直高兴,直觉中,桃花的心却在告诉自己,对容星陨最好的,是要拒绝到底,她知道,自己画的是他,不是他。   一只手泛着丝丝冷意,轻柔却坚定地捂上了桃花的唇,容星陨眼中极其明显的笑意如同阳光下的初雪,快速地消融,只是一瞬间,便变了一个表情,冷冷的,有些讽刺的:“说好了,陪‘我’一天的,连这一个如此简单的愿望,你都不愿意为我达成吗?”   冷涩的声音,莫名地让人心开始揪着疼,桃花的唇张张合合,最终,化为了一句:“这幅画不好看,我重新给你画一幅吧!”   “好!”   定定地看着满面认真的少女好一会儿,容星陨才应了一个字,黝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比起海洋的欣喜,反而多了一份真实。   画好的风筝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扯下,容星陨递给桃花另一个较小的空白风筝,满面期待。   桃花握紧了手中的笔,蓦然间,便觉得紧张尽数褪去,她的心告诉她,不论画成什么样子,容星陨一定会一直这样鼓励式的微笑的。   午后的花园,静逸美好,紫衣男子双手环胸,专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少女,不论她在做些什么,不论她是什么动作,这一刻,她的身影便那么印入了他的眼帘,再也无可分割!   “咳咳,咳咳,别追了,别追了,我投降!”   娇俏的声音软软糯糯地讨着饶,男子的手一顿,眸色加深,刻意放低了声音,掩去了那份深沉:“失败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你确定自己要不战而降?”   细长的眉斜斜一挑,容星陨脸上有些可惜的色彩,似乎是为了没有缠上桃花而失落。   桃花有些犹豫,手里的风筝放也不是,升也不是,那上面娇俏的人儿仿佛在嘲笑着她。只是,在看到容星陨眸子中隐含的可惜之时,心头一热,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想要做什么便做好了,愿赌服输!”   桃花的话很正常,只是愿赌服输,听在别人耳中,那味道却不然了。容星陨的手指微微一颤,本来控制的好好的风筝像是脱了线一般,疾速地下落,在桃花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双手一摊,有些无赖地说到:“是你先认输的,现在可不能否认呀!”   桃花的脸颊鼓了起来:“说吧!”   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对容星陨耍赖行为看不上眼,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容星陨看的只想要微笑:“放心,不会为难你的,有没有喝过酒?”   男子的眸子在少女灿若明霞的容颜上流连不去,耳边传来的有些娇憨的抱怨声便像是天外传来一般,入了耳,化了风,不留一丝痕迹。   “容哥哥?”   “容哥哥!”   桃花苦着脸抱怨了一番酒这种东西的难喝之后,才发现容星陨走神走的光明正大,真是佛也有火,柳眉一竖,小手一掐小蛮腰,白嫩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坏坏的笑容,头微侧,凑到了男子的耳梢:“容!哥!哥!”   飞鸟一片一片地惊起,声音震天响,容星陨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手指痒痒的,不受控制地捏上了得意洋洋的小脸:“这么大声,吓到了花花草草,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桃花的小手捂上脸颊上的大手,有些欠扁地笑着:“那有没有吓到你?”   “自然是……没!有!吓!到,哈哈哈哈!”   男子低沉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层层荡荡地如同波Lang一般回响在桃花的耳中,脸色一白,带着红晕的健康面容添了一丝娇怯。   “怎么了?真的吓到了?”   容星陨本来笑的开怀的面容有些急切,手已经探向了桃花的脸颊,眸子中掩藏不住地流露出一股子懊恼。   “呼呼,没事,没事,我的身体好着呢,就这点儿声音怎么可能吓到我桃花!”   小手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桃花仰起雪白的小脸,急切地解释着,也许一开始她想要发怒,只是,容星陨的担心,却让她突然发现,这个人,是真的在意她的。   越是这样想着,身子便越发地无法移动,再也做不到初相处时,随意地避开他玩笑似的接触了。   冰凉的手指触摸到了带着些温暖的面颊,指下的滑腻让男子的唇轻轻地勾起:“没事就好!”   留恋地摩挲着指尖,他提起了自己的初衷:“你听说过碧云汀吗?”   “碧云汀?”   桃花的眼睛里透着的全是疑惑:“难道,这个什么碧云汀也是酒?”   “自然是的,是我容朝的特产,只有千山雪峰的碧水冰泉才可以酿制的绝顶好酒!”   男子狭长的眸子中溢出的是满满的骄傲,瞳仁深处,却是掩盖不住的落寞与思念。   脑海中回想起了初相见,那个纨绔公子所说的话,他是作为质子被流放的寂朝的皇子,曾经的家国亲人,都已相隔千里,此时此刻,桃花忽然之间就明了了,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共谋一醉,发泄思念的人罢了。   一只小手触摸上了精致的眉眼:“不要伤心了,你想要我陪你喝酒,我便陪你喝,不论是碧云汀还是什么汀,不醉不归!”   有些不伦不类的豪迈言辞,容星陨的眼神却柔和的像是一汪春水,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我不会伤心的,有你,我便不会伤心!” ☆、第一百三十章 碧云汀   暧昧的言辞,让桃花猛然意识到此时的姿势有些不对头,快速地缩回了手,左顾右盼,讪讪地说着:“那个碧云汀在哪里?我帮你搬酒!”   身后的男子抬起手指,轻轻一吻,便落在了濡湿之处,透着温柔,透着欲望。   “呵呵,你以为碧云汀有多少?那可是容朝皇室都不可多得的珍品呢!”   转眸间,见到的便是男子笑的开朗调笑的容颜,桃花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   夕阳如画,橘红色的暖纱轻轻拢下,为天地间增添了一抹亮色,小小的少女支着下颔,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期待地看着提在男子手中的雕琢的精致美丽的碧玉壶,那酒壶只有一掌高,很是盛不了几滴酒的样子。   而容星陨,除了拿出两个小酒杯之外,便再没有拿出一壶酒了,桃花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有些失望:“你就要我陪你喝这么点儿酒?”   小巧白嫩的脸颊鼓鼓的,水汪汪的眸子里带着些小小的控诉,似乎对于容星陨前缀那么多,却只是拿出这么点儿塞牙缝儿都嫌少的酒有些不满。   容星陨的眸子一眯,闪过了一道坏坏的光芒,可惜桃花没有察觉:“是呀,只要你陪我喝‘一’杯而已,怎么,害怕了,连这个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有些蔑视的语气,少女身子一挺,像是炸毛的小猫一般,张牙舞爪地扑来,白嫩嫩的爪子抓起酒壶酒杯,便倒了起来:“区区一点儿小酒,怎么可能为难?你看着,我先干为敬!”   绿玉般清亮透彻的水珠倾泻而下,本来只是普通的白玉杯盏,因着这股冷冽的清澈,幻海生波,一层层,在残阳的投射下,产生了荡漾的色彩,黄绿,嫩绿,淡绿,杏绿,深绿,浓绿,墨绿,碧波无垠,仿似有生命在孕育一般,透着无限的生命,无穷的魅力。   桃花的手顿住,看着最后一滴酒水滴落,荡起了一圈涟漪,一环套一环,自深入浅,隐约可见杯底的山水刻印:“好美!”   喃喃低语,桃花小心地将酒壶放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指着桌上的酒水,再次确认:“真的给我喝?”   “自然!”   容星陨悠然倒下另一杯酒,轻轻一晃,清澈的酒水中映入了男子魔魅的容颜,那一瞬间,他的眸底是阴寒的笑意。   “敬你!”   举杯,袍袖一荡间,幽幽酒香飘入鼻端,桃花的脸颊有些熏熏然,未饮先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无以言表的警惕,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开始动了起来。   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般,一个桃花在心底满面惊恐地阻止自己饮下这杯酒,另一个桃花却像是陶醉似的,施施然举起了杯子,缓缓的,缓缓的,凑近了粉嫩的朱唇,一点晶莹沾染上了女子的唇角,眼角眉梢间多了一丝妩媚。   “咻!”   一指破空声划破这份静逸,少女手中的杯子化为了碎片,四散开来,而那碧波荡漾的绿水,则是消散在了晚风之中,醉人的气息随风轻拂过男子浓黑的发丝,却拂不去他脸上的冰寒。   “是你!”   一声磁性温醇的低语,容星陨的身形一动,闪过了迎着面门而来的一缕锋锐劲气,脸上的神色不复温柔魅惑,反而阴沉可怕,带着嗜人的冰冷。   对面的男子没有理会容星陨欲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只是脚步一迈,手臂揽上了女子的纤腰,右手抬起,轻轻地拂过少女酡红的脸颊,那上面的热度有些烫人,不正常的很,看着少女唇边的一点晶莹,寂清尘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懊悔。   将攀附上自己脖颈的玉臂艰难地拽下,寂清尘挺直了身子,一字一顿地对容星陨宣战:“你该死!”   容星陨看着只是自顾傻笑的桃花,眸底闪过了一缕担忧,却在听到寂清尘的话之后,蓦然放声大笑:“哈哈,我该死?不知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是否该死?别忘了,她不认识你!”   冰冷阴沉的语气一转,变为温柔的诱哄:“小桃花,乖,来容哥哥这里,他是坏人,别靠近他!”   他的声音,在这逢魔时刻,仿似裹了一层魅人的糖衣,化为了魔咒,一丝丝,一缕缕钻入了桃花的耳中,心中。   “你不要以为她会……”   寂清尘的眉头一皱,虽然不明白容星陨的目的,却还是不满地呵斥,手臂更加收紧,揽住了怀中娇小的人儿。   半昏迷的少女轻轻眨动自己蝶翼般轻灵的羽睫,在寂清尘措手不及的时候,一掌猛然击向了男子那温暖的胸膛,如云如烟,轻轻的,没有一丝半点儿的风声,寂清尘怔怔地垂低了眸子,看着自己胸口的一道掌印,很浅很浅,却正正好好印在了心脏的位置,那里,很疼,很疼。   “为什么……”   喃喃的一句话说出,寂清尘的唇微微一张,一口碧血便自口中喷出,化为了风中一缕亮色,他的手摸着自己的心的位置,看着安稳地躺在容星陨怀中的少女,眉宇间闪过了一缕痛色,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对她做了什么?”   容星陨的手若无其事地扫过桃花的脸颊,为她楷去脸上的丝丝湿意,眉头皱了皱,眼底闪现的是温柔,口中的话语却冷得仿若九幽地狱传来:“一饮碧云汀,难离碧云天,你以为,真的便只是难离吗?”   “是什么?”   寂清尘的脸上恢复了冷然沉静,顺应着容星陨的话,接了下去,而他的脚,却在不经意间迈动了一下。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呢!毕竟,她只喝下了一半,也许会有些不同之处吧!”   状似不好意思地摊了摊手,容星陨笑的不怀好意。   “寂清尘?寂朝三皇子?我不管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这个女人,今生,归我了!除非,你想要她的命!”   霸道地揽住女子柔弱无骨的身子,容星陨脸上露出的是志得意满,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很浅很浅,有些遗憾,在他的眸子中划过,如同一颗流星,迅速地流逝,不可追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云千然再现!   寂清尘冷然的面色更加冰寒,看着容星陨揽在少女肩头的手,眸底闪过了一道杀意。   “容星陨,你不要忘了,这里,不是容朝,你想要如何我不管,但是她,必须留下!”   寂清尘的指直直地对着桃花,他的掌心里扣着一块小巧的令牌,金色的神龙在云间环绕,神态恣意,容星陨的脸色一变,看着寂清尘,良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哈哈,你以为有了皇城禁令,便能耐我何?”   寂清尘的眉峰一动,功力运转,开始注意起周围的动静。   “小桃花,乖,到旁边去,我有事情要解决!”   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桃花红艳艳的脸颊,指间的滚烫让容星陨的眉宇微蹙,转身,看着孤傲挺立的寂清尘:“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两只手微微一抬,袖摆撩过,啪啪两声脆响,空寂一片的花园中瞬间闪过了道道黑影,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而天空之间,一道蒙蒙的黑雾生成,将整个花园笼罩其中。   寂清尘掌心猛然一紧,令牌冷硬的边角扎的生痛,抬眸间,却还是仿若鬼蜮的蒙蒙黑雾。   不是幻境,对面的容星陨站在那里,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寂清尘的手掌一翻,一股劲气无声无息地向着容星陨的位置袭去,容星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惊呆了似的,寂清尘直觉不对,身子一闪,再看去,自己的位置空出了一个坑洞,正是他自己的功力造成的。   而肉眼所见的容星陨,则是化为了片片碎光,消散而去。   寂清尘眸中的警惕越发浓重,这种不知所以然的,透着阴暗诡异的秘术,他有些熟悉,若没有猜错,应该称之为法术:“出来!”   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冷锐的寒光划破阴暗,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响彻夜空:“啊!我要杀了你!”   那叫声如同来自九幽深渊,透着阴寒,寂清尘嘴角轻轻地一勾,闪过了迎面而来的黑雾,手臂挥动间,道道冷芒在空中化为实质,交错生辉,一个隐含着玄奥生机的印记凭空显现,向着浓雾旋转而去。   “故人相见,缘何不敢露面?”   寂清尘在法印融入黑雾的一刻,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芒,似是意外,似是不屑。   “清尘大哥,难为你还记得故人,怎么,居然没有忘记那个被你在新婚夜杀害的可怜女子吗?”   幽幽怨怨的语气,本来会是如泣如诉,引人怜惜的绵绵情意,却因着沙哑刺耳的,如同破锣一般碎裂的声音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自黑雾中一步步走出,女子的身形婀娜动人,小巧的足如同踩在云端一般,漫步而来,步步生莲也不过如此。   只看她的身姿,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星眸微动,在女子的面上停留了很久,寂清尘脸上的神色怔怔的,有些意外:“云千然?真的是你?”   “是呀,是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清尘大哥果然不凡,今日再见,居然可以挡住千然的黑煞天幕,想来,是有些奇遇的吧!”   云千然的衣袖轻轻掩住唇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因着满面的伤疤而扭曲,谁都无法看出这个女子此刻究竟是何心思。   “奇遇不敢,只是认清了某些人的本质罢了!”   寂清尘的手背在身后,看似悠闲自在,其实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如同一支上满了弦的弓箭,只待猎物一动,便是雷霆一击。   “真面目,呵呵,清尘大哥,你没有看清的真面目可不止是我一个人!”   冷笑一声,云千然眼角的疤痕宛然,眸子中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情绪,刻骨的怨恨,同时,她的右手向着浓雾深处随手一抓,一道男子的怒吼和着女子的惊叫传来。   寂清尘的脸色变了,隐隐地泛着些苍白,虚弱之极:“云千然,我们之间的仇恨自是两个人之间了结,你抓一个外人是何用意?”   云千然的手纠结扭曲,一块块黑褐色的肌肤斑驳地布满了整只纤手,映衬着手中的颈项,格外的雪白细腻,娇嫩的惹人怜爱,云千然脸上的表情转换着,似是羡慕,在寂清尘的怒喝声中,回过头,咧开残缺了一半的唇,露出了森森的白齿,如同嗜人的妖魔:“不相干之人?清尘大哥,是你太天真,还是以为我如此好骗?”   她的手轻轻地触摸上了桃花娇艳如同春花绽放的容颜,只是片刻间,少女的脸颊便添了一丝的血迹,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顺着下巴流动的血色泪珠,仿似哭泣一般。   寂清尘的眸子危险地眯起,藏在广袖之中的手,不动声色地向着腰间移动,只是,有一个人却比他还难以冷静:“云千然,不要忘记我们两个结盟的条件!”   容星陨的身形隐约浮现,透着一丝僵滞,他的语气森寒酷烈,浓浓的杀机蕴含。   云千然的眸底闪过一道惊惧的光芒,而男子僵滞的身形也不易察觉的移动了一下位置。   云千然的脸上有着挣扎的色彩,只是,当她看到自己手中娇艳的少女时,看到对面冷然男子眸底深处流淌的关心时,心头被重重地刺了一下。   各种利害关系都不再是她考虑的范畴,想通了的瞬间,云千然便娇声娇气地笑了起来:“容星陨,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妖孽了吗?不要忘了,我若得不了好,你也不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   “如此,又如何?”   冷冷地低声一句,男子的身体里似乎漾起了一层青色的光芒,如玉清辉,温润之至,看到这道光辉的两个人,蓦然间,便被一种平和而又温暖的气息包裹,沐浴这道光芒,仿似回归了母体一般地安全舒适,忘记所有痛苦,所有挫折,只有幸福安乐,寂清尘和云千然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甜美的笑意。   风轻轻吹,撩起了女子的一缕发丝,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在风中蜿蜒而行,如同大海中的蛟龙,灵活而又威猛地朝着猎物的致命处袭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寂寞如许   寂清尘强自抑制住想要扔下手中武器的冲动,和着容星陨的那柄利剑,手指弯曲,向着云千然的面门袭去,另一只手,则是抓向昏昏然,一副茫然无措样子的桃花。   面对两个男人的袭杀。云千然脸色不变,右手轻轻抬起,撩了撩墨玉般柔美的发丝,趁着一张鬼怪般的容颜越发地丑陋,唇启:“怎么,还不出手?”   声音仍然沙哑难听,语气却平和如同一个温柔呢喃的少女,在寂清尘暗道不对的时候,容星陨手中的剑蓦然翻转,锋利的剑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朝着向云千然冲来的寂清尘刺去,位置,是他的心脏,容星陨的身形,第一次如此实在地显现在寂清尘的面前,他的唇角,是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他的眸中,是浓郁的无法掩饰的杀机。   寂清尘的脚尖猛然点地,一道阻力传来,他的身子向后平移了一寸,险险地避过了必杀的一击,却还是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容星陨手中的剑一转,便要向前再刺,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出现在眼帘之中,那只手的主人仍是迷迷瞪瞪,有些不清醒的样子,她的手却如同钢铁一般,丝丝地钳制住容星陨的剑尖,鲜血滴滴淌下,顺着剑刃,剑尖,汇成了一副血色的图案,容星陨眸中的神采被击碎了:“你,果然爱的是他!”   沙哑破碎,所有的心伤尽在这一句话之间显现,刚刚还冷锐残酷的男子,现下,却将自己的心送上去,任人伤害,桃花的眸子迷离,朱唇喃喃:“不……不要伤他!”   容星陨的神色变了,变得恨意莹然:“你们女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都是骗人的,你,该死!”   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刺向了桃花的胸口,剑势霸道,剑风凌厉,容星陨的眸中,却是死寂深沉,宛若沉寂千年的暗流,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情感:“是你告诉我,不认识他的,是你说的……”   寂清尘的脸色也变了,在桃花伸出手的一刻,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躲闪,他亲眼看着她为自己受伤,神色间多了一抹怀念与愉悦,云千然的眸中是深刻的讽刺:“清尘大哥,你果然是个心狠的人!以前是我,现在是这只妖孽,我们受伤流血,却只会换得你的愉悦”   云千然诉说着,脸色却泛起了潮红,寂清尘的眉头微皱,脚步轻移,想要将那个迷路的人儿带回来。   “清尘大哥,你虽然心狠,我却不能无情,今日,便让她安静地去死吧!”   死字咬得很重,透着深刻入骨的怨恨。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声响,云千然挡在了寂清尘的面前,男子冰寒的容姿透着一抹冷意:“让开,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云千然因着寂清尘毫不在意的眼神,脸色一阵苍白,咬着唇,躲过了寂清尘带着辉煌清光的攻击,裙摆摇动间,腕间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柔弱无骨的身子摇曳地旋转,脚步踩踏之间,一个圆隐隐形成,黑玉般的光芒围住了寂清尘,将他逼退了回来。   “让开!”   本来以为容星陨不会伤害桃花的寂清尘眸色一红,透着妖艳的光芒,一声冷喝,声雷阵阵,煌煌如九天之威,将向着身体收缩的圆环逼退,只是,圆环虽退,却不破。   在容星陨发疯的这一刻,时间如此地短暂,寂清尘再也不能留后手了,低啸一声,手中的寒玉佩闪烁着辉煌的光芒,升至半空,一声轰然巨响,玉佩碎裂,点点碎片裹挟着冰冷的银芒洒遍天地,与月色相辉映,照亮了方圆百里。   “啊,我会回来的!”   伴随着女子尖利的叫声,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为了随影,消失地无影无踪。   “殿下,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一队千数人的精兵,在云消雾散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要保护的主子,领头的,赫然是胡德,久久得不到回应,抬眸间,便是男子脸上不及收起的柔和,眸中深深的,仿似刻入骨髓的思念。   心头一动,胡德看着那个掩埋在蓬乱发丝间的小脸,惊呼一声:“白聪聪?”   难以置信,却惊喜万分,寂清尘的眸抬起,唇轻微的勾起一个弧度:“是笨笨!是我的笨笨回来了!”   玄衣墨发,男子的身姿挺拔修长,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要被挺得笔直,有些倔强,却也有些悲哀,胡德的眼睛悄悄地染上了游移,为何,找到白聪聪的寂清尘,反而比以前更加落寞了呢?   在他发呆的一刻,遥遥地传来了一句话,声威赫赫:“将容府的叛逆尽数诛灭!”   一句命令,便是一个残忍的夜晚的开始,寂清尘的手抚摸着少女娇美的容颜,眸子里的光越来越黯淡。   抬头,便看到了红衣翩然的男子,笑的魅惑,笑的得意,对方的眼睛,始终在怀中少女的身上流连,手臂,悄然收紧,寂清尘的声音冷的像是浸了千年寒冰一般:“你来做什么?”   红兮然的袖摆一甩,身子已经飘然若风地接近了寂清尘,莹莹玉指朝着红艳艳的,仿似在打着小呼噜的嘴角探去。   凉风阵阵,寂清尘抱着桃花闪到了另外一边。   红兮然脸上的魅惑笑意渐渐消失,眉紧蹙,看着寂清尘:“不要忘了你的命运,不是小笨可以承受的起的!”   风华无限的容颜上,增添了一抹锐利,平添了无限的英气,红兮然,自来美得倾城无双,寂清尘的眼底流露的,却是深深的厌恶:“我自是不会反悔,只是,她已经忘记了一切,你便如此害怕,便连一日都不放心吗?”   嘲讽,讥笑,都不如他眉宇间的轻视,红兮然的手紧了紧,嘴角一勾:“你既然还是痴心妄想,我便不多管闲事,只是,不要以为她为你挡剑便是有情,她只是凭着本能而行,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前世对她有恩,因果相欠,你若死了,她今生成仙无望,莫要搞错,小笨的爱,从来便不曾存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黑龙出!   红衣男子说完这一席话,再不多言,转身,不做丝毫停留地飘然离去,独留下月光下,满身清冷的男子,抱着怀中的女子,静静的,仿若雕塑似地站着,沉默地近似死亡,幽幽夜空,暗暗玄衣,满身的寂寞,尽数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流泻在风中,向着四野远去。   良久,月色也悄悄地隐没在云层之后,四野之间只余着风声阵阵时,一个冷涩的声音终于响起,很轻很轻,却冷得让风都顿住了一瞬:“我早就知道了!”   寂清尘的脸苍白的吓人,白惨惨的,透着阴冷,他的眸子垂低,看着怀中安然沉睡的女子,眸底闪过了一抹恨意,藏得很深很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过往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曾经回忆了千百遍,一句句报恩,一句句你不能死,一声声少爷:“呵呵,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笨笨,笨笨,究竟是你笨,还是我笨呢?教教我,好吗?”   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女子脸颊上的伤口,只是稍微使力,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地溢出血花。   玉白的容颜上仿似雕琢了一朵柔媚的风情之花,从来只见纯真的少女,意外地增添了一丝妖娆的魅惑。   “我忘了,你是妖精!”   声音冷冷的,手中却渗出了点点汗珠,女子无意识地躲闪着,扭动着,恍若无骨。   寂清尘的眸子暗沉沉的,有些深层的欲望渐渐苏醒,头颅微微低垂,发丝流泻而下,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激动,深深地吻了下去,薄唇冰冷恍若寒霜,侵袭着女子柔软温润的口腔,带动着她的小舌一起四处游走,眼见着,便要发生一场幕天席地的风情大戏,寂清尘的眸子里却映入了一抹红色。   “人妖殊途!”   “你的身份注定永远不会给她幸福!”   “她不爱你!”   “你只是自作多情!”   一句句似真似幻的话语让寂清尘额心的朱砂痣越见艳丽,手仓皇地捂上滚烫的位置,寂清尘的口中喘着粗气,手却艰难的,一寸寸地自躺在地上,柔软的,最是喜欢的少女身上移开。   “啊!”   一声发泄意味浓厚的高亢之极的叫声之后,黑色的影子迅速地消失在漫天星空之下,连带着那个一脸酣然的睡美人。   “唔!”   一声低低的呻吟,桃花,不,是白聪聪撑起了小脑袋,疑惑地看向了自己身处的地方,袅袅热气中,水声哗哗地响着,透着一股子暧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呀转,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浓浓雾气中的身影。   那个影子挺拔而又恣意地半倚在水池边上,雪白的胸膛上流淌着晶莹的水珠,性感的颈项不时的动着,他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额心的一点朱砂却恍若是天际的一抹惊雷,将白聪聪所有的清醒都冲击地凌乱不堪:“恩人?你是恩人?”   欢欢喜喜的声音,男子微微闭着的眸乍然睁开,神光隐现,里面闪烁的奇异,白聪聪无法理解:“不是少爷吗?”   寂清尘歪了歪头,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白聪聪眼睛看不到的水下,手掌间晕染出了一团团艳丽的薄云,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身体。   “少爷?”   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白聪聪的小手使劲儿地摇了摇,眯着大眼睛,弯月似的皎洁动人:“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恩人,是救下我的恩人!你记得吗?冰雪中的那只小白虎,是你将我的命救下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斩钉截铁的话语,白聪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话音方落,颈项间蓦然传来一阵刺痛:“啊!”   低叫一声,白聪聪的声音绵软无力,一声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钻入心头:“原来,是这样呀!”   “吼!”   漫天一声龙吟,身子修长的男子破水而出,身子蜿蜒向上,一点点地,人身开始拉长,头颅的地方开始变化,骆头,蛇脖,鹿角,龟眼,鱼鳞,虎掌,鹰爪,牛耳,神龙傲天,凌空万里。   黑色的龙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在白聪聪惊异的眼神中,五爪屈伸,身子下探,以着雷霆万钧的俯冲之势向着白聪聪袭来。   在黑色巨龙的威压之下,白聪聪呆呆地等着双眸,仿似吓呆了似的,一动不动,眼见着便是血流满地的惨象,白光蒙蒙,白聪聪的身形开始变换不定,乍然间,一蓬烟花般绚烂的白点闪烁,白聪聪所站的位置哪里还有人?余下的只有一只小小的白虎罢了。   小白虎憨头憨脑的样子,伸出了小小的爪子,凌空划出一个半圆,蓬蓬神光阻挡着黑龙的压迫,只是,白虎的爪尖已经隐现血迹,神光闪烁的护罩却越来越薄弱。   黑龙的唇为掀,似乎是冷笑的样子:“吾要汝去地下长伴,是汝之荣幸,缘何抵挡?”   冰冷彻骨的音色,熟悉而又陌生,声威隆隆,白聪聪的圆耳朵动了动,一缕血迹流淌而下,沾染了她翘立的胡须。   “你,你不是,不是恩人!”   白聪聪艰难地启唇,声音仍是娇软棉柔,语气里却满是肃杀:“你是谁!”   “幽冥九渊,魔中之君!”   这八个字,便像是暮鼓晨钟一般,重重地敲击在白聪聪的心里:“魔龙?”   一声惊喊,白聪聪不敢置信地问着,双目圆睁,神色间就像是见到了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便在此时,她分心的一刻,黑龙的口大张,一股炎炎黑气,透着要将世间生灵全部冻结的寒气,全数喷到了护罩之上。   无形的护罩猛然间有了形体,晶莹剔透,上面的符文看的一清二楚,隐有荧光流闪,“咔吧,咔吧”的声音不绝,一道道裂纹任是白聪聪再怎么努力,终究扩散。   “砰!”的一声脆响,护罩猛然间碎裂成了一片片晶亮的棱镜,向着四处飞散,袅袅白雾中,千百片冰晶中映衬着白聪聪眼中的惊诧,黑龙眼底的怨愤,碎裂的更加彻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争执   千百片冰晶碎裂的声音如同千百银铃共同鸣响,带起了一片悦耳的叮铃,白聪聪却觉得耳膜剧痛,口鼻之间不断溢出血迹,眼见着,黑龙的利爪便要抓在她的身上,一道艳丽如火的红影闪过。   “砰砰砰砰!”   连声响中,白聪聪的眼底一片血色,一个满身流泻着血迹的小巧影子向着她的身上砸来,正要防备,却在看清来者神貌的一刻,纵身一跃,扑上了前去:“小笨,快走!”   厉啸一声,红兮然的九条火尾散成了一个泼天屏障,挡住了黑龙利爪全开的一击,吱的一声,仿佛是尖锐的利器刮在瓷器上的声音,刺耳之极,白聪聪的眸子红了,两只小小的爪子,向前一拽,将九条沾满了血迹的尾巴抓紧,向后急甩:“不要伤她!”   红兮然的声音再也不复魅惑沙哑,反而尖刻的可怕,白聪聪的身影挡在最前面,而她面对的,再也不是收起利爪的黑龙一抓,而是伸出全部狰狞爪牙的黑龙的必杀一击。   “寂清尘!”   三个字,让眼睛里血红一片的黑龙身形一滞,仿似有什么五形的东西在他的体内争斗,长啸一声,黑龙的身子在半空中腾转挪移,天空中洒下片片血迹,龙头龙尾撞向了一切能够撞到的东西,声威剧烈,天地都要轰塌般的可怕,惟有站在最前方的白聪聪,黑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了开去。   白聪聪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丝的担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为什么会担心这个魔众之君:“红哥哥,他怎么……”   白聪聪刚刚出声,便被打断。   “小笨,趁现在!快走!”   又是一声催促,眼见着白聪聪还站在原地,眼中带着些不舍,他看的一清二楚,狐狸眸中,透出了点点黯然,下一刻,化为了狠戾,身形一动,红兮然化为十丈软红,闪电一般掠过地上的碎石断坑,卷起了犹自像是生根的白聪聪,向着白雾浓郁处冲击而去。   空余阵阵痛苦的龙吟在这片幻境中动荡,良久,当这片仙境也似的地方彻底地变成了废墟之后,黑色的龙影开始一点点扭曲,几个声音在空中交错:“外来者,从我的身体了出去!”   冰冷的声音里含着无穷的愤怒,只是被深深地压抑在身体内部,如同将要爆发的火山,隐藏着剧烈的不稳定。   “胡言!汝之魂灵便是吾之所在,何来外来之说!”   威严空灵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淡漠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寂清尘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呵呵,你们争什么争呢?总是一体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别想独自离开!”   阴测测的声音,不怀好意地说着,话里话外全是幸灾乐祸。   沉默了一下,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赞同:“不错,正是此理,不要再无谓固执,尽快融合,返回九幽方是正理。”   寂清尘的语气已然平静,却还是冷的刺骨:“你难道便甘心就此消失?”   “九幽,哼,九幽,那个地方,不正是我们千方百计也要逃离的地狱吗?”   有些寂寞,便尽数沾染其中。   “我是无所谓的,只要将她带走,即使回到九幽,又有何妨?”   “闭嘴!”   一阵猛烈的白光蓬起,这片废墟化为了虚无,同一时间,两个男子的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茫然若失地看着天空,那里,晨曦将至,心头,却开始蔓延上了阴霾。   “吱吱!吱吱!”   一直守在寂清尘身边的阿大在看到寂清尘睁开双目的瞬间,立刻激动万分地跳到了他的膝头,双爪在空中摆动着,时而指着门口的方向,时而捂着胸口的位置做嗝屁状,最后,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寂清尘,委屈极了。   寂清尘的脸色不变,只是将张牙舞爪的阿大拢住,抱在了怀里,眼睛看着那扇厚重的大门,黯淡的光芒一点点流泻:“随她去吧!”   手抓的更紧,阿大黑亮的毛发都掉落了几根,想要反抗的老鼠王却在那阵悲凉的气氛中,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幽冥,你怎么了?”   缓缓睁开双目的男子,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他的手指轻轻在唇边一楷,那艳色刺红了他的目:“百如,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没有回应贺兰百如的焦急关心,贺兰幽冥只是茫然地问了一句,似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一般。   “爱一个人?”   贺兰百如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兰幽冥,可惜,对方的神色除了一缕茫然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变化。   “爱一个人,便是看到他很开心,见不到他很难过,便是希望他永远幸福,永远快乐,便是想要将自己能够给他的都付出去!”   贺兰百如看着贺兰幽冥,语气中满是慨然。   “可笑!”   沉默了很久,在贺兰百如渐渐停下来的声音里,贺兰幽冥蓦然冷哼一声,呵斥的意味儿浓厚:“这不是爱,是愚蠢,那个人,永远不会将你当做唯一……”   贺兰幽冥有些讽刺地笑了笑,阻止了贺兰百如想要辩驳的话,随手指着远处的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过来!”   男子身子颤抖了一下,却还是飞快地来到贺兰幽冥的身边:“教主有何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你是否真的可以为本座做任何事?”   贺兰幽冥轻笑一声,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单膝跪地,男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本座想要知道,人心,的颜色!”   抬眸,在看的人冷汗涔涔的时刻,贺兰幽冥仿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属下,明白!”   艰难地应了一句,贺兰百如还来不及阻止,男子已经迅若闪电地将手插入了胸膛,肌肤撕裂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一颗还蹦跳着的,犹见鲜活的心,便那么活生生地捧到了贺兰幽冥的面前。   修长的手伸出,接过,仿若一个仪式,砰然一声,跪在面前的,方才还活生生的男子,死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小笨   “幽冥?”   贺兰百如艳丽的容颜一阵苍白,不是惊惧,而是忧心,忧心着此时脸上泛着鬼魅笑容的男子。   “都下去吧!”   鲜血溢满了整只右手,显得格外白皙的左手,给人的感觉,便不再是美丽了,贺兰幽冥的手只是轻轻一挥,所有的人都有些害怕地退了出去。   “你怎么还不走?”   斜睨了贺兰百如一眼,无视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贺兰幽冥皱了皱眉头批,表示心中的不满。   “幽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嫡亲弟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贺兰百如的话让贺兰幽冥的眉头皱的更紧,有厌烦,却也含着脆弱,他的左手轻轻抚上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苦涩地一笑:“哥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句话,只有他自己独处时,才不可抑制地出口,手指沾染了一下唇瓣,血腥的味道冲入鼻端,贺兰幽冥神色间怅然若失,手中的动作却不慢。   “嗷~”   仿若野兽的低鸣,淡薄的唇被染上了最艳丽的色彩,精灵般美丽的容颜如同地狱深处的妖娆,绽放到了极致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君,我不会就这么容易认输的!”   男子的笑声那么开怀,眸中的色彩却仿佛是积聚了千年的寂寞而成的黯淡,黑暗处,一双碧色的琉璃也似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男人即使独处,也要隐藏的悲哀。   “有人吗?”   “有人吗?”   白聪聪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是从她生命的开始便在这片纯然的黑暗中行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即使走的寂寞,走的痛苦,她也不愿意停下,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停下,便要永堕黑暗,便要孤独永世,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一直地走,这是,代价!   “唔!”   白聪聪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有千钧重似的,怎么掀,都掀不开来,黑暗的世界那么孤独,那么可怕,她不想停留在那里,雪白的小手掐出了点点红印,唇不自觉地抿紧,润泽的唇变得撕裂。   床榻前的男子看着深陷挣扎的少女,她的脸上时而闪过碧色的光芒,激烈的动着,丝丝缕缕,仿若下一刻就会冲出白聪聪的脸颊肌肤,透体而出,每每此时,便有一道红芒弥漫,将碧色压下。   红兮然握着白聪聪软绵绵的,没有了一丝力气的手,看着已经蔓延至腕间的绵绵绿丝,怔愣,那是碧云汀的药力,这种药,是世间一等一的奇药,连在制造它的容朝皇室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碧云汀,碧云汀,另一个名字,便是傀儡散,若是中了,别说凡人,连修行稍有不足的妖精都会身不由己,他能不畏惧,直接以功力为白聪聪压制,依仗的,也不过是自己九尾天狐的天赋神通罢了,自来便只有狐狸迷惑凡人的传说,于心之一道,没有人比九尾天狐还要得天独厚了。   不够,不够,他的功力居然不够?红兮然惨然一笑,碧丝流转全身的一刻,中此药的人,他们会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全数寄托在施术人的身上,直到死亡。   手颤抖着,红兮然已经六神无主,情感?他的眼睛一亮,新月般辉映光洁,也许,他已经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了。   眉宇间有着犹豫,他知道,她很想要醒过来,他知道,她很难过,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   手轻轻抚摸上柔嫩的面颊,花瓣般精致的唇微微一勾,映衬着斜斜上挑的凤眼,倾城的美貌,尽在一瞬间:“小笨,这是我最后的努力了,不论是为了救你,还是为了……救我!”   话音方落,手掌便被红芒覆盖,朝着白聪聪的心口位置击去,寒风冷肃,气势如虹,分明是要将人置于死地的力度,只是,他怎么舍得?   在红芒将白聪聪的整个身体包围的那一刻,一声低低的呻|吟,自红艳艳的唇中轻吐而出,红兮然的脸色诡异地泛起了潮红,正如三月春花般绚烂,只是,这绚烂,开的太烈太艳,满头青丝寸寸染霜,银白色的发丝扑泄一地,银辉璀璨,也透着凄凉。   如玉的双手轻轻拢在胸前,玄奥的手势接连而出,凭空,一滴碧绿色的液体慢慢溢出,烈火燃烧般的眸子里映入的是希望的光芒,双手相交,液体化为了固体,浑圆一体的碧绿色珠子,滴溜溜地在他的掌心上方打转,越转越急,越转越快,最终形成了一个碧波荡漾的幻影,眼底深处,有着凄凉,却也透着满足,唇轻轻开启,那幻影便如同ru燕投林一般,迅速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闷哼一声,红兮然的身体一瞬间红光与碧色相交,战场便是他的身体,而他的神色,却透着诡异的满足。   薄唇微微上挑,带着自从白聪聪下山之后,便再也不得见的最真实的愉悦,握紧了拳,就如同,握住了自己所有的未来。   “小笨,醒来!小笨,醒来……”   声声呢喃,他的发如雪般洁白,他的手如玉般白皙,最纯澈的感情激流而下,对着沉睡中的女子,呼唤。   睡在花瓣中的少女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透着香甜,似是不堪其扰的,挥了挥小手,将他垂落在她肩头的发丝拂落,落雪纷飞,红兮然轻笑一声,手指捏住她的鼻子,有些恶作剧地喊着:“小笨,再不醒,你就要永远陪着周公那个糟老头了!”   戏谑的语气,透着无限的宠溺,白聪聪沉于梦境的心神,蓦然全数集中在他的声音中,那一刻,心底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感觉升起,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仿佛那件东西便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睫毛颤抖了一下,清澈而迷蒙的双眸正正地对着他倾城的容颜,男子笑着,勾起了她的下巴,唇凑近,轻轻一吻,带着迷恋与深情:“欢迎归来,我的……小笨!”   她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躲避,在他慢慢蹙紧自己的眉头时,甜甜地一笑:“红哥哥!”   那一刻,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幸福,男子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之中,再也不愿清醒!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避   “桃花,不是,聪聪,你看,那位公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每天都在那里偷偷看你!”   思如挽住白聪聪的手,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调笑。   满面冰寒的男子斜斜地倚在对面的房门上,姿势带着些慵懒,眼神放空,直直地对着白聪聪的方向,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是在发呆,那一阵的寂寥,惹得多少女子心疼。   白聪聪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看着寂清尘,不知所措,她记得他,记得他们两个人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再也不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小白虎,已经明了,她付出了什么。   报恩,报恩,这个词,让对寂清尘没有任何感情的白聪聪有些难以忍受。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她尴尬地低下了头,貌似没有看到他眼中一瞬间的光彩。   寂清尘的唇抿的更紧,默不作声地,转身,回房,步子有些急,那一刻,耳尖的白聪聪,隐隐听到自他的房间里传来的碰撞声。   “思如姐姐,我先走了,红哥哥还等着我呢!”   轻摇了摇思如的手,白聪聪逃避似的没有细思寂清尘究竟如何了,而是快步地迎向了白发如雪的魅惑男子。   身后的娇弱女子,展露了一个安心的笑,她回头,没有去看红衣男子与粉衣少女的如胶似漆。   “慢点儿,小心磕到!”   有力的手稳稳地接住了飞扑而来的,有些踉跄的身影,看着白聪聪脸上的一抹桃红,红兮然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手中,却已经捻起精致的丝帕,细细的,拭去她额角眉梢的汗渍。   红扑扑的小脸绽放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热烈的连天上的太阳都为之失色,白聪聪将自己的小脸使劲儿地朝着红兮然香软的衣服上一按,便是一片水渍:“不怕,红哥哥一定会接到我的,是吧?”   虽是疑问的句子,语气却是肯定的。   红兮然一怔,手上的动作不停,雪玉雕琢的美丽容颜却染了喜悦:“自是会的,红哥哥不舍得小笨受一点儿伤,所以,不要再这样横冲直撞了,知道吗?”   教训的话,白聪聪却觉得心里暖暖的,醒来之后,心头的怅然若失,只有在他的身边,才可以被填补,只有见到这个为了她,青丝成白雪的男子,才会安心:“红哥哥……”   喃喃地一声,低微至不可闻,将全副心神放在白聪聪身上的红兮然却听到了:“嗯?”   “红哥哥!”   “嗯!”   “红哥哥!”   “我在!”   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不停地喊着他,他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一遍又一遍。   “红哥哥……”   在他应声前,她终于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清澈的大眼睛里含着不知所措的惶恐:“不要离开我!”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便不会离开我的小笨,永远不会!”   他执起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誓言。   “红哥哥,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白聪聪眼底深处带着迷茫,只是,她却不想要再犹豫了,远处的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让她的心头战栗,让她所有的思绪都混乱成了一片,直觉的,她知道,那个人,那个冰雪铸就的男子,会毁了她此刻的平静。   红兮然没有察觉白聪聪的迷茫,只是微笑着,接受她必然的喜欢,是的,必然,眼角眉梢,透出的是彻骨的萧瑟,却没有后悔,一丝一毫也不曾有过。   “红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无名谷?我想爷爷了!”   白聪聪拽着红兮然的衣袖,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仰首看着若有所思的红衣妖娆。   “小笨不喜欢人间吗?这里如此繁华,若是回谷,以后可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摸了摸白聪聪的头发,红兮然眼底有一丝心疼闪过。   “喜欢,只是,我最喜欢的,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平静度日的无名谷,那里,才是我的家!”   白聪聪的话,都不像是平时的她了,总是大大咧咧,有些粗神经的少女,何时,变得多愁善感,敏锐纤细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   红兮然试探性地问道,神色间却只是一片坦然的关心。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心事?红哥哥你真会开玩笑!”   白聪聪的手猛然摆动了几下,有些讪然地否认着,低首的她,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小笨,你想要回无名谷,红哥哥自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你忘记了自己下山的目的吗?”   红兮然带着些提醒的意味,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白聪聪抬起了头:“我还要报恩吗?”   “你果然……”   这句话隐藏在红兮然的唇齿间,他抚摸了她的头几下:“放心,你这样的笨蛋,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呢,我怎么会放心你接着去胡乱报恩?”   “你欠下的恩情,便是我欠下的恩情,我会替你了却这份因果的!”   一丝决然在红兮然的眸中闪过,他的决心仿似感染了她,白聪聪的脸上溢出了一丝美丽的光彩:“红哥哥,你真好!”   寂清尘回到京城后,没有住进寂盛炀为他准备的府邸,反而是住进了三教九流云集的古静街,这里,临近浮云阁。   红兮然看着这间普普通通的房子,手指微微有些痉挛,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在路边行人开始注意到他的样貌时,终是化为一抹流光,闪入了小小的院落,也已经深了,而寂清尘的屋子中,还闪烁着恍若白昼的光芒,就像是,一个经历了太久太久的黑暗的人,一经光明的笼罩,便再也无法戒除这份偏执的渴望。   “梆梆!梆梆!”   一声声,富有规律的敲门声让房中男子洒然书写的手一顿,默然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笔,低垂着头,遮住了所有的表情,才沉声:“请进!”   雪锻般的发丝撩过案上的纸张,映衬出了银白的清辉,寂清尘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些奇异,注视着这深夜的访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互相观察着对方的破绽,良久,寂清尘率先开口:“我以为,因果,应该是当事人双方亲自了结,才会被天道认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凄凉   烛火噼啪作响,映的两个男人的脸也带着一份明灭的魅惑。   施施然走过,看着寂清尘面前铺展开的画纸,那上面泼墨一般,尽是深深的黑暗,或深或浅,层次相接,看到它,唯一想到的只有黑暗。   红兮然轻轻地勾动了一下唇角,转眸面对神色不变的寂清尘,笑的讽刺:“她的心已经在我这里了,我替她报恩,也是会被天道认同的,你现在这样,难道是忘记了当初的约定,想要反悔吗?”   “魔君大人!”   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透着一份诡异的恭敬,寂清尘的脸色却变得阴戾。   呼啸声过,红兮然险险地侧了一下身子,半空中落下了一缕银丝,铺陈在地面上,映着凄凉。   抬眸望去,寂清尘手上的笔瞬间化为了神兵利器,在坚硬大理石柱上留下了一个颤抖的尾部,只是一支普通的竹管笔,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根本就不是武功能够做到的。   “不要叫我魔君!”   带着些痛恨,寂清尘抚上了自己的额头,神色不明地看着镇静的红兮然,忍耐似的开口:“约定,我自是不会或忘,但是,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的话……”   未竟的话,红兮然了然:“你何时娶妻?”   突兀的问题让寂清尘抬起头,有些不解红兮然的意思。   “小笨一直坚信的报恩方式便是你娶妻生子,幸福一生,只是,她入了执念,只以为你定要取心爱的女子才会幸福,其实不然,你的命格今生无妻子儿女,孤苦一世,我却有办法替你改命,改这一世之命,寂清尘!只要你娶妻生子,她便可以不被这尘世再阻碍,她便可以自由!”   是的,是改变寂清尘的命,而不是什么魔君的命。   “是她的意思?”   男子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脆弱,破碎不堪的心情尽数掩盖在眼底深处,刚刚还霸气豪情的男人,这一刻,脆弱的仿若刚刚出世的婴儿。   “……是小笨的意思,她不想见你,所以,我才会……”   沉默了短短一瞬,红兮然坦然一笑,语气中尽是骄傲,仿若得到了天大的珍宝似的,那魅惑无双的笑容,看在寂清尘眼中,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个孤冷漠然的弧度,便那么形成。   “让她自己来告诉我!”   打断了红兮然接下来的,必定是炫耀的话语,寂清尘冷冷地看着他。   红兮然脸上的笑容收起:“寂清尘,你现在还不是魔君,有些尊重,是否应该给出?我现在让着你,并非是怕了你!”   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腰间的红色绸带上徘徊,那缠绵动人的十丈软红,若是施展出来,便是惊天动地的威力。   那一夜,古静街的灯火接连亮起,那一夜,人们的吵杂议论声不断,那一夜,一座房子尽数化为了废墟。   “坏蛋!”   身后,娇娇脆脆的声音,仿佛是撒娇似的,却无法掩盖那其中熊熊的鄙夷,劲风袭来,修长的手握住了纤纤的手腕,皓雪般洁白的腕子在他的手中,格外的惹人怜。   转身,回眸,面对着怒目而视的少女,寂清尘冷漠的眉眼间闪过了一丝苦楚,痛,便那么满溢了他清冷的容颜。   白聪聪的手握成了拳,想要使劲儿挣扎的动作便那么僵住了:“坏……”   骂人的话面对着这张熟悉的容颜,再也无法出口,即使心中厌恶,身体的本能却阻止她继续伤害他:“你为什么要伤害红哥哥?他只是为你好!他只是想要替我报……”   红润的唇微微嘟起,粉嫩的色泽潋滟着诱人的波光,男子的眸色渐深,没有回答少女的质问,只是,突然间俯身,头向下倾,青丝与青丝交缠,唇与唇相抵,舌尖与舌尖缠绵,在少女的娇喘声,反抗声中,深深地一吮,甜蜜的汁液便化为了甘露,降落在他久久干涸的心田之中。   “真的想要报恩的话,便自己来,假手于人,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吗?还是说,你在害怕?”   抬首,面对着气喘吁吁,用着满是控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女,寂清尘唇轻轻一挑,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向上探去,在自己被咬得出血的唇上一抹,看着自己如同艺术品的指尖,痴痴地看着,眼底眉梢间,多了如许魅惑。   白聪聪在寂清尘放开手的一刻,便快速的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慌乱,他的吻,让她心跳加速,即使确定只有红兮然才是让她心动的人,她也感到害怕了。   “我……我才不是害怕呢!”   白聪聪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压住心底不应该泛起的波澜:“你既然不想要接受红哥哥的好意,那我就自己报恩,等到报完你的恩情之后,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咪,白聪聪的小拳头向天挥舞着,证实自己是一只有勇气的绝对不会逃避责任的好白虎,激情澎湃的少女,没有发现,对面男子满面讽刺的面容下,是一抹难以抑制的欣悦。   “呵呵,那我就等着你!”   转身,声音冰冷,语气讽刺,寂清尘的嘴角却微微的上扬:“还是无法放手呀!”   低低的喟叹声,惟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白聪聪傻傻地站着,她刚刚是不是脑袋被浆糊糊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怎么就主动答应了呢?   再是迷糊,她也知道,自己和寂清尘的关系不正常,对于现在心有所属的自己,对于全心全意待她的红兮然,她,都做错了。   “怎么,你的报恩不是嘴上说说的吧!”   脚步停住,头一侧,斜挑的眉梢带着锋芒,挑衅着站在原地的僵硬姿势,整个人呆住了的少女。   “怎么可能?”   那一颗朱砂痣,艳丽的夺目,白聪聪的头脑再次晕眩,傻乎乎的,就跟着寂清尘的身后,走了。   行人渐渐稀少,红衣男子踏风而至,他的眉头轻轻地蹙着,满目的风情化为了脆弱的美丽,惹得多少行人驻足,可惜,他唯一想要等待的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小笨!”   风中,这声低语,凄厉而又绝望,除了满目凄凉,哪里有什么人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欢乐苦   “殿,殿殿殿殿……下!您,您,您回了了……”   刚刚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听到的便是这样口吃的称呼,见到的便是仆人见鬼似的样子,即使这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回所谓的府邸,也够可笑的了。   “噗哈哈哈哈,噗哈哈哈,殿殿殿殿下……”   寂清尘的脸还没有阴沉下去,白聪聪就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一下,仿佛将她所有的郁闷,所有的不安都笑空了似的,一种久违的轻松徘徊心间,眼角不知怎么的,便有眼泪溢出。   “真是太好笑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白聪聪捂着自己喘息不已的胸口,如是说,她低垂着头,任发丝凌乱,疯婆子似的,没有看面前的男子那晦暗的眼神。   微微抬起的手放下,寂清尘转过头,看着闹了他一个大笑话的门房,冷冷地看着,一股冷肃的气势油然而生,让门房软了腿。   “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殿下饶命小人周大有不是有意冒犯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家中实在却不得小人殿下英明神武心怀慈悲求殿下……”   这时候,也许是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了,不止不结巴了,周大有还比一般人更顺溜地冒出了一串儿的马屁,顺口溜儿一般。   “本王何时说过要杀你?”   手指一动,滔滔不绝的嘴啊啊地张了几下,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也算是有点儿本事,以后,便跟在笨……跟在聪聪姑娘身边伺候吧!她若是高兴了,本王自有重赏!”   一声笨笨,再也做不到轻易出口,寂清尘转眸,神色不明的看着有些讶然的白聪聪,唇轻轻一挑,讽刺而又冷然:“别人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   即使那快乐是建立在对他的嘲笑上,也甘之如饴。   闷笑声戛然而止,白聪聪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空落落的,却窒息般的痛,怎么,可能?   她唯一拥有感觉的人,应该是红哥哥呀!   住进寂清尘的府邸之后,白聪聪享受到的是公主般的待遇,第一日,他便告诉所有人,要她用的,必须是最好的,其实,白聪聪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还是周大有告诉的她,正因为如此,白聪聪却觉得越发地郁闷。   放下碗筷,即使饭菜再是丰富可口,也觉得没有胃口也,转眸望着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周围全是伺候的人,坐着的却只有她一个,不,还是有一个陪饭的。   “阿大,寂清尘他怎么这些日子总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将身边呼噜呼噜地喝着汤的大老鼠拎起来,白聪聪嘟着嘴,有些不满地问道。   她不是猪,不是为了贪图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才离开红哥哥的,她是有大志向的。   “唔吱?”   阿大侧头,嘴里乌鲁着,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两只小爪子两边一摊,人性化地表示,它爱莫能助。   一阵冷香袭来,白聪聪心头一动,手松开,阿大利落地空中一个翻滚,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子上:“怎么,想我了?”   冰凉的手指轻触上了她玉白的脸颊,白聪聪头一歪,避开:“自然是想你的!”   红唇一启,她的话即使知道应该不是自己想要的意思,还是忍不住眼底的激荡。   “这么些日子了,你可有喜欢上哪个女子?其实,即使现在看着不喜欢也没什么,只有才貌好,慢慢培养感情,早日生一个可爱的小娃娃,便是幸福了!”   踟蹰了片刻,白聪聪的眸子一闭,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这些话在她的心中徘徊已久,此时,趁着他没什么抵触的样子,一口气解决吧。   “你,便这么急着将我推开?”   手指的力度不变,仍是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寂清尘的眸色变得有些浅淡,琉璃般闪烁着碎碎的水光。   “不是着急,只是,你也不小了,再不……”   白聪聪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只不老实的手便突然地捂上她粉嫩的唇:“你今年几岁?”   “三,三,三百岁!”   白聪聪讪讪的,闭上了嘴,这个年龄,相对于寂清尘现在不满二十的年龄,是有够大的,她似乎,又搞了一个乌龙。   “唔,挺小呀!”   谁知道,寂清尘却在沉吟片刻后,用这样异样的,带着些犹豫的眼神看着她。   白聪聪的眼角眉梢突突地跳着,这种看待不懂事的小孩的,有些后悔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三百岁还小?你今年才多少岁!”   小少女踮起脚尖,挺起胸脯,呲牙咧嘴地对着寂清尘,重重地吐声。   “我?‘我’是三万岁,还是,三十万岁?”   “呵呵,忘了,已经忘了!”   自嘲地一笑,寂清尘眉宇间闪过一抹寂寞。   “什么三万,三十万的,乱七八糟的,你今年明明十九岁!真是的,年纪轻轻的,居然痴呆了!”   嘴里说的毒辣,白聪聪心底却涌上一抹疼惜的情绪,顺着心中的感觉,恶狠狠地瞪了寂清尘一眼。   “若是真的痴呆了,不是很好吗?”   擎起她的手,带着些可惜的味道,寂清尘话中有话地说着。   “你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你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聪聪有些羞红了面颊,她的手指,被牢牢地包裹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使着力,想要将自己的手自他的手中抽出。   “给你!”   在小手成功脱离的一刻,变戏法似的,寂清尘的另一只手自袖底摸出了一包散发着甜香的蜜饯,打开来,颗颗晶莹饱满,金色的蜜便像是水波一般,流动着。   白聪聪直了眼,却不是垂涎欲滴,而是无所适从,这包蜜饯的味道,她应该早变闻到了,可是直到此刻,她还是什么都闻不到,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刻骨铭心的东西。   “我才不要!”   手缩回,任由那包被小心放在掌心的蜜饯滑落在地,逃避似的,白聪聪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手指捻起沾染了些许尘土的蜜饯,缓缓的,一颗颗地纳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甜如蜜的东西,寂清尘却吃得像是在品味黄连:“味道,变了!”   那份情意,真的再也无可追忆了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哀求   眼角眉梢的淡漠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着变化,手一顿,缓缓地站了起来。   “砰砰砰!”   只有寂清尘才听得到的剧烈撞击声传来,冷冷的,残酷地一笑,寂清尘的手拂过,剩下的蜜饯化为了蜜色的光芒升入了空中,满室之中,甜香弥漫,却透着隐隐的苦涩。   脚步轻缓悠闲,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婢仆,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自己主人的到来仿佛一无所知。   手伸出,看着那上面越发浅淡的纹路,寂清尘歪了歪头,有些诡异地勾起了唇角:“时间,快到了呀!”   轻轻的喟叹声,伴随着的是另一个男子嘲讽的笑声:“是呀,时间快到了,你逃不掉属于自己的宿命的!”   即使那声音优美动听,如聆仙乐,在讲清楚点耳中,仍是厌恶无比的,他的神色不变,只是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波光荡漾,额间的朱砂痣溢出了一点血色,如同缠绵的情意,随着波光,游入了洞中。   低低的闷哼声响起,有种惨然在其中隐现,寂清尘清冷的眸中透着一丝的邪意:“身为阶下之囚,有些话,难道不应该谨慎思考一番,再出口吗?小心,从此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身子斜斜地倚在黑色的石门之上,寂清尘冷笑着,面对着满头银辉的妖娆男子,毫不留情地打击。   银丝飞扬,红兮然的脸上却没有气馁,而是笑意莹然,即使身缚锁链,即使满身血污,在这个人的身上,存在的,始终是一个美字,美得倾国倾城,美得妖娆绝世:“寂清尘,魔君大人,现在的你,还分得清自己是谁吗?”   锁链叮当,寂清尘的手拽紧了缠绕在红兮然颈子上的锁链,慢慢的,一点一点地使力,银色的波光渗透进了白皙如玉的肌肤,绝美的男子呻|吟着,脖颈间浮现了一抹青黑的花纹,缠绕着,滴滴血珠溢出。   “现在,我是谁?”   冷冷地笑着,寂清尘俯身下探,对红兮然流露出无法掩盖的浓浓杀机。   “我……我错……了……”   在寂清尘如此的威慑下,红兮然貌似屈服地软下了骄傲,断断续续地念着,当看到寂清尘神色和缓许多时,他朱红美艳的唇勾起,勾动着最绚烂的自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游离于三界之外的,残破不堪的魂魄,你连一个完整的灵魂都,没有!”   “噗!”   一口淋漓的鲜血自口中喷出,红兮然却傲然地如同一个胜利者,反而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应该意气风发地男子,颤动了下身子。   寂清尘悄然握紧了拳,看着越发脆弱的寂清尘,眼底有狠戾浮现:“废话不必多说,笨笨的心,在哪里?”   “小笨的,心?“寂清尘的某种和透出了无可掩饰的急切,只是,此时的他,也不需要掩饰了。   红兮然的眸子微微一弯,形成了一个绝美的月牙,锁链声响起,染着血的指,在自己的心头一指:“在这里!”   “小笨的心,一直都在这里,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哈哈,哈哈哈哈!”   淡薄的唇微抿,寂清尘笑了笑,冷意透彻心扉:“看来,这里,还是太舒服了呀!”   叹息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而红兮然的身影,却在一阵强烈的电光中,若隐若现。   男子修长的身姿在月影的照耀下,拉的长长的,随着他步伐的变动,那影子一阵轻微的晃动。   “笨笨,若是我不见了,你会伤心吗?”   幽幽轻叹,举起手中的酒袋,仰首豪饮,晶莹的水珠流泻而下,隐隐的暗香浮动,树影摇曳,对着美丽皎洁的月亮,寂清尘痴痴一笑,没有喜悦,尽数是悲伤惨然。   树后的女子想要离去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似乎这样做,找回了一点点儿的温暖,凝眸,迈步,只是一步,谁知她的身子却晃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撑了一下身边的枝干。   “咯吱!”   一声脆响,白聪聪讪讪地笑了一下,回头,面对的却是一双冷然的,透着无尽邪气的眸子,那隐约浮现的血红,让她全身上下浮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一刻,白聪聪面对的是天敌。   “啊!”   的一声,短促的惊叫,因着寂清尘忽然而至的身影被强自咽入了喉中。   白聪聪的脚一动不敢动,手牢牢地攥着,紧紧地挨着那棵枯树,大眼睛闭在一起,心头不断默念着,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他一定一定看不到我。   想到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趁着夜深偷跑,白聪聪就觉得心虚,更何况,心底的深处,隐隐知道,此时若是出现,一切便都将改变。   寂清尘的身子堪堪停在树前,手中的酒袋紧紧地攥在手中,一阵湿意传来,惊醒似的放松了手指:“呵呵,看我糊涂的,今夜月色孤影,寒风枯枝,这里哪里有什么知心人呢?”   语气中的萧瑟让树后的白聪聪身子瑟缩了一下,有些痛,一些苦,连自己都不能明了。   “枯树,枯树,我消失后,你会为我伤心吗?你会记得,这世间,有一个人,叫做寂清尘的人,曾经存在过吗?”   手指轻触虬结的枝干,尖利的刺刺入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时间仿佛停滞,缓缓地下落,最终,化为了一颗鲜艳欲滴的血色宝珠,滴溜溜地滚落在地,映红了白聪聪睁大的眸子。   白聪聪张口,忽然间便想要大声地喊出来,我舍不得你,我一定会永远记住你,你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明明那么激动,想要呐喊出声,却在话语出口的一刻,被重重的阻碍所凝滞,喉咙处,一道无形的气流横行,她,说不了话,说不了。   寂清尘站在枯树之前,他的影子从短短的一道变为了长长的影子,月亮已经渐渐隐没在繁星之后,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得到。   单薄的唇扯了一下,僵硬的,悲哀的,他的手重重地按在树干之上,一个明晃晃的血手印刺骨冰寒,印刻在瞬间失去生机的枝干之上,枯树灰飞烟灭之时,他已经决绝地转身,没有看一眼已经显现出身形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章 懦夫!   月光映射下,白聪聪的脸色比雪还要白,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即使开不了口,即使无法说出,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的行动还是快过了思想。   寂清尘怔怔的,近乎痴傻地看着那根葱白水嫩的手指,在触摸到了他冰凉的手指时,受惊般地颤抖了一下,使力,握紧。   一点点,一点点地转身,看着小脸上没有一丝笑颜,惟有倔强的白聪聪,扯了下唇角:“你……这是什么意思?”   期待中透着绝望,他的眼神如此复杂,是白聪聪黑白分明的情感世界永远无法理解体会的复杂与无奈。   白聪聪的唇张张合合,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字,这一次,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急躁,没有不安,脸上带着平静之极的神色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宣判。   也许是他的平静让她越发的难过,也许是不甘于受到不知名的力量的束缚,白聪聪的眸子微闪,指甲瞬间陷进掌心,刺痛的感觉让昏沉沉的头脑一阵清醒:   “别,别走!”   如同呀呀学语的孩童,只是两个字,她说的如斯艰难。   玄衣男子僵冷的笑容凝滞,渐渐的,扯动的弧度越来越大,绝美的男子于月色下绽放着从未有过的绚烂容姿,她痴痴地看着,恍然发觉,寂清尘的容颜,原来毫不逊色于红兮然,他只是太冷,太寂寞,才会让满身的落寞覆盖了容颜的殊丽。   “够了,这样就够了!”   隐含着满足的话语,让白聪聪的心神一荡,再去看寂清尘,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越发绚丽多姿,眸中曾经满溢的邪气却在快速地消褪,里面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漠然,漠视世间的一切,也漠视自己的生命的无动于衷,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白聪聪的心头一动,抬眸,果然,寂清尘额间那颗艳丽的朱砂痣随着邪气的消溢,也开始黯淡无光,变化肉眼可见,只要片刻,这颗孤星,便要永久地消亡。   “不够,怎么会够了!”   大声的呐喊出声,这一声,不再是纯然的少女娇嗔,反而带着一丝的怨愤,这怨愤出现地如此激烈,如此突然,白聪聪却没有一丝的意外,恍惚中,她知道,这是她真正的心声,这是她真正的怨,存在了太久太久,理智在的时候,不敢现身,白聪聪,从来不愿意让任何一个自己关心的人伤心的。   不顾寂清尘变得有些讶异的神色,白聪聪的一句话出口,接下来的话便顺理成章:   “你欠我的太多太多,我为了你多次置生死于不顾,忍受千百根银针穿透身体,忍受万蛊噬心的痛楚,我为了你牺牲自己的贞操,百年修为,差一点毁于一旦,我为了你,跋山涉水,屈身为奴,你待我,却惟有冷漠,我为了你,居然会不想要跟着红哥哥走,我为了你,学会了世间最丑陋的感情—怨恨……”   一声声,一句句,每一条指责,都仿佛是一条无形的荆棘长鞭,掌控在她的手中,重重地敲击在寂清尘的身上,他的脸色有些白,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   “对不……”   一句低哑的道歉未曾说完,白聪聪便激烈地打断他:“你没有资格用一句抱歉将我打发走,你欠我的太多太多,即使是千百句道歉也还不清,你现在,便要在一句虚无缥缈的道歉之后,丢下我一个人,无法为妖,无法成仙,在这世间化为一培黄土,才甘心,是吗?”   这些话,白聪聪是红着眼眶说完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应该不在意的,这些记忆于她,只是丢脸的,不好意思的傻傻过去,是她永远都不会承认的过去,怎么会,这么痛,这么痛的呐喊出来。   “你不要,不要再说.,…..”   寂清尘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骨骼咯咯作响,青筋隐隐冒出,他的脸色一片潮红,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天大的折磨似的。   “啪!”   一声脆响,白聪聪的手颤抖着,唇颤抖着,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在他惊愕的眼神中,粉嫩的唇毫不留情地咬出了一句鄙视:“懦夫!”   低垂着头的男子猛地抬起了头,满头青丝透出了隐约的血色,透着浓浓的凶煞之气,他看着她,全身都是紧绷的,恍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要将眼前冒犯自己的猎物撕碎,一寸寸地撕碎。   白聪聪的脸色一阵潮红,不退反进,小巧的足踏前一步,快要贴到他的身体上:“有种你便杀了我!”   激烈决然的女子,再也不是那个粉嫩嫩的,可爱的未曾长成的少女,这一刻,她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抹艳色,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顺应着心的呼唤,猿臂一伸,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一丝的间隙,他身上的冷香侵袭着她的鼻端,她身上的温暖,浸透着他的心灵。   看着那双倔强的,不愿垂低的眸子,他轻笑:“你知道,自己唤醒的是什么吗?”   语气中,浓浓的讽刺透着杀意,向着白聪聪袭来。   “寂清尘,只是寂清尘!”   没有一丝犹豫,白聪聪回答地斩钉截铁。   男子的神色一阵恍惚,似是开心,又似是挣扎:“你,你爱他吗?”   他?哪个他?冰雪为姿玉做骨的男子没有说,白聪聪却觉得心头一阵紧张,这句话,似乎隐含着什么毒蛇猛兽一般,让刚刚还勇猛无畏的少女黯了颜色。   唇齿轻启,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一阵恍惚袭来,白聪聪分成了两半,一半看着另一半憨笑着,躲开了男子带着渴求救赎的眼神的抚摸:“爱?我爱的是红哥哥,至于你,你当然很重要了,你是我的恩人嘛!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事情的,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幸福,快乐一生!”   少女的祝福于他,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眨了眨眼,阴冷的眸光一闪而逝:“我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无妻无子,怎样幸福?”   有些漠然,有些惋叹,说到天煞孤星这四个字时,寂清尘的嘴角上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曾经,以为天煞孤星便是一生的噩梦,原来,这仅仅是一个梦魇的开端,他的人生,总是充满惊喜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誓约   有着自己坚持的少女没有发现男子神色间的变化,她歪了歪头,带着些不满:“天煞孤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凡人对宿命低头的结果罢了,我是天生大富大贵的命格,只要有我跟着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跟着……”   重复着这两个字,寂清尘松开了揽着她腰肢的手,退后一步,定定的,认真地将她的全身每一处,无一丝遗漏地收入眼底,神色间一片郑重其事,严肃地仿佛在进行一生的誓约:“会一直一直跟着我,不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告诉你,我就是赖定了你,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幸福一生,我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否则的话,你等着一生一世背着一个大拖累吧!”   白聪聪没有发现,随着她这句话出口,一道无形的丝线自她的身上浮现,缠绕在寂清尘的小手指上。   手指弯曲,寂清尘没有看白聪聪一眼,而是注视着自己的小手指,那上面隐秘的力量波动只有他看的到,他的眸子黝黑深邃,里面的色彩太沉太暗,看过去,只是一片晦暗不明:“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也不会反悔,我便可以安心了!”   笑开来的男子,微微侧首,看着前方空寂的树林,眼中带着血色的犀利:“红兮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愿的!”   白聪聪恍神了片刻,太过美好的笑容,让她初初升起的一丝后悔再次压抑在心头:“那你,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脚点着地,他的目光顺势而下,笑的更加真实,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动作,那些美好的记忆总会让人心悦的:“什么事?”   即使嘴角染着醉人的笑,声音还是冰寒酷戾,生生让人打个冷颤,白聪聪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说出来,会死的比较惨,不,是死的很惨很惨。   眼眸微闭,长长的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如同一只不安的蝴蝶,在他的眼前翩然起舞:“你身上有红哥哥的气息,我要见他!”   冰雪消融,化为春日的胜景,也许要很久很久,尤以千年寒冰为最,可是,春水化为坚冰,要的,只是一个瞬间。   柔缓的眼神如流星般逝去,再也无法追回:“红哥哥?红哥哥呀!”   叹息着,声音里的寒气再也不加掩饰:“你不是说要一直一直跟着我吗?言犹在耳,怎么,只是片刻的时间,便想起了他?”   “是否,红兮然站在你的面前时,便是你头也不回地离去之时了?”   白聪聪的脸色透着莹莹的玉色光芒,她的眉头微蹙,显然对寂清尘的喜怒无常有些不适应:“说了要赖着你,便一定会赖着你,怎么,本虎……本姑娘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嘛!”   拍了拍胸脯,白聪聪的语气决然,脸上带着被冤枉的不满,内心的小人却在默默流泪,野兽,不,是神兽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实话实说,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红哥哥,一定会前功尽弃的,小人的双掌合十,不断地拜着,已示歉意,只是,寂清尘看不到。   “是吗?希望如此!”   他的语气淡淡的,冷漠地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而他的手,却紧紧地拽着白聪聪纤细的手腕,半拉半拽的,强制性地将她带离了这个有着另一个男人呼吸的地方。   “哎,慢点儿,慢点儿,我自己会走,跑不了的,你这是干嘛?”   一路之上,尽是白聪聪有些喘息不匀的破碎语句。   垂首的红衣男子蓦然间抬起了头,那双极尽了妩媚与风情的眸子直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透过它,似乎可以看见那些不想看到的东西。   睫毛颤动了一下,眸子在快速地闭合了一下之后,迅速地睁开,其中,没有黯淡,没有失意,有的,只是平静的笑容,太过平静,一切都是空茫的平静:“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出来相见?”   语气淡淡的,透着隐约的敌意,红兮然的头轻轻一转,满头银丝倾泻,遮住了那双美丽的眸子。   “呵呵,如此美男子,却被人弃若敝履,小女子实在是为你不值呢!”   沙哑刺耳却又故作娇柔的笑声,暗色的影子在地面浮现,一点点地充实,一点点地长出血肉,整个画面,血腥而诡异。   “真是,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这张脸,真美呢!”   红兮然的唇上挑着一个轻微的弧度,似笑非笑,看着面蒙黑纱的女子莲步轻移,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她那双丑陋的手自袖底抽出,在她的手要碰触到他的面颊时,终于开口:   “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下贱货色,哪里容得你在此放肆?”   语气漠然,却是对云千然最大的打击,手顿在半空之中,面纱下的脸扭曲了一下:“你只是一只可怜没人爱的骚狐狸,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手执意地伸出,向着沾染着艳色的男子的下颔挑去,方方接触到,还未曾感受那份滑腻,风声一起,红兮然的手已经抓住了云千然的手,握的很紧很紧,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这阴森黑暗的囚室中瘆人的很。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吧?”   在云千然的腰身忍不住弯曲时,红兮然才施施然开了口,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松开,像是享受什么一般,露出了灿然的笑容。   云千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的光芒:“你不是?”   地上刻满了符文的锁链,寸寸断裂,哪里想得到,它所束缚的男子,前一刻还是那样无力地任由人宰割鱼肉。   “你是故意的!”   恨恨地开口,云千然的手软软地垂在身侧,看来伤得不轻。   衣袍一撩,凭空坐下,洒然的气质,艳丽的红袍翻转如同彼岸花开,让人看着,便是满心的痴迷,红兮然撩起自己的银发,轻轻拨弄着,风情无限:“容星陨让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你怎么知道……”   云千然的脸色一变,带着些不可置信。   红兮然轻笑出声:“这世间,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别妄想欺骗我!”   声音优雅温柔,却有漫天的煞气袭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女倾城   怔愣了片刻,云千然的身子轻微一扭,便扭到了红兮然的身前,身子弯曲成一个诱惑的弧度,妖娆动人的身段完全显现,她的下颔微微上扬,眸子中带了一丝的痴迷:“突然间觉得,这样的你才最是迷人呢!”   红兮然没有躲避,而是含笑看着她的指尖,看着她的指尖划上他的胸膛,那里,斑驳的血迹隐现。   两个人的气氛暧昧迷离,自外人看去,便是如此,可惜,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方知,云千然感受着指尖快要冻得僵硬的冰冷,讪讪地收回了手。   神色一整,她的眸子不自觉地流连在自己青黑扭曲的手上,恨苦的情绪一闪而逝,声音冰冷尖利:“想要对付现在的寂清尘,惟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小笨?”   即使不愿意承认,红兮然还是反射性地想到了白聪聪,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却在看向云千然的时候,满目的苦涩化为阴冷的杀机:“我相信,容星陨让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只有这个最笨的方法吧?”   云千然的身子一抖,浓浓的威压逼迫而来,笼罩着她全身每一处地方,震慑着她的心神,不敢再有所隐瞒:“姑射神华云端现,摩罗残影暗夜逝,我想,你应该对这句话有些印象吧?”   手指摩挲着,云千然外露的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不知是在讽刺着谁。   红兮然的脸上慢慢地浮现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笑的醉人心魄:“自是听过的‘尊皇神王踏天归,天煞孤星凡尘隐,姑射神华云端显,摩罗残影暗夜逝!’这才是最完整的一句话,不是吗?”   “啪啪!”   两声轻轻的击掌声,云千然语气中带着些赞赏:“不愧是最为博闻强识的狐妖一族,确实有些见识!”   她的赞赏,含着的更多的是嘲弄,红兮然也不动怒,只是挑了挑眉:“相传,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前,九幽深渊的主人冲破天地屏障降临世间,以致生灵涂炭,万物寂灭,不止凡间无法应对,连修真界与妖界都差点毁灭在他的手中,世称,灭世之劫!”   “是呀,魔君摩罗也因此被称为毁灭君王!”   云千然的语气中,诡异地带了一丝的钦佩与想往:“他,才是真正的强者,世间无可匹敌的强者!”   红兮然将云千然的神色尽收眼底,启唇,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轻不重,平淡地仿佛在说着一个不相干的故事,而不是一场天地为之变色的传说:“眼见着这三千世界就要尽毁于魔君之手,最终,却是仙界门户开启,尊皇与神王踏天而出,妄想阻止甚至杀死魔君!”   云千然用了妄想两个字,此刻,连他的眼中也投入了钦佩,强者,总是让人尊重想往,不论正邪,只在力量。   在云千然带着些好奇的眼神中,红兮然的红唇挑起了一个恶劣的弧度:“接下来的事情,想来,只有容星陨才最是清楚了……”   意味深长,却也胸有成竹,红兮然始终占据着主动。   “请!”   云千然的眸子一紧,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腰身微弯,向着红兮然做了一个略带着恭敬的邀请动作。   红兮然没有理会云千然的话,泰然自若地转过了身子,用后背对着她,仿佛没有看到女子面纱下的容颜恨得扭曲。   红兮然的唇抿的紧紧的,低首,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那上面像是沾染着什么宝物似的,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最终,下定决心似的长出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快速而又精准地向着自己的额心一点,一道微弱的红芒便自其中溢出。   有生命似的,红芒不舍地绕着红兮然转着圈,就是不愿离去。   红兮然的眼中带上了真实的温柔,话语却说得很不客气,近乎威胁:“好了,养了你这么久,现在是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了,不想你的主人死的话,就老实听话,乖乖做事!我这里从来不养废物!”   手指轻抚着红芒的中部,那红色的影子便状似舒服地扭动了几下,接着,在云千然惊愕的目光下,抽长拉伸,一个单薄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最为让人不敢置信的,便是这个‘人’,分明是红兮然的样子,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一模一样的菱形唇,一样挺直的鼻梁,一样轻挑的眉峰。   “你要做什么?”   眼见着另一个红兮然施施然地走到那一堆锁链之前,眨眼间,将自己缠了一个严实,云千然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没什么,只是对于招待了我这么久的主人,不能不有所表示吧?”   手指拂过血迹斑斑的伤口,一阵白光闪过,那些红色的,外翻着森森白骨的皮肉,便以着肉眼可见地速度,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愈合,而锁链上的人,则是凭空增添了无数的伤口,虽不致命,却足以让普通人活活痛死。   只是,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红兮然的神色间带上了些恶意,却依然美得动人心魄:“承蒙此间主人如此热情款待,我若是不回上一份大礼,不是显得太失礼了吗?”   云千然一怔,掩唇娇笑:“那小女子便静待好戏了!”   ——容星陨一袭紫袍,站在一幅人物画像前,脸上带着落寞的神情,看着,似乎连魂魄都被吸走似的。   身后的空气扭曲,他也毫无所觉的样子,直到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按在那张话中女子的容颜之上。   “很美!”   赞叹的话语,却很是冷淡的语气,红兮然的眸子中冰寒一片,对画中倾城的美人有些不以为然。   容星陨的嘴角勾起一抹懒懒的微笑:“我找到画中人了,这样,还只是一幅画像吗?“红兮然脸上的表情一动,转身,便看到了一角白衣,轻纱覆体,白衣飘然,裙摆摇曳间,道道完美的弧度隐没,步步生莲也不过如此。   抬眸,女子的脸上带着清淡的笑容,不热情,不冷漠,恰如其分的美丽。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传说   眉目如画,肤如凝脂,眼波流转间,便是盈盈一水间的秀丽温婉,倾城的美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自觉地心动。   生怕多呼出一口气,便将美人吹走。   容星陨看着笑意宛然的女子,一直镇定自若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似是惊艳,似是厌恶,似是爱,似是恨,爱恨交缠。   而红兮然,则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峰一点点地蹙紧,凝成了一个肃然的神情。   “哼!”   一声冷哼,来自站在一边,存在感降低到近似没有的云千然,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嫉妒与浓浓的自卑。   “男人,只看的皮相,早晚有一天……”   嘶哑的声音诉说着尖刻的话语,打破了女子所制造出来的魔咒,女子纤细的眉微微一弯,带着宛然的笑意,阻断了云千然。   “这位姐姐看着好是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仙尘中的人在话音出口的一刻,变为了俏丽的精灵,纤长的睫毛眨动间,幽幽光芒闪过,一股天然纯澈的魅惑散发,衬得云千然的容颜越发的丑陋。   “南宫无忧见过三皇子,见过公子!”   一个轻微的福身,裙摆一晃,便是一只俏丽的蝶儿掠过心头。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南宫无忧,只是……”   口中的话明明是赞赏有加的,但是红兮然的眸中却隐然掠过一丝厌恶。   “一个美人罢了,怎么可能是唯一克制寂清尘的人呢?容星陨,不知是你高看了她?还是我高看了你呢?”   红兮然毫不掩饰自己对南宫无忧的鄙夷与厌弃,说也奇怪,他虽然平日里嬉笑无状,却不会当面如此给一个初见的女子难堪。   大概是从没有人如此待过自己,南宫无忧的眼底泛起了隐约的水汽:“这位公子,小女子不知道什么寂清尘,寂无尘的,只是想要帮助容……帮助三皇子,才会到这里来,公子并没有资格平白无故地这样侮辱……”   声音委婉动人,神情泫然欲泣,南宫无忧与红兮然相对,一个满面傲然,一个娇柔脆弱,是个人,都会偏向南宫无忧的。   容星陨的眉头紧蹙:“南宫无忧,在我的面前,收起你的那些小伎俩,我找你来,不是商量什么,只是让你过来罢了!”   随意地挥了挥手,容星陨的意思很明显,让南宫无忧离去,绝色女子的脸上笑意不变,似是毫不将男子的不待见放在心中,美丽的眸子仍是弯弯的,纯纯的,不染丝毫尘世间的污垢,一礼:“几位既然还有要事相商,恕无忧先行离去!”   花枝摇曳,金辉撒耀,南宫无忧如同一道最美丽灿烂的光芒,只是片刻的时间,一室的光辉落寞了一半。   红兮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慢慢地松缓了下来。   “南宫无忧自来得到每一个人的喜欢,只要见过她一面的男子,无不对她掏心挖肺的好,怎么红兄你反而如此厌恶?难道是……她不美吗?”   容星陨狭长眸子中的好奇浓郁无比,掩住了眸底的一丝阴郁。   “若她还不是美人,估计,天下间也便没有美人了!”   红兮然轻笑,抚摸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那上面已经没有了一丝伤痕,他的眼神带着太多的深意,云千然便在一旁听得云雾缭绕,什么都没看出来。   “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想来,是她的眼睛吧!”   容星陨笑着坐下,手指斜支着自己的下颔,再不见方才的一丝恨苦,留存的,惟有欣悦与还念。   “是呀,若是见过真品,谁还会对赝品念念不忘呢?”   叹息一声,红兮然看着容星陨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善意而自然,也许,只是因为那个共同喜欢的人。   “清澈如水,纯然自在,那双眼睛,真美!”   相视一笑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有共同喜欢的人,也便有着共同的敌人。   “她便是那位姑射神女吗?”   红兮然的笑容一敛,眼中多了许多算计。   “正确来说,她只是一个容器!”   容星陨的神色淡淡的:“传说虽然不可尽信,却也不是没有丝毫真实的,有些事情,即使经过千万年的岁月,也无法完全掩去行迹。”   红兮然的身子一正,他明白,正题来了!   “神女有梦,襄王无心,有时候,女人的爱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因为,她们最喜欢的,便是由爱生恨!”   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无数个朝代更迭,无数载岁月流逝,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那一段关于背叛的爱情却久久流传。   九幽之中,亿万年的岁月静静流淌,死寂便是这里唯一的特色,死水无波的生活环绕一切,他的主人,他的君王,亿万年来,沉默而孤寂地看着这一成不变的黑暗,他的眼睛,始终暗沉一片,谁都不能猜出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那一日,华光初现,一点微茫不知怎么的,便落到了九幽,从未见过光明的人与见过之后又失去的感觉,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魔龙啸天,震慑万物,人间的繁华,人间的胜景,是否迷失了魔君的心,谁也不曾得知,只是传说中魔君灭世,尊皇神王现身阻止也不曾得胜,只是形成了僵持之局,人间,在神力相争之下,四处烽烟,赤地千里,再也不见繁华,苦难中的人开始祈祷新的救赎。   神女现世,与君相遇,一场神魔之恋,结果,却是反目成仇,她背叛了他,他的灵魂被一分为二,分别为尊皇神王相封印,他的身体沉入九幽,陷入沉睡。   那位神女,以自己的生命化为诅咒,生生世世缠绕在魔君身边,让他不得善终。   “一分为二?”   红兮然眸子一闪,带着些震惊,又带着些了然:“是他?”   那个他,红兮然见过,那个在祭坛之上,让他感觉异样的男子。   “灵魂一分为二,灵魂合一之时,便是灭世之劫的再次开始,也是,魔君必须回归九幽的时刻!”   “想要阻止,便只能在魂魄融合前动手,杀死其中一魂,等待下一个轮回!只是,他若不心死,生死之时,很有可能反会成为融魂的契机!”   容星陨的手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带着些苦恼的语气,眸底却是志在必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美人心伤   “神女,是唯一可以杀死魔君的人!”   “这是诅咒,也是死结!”   “而选择杀死哪一个魂魄……”   两人的目光相对,眼中的神色相交,已然明了了对方的心思与决定。   有些时候,什么心怀天下,什么拯救苍生,都及不上心头的一抹不甘罢了。   云千然在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容中,唇悄然勾起了一抹冷酷。   有时候,事情并不是想当然的,意外,从来不少。   容星陨的步伐轻缓悠然,脸上的神色奇异,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似的,恍了神。   脚步一顿,容星陨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然,他看着面前羞红了面颊的小婢:“什么事?”   低沉柔缓的嗓音,诉说着最绮丽的梦境,女子的脸垂得低低的,声若蚊蝇:“小姐请公子书房一叙……”   “她到底是忍不住了……”   叹息声悠远,再抬头,看到的只是一角紫色,毫不停留地飘然而去,眼中,带着一抹怅然若失。   容星陨呆站在房门口,看着手中执着一卷书册,认真阅读的女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嘲讽与苦涩。   “容哥哥,你来了?”   青丝散落,静然温婉的气质转化为俏皮动人的笑颜,女子的白衣掠过桌角,便如同一朵绮丽的云彩冉冉而来。   一只手,挡在两个人将要贴紧的身体之间,容星陨笑的温柔:“无忧,你的温柔,还是留给大皇兄吧,他现在,可是很需要人安慰的,尤其是美人的安慰!”   南宫无忧的柳眉微蹙,凝成了一个让人心疼的忧郁弧度:“容哥哥,你真的便要一直误会无忧吗?无忧已经解释过了,当时是为了你,我才会与大皇子虚与委蛇,他告诉我,如果我不……”   美人的脸上,是心碎神伤,是受尽了委屈也不愿落泪的故作坚强,容星陨本来还带着些温度的眸子,却瞬间冷的刺人心扉:“为了我?”   “不错,就是……”   女子脸上灿然的笑容还未完全展露,容星陨便已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南宫无忧呀南宫无忧,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岁的容星陨吗?你以为,岁月便真的除了年龄,什么都未曾赋予我吗?”   手掌平伸,贴上了南宫无忧胸口的位置,在女子有些愣然的神色下,容星陨直视着南宫无忧清澈纯然的双眸:“你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可惜,却长错了地方。”   语气中的冷然再也不加掩饰,南宫无忧掩唇轻笑,毫不见愤怒与忧伤,仿佛,她这个人,便永远都不会愤怒似的:“容哥哥,我们毕竟是青梅竹马,何必如此见外呢?”   南宫无忧的身子软软一倾,只要再一点点,那软玉温香便会拥入怀中,是个男人便无法摆脱美人投怀送抱的诱惑。   容星陨这次没有拒绝,任由温软馥郁的身子靠近,手掌蓦然掐紧怀中女子的脖颈:“南宫无忧,你根本就没有心,现在想来,即使你的父亲,大皇兄都死在你的面前,你都是笑着的吧,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容星陨神色中带着一丝恍然,一丝愤恨,还有解脱,掌下的女子脸色涨红,眸子却越加莹润透着水光,她看着他,便如同看着最深爱的人,毫不见生命被威胁的恐慌。   没有回应容星陨的质问,南宫无忧只是低垂着臻首,纤纤素手抚上男子的大掌,顺着指尖,沿着手指的每一个关节,似好奇,似挑逗,一点点地攀爬,直至他受惊似地收回了手。   看着容星陨眼底的一丝暗沉与尴尬,南宫无忧轻笑出声,只是,比之方才的空灵,终究多了一丝人世的苦涩:“你看,连你这样深知我本性的人,都无法逃脱我的诱惑,为什么有的人,却始终视我于无物呢?”   转首,方才的苦涩彷如昙花一现,南宫无忧的手轻轻缕过耳际的青丝,纯然的仙姿添了一份妩媚的风情,妖异难言:“只是感兴趣罢了,我们两人各取所需,不是正好吗?”   容星陨的手指摩挲着,眼中闪过了深思的光芒,良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双掌轻击,短暂的盟约就这样达成,至于双方的真心,谁也不在乎,他们,现在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繁华的街市之上,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不断地钻入白聪聪的鼻端,想要停下脚步,却又不得不跟上前方的一袭黑衣,小姑娘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丝纠结,咬牙切齿地瞪了似是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行走的寂清尘一眼,恨恨地追上他的脚步:“寂清尘,寂清尘,你别走得这么急呀,你难道不想要看一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你走得这样急,怎么看美人!”   声音不自觉地加大,寂清尘的步伐似乎更急了。   而周围路人看热闹似的眼神,让白聪聪的小脸涨红:“你,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这样吼着,却还是不得不跟上寂清尘,自从两个人达成所谓的协议后,白聪聪绞尽脑汁想要将寂清尘‘嫁’出去,耐不住人家是个死宅,死死地待在自己的宅子里不挪地儿,这样,怎么可能找到心仪的姑娘?   急坏了的白聪聪使出撒娇耍赖**,自然,是思如传授,终于使得寂清尘勉强应下和她一起出府的要求。   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呢?大眼睛咕噜噜地一转:“哎吆!”   一声惊呼,白聪聪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边上,便是一个糖炒栗子的摊子,那阵阵香甜,让小巧可爱的鼻子不自觉地耸动着,唇齿间的唾液急速分泌,咽了一口口水,白聪聪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眼见着便要站起,一双黑色鹿皮长靴停在眼前。   一怔,白聪聪遗憾地撇了撇嘴:“我,我脚好像受伤了,我们慢点走,可以吗?”   “清尘!”   低沉的男声轻吐这两个字,他的表情认真之极,却只换得了白聪聪一个“哎?”的疑惑表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睡   男子的身子下弯,两人的脸快要贴在一起:“清尘或尘,你自己选择!”   丝毫没有拉一把手的意思,白聪聪却顾不得想着寂清尘是否有男子风度的问题了,而是脸色红艳艳的,别开了头,他的气息拂面而来,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清,清……”   一个字在嘴里喃喃了几遍,却还是无法出口,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低垂的眼帘映出了烤的喷香金黄的糖炒栗子,而头顶上,感受到的是柔柔的抚摸,不知怎么的,心头有什么满溢而出,再也无法阻止:“清尘!”   声音如同蚊呐,却顺畅的不可思议。   “再叫一声!”   “……”   白聪聪没有理会那颗诱惑的栗子,而是捂着自己热热的脸颊,死命地摇着头。   身子一震,瞬间的失重感让白聪聪低呼一声,脸颊紧紧地贴在了那带着温热气息的胸膛之间,阵阵有力的心跳透过自己的小手传递到了她的心中,慌慌张张地喊着:“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寂清尘的脚步一顿,眸底带着些笑意,面容却还是冷寒如冰:“不是你自己说的扭伤了脚吗?既然如此,我抱着你走有何不可?还是说,你在,骗我?”   说到骗我两个字,一股隐约的黯淡蕴含,白聪聪一惊,抬头,看到的只是男子坚硬的,昂的高高的下颔:“我,我没骗你,就是,就是休息一下就好,不用这样走,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呢!”   白聪聪低着头,在心中鄙夷着自己的谎话连篇,却还是选择这样说,她也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究竟是怎么了,唯一明白的,便是不可以让他再次对人世失望。   “世人如何,与我何干!”   一声冷冷的,淡淡的肯定,带着难以言喻的高傲,寂清尘仰望着天空的样子,高远而又带着飘渺无限的距离,那妖异的朱砂痣,在白聪聪的眼底幻化,一片血影扑出,朝着天空临近,却只是临近,巨响之后,哪里有什么血影。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周围仿若无事发生的众多行人,白聪聪的心慌了。   “你,是谁?”   这样的一句话,。不受自己的控制,本能地问了出来,白聪聪怔怔的,有些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样子,却还是执着地看着寂清尘,看着他额心的朱砂痣,等着他的答案。   “我是寂清尘,还会是谁?”   寂清尘的脸色一冷,却在低首间,化为了无波的冷漠,与微微一丝的恼怒。   “是呀,还会是谁?”   手抓紧,再不复方才的挣扎,闻着紧贴鼻间的阵阵冷香,陌生中透着无比的熟悉,曾经的一幕幕让她羞恼的往事忽然间窜上心头,那一夜,他的极尽温柔,那一夜,他的声声低语,那一夜,那个低首为她穿鞋的男子,有些什么,变了。   “你一直都是寂清尘,一直都是我的恩人,可以吗?”   手,更加地抓紧,似乎抓住了让自己无比安心的东西,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慢慢闭上,只是一会儿,少女已经陷入了沉睡。   男子一直看着,看着她神色间的变化,看着她满心信任地依靠着他,一缕挣扎在眉梢闪现,额间的朱砂痣忽明忽暗,一会儿艳如血,一会儿暗如星,手上的青筋根根冒出,抱着少女的手指,却僵硬了似的,始终未曾收紧一下。   “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良久,一声带着笑意,带着决心的低语在她的耳边缭绕,轻轻的一吻,带着刻骨铭心的真心,触及了她光洁的额头,只是一个轻吻罢了,他眼中的寒冰,却化为了春水,肆意地流淌,千年万年,也不会干涸的温柔。   “殿下!你可回来了!”   刚刚回到府邸,还未曾进门,便听到了这个大嗓门,寂清尘的眼睛一瞪,冷气嗖嗖,化为利箭,将等人等的不耐烦的胡德和大老鼠瞬间冰冻。   “说吧,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胡德忐忑了许久,在看到寂清尘小心地看着怀中的少女,确定她还在安睡之时,缓下来的神色时,脸上露出了明了的笑容,特意压低了声音:“殿下,皇上召见!”   “父皇?”   一声带着复杂感情的低语,寂清尘的头低垂,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在胡德奈不住性子,正要催促时,男子抬起了头,眸中带着一丝断然:“也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了,胡德不敢问,也不会问,他的主子,早在那险死还生的一夜,便已经成了寂清尘,永远不会改变。   御书房中,面色苍白,身体瘦弱的中年男子不时低咳两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帕子,而清冷的男子,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下首,眼睛放空,始终未发一言,这样的冷漠,谁又看的出两个人之间是父子关系呢?   寂盛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苦涩,抬头时,不见了一丝的虚弱,即使身子半软,也带着浓重的威严,久居上位者的面貌,不自觉地使用。   “尘儿,你今年多大了?”   在寂清尘的眼睛开始从穹顶转向墙壁上的书画时,寂盛炀开了口,声音冷淡的很。   “二十了!”   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数字,寂清尘说完之后,却怔住了,怎么会这么清晰地记住自己的年龄?不是从来都记不住的吗?   “已经这么大了呀,你十七岁的时候离开京城,三年了……”   后面,寂盛炀说了些什么,寂清尘已经听不进去了,一直以来,苦苦挣扎的心难得地投透着完全的放松,三年了,已经纠缠了三年了呀。   “你以后便留在京城吧,你的皇兄皇弟都已经有了妻子或是妾侍,你也总不能孤孤单单的一人,这种事情,本来应该你的母妃替你考虑,可惜她命薄,罢了,你下去吧!”   絮絮叨叨地说着,此时的寂盛炀不再是威严赫赫的帝皇,反而成了一个陷入往事回忆的普通男子。   寂清尘回过神,没有发现寂盛炀的异样,只是平静地告退,至于他所说的什么终身大事,寂清尘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敌上门   看着寂清尘的背影消失,寂盛炀才缓缓开口:“国师,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没有回应,只是妖娆红衣却一闪而逝,寂盛炀抬头,御书房空荡荡的,只余下了自己一人,手颤抖地取出袖中的帕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无法压抑。   寂清尘的脚步似慢实快,悠悠然,袖摆飞扬间,已经走到了皇宫大门,一路行来,无数人对他行礼,冰冷的容颜没有一丝半点的变化,始终如同冰雕一般冻人,眸中却透着了一丝淡淡的讽刺,这些人,确实是趋炎附势之人,只是,现如今,这人世间的人事物,与他何干?   踏入府门,最先见到的就是一副鸡飞狗跳的画面,硕大的老鼠王阿大在婢女们的裙底下钻来钻去,惹来一阵阵尖叫惊呼,衣鬓乱飞,香风送暖,个个衣衫不整的样子,好香艳的场景。   阿大的后面,是气势汹汹的白聪聪,她的手里抓着一把大毛刷子,那上面还有水珠滴落,不时听到她的怒吼声。   “阿大,别跑,你今天一定要洗澡!”   “你再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呼呼~”   “阿……大,等我追上你…….”   这样混乱的场景,不知为何,一向喜欢安静的寂清尘却只想要开心地笑,这样的喧闹,这样的真实,才是真正的活着。   不是九幽冥域的冷寂无声,不是皇廷繁华下的浮华龌龊,是独一无二的,活力,与温暖。   笑意在眼底幻化,只是,看着白聪聪追的气喘吁吁,大老鼠在前面跑得得意洋洋,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缓缓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凭空一点银芒闪现,融入大老鼠的额头上,瞬间,一座栩栩如生的老鼠雕像出现在一个婢女的裙底,在婢女惊叫跌倒的时候,白聪聪也赶了上来。   她看着大老鼠保持着前肢抬起,后肢弯曲的姿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急切不已,却毫无办法的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哼哼,阿大,跑呀!怎么不跑了?”   白嫩嫩的小手举起大毛刷子,在黑老鼠的身上比划着,便像是在比划那块儿地方好下嘴一般,浓浓的恐吓意味,吓得阿大身上的毛发一阵耸动,很有些迎风瑟缩的可怜样子。   “噗哈哈哈哈,看你还敢不敢不洗澡,臭阿大!”   白聪聪笑的有点儿小奸诈,眯着眼睛的可爱样子,让寂清尘眼底的笑意更浓。   “它就要撑不住了,你确定不赶快帮它解脱?”   话语冷寒,让方才鸡飞狗跳的众人感到一阵冰寒刺骨,不由自主地顿在了原地。   “殿下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都杵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   姗姗来迟的胡德,现任临时管家,满面笑着挥了挥手。   轰然一声响,争先恐后的,大家化作了鸟兽散,唯余白聪聪抱着阿大,傻站在原地,寒风萧瑟,秋叶打着一个个卷逃逸。   “哈湫!”   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将寂清尘才制作出来冷寂气氛尽数消灭:“哈哈,哈哈,天气有点儿冷了哈,所以说,应该多穿点儿呀!”   “胡大叔,你一定要记得购置御寒衣物!”   白聪聪的眼珠子四处转着,在廊角屋檐下逡巡着,显然在想着出路的问题。   “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寂清尘冷冷挑了下唇,将紧贴在白聪聪胸口的阿大拽下:“先前不是睡得好好的吗?怎的忽然想起要为阿大洗澡?”   看着阿大腹部那代表着性别的特征,寂清尘的眸子恶意地眯了眯,让已经被解除了定身术的大老鼠比方才还要僵硬。   “还不是这个臭阿大?我睡觉的时候,居然往我的脸上凑,嗅来嗅去,不知在搞些什么,那身皮毛平时别看着油光水滑,其实全是假的,那些灰尘污垢都满满一层了,你看!”   白聪聪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间,想到一出是一出,。突然稍稍拉低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了带着一个齿痕的细腻脖颈:“你看,你看,阿大一定是将我当成了它的食物了,太可恶了,我今天一定要它好看!”   手中的毛刷子再次晃动,一点水珠飞过,寂清尘的手平伸,那点晶莹化为一颗晶莹的明珠,闪烁着幽幽华光。   右手覆盖而上,在白聪聪疑惑的眼神中,淡淡一笑,看着将自己的全身都紧紧束住的大老鼠:“你便不需要麻烦了,我会让他‘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手移开,方才还白光幽幽的明珠,转化为了暗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沉,那颗珠子予人的感觉,仿佛可以将世间万物都吸引进去似的,可怕无比。   “寂清……清尘,你,你要做什么?”   白聪聪匆忙间改口,眼中的愤怒消散,变成了全然的担忧,现在的寂清尘,他的心思,太难猜,阿大虽然可恶,但是只是小小过错,稍加惩罚便可以了,这样的架势,怎么都不像稍微惩罚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居然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啊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唇,白聪聪愤怒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低着头,不敢看寂清尘一眼。   “惩罚还是造化,便要看它自己了!”   寂清尘刚刚冷肃的容颜再次变得轻柔和缓,答非所问,手掌一翻,阿大化为了一片光影,在吱吱惨叫声中,融入了暗珠之中。   “放心,它撑不住的时候,自会出来!”   看着白聪聪眼底更浓的担忧,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寂清尘前头领路,白聪聪在后面不时沉思着,两个人之间,气氛静好,透着一份绮丽,可惜,一道旨意,一个人,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清尘年已二十……特赐美人三名,望其多为王家延续子嗣,钦此!”   宣纸太监的话音方落,寂清尘已经是不耐烦地站起,没有接递至手边的圣旨,而是看着天空,嘴角讽笑:“告诉父皇,多谢他的好意,只是,本王不需要!”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看到抬起头的站在中间位置的美人时,微微变了语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嫣然   “你……”   仅仅一个字,寂清尘便再也说不下去,喉头有什么东西堵着,已经冷却了的心剧烈的跳动着,那是一种太过激烈的感觉,他无法压制。   “小女子南宫无忧见过殿下!”   女子袅袅娜娜地向前一步,头未抬,声先至,那是怎样一种仙乐,轻轻柔柔,透着清澈,含着情意,让身边两个也是绝色佳人的女子黯淡了颜色。   头抬起,红润的朱唇微微一弯,便是一波荡漾的清泉,直似要荡漾到人的心中去。   “嫣然……”   喃喃的两个字,不受控制地自嘴里蹦出,在女子单纯带着疑惑的眼神中,寂清尘的神色已经恢复冷然,方才的震惊仿若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只是,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开,即使只是冷清地看着,眼里也流露着太多的复杂。   南宫无忧眉眼弯弯,笑的无邪而又魅惑:“殿下看小女子的眼神好生奇怪,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寂清尘看着南宫无忧美丽到极点的完美容颜,冷然的脸上染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从未见过!”   “来人,将她们送走!”   眼底的寒冷凝结成冰,不顾南宫无忧愕然的带着些许惊慌的眼神,不留丝毫余地的下了命令,只是,回应他的却是胡德的呐呐不成言。   却原来,说话间,那个宣旨的太监眼看事情不对,本以为送上绝世美人,怎么的都要得到好多赏赐,才会拼命抢下这差事,谁知道会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心思一转,早已将那道烫手的圣旨丢给一旁的胡德,自己悄悄溜走,速度之快,胡德只能愣愣地直面寂清尘的冷颜。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寂清尘看着那张圣旨的样子,仿佛是要将上面戳出一个洞似的,胡德不由自主地将想要递出的手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垂首做无辜状。   “既然殿下不喜欢小女子,小女也不会多做纠缠,且容小女子告退!”   南宫无忧的脸色渐渐苍白,绝美的小脸溢出了一抹苦涩,眸中无泪,但是那一丝丝的湿意,还有严重强作的坚强,却连女子都忍不住埋怨某个人的不解风情了!   寂清尘一声不发,眼睁睁地看着南宫无忧敛裙一礼,看着她回眸一眼的风情,冷冷一笑,这样的手段,他见得多了,欲进还退,欲拒还迎,真是可惜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南宫无忧的脚步很缓很缓,身形飘逸动人,摇曳生姿,背对着众人的眼中,却有一抹寒芒闪过,捏着裙角的手指悄然捏紧,一步步,一步步,丈量着,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挽留,美丽的唇勾起了一抹妖媚的笑容,凄美寒戾,无法形容的狠毒。   “你真漂亮!”   一道清脆悦耳宛如百灵鸟的声音将僵局打破,白聪聪的手挽上了那双纤细优美,根根仿佛艺术品一般美丽的青葱玉指,南宫无忧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完全,便化为了凋零的凄苦,转眸间,满眼的善意,纯澈无比:“谢谢姑娘的夸奖,只是,再是美丽,也没有留住想要留住的人的目光,也终究只是红颜薄命罢了!”   幽幽一叹,带着满面的落寞,白聪聪的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面色冷肃的寂清尘,唇开启,无声诉说:“承诺!”   承诺,承诺便是寂清尘答应过她白聪聪,若是真的遇见一个合适的人选,便像是南宫无忧这样的,容颜姣好,性格温柔,白聪聪也感觉没有恶意的女子,便一定要尝试相互了解,交流,不可以视而不见。   “清尘,这位姐姐这么漂亮,性格也好,你让她留下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府邸,怪没意思的!”   白聪聪拉着南宫无忧的手走到寂清尘的面前,小手拽住寂清尘的衣角,摇晃着,不是强硬的要求,只是软软的娇嗔。   她的眼中有丝祈求,寂清尘强硬的心,蓦然软了一下,她是一只流落凡尘的妖,被他留在这污浊的尘世,怎么可能不寂寞。   不由自主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南宫无忧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聪聪牵着他衣角的手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若是觉得寂寞,便吩咐府中的丫鬟陪你,她们的用处,便是让主人高兴?!”   话语霸道,手伸出,将白聪聪与南宫无忧牵着的手强硬地分开,在触及到南宫无忧那双柔滑细腻,比美玉还要无暇的手时,他眼中无可抑制地现出了一抹厌恶。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是这个姐姐?”   白聪聪仰高着脑袋,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南宫无忧一直低垂着的臻首蓦地抬起,如云的青丝飘洒,幽幽清香袭来,她的眼中,也带着一缕乞怜的色彩。   “谁都可以,只是她不可以!”   寂清尘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冷的像是千年玄冰一般,让神经大条的白聪聪也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过,神经大条就是神经大条,下一刻,白聪聪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升起了灿烂的笑容:“你对她不一样哎!”   这是大实话,白聪聪跟着寂清尘如此久,见过了那么多或温婉,或娇柔,或可爱,或妖艳的女子,都是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其中不乏对寂清尘一见倾心的,可惜的是,寂清尘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对待一位美人,便如对待一棵草木,再是多情,也要耗尽。   而现在:“她是不一样的!”   白聪聪指着南宫无忧,信心满满,寂清尘即使表现的是浓重的厌恶,却也是情绪的一种,南宫无忧是不一样的,思如就给她说过,有一种情侣,。叫做欢喜冤家,也许,这就是了,先是讨厌到极点,再是喜欢到极点。   寂清尘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带着些僵硬,正要开口,却见到始终沉默的倾城女子的启唇一笑,那是一个仙气四溢的笑容,看着那张完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一个怜悯终生的笑容,寂清尘却只觉得寒意上涌。   “你若是真的想要留下她,那便留下,只是,不要后悔!”   这样冷淡地警告着白聪聪,却在离开前,给了南宫无忧一个森然的眼神。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伎俩   白聪聪茫然无错地看着寂清尘离去时,显得格外落寞单薄的背影,灿烂的笑颜忽然间便有些黯淡,扪心自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这位妹妹,多谢你的相助,才让姐姐得以留下,只是不知妹妹姓甚名谁,以后也好让我记住自己的恩人,好好报答呢!”   温婉的少女眉眼间流动着一丝丝调皮,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仙子,化为了林间娇笑的绝美精灵。   “呵呵,我叫白聪聪,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决定让你留下的还是清尘……呢!”   在面前女子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时,白聪聪有一瞬间的寒冷,那两个字,那最自然不过的清尘,便有些无法出口。   “聪聪,我可以如此称呼你吗?不论如何,今日的恩情,南宫无忧记下了,你并不知道,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一袭白色糯裙随风起舞,仿似将要乘风而去,她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寂清尘离去的方向,唇启,便是一声声饱含着情意的呢喃,谁都无法忽视那一瞬间,这个女子惹人怜惜的脆弱。   白聪聪心头升起的一丝警惕悄然融解,眸子微侧,有些逃避,却也决然:“你若是真的想要报答我什么的话,那么,请让他幸福!”   南宫无忧回首,面对着白聪聪肃然到了极点的面容,一愣,两边的唇角向上微微勾起,一弯璀璨的明月绽放,却不及她眉眼间的荣华无双:“自然,我自然会让他幸福的!”   骄傲的宛如一个女王,高傲,如同一只火焰中燃烧的凤凰,美艳无双。   白聪聪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南宫无忧不止有着倾城的美貌,却也有着最极致的风情,一举手,一投足,便是一个变化,气质万千,神秘而动人,这样的女子,连她都心头跳动,男子怎么可能不动心。   若是连南宫无忧都无法打动寂清尘的心,这凡尘俗世,这红尘无边,哪里有人能给寂清尘一份爱,一份最完美的,两情相悦的幸福?   眼底有一丝欣然,这样,她便不是做错了吧。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房中端坐的男子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化,最终化为了无边的漠然:“你的戏,依然演的无人能及,嫣然!”   最后两个字,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转首,面对着不经主人允许,已经自行登堂入室,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南宫无忧,寂清尘身上蓦然爆发了一阵暗色的光芒。   那暗芒是地底沉睡千万年的寂寞与杀机,化为了一片无可抵御的,铺天盖地的罗网,向着南宫无忧所在的方向袭去。   施施然一笑,即使暗芒已经近在眼前,女子纤长的睫毛仍是一眨不眨:“嫣然?不知是哪位女子让殿下如此念念不忘?请殿下相告,无忧定会为殿下解忧的。”   男子修长的身形蓦然闪现在女子纤细的身影之旁,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视着那双无辜纯澈的眸子。   南宫无忧的笑容一敛,怔怔地看着寂清尘在那么接近自己的地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抓在手中似的,纤细的手微微颤抖,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对视那么深情无悔,;两人的身体那么接近,无人可以插入,却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们间,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膜,不是攻击的法术,却让他们咫尺天涯,始终无法下手。   “是嫣然也好,不是嫣然也罢,不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的手抓住了她想要碰触自己面颊的手,寂清尘嘴角的笑意能让人生生惊掉心魂:“夫君,还说我未曾变过,你何尝做过改变?”   有些苦涩,更有些凄凉,南宫无忧的笑意,浅淡了许多。   一声夫君,寂清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带着无穷的汹涌,面对这个活生生的背叛。   “住嘴!你早便失去了资格!”   失去了一声轻唤的动情,失去了所有的安然。   南宫无忧的手松开,玉手轻轻掠过,便是一道道无形的波纹:“这样强烈的反应,我可以猜测,你还是无法忘记我的,是吗?”   寂清尘的手一僵,转过身子,眼底还是未曾褪尽的茫然,袖摆轻扬,已经鼓起了阵阵妖风,一个人让另一个人消失,于寂清尘,太容易,一切的一切,只看他的心思如何罢了。   手悄然在袖底握成了拳:“不知该称呼你嫣然,还是神女殿下?”浓浓的讽刺,熏得人不断咳嗽,无法开口。   她接收到了他充满猜忌的眼神,却只是温柔一笑:“你若想要我是南宫无忧,我便是南宫无忧,你若是想要我是嫣然,我便是嫣然,一切,随你的意!”   这样的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已经暴露的太多太多。   “我要你……”   在寂清尘冷漠的容颜上,再次染上了一丝丝的寒意浸骨:“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永远永伴,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这里,不欢迎你!”   南宫无忧的脸上隐隐现出一份悲悯,寂清尘的情绪越激动,她的悲悯便越重:“魔,只有我,是始终爱你的人,只有我!”   魔,魔?   寂清尘的神色恍然一动,最初的最初,摩罗便是一个魔,那个初见时,光华璀璨的女子,便是魔字出口,从此不再改变,第二世,孤魔体验到的,便是一份独一无二的背叛。   十指纤纤,在寂清尘的颈项后交缠成一个缠绵温柔的结:“我的爱,千秋万世,永不改变,不论是神女,还是嫣然,还是现金的南宫无忧,都只是为了一份不得已!”   寂清尘的脸,黑了:“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好一份千秋万世,永不改变的真爱!”   “南宫无忧,记住,你现在还身处我的控制之下,不要耍任何的花样,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次转世!”   门,被一阵风拂过。重重地阖上,不露一丝缝隙,南宫无忧怔怔地,看着那扇木门,神情专注之极,仿佛是上面雕着最动人的花朵似的,将她所有的神智全然勾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扰人好事   冷寂瑟然的府邸之外,梧桐叶落之时,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角落处现出了身形。   红衣妖娆的男子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处,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伤害一般,脸上的神色黯淡,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   紫衣尊贵的男子回过了头,看着红衣男子:“我们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怎么,国师大人还会觉得不痛快?”   慵懒随意,满面的邪魅挑衅,若是没有看到紧紧地掐在掌中的指尖的话,多么完美。   “目的?呵呵,是呀,现在,只是初步达成目的罢了!”   一句话,多少意味深长蕴含其中。   红兮然的眼睛何其的锐利,只是一眼,便将容星陨的挣扎尽收眼底,缓缓地,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缓缓的,绽放璀璨的风华笑颜,发丝被风吹拂的有些凌乱,遮住了那双美艳高傲的凤眼中所有的情绪。   容星陨脸上的笑容一僵,捏在掌心的手指慢慢地松开,劲道悄无声息地卸去,双手背负在身后,紫色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草木尘灰,不染一丝无垢,已久贵重难言:“刚刚,究竟是谁的心在痛?”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红兮然的唇微微一抿,只是轻笑,他,拒绝回答,最后的一眼,看着这座以后注定不再平静的府邸,红兮然的眼中,含了歉意:“小笨,对不起!”   这句道歉,那么那么的小声,除了红兮然自己,便再也无人可以听到,他将她卷入漩涡,却不得不为,自前世开始,自小白虎与天煞孤星相遇开始,白聪聪便注定无法离开那个人,劫数,已经酝酿了太久。   ——另一面,寂清尘看着拦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娇俏女子,冷了颜:“怎么,聪聪又有什么样的请求要我达成了?”   这句话说得毫无感情,还有他的称呼,是聪聪,而非笨笨。   “我……”   白聪聪的唇张张合合,本来要和他仔细地探讨一下关于南宫无忧的问题,是想要两个人快点儿喜结连理的,却在他如此的冷淡下,无法开口。   小巧的菱唇紧紧地抿着,纤细的眉毛微微的蹙着,没有南宫无忧绝艳天下的容姿,没有她一颦一笑的风华,寂清尘的眸子,却软化了冷漠的色彩。   大手轻轻抚上那个沮丧的低垂着的小脑袋:“以后,不可以再自作主张了!”   “可是,我是想要你……”   幸福两个字被两根冰冷的手指封住:“我的幸福,自会寻找到的,你只需要看着便是,只需要在旁边看着!”   手指仿佛摩挲了一下,让白聪聪的唇有些热热的,白嫩的小手伸出,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眼神茫然无措,脑袋里开始了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难道,寂清尘不喜欢南宫无忧吗?难道,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可是,要是不多管闲事,他的幸福,他的另一半要何时何地才会出现呀!   握拳,白聪聪看着高远的天空,心中想到了一个主意,找个军师。   ——今日的浮云阁还是热闹喧哗,到处都是醉生梦死的男女,酒醉情迷,在这里,你仿佛可以实现所有的欲望。   “柳大哥!”   一声低低的,娇怯怯的轻唤,前头大步行走的男子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转过了头,一笑,一张俊朗的容颜,笑出了一份阳关豪放,让思如红了面颊。   “原来是思如姑娘,不知找在下所谓何事?”   柳朝风看着美丽的女子捧着一叠子衣物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虽是笑的开朗,眼中却添了一丝尴尬。   “柳大哥,缘何还唤思如姑娘!”   思如的脸颊褪去了红晕,染上了苍白,一声姑娘,多少疏离,她捧在手中的衣物,突然间有些沉重。   “女子闺名岂是可以轻唤的……”   柳朝风的话方出口,便因着女子眼眶中打转的泪珠顿回了腹中。   “在这个地方,若要讲究女子闺誉,思如早便一头撞死了,不曾寻什么短见,只是以为,只是以为,思如,是不同的,原来,柳大哥心里也是瞧思如不起的……”   思如没有让泪水流下,只是拼命地收敛自己的脆弱,用故作的平静说那一声不同,这一刻,阳光下,女子美丽的容颜上闪烁的脆弱而坚强的光芒,化为了最温柔的箭,射向了柳朝风。   “不,不是,思如姑,思如,我只是,只是……”   有些手足无措,柳朝风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笨嘴拙舌:“我只是,从不将思如和其他人那样看待,你与她们是不同的……”   明明很正常的话,思如在柳朝风的心里,便是一个可以怜惜的姑娘,便是白聪聪的好姐妹,怎会同于那些放Lang形骸的妓子?   可是,满怀情意的少女不懂,也不愿意懂:“柳大哥!”   那么突然,那么满怀脆弱的,怕被拒绝的低声呼唤,让想要将怀中女子推拒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   “柳大哥,思如喜欢你,好喜欢你,从第一眼,思如便喜欢你,求你,给思如一个机会,好吗?”   几乎是舍弃了所有的自尊,少女的泪,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流下。   柳朝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惜与同病相怜的苦痛,爱而不得,便是如此伤人,手再次抬起,却是抚上了女子的肩膀,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是一个安抚的,普通的怀抱。   怀中的女子,被泪水浸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欣喜至极的光芒,她的手,颤抖地,带着些试探的,蓦然搂住了他的腰肢,那是思如,所有的勇气了。   “啊!”   一声轻呼,娇娇软软,憨然可亲的声音,惟有一个人拥有,那个人,叫白聪聪。   触电一般,柳朝风将怀中还沉浸在美梦中的思如一下子推开,转过身子,涨红了一张英俊的容颜:“桃花,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一句话,踉跄着后退的思如,方方稳住自己的身形,便惨白了一张美丽的容颜,她看着他,青葱玉指悄然陷入了掌心,一缕缕刺痛袭来,却毫无所觉。 ☆、第一百五十章 梦耶非耶?   柳朝风的脸上是未褪的红潮与尴尬,思如的脸上则是专注与一丝带着无尽情意的凄然,只是一眼,只要那个看到的人不是傻的天怒人怨,便可以想见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白聪聪自是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的,她歪了歪头,状似傻傻的一笑,眼珠子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小脑袋一下,她真是个罪人,居然坏了人家的好事:“我没有误会什么,你们继续,继续,我先走了!”   转身,同手同脚的姿势才走出一步,思如娇媚清脆的嗓音已经喊住了她:“聪聪,你真的误会了,我和柳大哥,真的没什么……”   垂低的臻首,掩去了眼底的一丝丝怨恕:“你今日怎么舍得从三皇子的府邸走出来?平日里好姐妹相邀都是左推右拒的,怎么,舍得他了?”   调笑着,思如自顾挽住了白聪聪的胳膊,不再看脸颊还泛着红意的男子,一眼,也不曾看过。   话语轻柔含媚,却重重地强调着舍得两个字,究竟是舍,还是不舍?   本来脚步停顿在原地,迟疑着的柳朝风,脸色隐隐透着一丝黯淡,强作的欢笑:“聪聪,你难得来一趟,便与思如……好好叙旧吧,我还有事情,便先走了!”   脚步快速地迈着,逃跑一般,思如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讽刺的温度,面对着白聪聪疑惑的目光,却红了面颊:“他,他从来便是如此保守的人,聪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言语,怎么可能没有关系?白聪聪扶额,有些郁闷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好姐姐,你就不要再和柳大哥似的一再强调了,真是的,一个个都这么别扭。”   白聪聪嘟囔着,自以为小声地抱怨着,换得了思如无奈的一瞥,尽是宠溺。   纤纤素手执着细颈茶壶,向着面前的瓷杯对准,一股晶莹的水柱缓缓流泻而下,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人是美人,连举止也美得动人,只是袍袖撩起,便是一段雪白细腻的皓腕显露,白聪聪呆呆地看着,那幽雅清新的茶水香气,在鼻端飘荡,飘飘然,熏熏然,似醉未醉,云端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聪聪,为何今日来浮云阁找我?”   娇弱美丽的女子,眉眼间闪过一抹恨意,只是,眸子似睁未睁的少女,却是没有办法看到:“思如姐姐,我想要知道,我是否错了?”   是否错了?白聪聪的脸色透着一抹白,晶莹至透明,她没有焦距的双眼凝视着前方,喃喃自语着,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冲入了她的体内,与她身体中的某种东西交缠战斗,一丝缝隙悄然裂开。   “做错?聪聪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个人都会原谅你的!”   思如转首,没有面对白聪聪迷茫至此,却还是一片纯洁的眸子,唇角溢出的是冷笑,眼底透出的,却是苍凉。   白聪聪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真的不会怪我吗?他真的不会怪我吗?”   一声声询问,只是想要一个确定,她再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那声声温柔再也没有出现,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想是过了很久,久的白聪聪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思考,又好像是很短很短的时间,短的,她只是想一个刻骨铭心的人,连他的一丝半毫都未曾回忆起来,淋淋的雨声袭来,那雨水落下的声音,带着生机,却也带着落寞,落寞而凄凉,眼前,闪过的是那一日倒卧在雨中的男子,那么绝望,那么脆弱。   手伸出,想要抓住什么,便真的在一片虚无缥缈中抓到了一只温暖的手,很暖很暖,暖的有些烫手,小小的菱唇勾起一抹灿烂动人的笑,恍惚间,便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那梦中,优雅的男子挽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交,一声声呢喃,一句句低语,凝神细听,那是一字字刻入心底的誓言:“永不相负,永不相负!”   是谁负了谁,是谁先放开了另一个人的手?   “啊!”   惊叫一声,那只被自己紧握的手,不知怎的,一使力,摆脱了她,在白聪聪惊慌失措,闭着明澈的双眸,双手在空中挥舞乱抓时,现实中,一个俊秀斯文的男子,正有些嫌恶地盯着自己的手,看着,瞪着,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让人无法忍受的脏东西似的,其实,他的手白皙如玉,指节分明,弯曲间,莹润的指甲闪烁动人,他的手,不止不脏,比之大多数女子的手来,也不遑多让。   思如低首摆弄着自己稍显单薄的手,一下下,似是无聊,似是不满:“怎么,送到殿下嘴边的东西,殿下便如此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动手的意思吗?”   优美的唇微微勾起,魅惑的眸向上斜斜一抛,满目风华,尽在其中,寂清玟蓦然转过了身子:“我对女人没兴趣,尤其是心机深沉,不知是香是臭的女子,更是一丝性趣也无!”   床上,娇小的女子罗衫半解,月色朦胧中,那一段皎洁动人的锁骨,分明显眼,而少女已经初显妖娆的身段,也是无意识地扭动着,大红锦被翻卷,趁着少女洁白如玉的肤色,更显惊艳,这样的时刻,这样的邀请,偏偏有一个人,便是毫不动情。   “寂清玟!”   三个字,思如突然站起,美丽的容颜有些扭曲,看着寂清玟一动不动的样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剜下他一块肉似的。   “你的话,我不相信!什么天生皇后命格,得到她,便可以得到皇位,什么她与星陨走的近,得到她,便可以让星陨断了念想,这些话,我都不信!”   断然的一句话,让隐现爆发之势的思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那么,让容星陨记住你,永远的,一生一世的记住你,你又是否甘心与我合作一次?”   “记住?恐怕是恨吧!”   寂清玟身子一动,袖摆扬起,便是一个起身的姿势。   他在用行动逼迫她,她知道,却不得不就范!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秘来客   眼见着,这条上钩的鱼儿就要脱离,娇柔的女子蓦地一震,站了起来:“慢着!”   思如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话语却刻意说的缓慢而诱惑:“我有办法,让容星陨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京城,离开寂朝,只要,这个女人,还在这里,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将事情进行下去,我们两个人,便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决不食言!”   思如看着还在床上极尽魅惑地扭动着娇躯的白聪聪,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迅速被强烈的恨意所覆盖。   桃花妹妹,不要怪我!   寂清玟的手一颤,眼底闪过缕缕挣扎:“你们两人,虽然不像表面那样亲如姐妹,可是,总不至于毫无情意吧?这样做,你便不会心亏吗?”   “呵呵,呵呵呵呵,殿下,您真是好笑!”   掩唇娇笑,眉眼间流露一丝媚意,转眸垂首之间,那笑的莹然的容颜冷肃了下来,如同浸着万年的寒冰:“想要得到所爱,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否则的话,便是一个黯然神伤的结局,殿下,您甘心吗?”   斯文俊秀的容颜怔愣了一下,接着,寂清玟也相对而笑:“倒是我错了!”   女子带着一身彻骨的幽香飘飘而去,绮丽无边的内室,仿佛还回荡着思如的娇笑声,让人的心,不自觉地火热。   白聪聪全身开始发热,她的眸子似睁未睁,眼前白茫茫一片,却又有着什么勾勒而出,那是一个修长的影子,一个让她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气息。   侵袭,弥漫,感觉到,柔软的床铺一阵震动,身边凹陷了一片,那让她舒服亲切的气息越发接近,浑身发热的少女下意识地握住那双近在咫尺的手,想要喟叹一声,却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不是。   这双手温热,修长,细腻的仿佛青春少女细心保养的一般,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手,那双手,有些冷,有些硬,即使看起来白皙如玉,却坚实有力,能够轻易扼杀一切恶意,却覆有薄茧,摩挲着自己的小手时,总会有些痒痒的感觉,那是一种安全感。   “唔……不要……”   低低地呻|吟着,白聪聪的小手,却是猛地使力,想要从满面纠结的男子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寂清玟一怔,下意识使力,得到的,便是少女下意识的反击,一个猛踹!   “原来是只小野猫!”   白聪聪出招太过突然,即使寂清玟眼明手快,闪避了一下,仍是被蹭到了下身一小下,瞬间,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那句话,与其说是调笑,不如说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手伸出,想要将白聪聪不安分的,胡乱挣扎的手脚禁锢住,谁知,只是轻轻一动,寂清玟的身子便是一僵,冷汗溢出了更多,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看了脸颊酡红的白聪聪一眼,眼底却闪过一抹放松,慢慢地,强自保持着风度的走到桌边,坐下。   抬头,寂清玟看着天上明月,闻着空气中流动的幽幽暗香,醉了一般,良久,男子细长的眉眼间,闪过了一丝丝怅然:“良辰美景,奈何佳人不在!”   他心底的佳人,绝对不是无助地躺在床上,与欲望相挣扎的白聪聪。   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寂清玟的神色间,多了一抹凄凉,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脆响,男子的身子直立,有些僵硬地向着床边走去,而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颈项位置,一颗颗地解起了那复杂的盘扣。   飘荡着甜蜜芳香的卧室,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的女人,宽衣解带的男人,这样的场景,便是谁看到,都是要想歪的。   只是,寂清玟的动作,如此暧昧难明,他的脸上,却分明是一种殉道似的庄重,眼底,却分明带着挣扎。   “喵!”   夜深人静的时刻,一声幽幽的猫叫在夜空回荡,悠远的,仿佛永世的存在。   ——寒风呼啸,草叶飞卷,枯黄的落叶在天空中打着旋儿地落在地上,落在灰衣男子的发间,衣襟处,平添一股凄凉。   呜呜咽咽的箫声伴随着落叶,萧萧瑟瑟地浮游天地之间,男子修长苍白的指灵活地按动着长箫的空洞,一缕缕幽怨便那么飘出。   单薄苍白的唇抿的紧紧的,眸子低垂,睫毛眨动间,幽幽光芒若隐若现,天地之间,只余着这一个灰衣人,只余着这支哀怨的箫曲。   “喵~”   一声撒娇似的长长的猫叫,无比融洽地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男子一直低垂的睫毛一颤,如同死寂的生灵被突然赋予了无穷的生命力一般,他紧抿的唇微微地勾起,那个弧度很小很小,却很暖很暖,箫声一转,本是无边孤寂,一片萧瑟的曲调悠悠然,融入了一丝暖意,眼前,仿似寒冬的天气,看到了一缕阳光,很弱小很弱小,却弥足珍贵地让人想要流泪。   春日的气息暖的醉人,暗色的夜空,有一片空气,乍然扭曲,旋转,一道黑色的影子,利箭一般射出。   “喵~喵~!”   碧色眼珠的小猫仔不断地启唇,胡须一颤一颤的,眯着自己莹润圆溜溜的眸子,不时地蹭着身下人的肩膀,尾巴柔顺地下垂,搭在男子的肩头,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寒笙,她……”   抚摸着小猫的颈部,在小猫眯的更细的眸子映衬下,男子冷然的面目,难得多了一份赧然与为难。   “她在哪里?”   稳定了一下心神,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晃,一个美丽的箫花挽出,再看时,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名为寒笙的小猫歪了歪小脑袋,没有注意到主人的询问,反而是顺着男子的肩膀,爬到他的袖中,拱噌着,目的很明显,它要找到那支玉箫。   “寒笙!”   沉沉地喝了一声,贺兰幽冥的目光专注之极,手中捏着可怜兮兮的小猫,带着难得的严厉。   委屈的喵呜一声,小小的爪子凭空一挥,一角桃色若隐若现,人未至,那股甜甜的香气已经飘荡鼻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春日醉   “春日醉!”   薄唇开启,这三个气息融融的字,组成的东西,让贺兰幽冥冷了容颜,他看着在自己面前横躺着的娇躯,眼底尽是矛盾,有亲近,却也有想要摧毁的冲动。   娇美纯洁的少女,不复倾心动人的纯澈,似睁未睁的眸子里,满是充满诱惑的邀请,水意朦胧,透着骨,刻着心,他的手,已经被攥出了十个深深的指印。   男子冷涩的身影,因着这份暧昧难言,融入了丝丝暖意,少女的手无意识地挥动着,五指扣张,只要他向前一步,只要伸出自己的手,便可以十指相握,便可以得到幸福。   “嗤!”   冷冷的,讽刺的一声嗤笑,贺兰幽冥看着白聪聪渐渐逼近的,白净如同小白豆腐一般,透着香甜的小手,撩袍,抬脚,一步,一步,又一步。   退后。   “喵呜!”   尖叫的声音响起,悠长,隐隐透着一丝忧郁,寒笙的眼神中,满满的责备,满满的恨铁不成钢,日思夜想的美人衣衫不解地躺在自己面前,而且,反应还是那么的渴望,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再次拥有?   “退下!”   一声命令,黑猫不满地亮着爪子,尽数被男子忽略。   不满的叫声如同遇到克星似的,戛然而止,寒笙眼见着没有自己的什么事情,贺兰幽冥的眼神连余光都不舍得分给自己。   踱着小巧的步子,却一点都不小巧的步伐,步步生出了璀璨的莲花。   草木落叶之间,多了那么一个人,多了那么一个身在红潮中的女人,又怎是一句绮丽可作参考?   颤抖着,得到了安静独处的机会的贺兰幽冥,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靠近着那张艳若桃李的容颜。   细腻,柔滑,却也暖的醉人,触电一般,贺兰幽冥飞快地挣开了自己身上的禁锢。   华光闪过,真个人,弥漫着一份慵懒自在。   修长的手指在尖锐锋利的刀锋上抹过,一声冷硬地质问:“谁下的春日醉?”   可惜,那只可以回答的猫,早变已经闪身失踪了。   一只暖暖的,软软的手,挥舞着,激动万分,也许是感应带了什么,她半睁着的水润大眼睛蓦然睁开,毫无焦距,却定定地直视着某一个方向:“唔….嗯哼……”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满含着媚意的几声呻吟,便是哐啷一声响,被自己执在手中的大手,不由自主地停住。   贺兰幽冥神色复杂地看了白聪聪一眼,又一眼,他的目光仿佛是永远看不够似的,一点点地,描摹着她每一处肌肤,那泛着桃花瓣的雪白肌肤,那散乱中自见风情的三千青丝,那葱白葱白的白玉手指。   “呼~!”   呼出了胸间的一口浊气,才又有了活过来的感觉,贺兰幽冥的身子,不自觉地俯低。   “我做你的解药,好吗?”   难得柔和带着请求的语气,白聪聪摇了摇混沌不堪的小脑袋,最终的结果,却是看贺兰幽冥的了。   被烈焰焚身的白聪聪,无法开口,无法启唇,她深刻地感受着自己被一寸寸燃烧成灰烬的苦楚,所以,在听到疑似解药这两个字的时候。   白聪聪嗯嗯嗯的,拼命地点头,得到了贺兰幽冥的一个浅笑:“不要后悔!”   苍白的手指晃动间,一件件衣服被利落地脱下,看着那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少女,贺兰幽冥的笑容加大,修长的,赤裸的身躯,慢慢地附了上去。   莹白如玉的娇小躯体和着健康的古铜色,天上的风仿佛都知道了羞涩一词,停滞了流动的速度,在天空中徘徊,不愿离去。   ——这边,是清冷孤寂中透着旖旎热切,暧昧的让人心头发热,而另一边,则是热气蒸腾的房间,布满阴煞的寒冰,硬生生地阻隔了生命的气息。   “砰!”的一声巨响,满面冰冷的男子眼中的喜色与安心还未曾停驻太久,便因着空气中魅惑的甜香,寒了心扉。   “唔!”   一声不舒服飞低吟,躺在地上的男子在冷气的海洋中,再也无法安睡,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卡巴卡巴的熟悉异常的声音,让寂清玟安心了许多,只是,他抬眸,直视着的人,却是他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一个男人。   眼睛迅若闪电地逡巡了房间一遍,一抹失望跫然染上眉头,没有,居然没有。   谁都看不到寂清尘出手的速度,闻讯而来的青楼一干人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艺术品一般,玉白晶莹的手,化为了杀人的利器,将寂清玟牢牢禁锢:“她在哪里,说!”   最后一个字,震天响,饱含着多少希望。   没有因着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寂清尘手中,而改换门庭,寂清玟看着再没有人出现的门口,眼底闪现了一抹浓浓的失落,那么多的娇艳美人,于他,便只是土木草石。   “不知道!”   三个字,有多少挑衅在其中?寂清玟抬眸,与寂清尘对视,他的眼中,浮现的是脆弱与无穷的悲伤,仿似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似的,结果,可怕的他无法承受,承受不起。   “废物!”   冷冷的两个字,再也不愿意Lang费时间的寂清尘,自怀中掏出了一颗泛着迷离荡漾的蓝色的宝珠,捧在手心,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摩挲:“阿大,出来!”   也许是摩挲的速度太快,也许是心中的急切掩都掩不住,只是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手指都发热了。   咻的一道白芒闪现,贯穿天地之间,气冲牛斗,运转霄汉,每一个看到的人,脸上都添了崇敬。   “公子!”   一个黑衣少年凭空出现,低垂着首,恭敬地向着寂清尘请安,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悠然站起,慢条斯理的样子,一派优雅谦和的样子,让周围的人一阵眼花缭乱。   “带我去找她,她中了春日醉,等不了了!”   急声吩咐完,寂清尘所有的耐心仿佛都用光在方才,执起黑衣阿大的手,便消失在了重重包围的内室,徒留一室尴尬的女子与寂清玟对望。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纵容   男子的发丝解开,任意披散在胸前肩头,凭添慵懒,一袭黑衣半解,分明已是情动,但是,他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若说是有情绪,也是阴冷罢了。   一切的一切,却只因着少女关键时刻的一声“尘!”   尘,寂清尘,这个名字便仿佛是刻进了白聪聪的骨子里,即使心中想着的是红兮然,觉得自己爱的人是红兮然,她在这样的时候,却只愿意向这个气息很是冷然的人撒娇。   小小的少女侧着头,憨憨傻傻地看着面前精致的眉眼,歪了歪头,任自己的青丝与男子的青丝缠绕,白嫩嫩的手指伸出,贺兰幽冥的眸子暗沉沉的,没有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肌肤与肌肤相触,他的脸颊冰冷而光洁,白聪聪的两根手指并住,一拧,那白皙的脸颊上便多出了一道红印子:“是真的?”   喃喃着,满眼都是不确定的疑惑,白聪聪的手指转移阵地,撩起贺兰幽冥披散的额发,便要向着他的额头出征。   “够了!”   不耐的喝了一声,贺兰幽冥的手紧紧地抓住少女不老实的小手,眼底闪着暗色的波光,薄唇开启,一字一顿地说着:“记,住,我,不,是,寂,清,尘!我,是,贺,兰,幽,冥!”   贺兰幽冥,男子的眸光越发深邃难明,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心中的百般滋味,又有谁知晓?   “贺,兰,幽,冥?”   舌头有些打结,白聪聪苦恼地皱起了纤细的眉毛,扭呀扭,很是不自在,有些不耐烦的挣扎着,想要脱开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人的禁锢:“没听说过!”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贺兰幽冥的脸色一僵,猛地使力,将白聪聪开始挣扎的手腕牢牢地攥紧。   “啊,放手,放手,好痛!”   白聪聪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自腕间袭来,脑海中的绮丽幻像便如同漫天虚幻的泡泡似的,啪的一声,全部碎了,她才没有那么多少女情怀呢。   此时,被激怒了的少女,完全是本能接手身体,呲着牙,大大的眼睛圆睁着,手打脚踢着,奈何却还是无法摆脱贺兰幽冥,男子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怒意,没有下重手的后果,便是外露的肌肤上点点红印,尽是被白聪聪的小爪子抓伤的。   “不够!”   白聪聪的声音娇娇憨憨,气势却是猛烈,在贺兰幽冥耐不住性子,将她的整个身子,都禁锢在了怀中,手脚全数遭到压制的情况下,白聪聪的小嘴一咧,一口闪着莹莹白光的珠玉般耀眼生辉的小白牙,在贺兰幽冥的胸口重重地咬下。   “啊!”   一声极短促极短促的惊叫,只是冒出了一瞬,便没了后文,男子的脖颈微微上仰,性感的喉结一阵滑动,眼眸深处,是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深沉欲望,一把熊熊的烈火,正在烧灼。   手,无意识地更加抓紧少女的手,在白聪聪的痛哼声中,小小的牙齿更是用力地撕扯了下去,滴滴晶莹的汗珠自男子的额间洒落而下,白聪聪的发有了些濡湿。   神经粗大的少女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诡异暧昧的情形,而是找到了新的乐趣般,以着探险家的精神,向着目标攻击探索。   那一口,咬到的似乎是个很软很软的东西,渐渐地,变得硬了,变得大了,辣手摧花的少女没有放松自己的力道,报复似地又是一咬,似乎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牙齿间渗入了血的味道,香甜,可口,久违的美味,白聪聪的脑袋越发混沌,兽性回归,小舌头无意识地tian过,将男子胸膛间溢出的点滴血珠,一口口地含下,吞咽的声音,还是吞咽的自己的血,应该让人毛骨悚然的。   可是,贺兰幽冥看着白聪聪满足的,带着甜美笑意的容颜,听着那一口口难耐的吸允声,苍白冷寂的容颜上,蓦然,便添上了一抹满足,他的手松开,身子向后微微一倾,摆出的姿势更是方便了小野兽的进食。   眸子里的欲望化为了更深层的想往,这样的被她需要着,唇轻勾,贺兰幽冥伸出自己的手,迟疑着,带着些小心翼翼,抚摸上了少女不断摇摆着的头颅。   未曾开口,那神色,便已是代表了一切。   静好温馨,即使进行着这样血的交流,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惜,这样的场景在某个人眼中,却是刺心刺肺的痛。   “哼!”   重重的一声冷哼,响彻夜空,贺兰幽冥安心的神色一变,化为了无边的凛然,手向上一挥,一道风的屏障出现,半空中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隐隐有火花电光闪现,照亮了寂清尘带着浓郁杀机的眸子。   贺兰幽冥看着凭空出现的冰冷男子,看着男子额间的一抹朱砂痣,眼底浮现了太多的复杂,将还没有喝饱血的少女轻轻推开,在白聪聪不满的嘟囔声中,五指向着内侧微微一弯,便是一抹烟尘掠过,笼罩住了那张甜美天真的容颜,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轻轻的,可爱的小呼噜声便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爱娇的味道,贺兰幽冥的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那睡得红扑扑的可爱脸颊。   “够了!”   一直没有出声,静静看着贺兰幽冥动作的寂清尘,在看到那只让人不爽的手与白聪聪的脸颊接触时,终是忍不住喝止。   顿了一下,贺兰幽冥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转身,与寂清尘相对,两个人,第二次直视对方,不是第一次的隐有所感,不是曾经的恍然迷惑,一切,都有了一个答案。   “寞!”   “戮!”   两个字,由两张同样清冷削薄的唇间吐出,寂清尘与贺兰幽冥,都敛去了一切的情绪,静静地对望。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认错,无言的苦涩弥漫。   “虚无归来,你,可愿归去?”   寂清尘幽幽的声音响起,带了一丝无奈。   “不愿!”   贺兰幽冥望了一眼睡得香甜的白聪聪,眼底闪过了一抹柔和与决然:“我不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君上   寂清尘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随着贺兰幽冥的眸光望去,看着白聪聪酣然而睡,没有丝毫警觉的样子,只觉得一把怒火在心头燃起,牙齿磨得咯吱响,只是一瞬,他的眸子转移,直视着贺兰幽冥,满是坚决:“那么,我们之间,便必有一战!”   不复清冷,冲天的战意弥漫,贺兰幽冥的眸子微微眯起:“你若战,那便战!”   “输得人,镇压九幽!”   赌约便如此异口同声地由两个曾为一人的男子开启。   “赢得人……”   一起望着她,却是谁都不愿出口,赢得人,便可以拥有她吗?输得人,便要永镇九幽,永生不见吗?   岂会甘心?眼眸交错间,两个人仿佛明了了对方的心思,一切的默契,都是一个笑话,本为一人,怎会甘心?   一个人要忍受永世的孤独寂寞,杀戮血腥,另一个人,却可以于这人间,携手心中的少女,怎会甘心?   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寂清尘与贺兰幽冥的眼中,都染上了沉沉的杀机,两个人,四只手向着地面一抓,便有黑暗的火焰穿越亿万载岁月,轰隆隆,自另一个界面而来,黑幕漫天,遮住了白聪聪酣睡的身姿,也遮住了两个人的战场,九幽冥火燃起,便无法熄灭,今日之战,不死不休。   火光熊熊,电闪雷鸣,寒风化刀,草木成剑,天地之间,万物尽可为我所用,天地之威,不外如是,这曾经的皇室祭坛,今日的孤坟野冢,迎来了最终的覆灭。   贺兰幽冥的两手在胸前平摊,掌心朝下,一缕缕黑焰如同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依恋而热切的凝聚而来,刀影变换,凌空一击,山石破碎,寂清尘的脸颊多了一抹黑色的印记。   贺兰幽冥黑沉沉的眸子里是嗜血的杀意,没有停留,借着寂清尘一退之机,手腕翻动,刀影连成了一片绚丽而璀璨的花朵,向着寂清尘胸口袭去,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寂清尘的脚凌空虚度,不断后退,身形晃动间,不见丝毫慌乱,便闪过了贺兰幽冥的重重狙击,在贺兰幽冥手中的刀芒盛开到了极致的一刻,寂清尘终于反击。   左手食中二指相并,急刺额间朱砂痣,不留丝毫余地,在贺兰幽冥愕然的一瞬,鲜血迸发,寂清尘冰冷的容颜,却染上了一抹笑意。   屏障撕裂的声音,额间的鲜血在周围黑焰的狙击下,无暇回归,有尖叫溢出,化为了点点血珠,四散飘逸,只是,寂清尘哪里会容许等待已久的机会错失?   广袖轻挥,围绕在他与贺兰幽冥周边的黑焰,尽数追击而去,只是片刻,粉色的如梦似幻的晶莹碎末,落了一地,而寂清尘额间的伤口,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那里,晶莹剔透的朱砂痣散发着的不再只是阴郁不详,多了一份煌煌天威。   贺兰幽冥的脸色变了,他的手紧了紧,那刀锋上的火焰席卷,肌肤灼热一片,传来了微微的刺痛,他却没有放开自己的雾气,抬头,含着讽刺:“原来,你是借我之手,力量相合,解决神华留下的诅咒,根本不是要一决生死,也不是来救回她的吧,将自己的目的掩藏的如此之深,骗过了那么多人,人间一万年,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呀!”   面对贺兰幽冥的挑衅不屑,寂清尘的脸色不变,只是在看向守护着白聪聪的黑焰时,眼底有一丝柔和:“赌约不变,我只是出手清理一些后患罢了!”   他看着远方的天空,眸间的柔和被玄冰所替代。   “噗!”   正在欣赏着月色的倾城女子,忽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血溅三尺也不外如是,那青青碧草尽数化为了碧血,在身边丫鬟的惊慌尖叫声中,南宫无忧强自站直了身子,挥了挥手,表示无事。   好容易将身边那些大惊小怪的凡人骗走,南宫无忧满面的娇弱被冷寒酷烈所代替,纤细的手指抬起,抹过嘴角,看着那一抹血色,生生地刺痛了人眼。   “摩罗,你休想逃出我的掌控,还有那个小贱人……”   后面的话,在唇间翻滚,南宫无忧的声音越来越低,阴郁染上了娇艳秀丽的容颜,手轻轻拂过面前的桌子,在一瞬间的停滞之后,沙沙声中,那木制的桌子,化为了漫天的粉沫,飘飘然洒下:“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不知是谁让你如此痛恨?神华娘娘?”   一句敬称,那么魅惑磁性的声音道来,却只是让南宫无忧觉得讽刺,袍袖展,香风飘,青丝银丝交错间,红衣的美人已经端坐床头,身子斜斜地倚着,看着南宫无忧的样子,便仿佛是看待什么有趣的玩物似的。   南宫无忧秀雅的眉轻轻一蹙,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不过是一只不足千年道行的妖狐罢了,这里哪里容得你放肆!”   杀招再起,红兮然的头一晃,银丝铺展,便将那枚小巧而精致的环拿至了手中。   南宫无忧的眼底有一丝惊骇:“不可能,即使我已经不复当年神力,锁仙环,又岂是你一只畜生……”   “啪!”   的一声脆响,绝艳天下的美人,怔怔地捂住就的半边面颊,似是恨极,又似是不敢置信:“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手微抬,还要动手的南宫无忧,却在看到红兮然脸颊上慢慢浮现的图案时,失声惊叫:“君上!”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图案,妖娆绝美的金色花朵,舒展着自己的风姿,带着万年未曾醒来的慵懒,蔓延上红兮然的半边脸颊。   “神华,看来你的记忆,还是没有完全丢失在人间的!”   红兮然的手,抚摸上了南宫无忧红肿的脸颊,微凉的手指,带着刻意的诱惑,缓缓吐声:“好久不见!”   即使不是自己所爱之人,如红兮然这样绝美无双的人物,又有谁会真正厌恶?又有谁可以真正不受任何影响,做到视而不见?南宫无忧的脸颊,有了些羞红。   她未曾看到,面前的红衣男子,眼底涌上了缕缕金芒,那是无情讥诮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降临   “不知君上降临人间,又是所为何事?”   在短暂的羞涩之后,南宫无忧便恢复了理智,她看着气势惊人的红兮然,看着他颊边的星辰花,抿唇轻笑,气度虽比之此刻的红兮然有些欠缺,容颜却也是不逊色的绝世了:“说起来,君上隐藏的可真是够深的,神华一直以为只有三人降世的呢!”   红兮然轻笑:“是五人!”   笑的魅惑,斜挑的眉梢间,却溢出了丝丝杀意,只是,这杀意却未曾被心神惊慌的南宫无忧所察觉:“你怎么知道……”   欲言又止,下一刻,南宫无忧的脸上已是冷寒一片:“君上是要引我们回归的吗?”   妖娆动人的身子,悄然地向后一退,南宫无忧的手横抵在胸前,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神华,你已经忘记了尊卑吗?”   腕部轻动,红影飞过,一声低低的轻哼,南宫无忧细腻如雪的腕部,赫然是一道火焰印记,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破坏了这份完美。   “您的功力?”   南宫无忧眼底是惊惧,不自觉地用了尊称,抚着自己痛的彻骨的伤口,强自站直了身体,在红兮然的面前,再也不复刚刚的嚣张。   “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红兮然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颗完整的心,在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在赋予着他无穷的力量。   “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南宫无忧放弃了徒劳无功地治疗自己的伤痕,腰身微弯,唇轻启,便是一个魅惑的笑容。   红兮然没有再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东方的天空,月,开始红了。   “我的目的,早便告诉过你,让摩罗消失在人间,人间不需要这个魔物,九幽需要他的镇压,否则的话,天地之惩,我们谁都躲不过!”   红兮然的声音,冷彻心扉,带着无穷的威压,整座房间里,所有的摆饰器具,全然升上了半空,化为了齑粉。   “君上所愿,正是神华之源!”   南宫无忧的脸色一凛,娇柔的声音答得坚定,眼底,却有一丝忧色闪过。   这一边,红兮然与南宫无忧相见欢。   另一边,寂清尘和贺兰幽冥却是生死决。   “戮,天地法则从来便不是你的强项,今日,便是你归去之日!”   寂清尘额间的红痣闪烁着通天彻地的光芒,仿似一道无形的桥梁,联通天地威凌,万物俯首,聚成了一片杀机,手挥动间,那无形的劲压,已经快愈闪电地袭向了手中仅有一把黑焰刀影的贺兰幽冥。   双手举刀,堪堪抵住那片锋锐的杀机,虽未败退,贺兰幽冥的眼底却没有气馁。   脚步没有移动一步,贺兰幽冥的身后,一个暗沉无光的幽幽黑洞,悄然闪现,龙吟声,已是若隐若现。   寂清尘的唇,抿的紧紧的,在龙吟出现的一刻,眼底也有了些戒惧,双手下压,狂风大作,压向贺兰幽冥的气势越加威势无边。   “戮!速归本位!”   眼见着贺兰幽冥落在了下风,他的嘴角淌下了一丝血迹,而他的身子被无形的劲气压得佝偻,他的容颜上,却没有丝毫屈服的神色。   “哼!未必!”   右手单掌握住黑焰刀,艰难地抵御着寂清尘的攻击,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声传来,贺兰幽冥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一片决然,在寂清尘讶然的神情中,裂唇一笑,森森然,蓦然间,左掌对着自己的胸口重重一拍,厉啸震天。   自贺兰幽冥的胸前,涌出了无尽的黑雾,凝成了道道利芒,嗜血黑暗的气息自其中涌现,与黑焰刀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轻轻一挥,便是占据了半面天空的暗。   一道道黑芒在空中呼啸,数之不尽,挥之不断,漫天漫地,都是阴森狠戾的声音,便似地狱十万恶鬼得到释放,发出了得意的欢呼。   “戮,你居然释放九幽魔魂!”   寂清尘脸色变得冰寒,在魔魂四散而出的一刻,双手合拢,顾不得对贺兰幽冥的全力压制,分出了一半的天地威压去对付那些邪恶的生灵。   “有何不可!”   贺兰幽冥无所谓的一笑,身形急转,借此机会,终于一举摆脱了寂清尘的压制,同时,手中的黑焰刀,也毫不留情地斩向了寂清尘的头颅。   寂清尘压制着邪灵,额头冒出了滴滴冷汗,贺兰幽冥的刀,却是毫不留情,步步后退,两人身形转换,寂清尘离那黑洞反而越来越近。   贺兰幽冥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看到,寂清尘身后,自黑洞间露出的龙首,黑龙的眼睛中,闪过的是幽幽的暗光,指掌已经探出。   一阵轻风拂过,寂清尘反应不及,眼底闪过的,是浓浓的不舍,最后一眼,看的是少女所在的地方,下一刻,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笨笨,不要!”   “快走!”   白聪聪抱住了贺兰幽冥,她的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他的两只手,将寂清尘逼得节节后退的黑焰刀变得僵滞,白聪聪的全身上下,闪烁着点点的白光于贺兰幽冥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法力,可是,他却无法摆脱。   身形再转,寂清尘的手向着白聪聪伸出,身后,是蜿蜒而出的黑龙,那是虚无,他们两个人的本体,白聪聪没有将自己的手递给寂清尘,而是使出了全身的劲力,抱着贺兰幽冥,撞向了黑龙。   “你便这么爱他?”   贺兰幽冥的脸上,露出的是悲伤,也是疯狂,他将手中的黑焰刀向着寂清尘挥去,斩破了空气,超越了速度的厉啸,随着黑焰刀的离手,再也与他无关,轻笑一声,贺兰幽冥的手反握住了白聪聪的腰肢,两个人贴的紧紧的,紧的没有一丝缝隙,紧的谁都无法分开。   “那便一起归去吧!”   白聪聪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眼中,却是倔强,自始至终,她没有松开自己的手,黑龙的利爪,眼见着便要抓住两个人的身体。   寂清尘不闪不避,直面贺兰幽冥的全力一击,拼着半身被火焰刀灼伤,却还是救之不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四苦和尚   “吼~”“吼~”   两声悠长的龙吟,一者浑厚,一者低沉,抬眼望近远空,却只见金玉相交,只是转瞬之间,一个眼神之间,金龙与碧玉龙已相携而至,高高在上,对着刚刚自黑洞中跃出的黑龙,挑衅般地摇动硕长的身姿,两条千米之长的巨龙发威,天地黯淡,龙压扑面而来,白聪聪的脸色一阵煞白,白虎虽是百兽之王,却怎抵得上龙威啸天?   “滚开!”   贺兰幽冥紧紧和白聪聪相拥的身子,趁着黑龙被金龙与碧玉龙吸引走注意力的一瞬间,薄唇轻启,一道气劲自唇中吐出,锋芒阵阵,分明比起方才对寂清尘的全力一击也不遑多让。   黑龙的大眼睛一瞪,似是没有想到贺兰幽冥还留有后招,躲避不及,银芒闪电般映入了眼帘,一阵震天的惨哼,黑龙的眼眶中流下了一缕血丝。   “尔敢!”   第一回,传自灵魂的痛恨自黑龙身上溢出,龙口大张,便向着白聪聪的头颅当头咬下,不能对贺兰幽冥下死手,便只能对白聪聪下手。   眼见着贺兰幽冥已经使出自己保命的招数,无法护住白聪聪,寂清尘冷清的容颜上,闪过一道扭曲,额心朱砂痣闪耀的红光一瞬间黯淡,而一滴艳丽的血珠,越飞越疾,越涨越大,隐隐的威压传来,笔直地投向了黑龙大张的龙口,这一瞬间的耽搁,寂清尘的脚步稍缓。   黑龙的眼中还在滴血,不敢硬接寂清尘一招,腰身摇摆,身子转换了一个方向,避开了血珠,怒吼一声,再也不是戏谑的抓捕,而是势在必得的一击。   “吼~”   两声龙吟交相辉映,双龙合击,降临。   黑龙顾不得再抓住贺兰幽冥,闪身避过两龙合击,龙尾一摆,腾空而起。   天空之上,三龙对决,黑光,金光,碧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将天空染成了彩色,天地间,一片肃杀。   “放开她!”   寂清尘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杀机,黑色的影子逼近,贺兰幽冥蓦然回首,诡异地一笑:“寞,胜负还未分,还没有结束!”   在寂清尘的手堪堪抓住白聪聪的指尖的一刻,贺兰幽冥的唇启:“寒笙!”   一声喵的轻叫,白聪聪和贺兰幽冥的身子,变成了一片幻影,在寂清尘的眼前,一点点地消失。   指尖,那丝仅存的温热还未曾细细感受,便化为了冰凉。   额间,痛的厉害,能让本体后退的一击,怎么会没有代价,那是神魂都要撕裂的痛楚。   没有去看天空中三龙决战,没有想着自己的本体若是被镇压,自己会怎么样,只是很冷很冷,冷的发丝都结了霜。   低啸一声,寂清尘的身子飞掠而去。   贺兰幽冥走了,白聪聪被劫掠走了,连寂清尘都走了,三龙之战却已经无法停止,这是上古便已经结下的仇怨,宿命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碧玉龙被黑龙一击横扫扫落腰间,身子一折,半空中洒落一片碧血,金龙一震,在黑龙想要进一步截击的时候,龙角朝上,一往无前之势,向着它的腹部撞去,碧玉龙重整旗鼓,趁着黑龙闪避的时刻,龙爪自上而下,与金龙上下合击。   黑龙横移暂避,龙鳞大张,千万片龙鳞化为了千万利刃,向着双龙旋转而去。   金龙与碧玉龙眼神相交,自是看出黑龙一击形同拼命,双尾相交,缠绕成一道金玉光影,煌煌天威降下。   一阵轰隆巨响,光影之中,黑龙吐出一片黑焰,堪堪抵住,却也是节节后退,眼见着,便要被压落大地,天空之上,蓦然闪现了一条细长的黑影,阵阵邪恶的阴煞之气散发,金玉之光便似遇到污秽之物,瞬间薄弱了一层,而黑龙,则龙尾急摆,向着快要关闭的黑洞飞去。   金龙抵御阴煞,碧玉龙则是冲向黑龙的必经之路,下一刻,便是再一场争斗。   “何方妖孽,现身!”   远方,一道朗朗厉喝,带着无穷正气,人未至,势先到。   柔和的白光闪现,便似是春阳洒落冰雪间,一声凄厉的惨叫,阴煞气彻底消散,而黑龙,也不知所踪。   蜿蜒摇摆间,金龙与碧玉龙化为了两个男子,一个一袭紫衫,尽显邪魅,一个一袭锦袍,华贵清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不是容星陨与寂清玟,又是谁来?   两个人的眉都是紧蹙着,带着戒备,看着那徐徐而至的来客。   一袭灰白色僧袍,脚踏莲花宝座,去掉三千烦恼丝,本心无垢自清明,和尚的容颜是极俊的,却淡漠的,仿佛没有一丝情绪:“贫僧四苦,见过二位尊者!”   单掌竖起,一个轻轻稽首,名为四苦的僧人,便已经站在了两人的面前,正正挡住了两人追击的脚步。   “四苦?好一个四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不知和尚占了那几样?”   寂清玟还未曾开口,容星陨已先是笑着上前,紫袍展动间,透着戏谑挑衅,一股风流自现,身后的男子,迷离了眼神。   四苦的神色不变,始终清淡如白水,没有直接回应容星陨的挑衅,只是抬起头,一双仿佛将世间所有尽收的冰冷瞳眸,刺痛了人心:“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何处不是四苦,世人多苦楚,贫僧正是为这些可怜人所苦!”   容星陨的手一紧,眼底有杀机闪过,斜挑的笑容尽数消融:“和尚,你活的不耐烦了!”   袖袍下的手,隐现碧芒,而寂清玟则是在感受到容星陨杀机的一刻,手指间露出了金芒。   杀机浓郁,四苦和尚却恍若未觉:“施主,回头是岸,何必沉溺欲海,以致万劫不复?”   杀机如芒,和尚俊美的容颜被碧光金芒所笼罩。而他,站在那里,不闪不避,最是虔诚地劝说,眼见着,便要消失于世间。   “住手!”   淡淡的声音自天际传来,红影若隐若现,离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容星陨的脸上有一抹不甘,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恨恨地握紧了拳。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幽冥恨(一)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大坏蛋!”   这样幼稚的,让人发笑的指责,自从贺兰幽冥揽着白聪聪进入森然恐怖的大殿之后,白聪聪便没有停止过张开自己的小嘴。   白聪聪的两只手被贺兰幽冥拢在怀中,想要张嘴咬,却在想到方才寂清尘见到她时,冷的吓人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心虚。   不过,不能打人,不能咬人的白聪聪,还是有别的招数的,那便是再接再厉地骂人:“你,你打不过清尘,就掳劫人质,你不是英雄好汉!”   咬牙切齿,因着一路上,贺兰幽冥的沉默,胆子大了许多的白聪聪却没有发现,在自己叫寂清尘的名字时,某个人黑下来的面色。   “他便是好人吗?哼,要知道,我们两个,谁也不比谁高贵在哪里,同样冷酷冷血,只不过,他比我虚伪些,会装些样子罢了!”   薄唇冷冷地一撇,贺兰幽冥眼底,有黑色的火焰升腾。   “你胡说,清尘才不是和你一样的呢,他是好人!”   白聪聪也没有什么审时度势的想法,她唯一认定的,便是寂清尘是好人,贺兰幽冥是掳劫她,阻止她留在寂清尘身边报恩的坏人罢了。   “你……”   手掌抬起至半空,风声呖呖,白聪聪看清了贺兰幽冥脸上的一丝狰狞,缩了缩头,下一刻,觉得丢脸似的,昂起了颈项:“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in,你打死我,我也要说实话!”   两句圣人的话,在这种场合,被白聪聪这样赌气地喊出来,莫名的,有丝喜感荡漾。   “噗,噗哈哈哈哈!”   一个忍俊不禁的声音,在两人耳边飘荡,贺兰幽冥和白聪聪一起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艳丽男子,一派悠闲地站在那里,看戏看的高兴似的,笑的那么那么的欠扁,眼睛,同时危险地眯了眯。   “好了好了,白聪聪小妹妹,怎么这样看着鬼哥哥呀,一段时日不见,便不认识了吗?”   脚步轻移,带着些调笑的味道,贺兰百如摇着头,貌似忧伤地说着。   白聪聪的眼睛慢慢睁大,猛地看向还拎着自己脖颈间衣物的贺兰幽冥,她的记忆像是隔着一层雾,似是而非,过往经历的一切,除了与红哥哥的,其他人,便像是强行灌输的记忆,没有什么引子,便总是雾里看花,一片恍惚,她认识贺兰百如,记得他的样子,但是,若不是贺兰百如自己站出来,她还真忘记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绝对不是贺兰百如那个从恶,小手一挣,意外地挣脱了贺兰幽冥的禁锢,小手指抖呀抖,直指贺兰幽冥的鼻尖:“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跌下悬崖的大大大大坏蛋!”   好家伙,从大坏蛋升级到了无数大坏蛋,贺兰幽冥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暗红,似是恼怒,又似是尴尬:“够了!”   只是一句话,再不做声的贺兰幽冥抓起白聪聪的肩膀,拎小鸡一般,拎着她向着大殿后面走去,即使不甘心的白聪聪一路张牙舞爪,却都被贺兰幽冥强力镇压。   “还是两个小孩子呀!”   叹了口气,阻止了不放心,想要近前服侍的仆从,贺兰百如说的宠溺隐带欢欣,他的眼底,却隐隐的,浮现了一层悲哀,仿佛预见了什么一般。   “你放开我,你个大坏蛋,我们素不相识,你一再为难我,到底要做些什么?”   白聪聪手脚乱动,就是摆脱不了贺兰幽冥这座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不甘心的,瞪圆了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决定和他讲理。   可惜,贺兰幽冥便是那闭紧的蚌壳,怎么敲都再敲不出一个字来。   白聪聪的大眼睛转了转,灵光一现,自觉得计:“你是不是想要拿我做人质,去威胁清尘?我告诉你吧,那是行不通的,我和清尘之间,便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等到还清因果的一天,便是漠不相干的人,你不要白白Lang费时间了!”   这样说着,白聪聪心里,却有着一丝莫名的隐痛,若是真的不相干了,以后,便也再见不到他了吧?是呀,她是妖,他是人,本便是两个世界的,又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两弯月牙般的眸子流淌成了涓涓水流,其中满载的伤怀,贺兰幽冥便是想要无视,都做不到。   “砰!”的一声响,白聪聪被重重地扔了下去,捂着自己的小屁股,龇牙咧嘴了半天的白聪聪,眸子偷偷睁开了一线,看着阴沉下脸色,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贺兰幽冥,太有杀伤力了有木有?一瞬间,刚刚的那一眯眯伤感,化作了风儿,化作了沙,呼啦啦地飞走了。   “你,你要干嘛?”   双手交叠,盖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白聪聪的样子很傻很好笑,缩着身子,便像是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兽似的,贺兰幽冥的脸上,却没有笑意,有的,是一份怔忡。   那份,以为被自己埋葬了的,饱受欺辱的回忆,便那么涌上脑海,那个,在众人面前,挡在身前的娇小身影,那个,笑着,牵住他的手奔跑的少女,那个,只有五文钱,却给他买了馒头的傻瓜,连路都不认识,只能带着另一个傻瓜露宿街头的傻瓜。   那一掌,怎么,都无法打下去,唇扯了扯了,想要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白聪聪却只见得一个狰狞的笑:“呜哇,好可怕!”   两只手盖住脸,白聪聪的小心肝,颤了颤。   “你,还记得阿呆吗?”   有些小心翼翼的,格外轻柔的声音问着,白聪聪疑惑地放下了手,看着面前俊秀的容颜,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一丝丝期待,傻乎乎地问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阿呆?”   闭上了眼,牙齿咬得生疼,贺兰幽冥身上的一袭黑袍,无风自动:“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变过容貌!”   白聪聪歪了歪头,带着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呀!”   “那你……”   贺兰幽冥忍不住想要追问,却在白聪聪有些冷淡的目光下,黯淡了眸色,连自己,都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惆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幽冥恨(二)   贺兰幽冥的话顿在了喉中,他想要结束这个太过危险的话题,白聪聪却没有如他的愿:   “你和阿呆长得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你不是他!”   那么严肃,那么郑重,都不像是平日里大大咧咧,得过且过的白聪聪了。   贺兰幽冥怔住,看着白聪聪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一丝丝郁怒在某眸间闪烁,一丝丝煞气在眼底挣扎,这样的他,便是黑暗,白聪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蓦然间,贺兰幽冥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眼力,不错,不错,我确实不是什么阿呆,我是幽冥教高高在上的贺兰幽冥。我是三界忌惮的摩罗,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傻瓜呢?”   那只是一个幻影,一个他贺兰幽冥脑子不清楚时,跑出来的幻影,他现在清醒了,阿呆,也永远消失了。   摸着胸口,贺兰幽冥若是照一下镜子,也许就会发现,他的眼角,有一丝红意,他唇边状若疯狂的笑容,含了几多苦涩。   白聪聪抬起眸子,看着这个看起来很可怕,却又很可怜的男人,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唇张张合合,突然间,想要开口,承认他便是曾经的阿呆。   可是,那不是他,她若是真的便这样得过且过的认了,于阿呆,于贺兰幽冥,都不公平!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他们存活于世的证明,便是在留下来的人的心中,独一无二的记忆。   “我永远都会记得阿呆的!”   小小的手,还不能覆盖住他大掌的一半,却灼热的整颗心都烫的厉害,贺兰幽冥低垂着头,眼底的光,晦涩难明:“记住你说的话!”   他抬眸,看着空荡处:“寒笙,出来吧!”   白聪聪怔愣了片刻,看着凭空出现的波纹,看着随着波纹的变幻,盈盈现身的通体纯黑色的猫,蓦然间,一股强烈的,无法掩饰的厌恶感袭上心头,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发,都耸立了起来。   “吼~”   小巧可爱的虎牙向外努力的呲,圆圆的眸子张的大大的,四肢落地,身上隐隐有白光闪现的白聪聪,一副见到天敌,不死不休的架势。   “吼吼~”   白聪聪的小爪子向空中挥舞,威吓,若不是法力无存,没有办法变身,她一定要扑上去,将这只可恶的猫撕碎!   “怎么?”   贺兰幽冥的眉头蹙了蹙,一只手便将就要扑出去的白聪聪压了回来,看着半空中,僵滞住身子的黑猫,眼底,有些警惕的意味。   “喵~”   寒笙回过了神,自半空中灵巧的一个翻身,便四肢稳稳地落地,状似无辜的,跑到贺兰幽冥的腿边,磨蹭着自己的小脑袋,呜呜叫着,撒起了娇。   白聪聪的喉间发出了威胁的低吼,这只黑猫是个坏蛋,大大的坏蛋,她虽然没有见过它,但是,她是不会受骗的:“放开我,我一定要把这个坏蛋咬死,清蒸水煮,油炸烹炒,让它再也没办法害人!”   这样强烈的恨意,是白聪聪从来也没有过的,此时,她的四肢在贺兰幽冥手底下胡乱挣扎着,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漫入了红色,根本就是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的样子。   “啪!”   的一声,白聪聪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甘,接着,便垂下了脑袋,懊恼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寒笙,我想,我的记忆还是有些不清楚的!”   淡淡的一句话,便让撒娇撒的正欢的小黑猫僵住了身子,在贺兰幽冥暗沉沉的目光压迫下,有些犹豫的,发出了嘶哑的,因久不说话而变得生涩无比的人类语言:“只是,一,场,误会!”   “我们,都中计了!中了一个该死的女人的计!”   小小的黑猫,眼底闪过的,是淡淡的,却悠远无尽的悲伤:“没想到,她什么都忘了,却还是本能地恨着我!”   寒笙看着白聪聪的眼神,透漏出的,一丝丝温柔与愧疚,贺兰幽冥尽收眼底,冷冷地挑了挑唇:“好了,只要与我无关,我也没有什么知道的兴趣,告诉我,有她在手,真的便可以让我得到星辰花吗?”   星辰花,万古奇花,得之,可抵天劫九重,便是真的违反了天地法则,只要有星辰花在手,便也可以全身而退。   “尊主,寒笙可以保证,只要您手中有白聪聪,星辰花的主人,定然会将之双手奉上的!”   小小的黑猫,胡须抖了抖,碧色的瞳孔内,闪烁着一丝丝的想往。   “看来,小小的白虎,认识的大人物倒是有恨多呢!”   修长的手,抚摸着白聪聪垂落一地的发丝,贺兰幽冥的眼中,是淡淡的恨意,真的,便什么都不在意吗?   “来人!”   待寒笙隐入暗处,贺兰幽冥抱着白聪聪,眼底的温柔缄婘带着些别样的意味,低声吩咐:“本座五日后娶妻,好好准备,务必给新娘子一个盛大难忘的婚礼!”   不顾属下惊骇的眼神,贺兰幽冥想到了什么,笑的开怀:“寂清尘,你我法力耗尽,便再来一局又如何?”   脚步悠悠,黑袍翩飞,层层Lang涛迭起,树欲静,风不止,贺兰幽冥的唇边,挂着一抹阴森森的,充满杀意的笑:“总是,不想成全你们的!”   清晨的阳光洒下点点金芒,映射在少女白皙无暇的容颜之上,甜美娇俏的少女,便仿佛沾染上了一层金色的碎彩,纤长的睫毛抖呀抖,颤呀颤,一点点幽深闪现,这一刻,慵懒自在,金辉交映的少女,美得动人心弦。   “唔~!”   可惜,少女本人对这样的妆点却没有什么好感,小手不快地捂住自己睁开了一条小小缝隙的眸子,耍赖似地打了一个滚,下一刻,一声惊叫响起:“啊,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手指颤呀颤,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白聪聪看着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不整的衣衫的男子,看着他胸前的点点红梅,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的样子,这样的场景,怎么想,都和纯洁两个字挂不上钩。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你,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你肿么会在我的床上!”   白聪聪即使再是天然呆,神经大条,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个晴天霹雳,她,她还是一枚纯洁的小白虎,怎么就被大灰狼叼了呢?   不对,白聪聪脸上哀伤的神色一变,蓦然间想起,她早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虎了,那个,那个让她知道男女有别的人,那个将她拖到床上的人,以往,刻意遗忘的记忆,便像是长着翅膀的小蜜蜂见到了心爱的花蜜似的,嗖嗖嗖地飞进了白聪聪神魂不属的大脑之中。   贺兰幽冥嘴角的笑意慢慢隐没,白聪聪的眼睛很亮很大,纯澈的隐瞒不住任何的情绪,他便躺在她的面前,她的眼中,却是空茫一片,没有他的影子,脸颊上升起了丝丝红晕,那么的刺眼。   “你的床上?你确定不是自己半夜睡得迷失了方向,走错了床?”   贺兰幽冥的手,随意地抚摸着身下那床绣画着奇珍异兽的雪白绸被,那上面,隐隐地,水印染渍,一股**的,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飘荡鼻端。   在白聪聪傻愣住了的眼神中,贺兰幽冥的唇,轻轻地掀起了一个弧度,冷淡的,带着些鄙视地看着白聪聪,他的眼神,白聪聪奇异地理解了:“吃了,便要负责!”   白聪聪的手哆嗦着,看着贺兰幽冥的手指在整理衣服时,刻意停留在雪白的胸膛间,那点点显眼的,无法掩盖的红梅之上的动作,大眼睛瞪得溜圆儿,显得更傻了。   “我,我记得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我,我遇到一只讨厌的黑猫,然后就晕倒了,对晕倒了,我怎么可能去爬你的床!”   白聪聪的小脚一跺,柔软的床铺震呀震,便和坐船似的,她的小心肝也跟着荡呀荡,现在,大清早,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讨论爬床问题,白聪聪觉出了不和谐,但是,但是,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什么都可以随便,这样的事情不可以随便。   “昏迷?什么叫做昏迷?半路能够醒来的就叫做昏迷!我想,你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吧?忘了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过女人!”   凉凉的,冷冷的,贺兰幽冥只是眼角眉梢间带着一丝的讥讽,白聪聪便中了好几只穿心的箭。   “噗!”   一击便中红心,白聪聪的脸爆红:“就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吧,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这些了吧,有人快要来了!”   白皙的小脚丫子转了个方向,想要跳下大床,却因着脚腕处的一处阻力,猝不及防间,啪嗒一声,重重地跌入了男子的怀中,臀部,感受的的,热热的东西,还有男子的一声状似欢愉,又夹杂着痛苦的低吟,白聪聪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断了。   神马负责任,神马爬床,这些事情,和她白聪聪隔得那么遥远,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爬起来,穿上鞋子,悠悠然,飘飘然,和个幽灵似的,白聪聪同手同脚地向外走去。   贺兰幽冥的脸彻底地阴郁了下来,他看着她飘动,看着她的试图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自欺欺人,眼底的血色,一闪而逝:“作为妖精,若是想要化形修仙,定然是有许多劫难的,其中,最难了的,便是因果了……”   满意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子僵滞在原地,身上发散出的浓浓的怨气,让他心情看似颇好地缓和了些眉眼间的阴郁:“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两个,可是缘分不浅呢!”   白聪聪的手握了松,松了握,她一直告诉自己,白聪聪,你要冷静冷静冷静,尼玛,什么冷静都在贺兰幽冥最后一句调戏中化为了无法消散的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   “坏银,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还诬赖人,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噼里啪啦,白聪聪的头猛地向下一侧,小脚蹬地,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一般,冲向了有些愕然的贺兰幽冥。   “呵呵,我倒是真的想要知道花儿为什么红了呢!”   似笑非笑的,贺兰幽冥的双手向着两侧大张,眸子缓缓地闭上,一派将要享受软玉温香主动在怀的样子。   嗖的一声,风声临近,却是自身旁而过,手,猛地探出,贺兰幽冥的手,抓着白聪聪的手,脚步向后轻移,面与面相对,白聪聪脸上的神色讪讪的,傻乎乎地笑呀笑,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贺兰幽冥。   “你说,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妖精,若是占了人便宜,是否要负责?”   那只手,像是钳子一般,抓的白聪聪的手,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小小的嘴委屈地嘟了起来,白聪聪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丝的委屈:“你说怎么办吧,要杀要剐,随意!”   她心里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占了贺兰幽冥的便宜,还是贺兰幽冥占了自己的便宜,总之,不论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她心里,就是不痛快,想要逃开这个男人,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什么机会都没有,强取,她打不过他,昨夜里贺兰幽冥和寂清尘的生死对决,白聪聪虽然只是看了一个尾巴,却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智取,白聪聪对自己的脑袋,不抱什么希望,现如今,便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嫁给我!”   一个男人,一个长得风神俊秀的男人,执着你的手,那么郑重其事地说出一句嫁给我,会有多少的女子沦陷,白聪聪不得而知,她只是,傻乎乎地张大了嘴:“啊?”   “我说,嫁给我!”   贺兰幽冥的表情,郑重的白聪聪再也不能当自己幻听,低垂着头,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   她从来没想过嫁人这种事情,尤其是,贺兰幽冥,他与她,连朋友,都勉强。   若是真要在人间嫁人的话,她也只会嫁给,白聪聪的心里闪过瞬间的迷惘,忽然间,便不知所措了,仿佛,整个人都生活在虚幻之中,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手腕一紧,征然抬头,面前的男子笑的邪气,却带着一点温柔:“只要你做我一日的新娘,我便不再纠缠于你!” ☆、第一百六十章 婚礼   “只要你做我一日的新娘,我便不再纠缠于你!”   这一句话,在白聪聪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呀回荡,从五日前,一直回荡到现在。回荡到她傻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着那些穿红抹绿的笑的夸张的女人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不时地来一句:“小姐真是娇俏可爱,和教主很是相配呢!”   这是单纯羡慕的,白聪聪蚊香眼中,没有理会。   “教主为了让您风光出嫁,可是把这楼兰城有头有脸的全都请过来了!”   “听说还有好多别的武林豪杰,王孙贵胄前来观礼呢!”   “那有什么,我们教主的身份,何等尊贵,又是第一次娶妻,自然有许多人前来祝贺了!”   “小姐好福气,教主至今没有一个侍妾通房,您这一嫁过去呀,便是妥妥的当家主母了呢!”   这是有些酸溜溜的,梳着她头发的手,一用力,白聪聪哎吆一声,呲牙咧嘴地怒瞪了丫头一眼,当家主母什么的,她真心不稀罕,想到了那时候在无垢山庄一面之缘的主母。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颇有姿色的小丫头福身请罪,眼底,却是些鄙夷不屑,白聪聪感受到了她的不喜,心里一直混混沌沌的思绪,忽然间清晰了许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贺兰幽冥在一起什么的,怎么就会因为这一日婚礼的约定而患得患失呢?   小手重重地拍了两下脸,白聪聪觉得自己真是钻进死胡同里了,怎么会真的认真想着和贺兰幽冥结婚的事情呢。   抿唇,安抚着那些因着自己突然的动作而惊慌的人,甜甜一笑,对着那个自顾自站起来的丫鬟,白聪聪没有多加理会:“我不想要你梳头发了,下去吧!”   没有客气,却也没有什么厌恶,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局外人一般,门口的男子闭了闭眸子,里面,隐隐地闪过一丝失落,可恨的单纯,可恨的放下。   “小姐,奴婢只是一时失手,小姐怎么……”   丫鬟不服气地抬起头,刚刚辩驳了一句话,便惊慌失措地白了俏脸。   “滚!”   一个字,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寝室,变得安静地可怕,白聪聪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子,便停在她的身边,被抹磨的光滑明亮的镜面之上,映着两人的容颜,娇俏单纯与阴郁俊美,和谐无比。   他的身子,半倾,仿佛将她笼在怀中一般,气息倾吐:“今日的你,很美!”   淡淡的,却也坚定的语气,镜中,他的眼神中,是满满的认真。   忽然间,白聪聪觉得有些热,小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降下了一些些的温度:“你做什么她们赶走她们?我的头发还没有弄好!”   小手摸着自己还披散着一半的云鬓,白聪聪虽然不是爱美的人,却也不想要这个样子的。   “放心,我会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的!”   唇凑近,白聪聪侧了一下头,转首,郑重其事的样子:“过了今日,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贺兰幽冥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白聪聪那样不可更改的固执表情,轻笑:“好,过了今日……”   过了今日怎样,他没有说,白聪聪却觉得安心了,起码,贺兰幽冥看起来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   身后男子的手指,灵活的不像是一个男子所能做到的,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为她盘上云鬓,为她缀上步摇,为她点上胭脂,为她涂上朱砂,为她画上柳眉,那样的温柔细致,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她做过,心,就那么跳动了一下。   镜中的少女不再是单纯的可爱,杏眸之中,有一丝柔媚动荡。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用那双眸子诉说了一切。   白聪聪傻笑一声:“没想到你连梳妆打扮都懂得,真厉害!”   贺兰幽冥的唇轻轻地掀了掀,没有回应白聪聪的傻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少女,仿似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   白聪聪的手,被牵在贺兰幽冥的手中,而她的头上,则是厚厚的重纱,随着他的脚步走出寝室,眼前,除了隐约的红,便再也不见其他。   “幽冥!”   这一声,是贺兰百如的声音,他的声音靡丽委婉,总像是在与人调情似的,而此时,白聪聪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份忧虑与担心。   担心什么?即使什么都看不到,白聪聪还是可以隐约感受到身边男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一直浑浑噩噩,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的白聪聪,蓦然间,后悔了。   一日的新娘,于贺兰幽冥有什么好处?   那一日,贺兰幽冥想要将寂清尘推向龙口的景象在眼前回荡,脚顿住,白聪聪终于想明白了贺兰幽冥的目的,他是要将寂清尘引到自己的地盘上来。   贺兰幽冥唇边的笑越发的冷,他感受到了握在掌心的小手,变得冰凉:“他也许已经来了,现在再后悔,有用吗?”   接收到了一束恨恨的目光,贺兰幽冥眼中的瑟然越发地重,却只有贺兰百如才可以看出。   白聪聪的贝齿陷入了唇中,为了自己的愚蠢,她想要死命地叫,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自她落到贺兰幽冥手中的一刻,便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知道,寂清尘会来,一定会来。   “新郎新娘来了!”   “不知这位新娘是何方佳人,居然得到教主亲睐!”   “教主大喜,老夫代表方家前来道贺,祝教主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热热闹闹的,不论是真心道贺的,还是被逼无奈,起码大家表面上都是一派和气。   贺兰幽冥没有多加理会那些客套的话语,始终一言不发,他的目光,却在这千人聚集的大堂中逡巡,没有,怎么会没有?   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只纤细的小手,眼底,闪过一道锋芒,寂清尘,我看你能够躲到何时。   白聪聪想要甩开贺兰幽冥的禁锢,却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耳边,传来低语:“若是娘子再无法安心,便让为夫帮忙如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抢婚   如芒在背的感觉,真心地不好受,白聪聪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老实实地随着贺兰幽冥迈步,周围的喧哗,全都听不到,她只是紧张,额头冒出的汗水将脸上精心画好的妆容都浸湿了。   “一拜天地!”   老老实实地拜。   “二拜高堂!”   高堂的座位上,是贺兰百如,针扎般的光芒,再次感受到,白聪聪茫然,贺兰幽冥还要怎么的?   “夫妻对拜!”   最后一声,有些声嘶力竭的感觉,贺兰幽冥的眼底既有着失望,更多的,却是一丝窃窃的欣喜,手,握的更紧。   白聪聪的背脊,蓦然紧绷,她感觉到,他来了。   贺兰幽冥的身子才弯下一半,贺兰百如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宾客们各样目的的神色未曾收敛,一切,都静止了下去。   一只手,冷的冰雪一般刺骨,握在了白聪聪的腕间,时光凝滞也不过如此,白聪聪的眸子睁着,一眨都眨不了,想笑,却笑不出来,看着面前冰雪铸就的男子,心底所有的不安,全数放下。   寂清尘的手握着白聪聪的手,宛如握着遗失已久的珍宝,转首,看着被定住了身子的贺兰幽冥,薄薄的唇挑起一个冷然的弧度:“戮,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向着贺兰幽冥的头顶,白聪聪看着这个架势,心底大惊,这是要干什么?她说贺兰幽冥和阿呆不是一个人,其实,心里明白,他们是一个人,她不想看着阿呆死,想要阻止,却阻止不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脸色苍白了一片。   寂清尘感受着手中的温暖散失,眼底的厉色一闪,本来缓缓抬起的手掌再不做停留,向着贺兰幽冥的头顶猛拍下去,雷霆万钧之势也不过如此。   白聪聪的眸子里是惊恐的神色,一声琉璃碎地的脆响,寂清尘的脸色一变,他面前,被拍碎了一地的东西,根本便不是什么血肉之躯,那只是一块冰晶。   “寞,你输了!”   一声冷笑,传自上首的‘贺兰百如’之口,便像是一幅彩色的图画,褪尽了颜色,周边的一切艳丽奢华,变成了黑白。   那些方才还活生生的宾客,化为了一朵朵魔焰,闪烁着渗人的光芒,按照奇异的排列,围绕在两个人的周围,眼前所看到的所有景象,便连那微微的阳光,都扭曲成了缠缚的丝线。   寂清尘将白聪聪揽在怀中,身形急退,已是来不及了,幻阵已成,怎么容得下他和白聪聪后退!   “你,骗我!”   却是在这片刻的定身中解脱出来的白聪聪,她的胳膊紧紧地拥着寂清尘,却用愤恨的眼神看着那高坐上首,看似极尽,实际离得极远的贺兰幽冥,白瞎了她刚刚还为他担心的说。   “聪聪,我没有骗你,我说过,要你做我一日的新娘,这法阵,无论在里面度过多长的时间,外面,始终是一日而已,只要你们可以自这九幽索魂阵中走出,从今以后,我定然不再纠缠!”   随着这一句话出口,贺兰幽冥的身影流沙一般,被风吹散。   “别说话!”   白聪聪还想要和贺兰幽冥争辩,寂清尘却一语阻止,他的神色既有着戒慎,眼底深处,却是一丝不悦。   白聪聪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脸上有一丝小小的尴尬:“那个,我只是答应他做他一日的新娘,没有答应他别的什么事情!”   男子看着阵势变化的头转过,脸色有些沉郁:“嫁人,于你,便是一件没有什么的事情,是吗?”   反问,还是质问,白聪聪的头垂低了,她觉得,自己干下了一件蠢事,现在正处于越描越黑的阶段。   “小心!”   寂清尘低喝一声,抱着白聪聪向着后方无尽的虚空急退,却是前方渺渺茫茫的风沙化为了漫天的火焰,向着他们二人袭来。   身后的虚空传来了强烈的吸力,前方黑焰追击,前有狼后应有虎,寂清尘一手护着白聪聪,一手不断发出莹莹白光,抵消火焰侵袭,只是,他的额头冒出了滴滴冷汗,那颗朱砂痣也越发黯淡,分明是力不从心,与那一夜和贺兰幽冥相争完全不是一个实力级数。   “你受伤了?”   惊呼一声,白聪聪也顾不得什么小心思了,虽然她法力所剩无几,但是,终究是有些手段的,手腕间白芒一闪,闪烁着晶莹莹光芒的护罩凭空闪现,笼罩,却是将两个人团在了一起。   那护罩透明之极,薄的仿佛随时会消失,却也只有两人空间大小,白聪聪和寂清尘的四肢紧紧地贴靠在一起。   感受着外间巨力的袭击,感受着火焰在眼前绽放的绚丽,白聪聪听着寂清尘缓慢却坚定的心跳声,忽然间,便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稳,她追求的仙道化形,却不及在他怀中,被紧紧拥住的这一刻,来的永恒。   似有所感,寂清尘垂首,在这生死关头,脸上,蓦然绽放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花,绽放出最瑰丽的风姿。   杏眸中,有柔光闪过,下一刻,一道细弱的红芒夹在黑焰之中,向着护罩袭来。   无声无息间,天空中,一个泡泡碎裂成了千万点星芒,点缀出漫天的绚烂。   红衣妖娆的美人,斜倚在残石断瓦之间,笑的风华无双。周边一片死寂,哪里是什么幽冥教,哪里是什么楼兰古城?风吹,草疾,一切,只是引君入瓮的幻象罢了。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那道影子,也是一袭红衣,却没有妖娆魅惑的感觉,唯一感受到的,是不断散发的寒气,还有影藏的很深很深的寂寞。   “她,会不会有事?”   方才还是志得意满的男子,此刻,只是一个表情空白,怅然若失的失意之人罢了。   红兮然缠绕在指间的银丝飘落,泄落一地风华,笑的魅惑:“怎么,后悔了?”   抬头,贺兰幽冥的脸上,再也没有一点失落,有的,只是冷到了极致的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始   狠绝的话语之后,贺兰幽冥手边的巨石化为了齑粉,漫天挥洒,遮住了他眼底的晦暗:“现在,君上该履行诺言,予我星辰之花了吧!”   红兮然脸颊上的花朵绽放着羞涩的风情,正如这个人此刻敛目间的迤逦:“我答应过你的,自是不会食言,只是……”   贺兰幽冥的薄唇轻挑:“难道君上想要反悔?现如今,您也不再是以往的帝君了呢!”   一双手,已经悄然结印,黑色的火焰开始凝聚,威胁之意,尽在其中。   红兮然对贺兰幽冥威胁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他的眉眼弯弯,带着些恶作剧的调皮:“只是,日期稍微延后点儿罢了,想来,魔君是不在乎多等一些时候吧!”   话语方落,未曾等贺兰幽冥反应过来,红影翩跹,银丝飘渺,便如同奔月的仙人一般,红兮然的整个身子,向着九幽锁魂阵还残留一线的入口,义无反顾地撞去。   “你……”   贺兰幽冥脸色剧变,身手再快,也只是抓住了一缕清风而已。   “寒笙!”   阴狠的语气让小猫咪不自觉地耸起了背脊,看着贺兰幽冥脸上似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寒笙的尾巴都要炸开了。   “九幽索魂阵,便真的只是九幽索魂阵?”   怀疑的话,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贺兰幽冥若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红兮然摆了一道,便是真的太傻了。   “……”   小小的黑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碧色的大眼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贺兰幽冥,耳朵下垂的厉害,一派沮丧愧疚之意。   “说话!”   厉喝一声,回应他的只有沉默,难堪的沉默,贺兰幽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眸子,阴冷一片的神色,眼底,却是一丝丝的担心,九幽索魂阵的用处,便是将入阵者的魂魄索取,交到布阵者手中,他本来的打算,是,是什么呢?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想着,白聪聪,会怎么样?   “告诉我,她会如何?”   带着些冷漠,终于问出了口,回答他的,却不是寒笙沙哑的私语,而是煌煌如天上之日的清朗严正的声音。   “初始,一切回归初始!”   一袭灰白色的僧袍闪现,俊秀的僧人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容,踏云而来,他看着贺兰幽冥和寒笙,便像是看着两个泥足深陷的苦难者一般,充满了悲悯。   ——“唔,好冷!”   白聪聪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向着寂清尘的怀中拱去,他们已经摆脱了黑焰的追击,却也深陷入这诡异的阵法通道之中,周围是一片纯白色,让人自心底透着冷涩,他们,却还是无法停下自己飞速后退的身子,便仿佛行走在时光的道路上一般,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一种深深的,自心底散发的疲惫感,笼罩了全身。   生命,在流逝。   寂清尘的脸上再也不是冷静沉稳,而是带着焦急与担忧,他的手颤抖着,那么紧那么紧地拥着瑟瑟发抖的小人,开口,声音干涩的自己都无法分辨说了些什么:“坚持住,我在你身边!”   白聪聪的脸颊苍白一片,即使是脸上的红妆也无法遮掩这一片惨白:“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手紧紧地攀着他的颈子,若不是为了她,他不至于踏入这个陷阱,九幽索魂阵,也许,这路的尽头,便是命丧魂失之处吧。   寂清尘的身上,燃烧起了一丝丝温暖,那是他仅存的温度,生命的温度,只是为了给予怀中人一份希望罢了。   笑眯了眼,白聪聪看着越来越薄的,像是风中残烛一般的护罩,还有自周围传来的,抽取着生命力的威压,尤其是在两个人抱得越紧,威压越重的一刻,有丝明悟在心间生根发芽,便像是自来已经知道的东西一般,那么熟悉:“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像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在像自己的心上人索取诺言一般,寂清尘苍白扭曲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明亮:“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寂清尘的手指痉挛,青筋根根冒出,他是寞,他恢复的是九幽魔君的一半记忆,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放下、开她,不能放开白聪聪,即使,那威压,比之天地间法则的威力也丝毫不弱。   “那么,来找我!”   低低的耳语,在脸颊感受到一丝暧昧的温热的下一刻,一掌击来,带着无尽的决绝。   “你做什么!”   惊怒的一声喊叫,也无法回溯时光,那一掌,是白聪聪蓄力已久的全力一掌,将他和那护罩都推得向后一荡,再伸手,娇小的身影,已经如同星辰坠落一般,向着白茫茫的下方坠去。   “我等着你来找我!”   一声像是普通离别的交代,让寂清尘的脸色冰寒一片,身形向下掠去,他不允许白聪聪的先行放手。   只是,寂清尘快,法则的威力更快,便像是满意了一般,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转变成了人世间的花香鸟语,没有人烟,却也平静悠然地恍若世外桃源。   寂清尘,便被法则的力量,压迫着投放向了这片无垠的大地。   ——“嘻嘻,你们知道吗?南辰帝君大人明天要过来呢!”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带着无限的想往。   “胡说八道,我们这里是天界最荒凉的地方,平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帝君大人怎么可能会过来哦?你想要攀上大人想疯了吧!”   这是一个刻薄的声音,却也含着些劝诫。   “呵呵,清欢姐姐,你消息都过时了呢,听说是帝君想要清修,因此才会选择来血泽镇压呢!”   最后一个女仙用着一种别样嘲讽的语气诉说着,刻意加重了清修二字,引来了一片沉默。   血泽,血狱沼泽,这里,是天界关押重犯的地方,荒凉阴冷,除了几个负责日常饭食的女仙之外,剩下的,便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了。   他们,看守着所有触犯天规天条的犯仙,不会言语,只会杀戮,也难怪这几个被贬谪到这里的女仙会有别的心思。   血池中,血色的莲花颤动着,摇曳出一地的风姿。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雄心壮志   寒风吹拂,花瓣摇曳的更加厉害,血池之中,一朵血莲花忽然剧烈地摇动一下。   “哈欠!”   小小的,小小的喷嚏声,血色的花儿都变得恹恹的了。   白聪聪抖动着身上溅上的血水,两朵叶子捂住了自己的头脸,嘟嘟囔囔着:“讨厌的,讨厌的地方,讨厌的天气,讨厌的血泽!”   抱怨着,声音却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白聪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变成一朵花,还是一朵血腥含煞的血莲花,但是,为什么会有自己不是生来就是花,而是忽然变成一朵花这样的想法,白聪聪却是不甚明了的。   她只知道,自己是叫白聪聪,她不是一朵花,她在这个荒凉的,死寂的血泽,呆了好久好久,从还是一个小小的花苞开始,经过了千年的岁月,终于绽放了绝丽的风姿。   她想要离开这里,去找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这么这么寂寞的地方,唯一的消遣,也就是听听八卦了。   “嗨,嗨!”   花枝抖落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白聪聪憨笑着,招呼起了自己的邻居,很是有些谄媚的味道。   “干嘛?”   很是不以为然的声音,水面之上,浮现出了一张男子的容颜,碧色的眸子,映衬着嘴角戏谑的笑容,透着一丝丝的玩世不恭。   “碧邬,碧邬,你知道那个什么南辰帝君是什么人吗?”   风姿妖艳的血莲花,却傻帽无比的用着两片大大的叶片托着花枝相接处,朝着水面拼命折去,声音悄悄的,悄悄的,恍若一阵风吹起。   水面上的容颜被吹起了一片褶皱,似乎是生气,男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光芒:“怎么,你也像是那些花痴一样,一听到南辰的名字,就忘了东西南北了?我可真是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一个这么肤浅,愚蠢的人!”   薄唇轻启,吐出的尽是伤人的字眼,若是普通女子女仙被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子这样讽刺,恐怕就要羞愧的无以见人,或是直接发火了,不过,白聪聪从来不同于别的女子。   “你忘了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花枝乱颤,白聪聪摇着大花瓣,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就将碧邬的嚣张气焰完全打落,水面上的容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沮丧,连带着脸上的荣光,都灰暗了一半。   白聪聪心里的小人蹙紧了眉头,本来只是随口反击,却因着碧邬的沮丧,有些小小的愧疚,枝叶轻轻抚摸水中影子的一头青丝:“好了,好了,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行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呀!”   摇头晃脑,带动的池中的容颜也晃动起来,淡淡的红影颤过,便仿佛是碧邬的脸上染上红晕一般。   “好了!本星君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声音里恢复了慵懒高傲,碧邬的眼神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他怎么看不出来,白聪聪这朵傻乎乎的血莲花,只是想要借机劝他罢了。   “说吧,怎么会突然对南辰帝君感兴趣?”   说到南辰帝君时,碧邬的碧眸中闪过一道莫测的光:“他可不是什么易与之人!”   似乎是警告,也似乎是劝诫。   白聪聪却笑咧了自己身上的大花瓣,整个身子越发花枝招展:“不好惹好,不好惹就好!你都害怕他,说明他的本事一定很大!”   若不是她身体不能挪窝,恐怕白聪聪早便手舞足蹈了。   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你要干嘛?”   碧邬似乎是兴致勃勃地凑近了开心的忘乎所以的傻花,强自忽略了心里的不舒服。   “我要化人!”   花瓣蜷起,白聪聪握拳宣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痴心妄想!”   碧邬心头的不舒服更加严重,薄唇启,血色的池水铺展,卷起千层Lang,瞬间淋了白聪聪一身血色,整朵明艳妖娆的花身,奄奄一息似的,啪嗒一下,向下倾倒。   水中的幻影容颜之下,伸出了两条水做的臂膀,堪堪接住了承受不住风雨的娇嫩花儿:“你看,这样弱的你,便是再想方设法,也是无法化形的,你这辈子呀,也就是个在血泽陪我的命了!”   碧邬的脸色越发透明,带着一股不健康的虚弱,脸上,却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呜呜,你,你别瞧不起人,我怎么说也是修行千年的花仙,只要有厉害的仙人来点化我,我就一定可以出去!”   白聪聪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沮丧,显然,碧邬一道水波便将她掀倒的事实,让她的雄心壮志稍微受到了一点点影响。   “出去,你出去要到哪里?”   碧邬的声音还是慵懒优雅,水波形成的臂膀,却不自觉地收紧,将血莲花的花瓣都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痛,痛!碧邬,你发什么疯?”   白聪聪因着身上传来的强烈的挤压,痛的声音都变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枝条乱晃。扑腾着,朝着碧邬俊美的容颜上冲击。   “好了好了,我只是一时没有把握好力道,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碧邬将白聪聪微不足道的反击轻易化解,嘟囔了一句,很是鄙夷的样子,白聪聪气的花瓣都颤抖起来:“学艺不精,那是你学艺不精,哼,你试试快被勒死的感觉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了!”   碧邬因着白聪聪不加掩饰的话郁怒了脸色,却在见到血莲花身上的狼藉一片时,缓和了眼底的冰霜,薄唇开合,带着些许歉意,却有着更多的强硬:“血莲花生于血泽,枯于血泽,天道,不允许血莲化形!我是为你好,为了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省的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化形了,连本体都要碎裂!”   白聪聪瑟缩了一下:“听那些姐姐说的,南辰帝君明日要来,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我化形的!”   明明害怕的厉害,却还是坚持着自己心底的想往。   “你,哼,他绝对不会帮你的!”   因着白聪聪的固执,碧邬寒了脸色,池水掀起涟漪,水面之上,已经只剩下像是遭了灾的残花白聪聪和她的那些不会言语不会动的同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南辰帝君   无尽的血色中,血色的莲花蜷缩着自己满身狼狈的花瓣,应该是眸子的地方似睁未睁地看着,看着岸上的一缕净土,在静夜中,等待着明日的到来,一切,还未曾开始。   血色的池水翻滚着,一缕青丝缠绕,那双狭长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傻傻的花儿,眼底,带着些愁绪,袖摆挥起,血莲花白日里被浇的有些恹恹的大花瓣,静静舒展,枝叶摇摆间,吸收了无尽的精华,艳丽的逼人。   “傻花儿,哪里会有人像我这样把你放在心上?”   碧色的衣袖轻轻拂过花蕊,碧邬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温柔缠绵的有些渗人:“睡吧,睡吧,等到那些不相干的人走了,你便还是无忧无虑的小莲花!”   点点碧芒挥洒,动作间,行云流水,却哪里像是一个被囚禁,被禁锢法力的仙人?   初阳洒下点点金芒,即使是阴森荒凉的血泽,也因着这每日里最好的光阴,染上了一份朝气,红衣男子静静倘佯在血色之间,斜飞入鬓的眉宇不经意间蹙起,冷漠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份不自知的失落。   眼前,只有满目无尽的血莲花,潺潺流淌着血色的阴森元力,将血泽的禁锢不断加强。   甩袖,潮分两岸,一道血色的路途连接,银丝飘洒,比之初阳还要灿烂。   看呆了一众恭敬相迎的女仙。   “女仙侍长何在?”   男子的音线华丽魅人,可惜,自眼底透出的漠然,却可以寒彻每个人心底的任何一点绮思。   “帝君,可是需要小仙服侍?”   虽是满面严肃,却还是控制不住红了耳尖的女仙侍长强自镇定地走到红衣男子面前。   洁白如玉的手指牵起自己胸前的一缕银丝,南辰的唇角,轻轻勾起,华丽无双的容颜,美得动人心魄。只是,他的笑,唯一让人感觉到的情绪,却只有空茫。   “本君会在此清修一段时日,在此期间,不想要任何人打扰!”   南辰的手指勾勒着,缠绕在指间的银丝耀花了面前女子的眼。   “谨遵帝君之命!”   垂首,女仙侍长的姿态极尽卑微,转身间,自怀中掏出一道血色光网,向着天空抛去,顺势而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天地间,被血芒笼罩。   身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南辰却只是看着那片血泽,眼底,闪过一道利芒。   袖摆轻挥,血波荡漾,最纯粹的艳色向着半空中一点一滴汇聚,形成了一个长形的物体,支架,琴弦,尾部,一缕缕化形,最终化为了血玉魔琴,南辰的手向下一落,那水做的琴,便已经在袖摆下荡漾。   “叮咚!”   指尖轻轻一撩,魔魅的音色响彻天地。那音乐,空茫而无尽,便仿佛将人带到了远古混沌之时,那时,没有人,没有仙,没有天地,什么,都没有,惟有这一池血莲,静静开放。   南辰帝君的眸子低垂着,似乎将所有的心思与情感尽诸附于琴音之上。   琴音一变,便是风云变色,血池倘佯,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无尽的孤寂与荒凉,他想要,想要什么呢?即使费劲了心思,得到的,也只不过是更加难以忍受的尔虞我诈。   琴音便那么一直响一直响,血池中的水便一直荡漾着,那朵朵血莲,随着南辰帝君的琴音,忽而枯萎,忽而舒展,不断纠结着。   南辰帝君的唇间溢出了一抹冷彻的笑意,十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转换间越发的激烈,咚咚如擂鼓之声,激起一波波滔天的Lang花。   “姐姐,帝君大人如此,我们是否要阻止?”   远处,几个女仙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她们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却仍然无法阻止那充满毁灭力的音色传入脑海。   “怎么阻止?血网已落,凭我们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打开,除非百年血尽!”   女仙长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血泽血泽,既是囚牢,血泽的守护天网,也自是以囚困为主,外面的人想进来难,里面的人想出去,更是难如登天,除非,有帝君级人物出手。   可是,现在让她们深陷困境的人岂非也是帝君?   身形向前急掠,忍受着像要撕裂灵魂的痛楚,女仙长大声呼喊:“请帝君住手!”   几十名女仙手中已经擎起各自的武器,她们有责任守护血泽。   “叮!”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武器落地的声音与许多人的惨然叫声,南辰帝君的眼底,有一丝无聊闪过,手下再不容情,叮咚烈响。   杀意漫天中,他的耳尖微微一颤,一个细小微弱,恍若小奶猫低呜的叫声响起,睫毛颤动,抬眸间,一朵快要枯萎的血莲花飘到了身前,在池水中艰难地摇晃着,摆动着。   美丽的凤眸中,有些疑惑,有些好奇,琴声乍然歇止,白皙的手探入池水中,覆上了一层艳丽的浅红,嫣然如画,手指轻弹。   花瓣剧烈的颤动,呼痛的声音响起,娇嫩软糯,让人听得心都变得有些柔软。   唇掀起一个淡薄的弧度,不含任何感情:“看来,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呢!”   “退下!”   右手在虚空中轻轻划过,一道红色的虚影伫立,将想要上前理论的众女仙全然阻在距离之外。   不甘地瞪了南辰帝君一眼,女仙侍长脸上带着强自的平静,带着众女向后退去,谁都不知道南辰帝君什么时候再发一次疯。   柔美的花枝在手指的波动下晃动,虽然比起其他的血莲花多了许多灵气,却终究无法满足南辰眼底的欲望,眼底凝结了一层冰,手,探向了血莲花的根部:“说话!”   白聪聪的头一阵晕眩,因着这一阵琴音的刺激,她醒了过来,谁知道,睁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满含着恶意的笑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有木有?   白聪聪尽力忘记自己在这片血狱沼泽中独一无二的灵性,闭着花蕊,装死,一声冷喝,小身子一颤,悄悄看去,身前的男子左手虚抓着她随着池水漂流的根部,慢慢地收拢,看那个架势,再装死,就真的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年弹指   “帝,帝君大人!”   白聪聪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发自心灵的亲近,即使知道现在是生死危关的时刻,仍然忍不住将自己奄奄的花瓣搭在了男子修长白皙的指间。   南辰帝君听着那软糯糯的声音,看着那胆怯怯的举动,眼底,有什么闪过:“没想到这血泽中,会孕育出有意识的生命呢!”   手指轻轻拂过花瓣,一缕微弱的红芒泻下,白聪聪只觉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带着难以言喻的舒适。   “帝君大人,您,您能帮我化形吗?”   忍不住开口,白聪聪难得扭捏地歪了歪自己艳丽的身姿,南辰帝君的眼底,有笑意闪过,他看到的,不是这艳丽的外表,而是内里一片纯白羞涩的身影。   “不行!”   红艳的唇轻挑,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白聪聪的声音里带着沮丧:“您只要帮我化形,我一定会尽全力报答您的!”   虽然沮丧,却还是不愿意轻言放弃,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好处:“我化形之后,会洗衣做饭,会剪花修草,会磨墨妍画,还会,还会写诗唱曲!铺被……”   “谁教的你这些?”   不耐烦地打断白聪聪的自夸自卖,南辰帝君低首,眼底有些暗沉,有些计较。   “碧,碧,碧邬……”   一根筋的人,通常野兽直觉很灵敏,南辰帝君的面色还是那么冰寒,没有什么变化,白聪聪却愣是感觉出了一点点不对的地方,结结巴巴的,白聪聪将碧邬给卖了,让某个深藏水底的人,黑了面色。   碧袖轻挥,水底荡起圈圈涟漪,却没有一丝波动延伸到水面。   “碧邬?没想到他还呆在这里呢!难道是为了……”   低语一句,看着懵然无知的白聪聪,南辰帝君的眼中,是一缕意味深长。   “你真的很想要化形?”   手指轻弹花瓣,激的白聪聪的身子摇晃了好多下,不过却顾不得了,白聪聪隐隐察觉出了南辰帝君此时的松动,再接再厉:“很想很想!”   “那么,我们便订下百年之约吧!”   “陪我一百年,百年之内,只要你不让我感到厌烦,我便助你化形!”   南辰帝君的发丝在风中飘摆,银丝扫过,红艳艳的仿佛随时能够低下血的血莲花被笼罩在银丝之中。   白皙如玉的手指半勾,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白聪聪终于脱离了这片养育她,却也禁锢她千年的血泽。   琴声再起,却不是空荡荡无边无际的荒凉,也不再是孤寂的要毁灭所有的疯狂,带着漫不经心的无所谓,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了的一点点期待,如玉的指尖悠悠然拂过琴弦。   “咳,哼……”   白聪聪的嗓子清了很久,尤其是在听到南辰帝君恍若仙乐的琴音之后,花蕊都苦涩了许多。   “不是说会唱曲吗?怎么不唱?”   凤眸直视着琴弦,映出了一丝红芒,南辰帝君漫不经心地一问,让白聪聪差点被一口气噎死:“我是一朵小花儿,啦啦啦啦啦,我的家园在……”   那么俗烂的歌词,那么让人想要捂耳朵的五音不全,南辰的手指微顿,看向完全放开了之后,死命摇摆着自己殷红的花瓣,摇摇摆摆的白聪聪,蓦然间,笑了。   指尖勾动,音声一变,不再是渺渺仙乐,而是让人听了便会会心一笑的可爱小调,红衣绝美的男子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松惬意,看着自己手中的魔琴,看着站在琴头的花儿,看着血泽中荡漾的涟漪,久违的欢乐,自心头一点点溢出。   “笨蛋,大笨蛋!”   碧芒在血色间若隐若现,碧邬的脸色难看之极,却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能焦急地看着白聪聪把狼看成羊,在那里自得其乐。   白聪聪丝毫体会不到碧邬的忧虑担心,她只是觉得南辰帝君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会每日里记得为她的花身浇水,用法力让她身体舒展,他会弹好听的琴曲,会教她自保的法术,比起碧邬,南辰帝君对她,多了许多许多的不同,虽然他总是冷着面容,偶尔无聊的时候将她的身子弹得左摇右晃,白聪聪却自心底亲近这位帝君。   百年弹指过,白聪聪再也没有见过碧邬,她问起过南辰帝君,那个男人,那时候便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不发一言,久而久之,白聪聪也不敢再问了。   琴音缭绕血池,百年不歇,对于生命短暂的凡人来说,百年的时间便是一生的守候,然而,对于拥有久长生命的仙人来说,那只是一个生命的瞬间罢了。   “今日怎么不唱歌了?”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而止,南辰帝君的头始终低垂,没有看缠绕在自己臂膀之上的白聪聪一眼,不过,白聪聪的心里一寒,呐呐的,两片叶子绞呀绞:“今日便是百年之期了,你说过要为我化形的……”   一声刺耳的长鸣,血玉魔琴化为了血光被南辰帝君收入了手心:“你记得很清楚呢,百年前的今日,我们订立的契约!怎么,这么急切地想要摆脱我?”   右手举起,将花枝繁茂的傻花儿捻起,凑近了眼前,白聪聪觉得一阵呼吸困难,面前的男子,华美精致的五官在她的眼底越放越大,压迫感十足。   灵敏的直觉再次出现:“聪聪才不是想要离开帝君大人呢,只是,帝君大人不觉得,我这样的状态陪着你没意思吗?”   说到后面,白聪聪愤愤地展了一下自己满身的枝叶花瓣,已经带了些理直气壮,反正她也真的不舍得离开感觉很亲近的帝君。   “帝君大人?”   美丽的凤眼一眯,闪过了一道锋锐的光芒,南辰帝君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觉得有些刺耳:“傻花儿,现在的你才是最纯洁的时候,化形之后,便不再是我喜欢的花儿了!”   手指微微使力,捏皱了花叶,满面冷漠的男子,却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这句饱含威胁的低语。   白聪聪剧烈抖动了一下,忽然发现,面前的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化形之约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那我,那我便不化形……”   委委屈屈的话音才出口,大手便凭空盖下,南辰帝君声音淡淡的,带着白聪聪难以理解的莫测:“不,你要化形,你一定要化形!”   白聪聪的花枝又是一阵抖,即使粗神经如她,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这个感觉应该很亲近的男子,这个不时让她害怕的男子,定是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心思。   “明日吧,明日我便为你化形!”   这样承诺着,南辰帝君绝丽华美的容颜之上,添了一丝微弱却不容置辩的苦涩,可惜,被他的手紧紧地捂住全身的白聪聪,却看不到,她只是兴奋地猛摇着花枝,柔美艳丽的花瓣蹭着他的掌心,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再听我一曲吧,过了今日,便是想要听,也听不到了……”   南辰帝君的眼神重新落在血玉魔琴之上,低垂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丝失落与黯淡。   “怎么会,帝君大人,我化形之后难道你就不弹琴给我听了吗?”   白聪聪从来没有想到过,化形之后要离开南辰帝君,很熟悉很熟悉了,就像是她没有想过要离开血狱沼泽,血狱沼泽在别人看来,是荒凉血腥之地,在她眼中,却是她的家,家里有其他的血莲花,有和她调侃斗嘴的碧邬,有偶尔来八卦的仙子们,还有一直坐在这里弹琴,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望的等待的南辰帝君。   修长的手指一颤,南辰帝君仰头,看着天空之上的血网,艳色的唇轻轻一挑,勾起一抹瑰丽:“不会,我的琴声会一直一直弹,在血狱沼泽里,等着你的……”   这句话里蕴含的深意太过难懂,白聪聪唯一能理解的,便只是南辰帝君未曾要赶她走罢了,这便可以了。   花身一展,白聪聪的枝叶缠在了琴身之上,琴声悠悠,只是,却不同于每一次听到的感觉,悠悠然,茫茫然,千万年的岁月弹指而逝,他却始终站在天际云端,俯视着人间大地,俯视着沧海桑田,想要融入却无从加入。   南辰帝君,南辰帝君,天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星辰,过往里听到的一些八卦,闪现在脑海,南辰帝君为人孤傲,最是冷清,从来没有人能够得他展颜一笑,多少女仙前仆后继,都是铩羽而归。   白聪聪恍然间,似乎明白了南辰帝君的心思,他孤独寂寞,想要一个陪着自己看沧海变幻的人,那个人,却又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担当的,毫无疑问,她白聪聪有幸成了这个人,虽然白聪聪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大着胆子诉说:“帝君大人,我会陪着你的,即使化形,我也不会离开的!”   袅袅琴音,一夜未停,当初生的太阳攀至头顶时,围困了血泽百年的血网仿佛初雪日晒,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金色的阳光照在白聪聪的身上,将血色的花瓣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边的一刻,血网化为了一滴血珠,落在了及时赶来的女仙侍长手中,白聪聪仿佛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松气声,害的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察觉不对时,南辰帝君的眸子已经扫射而来,里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   白聪聪摇了摇自己的花身,弯折了妖娆的躯体,貌似不好意思地说着:“好久没晒太阳了,一时没忍住……”   “你准备好化形了吗?”   袖摆轻挥,血莲花掌握在了手中,修长的指尖轻挑起花瓣的一角,南辰帝君打断了白聪聪不知所云的解释。   丹凤眼斜斜地挑起,天然一股风流,南辰帝君单手托住血玉魔琴,向着天空中的烈阳一升,血色与金色交融,一股奇异的力量,散发而出,生生灭灭,生灭之力融合在一起,白聪聪似有所感,张开了全身每一个气孔,朝着天空中那团力量升去。   金色的阳光与血色的魔光交融变化,一颗颗金红相交的宝珠生成,随着南辰帝君手指一点,凭空一顿,再向下一引,猛然炸开,雨水般朝着白聪聪迎去。   一阵撕裂灵魂的痛楚传来,白聪聪的身子不断地抖动着,每一滴珠子落下,便是一把刀子在割裂她的灵魂,顽强地抵抗着,却还是双眼越来越迷离,脑袋越来越迷糊,也许是不清醒的原因,本来站在她面前的南辰帝君居然分成了两个人,妖娆含笑的男子,冷颜无心的男子,却倒影一般,相映成辉。   “帝君,帝君大人?”   白聪聪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随着她这一声艰难出口,两个人影化为了同一个莫测的男子,双手一拢,沐浴在灵雨之中的血莲花被他拥在了胸前,一点点,一点点地拉长,光影变幻中,驱赶,四肢,脑袋,白聪聪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重量,自己的存在,再不是一朵虚无的花儿,随风飘摆,随波荡漾。   “帝,帝君,大人!”   唇张张合合了半天,白聪聪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眼中含了一丝丝泪意。   “我,我真的成人了,谢谢你,谢谢你,帝君大人!”   南辰帝君的眸光微闪,拢在怀中的躯体温软娇小,少女含苞待放的蓓蕾尽入眼中,从来不动声色的容颜,悄然染上了一抹嫣红,砰的一声,白聪聪的身子一轻,被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的少女揉着自己的臀|部,正要开口指责,面对的却是一头银丝与一片红影。   红影飘荡到了眼前,手一抓,却是一袭触之冰凉细滑的红裙,带着内衬,飘飘荡荡几层的百褶裙边,花形领口,锁着边,其上绣着几朵妖娆的莲花,很是美丽。   白聪聪颇为喜爱地看着,她活了上千年,自是知道这是衣裙,只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红裙:“咦?怎么有些熟悉呢?”   抬眸望去,背对着她的一袭红衣,除了是男子的款式,还有上面绣着的是另一种不知名的优雅纤细的银色花朵之外,分明和自己这一件同出一处:“谢谢帝君大人为我准备衣物!” ☆、第一百六十七章 碧邬的警告   白聪聪开心的道谢,没有注意到背对她的男子身子僵滞了一下,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精心准备衣物,还是和自己平日里穿的衣物同出一处,这样的心思,连南辰帝君都不想深究,何况是粗枝大叶的白聪聪。   一个不想想,一个想不到,有些时候,一瞬间的错过,便是一生的错过。   “帝君大人,帝君大人,你看我这样好看吗?这样漂亮的衣服,我从来都没有穿过呢!”   白聪聪快手快脚地穿上衣裙,走到南辰帝君的面前,欢笑着转了个圈,笑容灿烂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红衣覆体的少女,不是艳丽,不是风华绝代,她只是普通俏丽的少女,根本便不像是血莲花化形而出的,却像是路边野花,只是,那野花,却灿烂悠闲,自由自在地开放着,独独地引着他的注意力。   南辰帝君的凤眸微睁,里面,闪过了一道暗沉:“过来!”   “哎?”   停止了转圈的少女,蹦跳着来到了南辰帝君的面前,仰着头,嘴角咧的大大的,大大的眸子弯弯的,瞅着面色沉静如水的南辰帝君。   渐渐的,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除,白聪聪的脸上带了些许的忐忑不安:“你怎么了?”   南辰帝君的手抬起,就像是百年间的每一次抚摸,在她的头上流连,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怅然若失:“你会记得回来吗?”   回应他的,是白聪聪傻乎乎的脸:“帝君大人,您究竟怎么了?我当然会记得回来这里了!”   “不对,我都不出去,哪里要记得回来的路!”   薄薄的,紧抿着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笑:“你就是一个永远不开窍的傻瓜!”   南辰帝君的眼中藏了太多的东西,是白聪聪永远无法理解的深沉:“若是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会记得将你带回来的!”   将放在白聪聪头顶的手收回,南辰帝君走前两步,仰首望向天空的位置,挺拔的身躯如松柏般傲立,风吹,眼前一花的瞬间,他已经升上了半空,俯视着恭迎跪拜的一行人:“参见帝君!”   真如最闪耀的帝王星辰,白聪聪在血泽边呆呆地仰着头,望着,望着一个仙官垂首行至南辰帝君的身边,听着他的一声:“天帝有诏!”   感受着最后一个回首间,他淡漠的仿佛天地间无一物放入眼中的冷瑟,揉了揉眼睛,白聪聪自言自语:“奇怪,怎么又看见两个帝君大人?”   她分明觉得两个红衣人用着截然相反的神态看了她最后一眼,再揉了揉眼睛,却还是只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来也匆匆,却也匆匆,将她自这血泽提出,却也没有什么交代的离去。   “可恶!”   跺了跺脚,白聪聪瞅着自己红艳艳的衣摆,突然间,有种伤感在心底徘徊,那是不舍的分别的感伤,白聪聪无法理清心绪,却凭着本能,猛然运功,向着南辰帝君离去的方向飞去。   “唔!”   闷哼一声,白聪聪惨白着脸,被弹落到了地面之上,捂着胸口,气血翻涌着,脚步不断踉跄后移,根本便收不住脚,眼见着便要落入血水之中。   “胡闹!”   一声厉喝,血影翩跹,碧丝绕身,白聪聪的后背抵在了一个冰凉空虚的怀抱之中,便似抵住一团空气般。   碧色的衣袖向着天空一扬,柔和的玉光与紧追而下的血光相撞,在一阵猛然的力量爆发之后,天地间重归平静,再也看不出方才的步步杀机。   “你真是太胆大无知了!血泽真的便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话,我堂堂碧邬星君何至于在此千余年,这里又怎么称得上是天界囚牢!”   一连串责问劈头盖脸地砸来,男子狭长的眸子中怒火重重,却藏不住那丝惊魂未定的担忧。   “碧邬?”   惊喜的喊叫一声,白聪聪身子一转,四肢紧紧地搂住了水做的身子,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埋怨着:“你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我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几回!”   埋怨着,眼底却是晶晶亮的喜悦,碧邬的唇撩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出来?出来打搅你与那位帝君大人谈情说爱?”   “你,你在说什么?”   白聪聪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些什么,一愣神间,便将想不通的问题抛之脑后:“帝君大人是个好人,你看,他帮我化形了呢!好看吗?”   娇俏的少女抬起青葱嫩指,点了点自己白白嫩嫩的脸颊,笑的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猫,碧邬抬眸,少女的眼底纯净如水,不含一丝情爱诱惑,他的心,却颤了一下:“花儿。”   “嗯?”   白聪聪歪头看着男子郑重的神色,碧邬一字一顿地开口:“不要相信南辰帝君!”   白聪聪的脸色有些不好:“我相信他!”   她的手扯着腰间的丝绦,飘飘荡荡,第一次这么不假思索地反驳碧邬。   “你会后悔的!”   低低的声音,这句话却不知怎么的深深扎根在了白聪聪的脑海之中,再无法忘怀。   “碧邬,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白聪聪茫然地站立在池边,鼻端飘荡着妖娆魅惑的香气,那是她的同类们的香气,没有了清新的水汽,没有了温润的生气。   寒风吹拂,红袍烈烈,白聪聪不是南辰帝君,那个人可以穿出红衣的凛冽决绝,可以一任寒风覆体,却丝毫不动,而她,却只是像个倔强的小猫似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三日,白聪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的站在南辰帝君离去前站着的地方,还整整站了三日三夜,小小的臻首一直抬着,看着,眼中,却是迷茫无措。   成了人,为什么反而有了更多的烦恼呢?   无形的囚笼挡住了她出去的道路,白聪聪的手冰冰凉,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凉,猛然睁大了杏眸,蝶翼轻展,唇角染上了一抹灿烂,因为天际的一抹神光。   辉煌闪耀,便似是那一日南辰帝君亲至时的强大力量,向着这边快速接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变故跌生   “我就知道,帝君大人不会丢下我的!”   喃喃自语着,少女的脚步抬起,便要迎向那越来越近的神光,她的身上,未曾做过一丝防护。   “回去!”   一声厉喝,碧光大作,脸色苍白如雪的男子将白聪聪紧紧地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承受着身后猛烈之极的力量冲击。   即使被牢牢地护在怀中,白聪聪仍然感受到了那力量的侵袭,透过碧邬的身体,一阵阵地腐蚀着她的力量。   白聪聪脸上的病态苍白,碧邬看在眼中,眸子中划过一道戾光,手臂将白聪聪的腰肢一揽,脚重重一跺,碧光闪耀间,一股气柱冲天而起。   一声闷哼,声音婉约美好,宛如最美丽的月色挥洒,白聪聪有些怔愣地看着,看着踏空行来的绝美女子,眼中带着惊艳。   “好美呀!”   一声衷心的感叹,让女子绽放了笑颜,唇轻轻撩起,划出了一个最是柔和的弧度。   缓缓自天空落下的女子,脚下生着朵朵白莲,容颜精致完美,唇边一抹圣洁中透着温婉的笑意,任是谁也无法对她产生恶感,即使她方才的一招便差点将白聪聪置于死地。   只是,碧邬的眼底,却是越发浓重的戒备,他将白聪聪向着身后一推,开口质问:   “神华仙子,她只是一只初初化形几日的小妖,何以值得劳动你亲自出手,不觉得降低了身份,有违你平日里善心大度的形象吗?!”   明褒暗贬,碧邬的话便是在嘲讽神华不问青红皂白随意出手,平日里也是个虚伪做作的女仙。   神华的神色不变,始终是一副笑颜,连白聪聪都觉得碧邬的话说的难听,她却恍若未闻:“这位妹妹可是这血莲花化形?平日里难得一见,姐姐很是好奇,才会出手试探,望妹妹见谅!”   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白聪聪觉得有些尴尬,向着自己赔礼道歉的女子,如斯美丽,面对面,她忽然间有种自惭的感觉。只觉得这位仙子如此屈尊降贵,若是她想要见识的话,自己便应该主动上前,而不应该让她为难,脚步,无意识地前移了一步。   心神恍惚间,风中飘来淡淡的血腥香气,那是血莲花的香气,脑中一震,猛然回过了神,白聪聪看着面前淡笑的女子,轻轻摇首,在神华愕然的神色中,糯糯地声音响起:“这位仙子姐姐若是真的想要见识血莲花,血泽里还有好多,我可受不住你的一击!”   吐了吐舌头,白聪聪憨笑着向神华仙子指出了那无边无际的血色飘摇,眼底的光纯净之极,还有些疑惑,似乎在奇怪神华仙子为何没有看到那好大一片的她的同类。   “你……”   神华始终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丝恼怒,掩在袖下的手指一动,一道白芒闪过。   碧邬狭长的眸子一眯,双掌相合,结成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凭空出现一道绿玉盾牌,小巧可爱,只有两个手掌大,却将一线白芒挡在界外。   “神华仙子,难道堂堂天帝之女,天界公主,便只会使这么些阴险手段吗?”   碧邬的唇向上一挑,便是一个戏谑的笑容,在这张邪魅俊美的容颜上显现,格外地刺眼。   只是,白聪聪却在碧邬的身后,看到了他汗湿的衣渍,还有,那一头青丝,不再黑亮动人,反而慢慢变得透明,隐隐可以透过浓密的发丝,看到地上的崎岖。白聪聪不是傻瓜,她只是化形时日尚短,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她已经想明白,碧邬不是神华的对手。   “碧邬,我看这位姐姐不像是坏人,要不然还是把我交出去吧,反正我是血莲花化身,就算被怎么样,本体也不会毁灭的!”   白聪聪故作乐观地劝说着,碧邬是她的朋友,她才不要连累朋友嘞!   碧邬的脸上有丝潮红,是愤怒,咬牙切齿地回了白聪聪一句:“傻瓜!闭嘴!”   白聪聪被骂的有些委屈,却还是挺起了胸脯,不甘轻易认输:“而且,而且帝君大人也会帮我的,他很厉害的!”   碧邬的眼中有一丝丝阴郁闪过,他看到的,只有神华看向白聪聪时,眼底藏匿的一丝丝贪婪与激动。   “蠢花!落到她手里,最少也是个神魂俱灭的结局,你指望着南辰帝君?说不定便是他将你卖了的!”   碧邬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藏的恶意,让白聪聪白了一下面色。   “两位商量好了没有?放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妹妹的!”   神华仙子慢条斯理地劝说,眼中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胸有成竹,回应她的,是盾牌猛然间闪耀,一时间更加的绿意莹然,一时不查,她的腰身微晃,好容易站稳,自己的力量差点被反弹回来。   神华仙子手中的白线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延伸到碧邬的盾牌之上,一阵激荡,秀发无风自动,这位始终保持外在优雅风度的女子终于厉声呵斥:“碧邬星君,她乃是天帝指明要带走的人,不要挡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这区区罪仙能承受的!”   “哈哈哈哈,罪仙?神华,你只不过是天帝女儿,还不是天帝,我碧邬星君的罪仙之名,岂是你可以定论的?”   碧邬的眸子猛然大睁,神光湛湛,左手掌控盾牌狙击,右手已经向着血泽的方向探去,五指成爪,似乎想要将什么拉上来:“既然你执意要战,我今日便好好会会你!”   一声龙吟,寥廓悠远,仿佛自远古而来,血池翻腾着,占满了整个池子的众多莲花,纷纷折首,一条千米长的巨龙蜿蜒而出,仿似将天地填满。   碧邬抓紧白聪聪的手臂,向着通体碧绿的神龙行去,两双同样通透清冽的碧眸相对的一刻,碧邬的身影化为了光点,幻化进了神龙的躯体,而白聪聪,则被碧邬最后一下顺手抛到了龙背之上。   “吼~!”   玉龙长吟,腰身一折,在白聪聪还没有自这大变活龙的把戏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目狰狞地扑向了身姿显得特别娇小的神华仙子,越来越近,连她脸上掩藏不住的惊恐都看的一清二楚。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界   “碧邬,你敢!”   神华仙子还是不愿放弃以势压人,还是想要尽最后的努力,可惜,碧邬星君真的敢,热气吹拂起如云的秀发时,神华仙子终于慌了神,腰身灵活地一折,向着后方飘逸,仙衣飘飘,云袖飞舞,即使在逃命的一刻,也格外的仙子飘渺,只是,碧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只是张大了自己的口,巨大雪白的獠牙闪烁着锋锐的冷芒。   “啊!”   神华仙子花容失色,双手向上交叉挡住了自己的一张花容月貌,双手的皮肤炙热着,神华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懊恼,眼见着便要被绿焰侵袭,下一刻,眸子微睁,眼底露出了一丝意外与惊喜。   “碧邬,你终于出来了!”   一个温润淡雅的声音悠悠响起,近在咫尺,白聪聪张大了嘴,惊愕中不忘大喊:“小心!”   碧邬反应的再快,也终究比不上守株待兔的金芒快。   焰火蒸腾,刺瞎人眼睛的金色力量化为重重丝线,缠绕在了碧邬的身上,玉龙不忿地挣扎,却只是留下了碧绿的血液,在半空中书画绿色的艳丽。   白聪聪的身子被一起紧缚在碧邬的身体之上,千万根金丝在陷入她的体内,一点点地凌迟着白聪聪的神经。   眼中,看到的是玉龙目眦欲裂却无法挣脱的无奈,手中,沾染的是玉龙四溅的血液。   她看着面前一袭锦衣的男子,飘逸的发丝,含笑的脸庞,温润而又贵气,却只觉得寒意悚然,那个人看着碧邬的眼神,是势在必得。   龙吟阵阵,带着刻骨的痛楚,便如同一个深陷入泥沼无处脱身的囚徒。   锦衣男子步步紧逼,神华仙子虎视眈眈,碧邬伤痕累累,怎样,才可以解决现在的困窘,少女的眸子微闭,无意识的乞求着。   “咔擦!!”   白聪聪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一般,一道血色的枷锁微微开启,只是,除了白聪聪,谁都看不到罢了。   碧邬他,是为了白聪聪才会现身的,是为了保护她才将真身自血泽中显露的,碧邬对得起白聪聪,白聪聪便不能对不起碧邬。   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中,闪现了隐隐的血色,白聪聪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双手十指交缠,环绕出一个玄奥的弧度,一点额心,光洁的额头之上,一朵血色的莲花印记浮现,纯真的笑容不再,剩下的惟有严肃,自小巧的唇中发出的声音,不是甜美软糯,却变成了悠远澄澈:“万古之初,血莲之乘,上体天心,下交六道,回溯天地,轮转时空!启!”   最后一个启字出口,天地间一片晦暗难明,一切的一切恍若回归混沌,锦衣男子与神华仙子察觉不对,想要出手阻止时,已然晚了,血色的池水翻起了滔天的Lang花,池下现出一个血色旋转的巨大空洞,幽深无底。   强大的吸力传来,在惊叫声中,两男两女向着下界坠落,恍若流星一般,无法抓住一丝一毫的尾巴。   红衣男子凌空站在血池中心,手掌间,那缕缕甜香快要消散,而有着巨大吸力的洞口,也已经面临关闭。   南辰帝君的神色莫测高深,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绝丽的笑颜,在身后众多仙人惊慌失措的叫声中,蓦然跳入了界洞,同一时刻,洞口封闭,池水覆盖,血泽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是血泽的平静,却不是天界的平静。   “陛下,南辰帝君私自下界,必引起天地**,影响法则平衡,望陛下予以严惩!”   “不错,还有碧邬星君与金源星君,不思镇守天界安危,居然为一己私情而双双流落下界,不知要酿成人间怎样祸患,陛下,请您一定要重重处罚!”   天界至尊的宝座上,淡薄无情的男人单手支着下颔,听着朝堂之上的吵吵嚷嚷,单薄无血色的唇一勾,看着伏羲水镜中回溯的景象,笑了:“诸卿,你们有谁能够破开这界门?为朕分忧,将南辰,碧邬,金源几人带回严惩?”   一句话,刚刚还菜市场似的朝堂一片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尴尬样子,其实,大家也只是做做样子,何尝真的想要下去找几位仙君的麻烦?天界之中,帝最重,君次之,都是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高阶能人,没人招惹的起。   “既然诸卿都无法为朕分忧,便静观其变吧,天地法则,又岂是那么好破的?”   华美的仙衣轻轻一撩,天帝的身影已经化为了袅袅云雾,静留一干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天帝究竟是何道理。   天帝的脸上始终是凉薄无情的神色,他的眼底,空荡荡地一片荒凉,看进去,仿佛就要被缠绕杀死一般可怕。   修长的手指自袍袖中伸出,掌心之上,半串玲珑剔透的佛珠静静躺在那里,佛珠之上,刻画着一个个玄奥的铭文,九颗佛珠,便是九种铭文,唇诡异地掀起一个高扬的弧度,便像是面具之上刻画出的一般,精美,却也刻意,右手抬起,抚摸着佛珠,那佛珠便像是活的一般,轻轻颤抖,在他的掌心滚动,亲昵而讨好。   淡薄如雾的声音飘飘渺渺:“南辰,你终究失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飘渺的云雾中隐现,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啊!”   尖叫着,白聪聪感觉到了强力的坠落感,白雾茫茫,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偶尔遇到仙云,也是一穿而过,仿佛这坠落没有尽头一般,让自血洞开启时,便回过了神的白聪聪惊恐难安。   白聪聪害怕着,却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眸,想要找到和自己一起坠落的碧邬,只是,仿佛永无尽头的坠落之旅是孤单的,她看到了天上的一片空茫,看到了地上的繁花似锦,却没入了地下。   周围的泥土纷纷让路,白聪聪便那么顺畅无阻地下坠再下坠,周围越来越暗,没有了泥土,却看到了血腥的红月,瞬间,白聪聪脸上飙泪。 ☆、第一百七十章 魔界   “噗通!”   漫天的水花,随着白聪聪的坠落,尽数铺洒,其间,还伴着无数的鱼虾河蟹,扑棱棱地向着岸上落去,怎一个池鱼之殃了得呀。   “噗!”   一股水柱自平静下来的河中冒出,哗啦啦声响中,全身湿的透透的白聪聪,狼狈万分地自河中冒出了头。   “噗咳咳咳!”   一头湿淋淋的发丝,遮住了视线,白聪聪眼前一片黑暗,却只顾得上手脚并用的划水,同时,还要连续不断地将胸肺之间的浊气污水吐出,一时间,手忙脚乱,头昏眼花。   好容易,感觉手摸到了实在的地方,谁知道方将全身重量赋予,那该死的青苔便刺溜一下,把她的手滑下。   脚下横拌,眼见着便要再次深陷水中,体会一遍溺水的滋味,白聪聪的脸都白了。   唇启,想要使用法术,却还是和方才一样,这片天地,禁锢了所有的灵气,凝滞而晦涩,法诀再精准,法力再是运行通畅,却使不出来。   白聪聪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一只温软滑腻,宛如凝滞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抬眸,只见的一个美到了极致的温婉容颜,对她笑的亲切,接着,便被一股巨力拉上了岸。   “呕,呕~”   死鱼一般,衣襟凌乱肮脏的白聪聪狼狈地趴在怪石之间,呕吐着胸口的积水,与坐在一旁,即使落在这莫名地方,也白衣整洁,保持着风姿翩然的神华仙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说有什么可以比喻,那便是一朵高贵的白莲花和一株杂乱的狗尾巴草的区别。   白聪聪没有这么多细腻敏感的心思,终于换过一口气,感觉活着之后,呐呐的开口言谢:“谢谢你救了我!”   心里,还记得这位美丽至极的仙子前一刻的咄咄逼人,绵里藏刀,下一刻,便成了救水恩人,白聪聪有点儿小别扭,却还是勇敢的开口。   神华仙子一愣,下一瞬间,温婉了面容,笑的宁静美丽:“妹妹不用见外,其实姐姐很是喜欢妹妹的率性呢,方才姐姐如此相逼,也只是上命难违罢了,现如今,我们二人一起流落魔界,也算是有缘,姐姐袖手旁观妹妹落难,却也是不能的!”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情义交加,再加上天生纯澈美好的容颜,谁能真的不相信她呢?神华仙子眼底,有些异芒闪过。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聪聪从来没有那么多将一个人的语言动作掰开来看的追根究底的小心思,她只要听最突出的词句,知道最表面的意思便可以了!   “魔,魔,魔魔魔界?”   惊叫一声,白聪聪毫无风度地跳起,口中喃喃自语,小脚踩平了一株又一株的怪草,白聪聪的表现让神华仙子的脸色,黑了一瞬,和着她那么大度,那么温柔的一席话,这个棒槌就听到了魔界两个字?   站起身子,手掌轻轻地按在白聪聪冰凉的手掌之上,强行拖住她向前再转一圈的脚步,神华仙子温柔一笑:“我们是神仙,不应该惧怕区区魔物,应该是他们害怕我们!”   虽温柔婉转,眼底,却是傲然一片,白聪聪停下了脚步,有些羞愧:“可是,我们是在魔界!”   她虽然才化形,但是却是听了千年八卦的八卦花,魔界多可怕呀,在那些仙子的口中,魔界的人个个青面獠牙,喜食人心,和天界众仙神是死敌,万年前,据说天地未分的时候,魔界的魔物最喜欢抓仙神去虐杀玩乐,那什么抽筋扒皮,断手断脚,拔舌削肉,白聪聪的脸越来越惨淡。   她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因着天心垂怜,不忍魔物乱世,三界通道早便关闭,出不去了!   神华仙子眸子微眯,看着白聪聪的眼神中带了丝惊异与探究,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一下子说到了重点。   “好妹妹,这里是魔界,但是,我们能来,便一定也可以离开,你说,是吗?”   纤纤素手轻轻拍抚着白聪聪的肩头,在触及到那一手水渍时,顿了一下,神华仙子的眼中,是强烈的信任与期待,让白聪聪恁的心虚。   “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念咒?然后嗖的一下就来了!”   这个解释,够假的,白聪聪突然这样觉得,即使对面的神华仙子神态未变,仍是笑意盈盈,她还是觉得有点小冷。   心虚的下意识表现,便是两根手指头又互相缠绕,打成了结,白嫩嫩的脸颊泛着隐隐的红晕,白里透着红,再加上水嫩嫩的加成,便像是一个可爱诱人的大苹果似的,让人想要在上面啊呜一声,大大地啃上一口。   神华仙子没有啃上脸颊一口的欲望,若说想要啃,也是别的地方,她的眼神在白聪聪的颈项要害间稍作停留,艰难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妹妹,没事,想不起来便先不要想,姐姐还等的起,待我们……”   话才说道一半,白聪聪泪汪汪的感动眼神化为了惊恐。   神华仙子似有所感,转头,漫天的黑影在向着她们两个人逼近,没有一丝声音,却如疾风般快速,浩大无垠,让人自心底泛起敬畏之感。   “那是,什么?”   神华仙子艰难开口,柔美的容颜上现出了慌乱的色彩,关键时刻,白聪聪猛地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臂,眼中神光一闪,两个人突破空间,出现在了离河岸十几里远的荒芜山头。   仙人即使法力被禁锢,眼力却还是逆天的好,黑漆漆的一片,成千上万的魔界生物,大的,小的,粗壮的,狰狞的,三首六足的怪物,双头蛇身的魔物,森森的白齿在蓝月映衬下,锋芒阵阵,即使他们在饮水,也伴随着低吼声,不断穿入耳中,不曾止歇。   凉风阵阵,神华仙子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光洁的右臂,那里,没有了遮挡的衣袖,骨肉均匀,雪白的肤色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泽,她却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第一百七十一章 潭中美男   “妹妹!”   神华仙子的声音空悠悠的,有些飘忽,白聪聪疑惑地侧首:“嗯?”   绝色无双的女子紧咬着红唇,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些楚楚动人的风情:“你一定有办法离开魔界,是吗?”   她的眼中,带着异样明亮的光彩,将希望全部压上的悲哀,魔界,魔物,离她们何其遥远,却亲眼看到了,亲自感受到了,却失去了自保的力量,神华仙子,也只是一个女子。   白聪聪在这一刻有点儿愧疚,虽然是神华仙子相逼,才会落到这里,但是对方一直好言好语,她也不忍心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的:“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将破界之术研究透彻,将你带回天界的!”   信誓旦旦,心底,却有些小打鼓,白聪聪拽着神华,向着另一边水汽旺盛的地方行去。   天界若说是风景如画的桃源乡,魔界便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荒芜之地,白聪聪捂着自己的肚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瘪了。   法力被禁锢也就算了,居然还会有凡人的肚饿,这,这太离奇了。   “妹妹,姐姐走不动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白聪聪的手一紧,却是神华仙子停在原地,不走了。   “可是……”   白聪聪tian了tian自己的唇瓣,那里干涩的厉害,肚子会饿,那自然也会渴的,想要再找一处水源之地,还是不会引来大型魔物的小水源,何其艰难。   阴冷的风不断地刮着,白聪聪的唇赶的快要裂开,身体,却冷得像是要变成了冰,她们现在不可以停,白聪聪想要劝说神华继续走,却在见到她鬓发凌乱,脸色苍白一片时,多了些不忍:“要不然,姐姐,我先去寻找食物,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好吗?”   “这样,可以吗?你和我一样,都没有了法力……”   精致美丽,宛如最珍贵的艺术品的手覆盖在白聪聪肉肉的小手上,神华仙子脸上,是深深的关切。   “姐姐,放心吧,我关键时刻,还会空间转移,保命不成问题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白聪聪拍着胸口,大包大揽,她只觉得,神华仙子的那双眸子里,含着的感情那么让人温暖,自己一定不能让她真的饿死在这里,那么漂亮的一个人,饿死渴死什么的,太暴殄天物了,白聪聪的心里,诡异地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妹妹,可并不是只有你才有保命的一招呢?”   神华仙子的手在自己美丽的眸子上点过,带着些温柔与妩媚,蓝色的月光下,白衣如雪的女子,便仿佛是天地间最亮丽的色彩。   白聪聪自是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她只是脚步加快了许多,灵敏的小鼻子不时嗅着,渴望找到点儿能吃的东西,哗啦啦的水声隐约传来,白聪聪精神一震,眸子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向着那边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觉得希望在前方,脚步格外的轻快。   灰蒙蒙的树枝在眼前交错,纠结而又诡异,看起来,便像是一张等待着将她吞噬的怪口,白聪聪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多想,忽略那些听起来像是尖利喊叫的沙沙声,腰身一折,便低头拱进了怪树的结界。   水声越发清晰,寒气却也开始自四肢向心脏处流窜,白聪聪知道自己应该往回走,即使这真的是水源,她也无福消受,可是,便像是着了魔似的,前方,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告诉她,她应该过去,应该走过去。   枝条密密麻麻地遮挡着,戳破了白聪聪白聪聪本来便凌乱不堪的红裙,小手上抓着一根粗树枝,不断地探着路,也无法让自己保持的更干净。   蓝色的月亮越来越清晰,灰色的树枝越来越少,一只小脚小心地探出,一张沾满了灰尘,却也笑的真实的容颜映入眼帘。   天地间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再次恢复了风吹树动的样子。白聪聪毫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是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眼。   小小的寒潭,清澈的仿佛能够看到水底嶙峋,冉冉的白气上升,飘飘渺渺,与蓝色的月光相接,形成了彩色梦幻的美丽,深蓝靓蓝浅蓝,徐徐转动,而那个吞吐着云雾的‘人’,却是最美丽的一角。   他的下半身没入了水中,上半身赤|裸,宽阔的肩膀,性感的锁骨,有力的腹肌,还有,那白玉般莹润的肌肤,白聪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真的和个普通花痴女子一般,灼热的很,这是她第一次看不到男人赤|裸的身体,和碧邬千年相交,他从来便是一个影子,和南辰帝君百年相处,他也自是严谨无比,一袭红衣,从来没有一丝凌乱,白聪聪有些好奇,男人,和女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看的热烈,带着浓浓的研究精神,白聪聪的脚,不由自主地向着前方走去,寒气愈来愈重,脸颊却晕红。   男子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任由白聪聪接近,只是,他周身的气息,却比这寒潭更冷。   “哗!”   一声很低很低的声音,白聪聪的鼻端热热的,鼻间凉凉的,男子玉色洁白的胸膛之上,分明点缀着点点红色,鲜艳的刺眼。   白聪聪停下了接近的脚步,手捂住了自己不断流出鼻血的不争气的鼻子,眸子里全是兴奋:“你,你真好看!”   带着点点的羞涩,却是更多的坦诚,男子一直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发丝飞扬间,面与面相交,飞扬的剑眉,冷厉的眸子,单薄的唇,俊挺的鼻,大理石一般坚硬却也冰冷的线条,那双不含任何情感的冷淡的眸子:“你何以至此?”   如同冰玉相击,他的声音透亮,冰冷飞,让人激灵灵地颤抖,白聪聪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我喜欢你!”   答非所问,便像是寻觅了千万年的那个人终于找到一般,心,就那么圆满了,白聪聪没有理会男子快要结冰的眼神,只是猛地将自己的手按在他的手上,即使因着传入体内的寒气而瑟瑟发抖,还是笑的温暖。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冷笑   有些怔然,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暗沉,手轻轻一挥,白聪聪便被扔到了岸上,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白聪聪的身子连着滚了两三个圈,全身都成了花的,却又没有一处受伤。   男子的手指中闪烁着黑色的火焰,一缕缕阴暗嗜杀的气息自其中传来,遥遥地对着刚刚撑起身子的白聪聪,薄薄的唇抿成一线,声音比方才更加沉冷,:“谁派你来的!”   一阵汹涌澎湃的力量迎面而来,仿佛是心脏处开始受到了压迫一般,白聪聪的脸色变得青紫,黑色的火焰映亮了他的半边容颜,完美的侧面,却是鬼魅般的阴暗。   白聪聪的脑袋一晃,方才的激情万丈突然迅速地消弭下去,白聪聪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她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怎么就突然对一个只是初见的男子表白?估计是雾气太大,把脑子浆糊住了吧,心里胡思乱想着,为了小命着想,白聪聪知道,自己要解释清楚。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防止被压垮,讪讪地笑:“我是误闯进来的,方才一时头脑糊涂,说了些不应该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呀!你就当没看到我,没听到我说的话!”   对面的人,脸色似乎有些黑暗,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下一刻,便是无波无澜的暗沉:“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嗯嗯,不错,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以为对方也同意自己的建议,白聪聪的手猛地一撑地,刷的一下站起,便要退出去,这个人失了方才的意乱情迷,才发现,比刚刚河边见到的一大群魔物都要让人害怕。   “撕拉!”   衣摆撕裂的声音,白聪聪眼角余光撇到了一只成爪状勾来的手,还有那在白玉般洁白的手指间晃悠的红色布条,再顾不得多想,嗖的一下,手臂猛地一挥,脆响声中,半边身子进入了林中。   另外半边,却是怎么挪都挪不动,手臂被紧紧地禁锢着,白聪聪想要发动自己时灵时不灵的空间转换能力,却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灵了。   哭丧着脸,白聪聪颤颤巍巍地转过了头,却是将自己的眸子紧闭,很是有些壮烈赴死的味道,大声一句:“你,你要干嘛?”   “你如何进到冥潭的?”   男子说这句话的语气满是质问,白聪聪这才发现两个人的重点不同,睫毛颤呀颤,在身边传来不耐的气息的时候,终于睁开了自己的双眸。   “啊!”   一声惊叫,白聪聪的小嘴张开了一半,凉风嗖嗖地往里灌,她却毫无所觉,直愣愣地盯着男子的下半身。   浑身都是淋漓的水珠,在月华下闪耀着晶亮的光芒,肌理分明的肌肉,健壮有力的腰腹,性感而诱人,只是,再往下,却不由得白聪聪不叫了,此时面对面,眸子相对,才才发现他藏匿在寒潭中的下半身,居然是一尾黑色的,布满坚硬鳞甲的尾巴,那片片的鳞甲闪烁着暗沉的光,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神秘之感。   “怎么,现在才要装作不认识本君,不嫌太晚了吗?”   轻蔑而又高傲的语气,未曾制住白聪聪的另一只手虚空一抓,河对岸便飞来一件华丽之极的黑色长袍,轻轻一展,在袍服着身的一刻,下半身的一条粗长的尾巴也化为了两条修长健壮的腿。手指一扒,黑色的发丝向后一撩,方才还狂野性感的男人,瞬间变成了冷漠禁欲的气质,高高的领子向上竖起,背部线条挺直,黑色的长袍紧紧地贴合着身体,银色的腰带将腰部纤瘦的线条尽展无遗,宽长飘逸的下摆随风舞动,上面一整条暗色花纹绣成的龙都仿佛活过来一般,蜿蜒咆哮。   奢华而又低调,白聪聪恍然间,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只是,捻起自己下巴的手指,却钢铁般有力,让她所有的胡思乱想化为风儿吹散。   “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这个地方若是禁地,你不想有外人打扰,那么我道歉。”   一番条理分明的话让男子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似乎白聪聪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不高兴,下一刻,软软嫩嫩的小手握住男子的指尖,带着些耍赖撒娇:“不知者无罪,我只是误闯罢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小女子吧!”   萌萌的,憨憨的,本来便明亮动人的大眼睛越发地散发着水晶般的光芒,他的手指,猛然一颤,有些让他不知所措的杂乱心思混入了心间。   白聪聪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卖萌撒娇什么的,果然才是最有利的武器,等到回到天界,一定要多谢让她无师自通这门神技的帝君大人。   眼见着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低,自己在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了,白聪聪笑眯了一双明澈的眸子。   “妹妹……聪聪……你……在哪里?”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夜风的吹拂,穿过密密麻麻的林木,传入了站在原地的两人耳中,白聪聪是有些惊疑担心的,她自是听出了这是神华仙子的声音,正要告诉自己面前的男子,自己要出去与人会合,便被他的面色吓住了声。   “仙气?”   一声低哑暗沉的话语,虽是问句,却不需要白聪聪来回答,那是肯定的语气。   阴沉,暴戾,愤怒,男子的眉梢高扬,带着浓浓的嘲弄,捏着白聪聪下颔的手重重地一使力,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你居然胆敢欺骗本君!”   风声呼啸,随着宽大的袖摆翻转摇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枝便似遇到了不能放抗的王者一般,潮水般分出了一条荆棘之路。   踉踉跄跄的,白聪聪被扯到了眼神惊骇的神华仙子面前,下颔痛的厉害,才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两人的周围悉索之声不断,彭的一声,烈焰高涨,瞬间便被一股黑色的火焰包围。   后无退路,前方,只有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暗色身影,冷冷地笑着,这是白聪聪自见面以来,见到他的第一个笑容,却是冷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本君摩罗   白聪聪这才在恍然间想起,三界封闭已久,男子身为魔界中人,乍然见到身为宿敌的仙界人士,怎么可能会给好脸色。   身子一晃,挡在了神华仙子的面前,白聪聪咬了咬唇瓣,对着仿佛猫捉老鼠般看着两个人在烈焰中挣扎的恶劣男人,语气肃然:“我们只是意外流落魔界,并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奸细,你不要先人为主,冤枉好人!”   倔强却也勇敢,白聪聪的头发有些卷曲,散发着阵阵焦灼的味道,她身后的神华仙子满面惊慌柔弱,却在看到男子身上华贵之极的袍服时,明媚的双眸眨了眨,有些异彩闪过。   对面的男人斜挑了下眉头,似是不屑,也似是不信,唇向下轻轻一拉,那冷彻心扉的笑容终于消失:“本君不在乎好人坏人,冤枉与否,实力便是一切。”   “你,你好不要脸!”   这已经是白聪聪说过的最恶毒的话了,站在火圈外围的男子一言不发,也没有变动冷然的面色,他只是袍袖轻挥,将一缕柔柔的风送入炽热烧灼的火焰之中,没有一丝犹豫,黑色的火焰猛然高炽,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向着白聪聪的白嫩嫩的脸颊扑去。   “啊!”   惊呼一声,白聪聪的两只胳膊不由自主地对着自己的脑袋一交叉,挡住了毁容的命运,却也让自己的两条臂膀露了出来。   白皙,柔软,便像是方才那只小手的感觉似的,定然是温暖的,要将她毁坏在这里吗?不知怎么的,冷硬似铁的心中,有了一点点的不舍。   还未曾考虑是否真的不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身体已经代替大脑做出了反应,手指微微一勾,在火焰离着白聪聪的臂膀只有一点点距离时,开了口:“种下魔种,做本君的奴隶如何?”   施恩般的语气,白聪聪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一丝丝玩味,与冰封了千万年的,已经无法摆脱的冷漠,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瞎了眼,方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比起帝君大人还要好,还要重要呢?   “我不要!”   斩钉截铁的拒绝,神华仙子的面色变得比白聪聪还要难看,只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一个看不到,一个没有看,将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个彻底。   “欲拒还迎?”   带着些疑惑地吐出这个词语,男子的唇抿的更紧,眼底的冰寒更深,带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受伤。   这回他没有等待白聪聪的答案,只是宽大的袍袖在半空中恍若舞蹈般旋转了一圈,便转过了身子。   “砰!”   一声巨响,那是火焰彻底燃烧的声音,是生命走向灭亡的圣音,男子的眼底,带了些奇异的期待。   “啊!啊!”   短促的叫声,分别来自两个女子,他的身后,白聪聪和神华仙子的身上,分别染上了一点点的黑焰,即使她们拼命地将焰火拍打,却也无法阻止那犹如跗骨之蛆的可怕火焰,眼见着火焰再次向着两人头部袭来,比起方才的一击明显不可同日而语,白聪聪的心底产生一种将要死亡的战栗感,火焰在眼底燃烧,眸子中是刺痛的感觉,耳边传来一个飘渺无垠的声音:“你应否?”   死亡或者生存,你怎样选择?白聪聪不是一个有什么大骨气的仙人,她只是一朵才化形不久的小小花儿,她能够将自己的自由契约给南辰帝君百年,只为化形,却不愿意将自己的自由契约给面前冷眼旁观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命。   摇了摇头,即使他背对着她,她也感觉出了那一瞬间他的怒火,一直仿佛被一层神秘屏障阻隔的黑焰,再也没有了阻碍,tiantian着她幼嫩的肌肤,亲眼看着自己的衣摆化为飞灰,看着自己白净的肌肤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一般,变得干枯乌黑。   痛楚那么的强烈,在她忍不住叫出声的时候,惨叫变成了二重奏,此时,方想起被自己无辜连累的神华仙子:“请你放过……”   身后一阵强力传来,白聪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一迈,撞入了火焰最中心的位置,那一瞬间的撕心之痛,无法言喻。   头脑混沌之际,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染了一丝惊慌的冷漠容颜,原来,他也是有害怕的东西的呀,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扯了扯嘴角,下一刻,强烈的晕眩袭来,再也撑不下去,倒在了一个水汽氤氲的怀抱之中。   “好冷!”   嘟囔着,乌黑色的,像是一块烧的干朽的黑炭的少女,蜷缩着,将自己紧紧的,贴合地依靠在了男子的怀中。   方才还熊熊燃烧的火焰乍然收起,周围一片冷寂,他搂着她,搂着一块温热的焦炭,睡死过去的焦炭,眉宇间,有一丝不知所措闪过。   自火焰中脱生的另一个女子,忐忑中,带着惊慌地扑到了白聪聪的身上:“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一阵猛烈的摇晃,语气中满是焦急,神华仙子的样貌绝美,现今在长长的睫毛眨动间,盈盈两滴欲落不落的水珠,却是带着一份楚楚的可怜,引人怜惜。   只是,她面对的却不是平常人,男子的唇倾斜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在神华仙子带着些期望的盈盈水波中,冷酷而又无情:“小小的伎俩,以为本君看不出汝是何等货色吗?”   轻蔑,不屑,高高在上,只是,在手指触摸到怀中干燥粗劣的皮肤时,眼底的暗色晃了一晃:“既然你想要跟着,本君还缺一个‘奴隶’,便跟上吧!”   奴隶两个字,他重点突出,话中的意思很明显,白聪聪是个特殊的奴隶,她神华仙子却是一个随手附赠的真正奴隶。   咬紧了牙关,神华仙子的眸子中含了些柔柔的波光一般的委屈,嘴角的笑却最是温柔圣洁:“奴婢本是天界神华仙子,不知君上是?”   男子眼底含了些嘲笑,看也未看身边躬身裣裙,优美的身段尽显的女子,只是注视着即使全身都烧的厉害,嘴角却还是一丝笑容的少女:“本君摩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的喂药   昏昏沉沉间,白聪聪感觉身上的烧灼在慢慢减轻,宛如一股暖流将全身包围,坏死的皮肤在褪落,新生的肌肤在长成,灵魂深处,那道因为枉自开启三界界门穿越时空而留下的裂痕,也在缓慢而稳固的修复。   意识倘佯在温暖的河流之中,身体与心灵的轻松惬意,离她似乎很久远了,最后一次,也只是她在南辰帝君的面前,旋转着那一袭红衣的时刻。   真好,即使只是个梦,也真的很好,让她整个人沉浸在这种舒畅与快乐中,不愿醒来。   似乎睡了很短的时间,又似乎睡了很久很久,隐约感觉有一个存在感很强很强的人,一直注视着她,似是疑惑,又似是杀机无限,让全身剧痛的她,愣是竖起了汗毛。   一股苦涩难闻的味道在鼻端荡漾,小巧的琼鼻皱了皱,直觉地讨厌这股味道。   唇,闭的死紧死紧的,就是不张开,周围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不过,对于不烈焰焚烧过的人来说,寒气比热气好多了。   嘟囔着,蠢萌蠢萌的少女稍微蜷缩了一下四肢,向着最冷的方向挪了挪。   一阵抽气声传来,若是白聪聪张开眼睛,定然会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是何等的暧昧。粉嫩粉嫩宛如初生婴儿般的皮肤,紧紧地贴在男子宽阔的胸膛之间,不时地磨蹭一下,唇微微上勾出一个纯洁的弧度,宛如找到了最真实的依靠一般。   摩罗的手指轻触在白聪聪的肩头,想要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开,却不知怎么的,一丝半点儿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手指颤了几颤,眸中的神色变幻不定,宛如最深沉的夜幕被星光划破了寂静,摩罗的睫毛又长又卷,轻轻一阖间,眼睑处形成了一片密密的阴影,宛如白玉之上,飞舞休憩的两只墨色蝴蝶,黑白分明,如同最古意的水墨画,他不是最艳丽多姿的绝美男子,他淡雅冷漠到了极点,却偏偏最是让人心头颤颤。   已经换了一袭干净衣裙的神华仙子站在床边,潋滟的眸子里隐隐有一丝惊艳划过,手中的药碗晃动了一下,微微的涟漪一圈圈地泛开,在白聪聪紧闭的唇瓣上沾染了一点墨色。   “妹妹,妹妹你怎么还不醒呢?明明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呀!”   “哎,妹妹,你若是有意识的话,姐姐求你张张口吧,可不能辜负魔君大人为你专门医治的情谊。”   掩饰似的,她焦急地呼唤着白聪聪,看起来情深意重,没有发现摩罗带着些兴味的眼神。   “拿来!”   摩罗那只方才轻轻担在自己膝头的手伸出,伸到了神华仙子的面前。   “……”   怔怔的,神华仙子看着那快要恢复平静的涟漪,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宛如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只木偶似的。   墨色的发丝微微一晃,在脸颊之上留恋不舍,已是无限的风情,而这个无限风情的男子,却在这时,有了些不耐,手再向前伸,神华仙子手中的药碗便被拿在了手中,接着,另一只手放开白聪聪的肩膀,身子向前一挺,那个睡得憨憨的身影已经倚在他的怀中,严丝合缝,再不是方才白聪聪自己凑上去那样,只能接触一点点摩擦的面积。   空出手之后,摩罗没有多耽搁,咻的捏住白聪聪小巧的下颔,指尖感受到了一点肉肉,滑腻温软,想来,也很是可口吧,这样的念头窜入心间,看着白聪聪的眼神,有了些不同,像是欲念,让一直关注着的神华仙子脸上现出了一丝阴郁,她纤细如青葱的手指轻轻地倘佯在自己美丽无双的容颜之上,这样,仿佛才是真实一般,让她松了一口气。   “魔君大人,您在做什么?”   才分神了一小会儿,神华仙子便因为摩罗出乎意料的动作瞪大了眼。   却是摩罗在稍稍体会了一把软玉温香之后,便毫不怜香惜玉地加大了手指间的力气,愣是将白聪聪的两颊处掐出了两点青紫,紧闭的小口也张了开来。   药碗在手中晃了晃,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之极的,似乎是笑的东西,凑近了白聪聪的唇边,倾斜,汨汨的黑色水珠便那么向着白聪聪张开着无法合拢的唇齿间流去。   唇齿微动间,黑色的苦涩药汁再顺着咽喉滚去,小巧的喉头滚动着,即使眉头蹙紧,也无法阻止这药汁滚滚的侵袭,本能让少女拼尽了力气接受摩罗这‘好意’的喂药。   只是,白聪聪吞咽地再快,又怎么及得上身前男子眼底的一抹恶意?   手腕轻轻地一抬,药碗倾斜的弧度加大,剩下的小半碗药汁流动的速度一变,汨汨的药汁猛然变成了哗哗的水流。   “咳,咳咳咳!”   咳嗽着,白聪聪的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药汁,顺着唇向着下颔流去,眼见着便要流进新衣服里了,摩罗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深沉,青丝如墨,流泻出一地的暮色,两张唇,轻轻的,却又坚定无比地贴合在了一起,他的舌尖红艳艳的,仿佛妖媚邪灵嗜人似的,在她的唇角齿颊间穿梭,将那快要溢出的黑色药汁强硬地堵进了白聪聪的咽喉之内。   只是一小会儿,两个人的唇齿间便已经清爽一片,摩罗的指尖轻轻揩过白聪聪青涩的脸颊,带着些深思,抬起了头。   “魔君大人,您身份尊贵,这种喂药之类的污秽之事,您怎能沾染?还是奴婢照顾妹妹吧!”   神华仙子眼底有一抹愤恨闪过,却还是身姿窈窕地走到摩罗的面前,仿佛还嫌不够似的,身子微微一倾,胸前的柔软轻轻晃动,那开的有些低的领口,便已经露出了一角ru白色的风光,圣洁温柔的容颜,白衣似雪的穿着,淡雅的香气,这本便是一个最美丽慈悲的仙子,若是再有一丝不经意的魔女般的风情,便可以引得天下男子痴狂了。   摩罗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没有收回拿着药碗的手,歪着头,带着些不明的意味,淡淡一语:“你在勾引本君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寒笙   一个男子这样漫不经心地询问一个女子,你这是在勾引我吗?场面看起来很喜感,有些冷幽默,于当事人来说,却是最重的侮辱。   神华仙子修剪的圆润美丽的指甲陷入了自己的掌心,刺痛阵阵,下一刻,女子的脸色泛起了一阵潮红,艳如桃李,连美丽的眸子都含了粼粼的波光,轻轻一晃,便是一种欲语还休的楚楚风情:“魔君陛下,奴婢也曾是天上仙子,虽然不幸沦入下界,为了妹妹以身为奴,却也不是您可以随意侮辱的!”   哽咽难言,隐隐的控诉,一点点的倔强,还有看着白聪聪时的一丝隐忍,将一个忍辱负重,关怀亲人,倔强却也温柔的引人怜惜的佳人演绎的出神入化,连殿中侍立着的几个狮首人身的护卫都忍不住频频向她看去。   摩罗的目光被吸引似的,久久地看向神华仙子,正在她忍不住窃喜,身姿倾斜,想要将更多的美丽展现的一刻,一个煞风景的声音破坏了她酝酿已久的美丽。   “噗!”   一声喷水声,浓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的药汁自白聪聪的小口中喷出,向着摩罗的胸前喷去。   “大人小心!”   神华仙子一声惊呼,脚下生风,飞快地向着摩罗的身前靠近,只是,白聪聪与摩罗的距离太近,她根本就赶不及。   “啊!”   这回的惊呼,不再娇媚柔情,反而带了一些真心的不敢置信与愤怒,神华仙子呆呆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雪白衣襟间一道道泼墨涂鸦,阵阵苦涩恶臭传来,还有一点点染上了她的脖颈。   “唔!”   再也忍受不住,神华仙子所有的风华气度全然不顾,捂着自己娇艳的唇瓣,向着殿外跑去,窃笑声不断,谁都想不到,摩罗这样一个冷酷如冰山的魔君,会在神华仙子扑倒近前时,稍微地闪了一下身子,便只是那平平淡淡地一闪,便让人遭了殃。   摩罗没有看嗤笑声传来的角落,而是自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随意地擦拭着白聪聪又脏了的唇角,动作间没有一丝温柔,眼底也是无谓的漠然,却让人看直了眼。   “陛下,原来您也会有这样人性化的一日呀!”   虚无的空间一阵扭曲,娇小玲珑的身影还未完全现出,调侃的话语已经扔出。   摩罗眼角都不曾抬起一下,只是指尖在床角轻弹,一圈荡漾的波纹,悄然地向着那道娇小的影子靠拢,砰然巨响中,那一角宫殿被炸了个粉身碎骨,其间闪电般飞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冒着滚滚浓烟的不明生物。   “咳咳,陛下,您怎么还是如此粗暴,幸亏宫殿整体是采用魔界最坚硬的巨魔骨头支撑,否则的话,乐子大了。”   扑闪着自己簌簌落灰的长长睫毛,碧色的眸子里全是欲哭无泪,两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坐在地上,举着脚爪,数落着摩罗,偏偏给人一种汹汹的气势。   摩罗的手指在床角不经意地弹动,果然,那呱噪的声音消除了:“你既然是本君的宰相,便要能够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陛下,你,你…..”   小爪子抖呀抖,碰的一声,灰尘扬起,黑乎乎的东西露出了真容,却是一只可爱小巧的猫咪,真是想不到呀。   “好可爱!”   一声纯真的赞美,摩罗低首,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醒过来了的白聪聪,那双满是生命力的眸子,比起苍白无力地闭着,美丽了太多,眼睛,眨了一下,忽然间觉得有些什么不同了。   白聪聪没有注意摩罗的变化,她只是将自己卷翘的睫毛眨动呀眨动,在看到小黑猫真容的一瞬间,两只清澈如水的眸子中就溢满了桃心,她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这么可爱漂亮的生物,矫健而又修长的四肢,笔直挺翘的尾巴,流线般顺畅柔和的背部线条,带着些小小尖耸的半圆耳朵,最重要的是那双碧色的眸子,让她想起了陪伴自己千年的另一双碧眸,在这陌生的界面,温暖而熟悉。   有些想哭的感觉,小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湿润,小巧的唇高高地扬起,弯成了一轮小小的船儿,两边脸颊上的小酒窝开的灿烂:“我好喜欢你!”   这样直白的表白,让猫儿愣在了原地,碧色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转动了起来,带着些不自知的羞囧:“是,是吗?其实你也还不错呀,虽然是仙界的人,不过你既然这样直白坦率的表示喜欢本宰相,那么本宰相表示,可以勉强接受你这个爱慕……”   高高昂起的头颅,能够看到高处的风景,寒笙宰相表示,它虽然回应不了少女的爱,却可以接受她的崇拜,滔滔不绝地说着,却在下一刻,僵硬了身子,软下了尾巴,四肢再次软趴趴地一倒,爬不起来了,那一刻,猫咪的两眼水汪汪的委屈,看的白聪聪心里一阵不忍。   “你怎么了?”   身子一挣,没有注意到摩罗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只是一下,便得到了‘自由’。   身后男子的眼神变得沉沉的,仿佛积累了太多的暗色,幽深的可以将人的灵魂拽落,他看着她毫不在意地脱出自己的掌心,满心喜爱地抱住小小的猫咪,关心呵护,一口一个喜欢,忽然间笑了,笑的有些残酷:“寒笙,她是本君新得的奴隶,既然她这么喜欢你,便好好安排她做事情吧!”   喜欢,这两个字仿佛是齿缝里蹦出来的,摩罗站在床边,有些孤单地看着白聪聪将所有的热情给予外人,而未曾听出弦外之音,转身,再不停留。   “咳咳,你这个笨蛋,你怎么惹火大魔王了?这下你惨了!”   寒笙的碧眸之中带了些怜悯,看着将自己小心地拢在怀中的白聪聪,还有那张白净小脸上蠢蠢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小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些同病相怜:“放心吧,过些时日,陛下就忘记你是哪个了!到时候,你就不会太辛苦了,对于有眼光的爱慕者,虽然不会接受,本宰相也会帮你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双面   这句蕴含在无数刻薄话语中的好心安慰,白聪聪明白,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寒笙的难听话,而是寒笙口中,摩罗的冷漠,方才的反应迟钝全都丢到了爪洼国:“他才不会忘记聪聪呢,我们都……”   才说了半句,便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接口,他们之间,明明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罢了,前一次还在生死之间,现在,又怎么会是不能忘记的人呢?   两只水水的眸子转呀转,里面现出了一圈圈波纹,便像是蚊香一般,把自己先转糊涂了。   “我们都见过两面了,应该是熟人了。”   白聪聪也知道自己说的话站不住脚,因此脑袋垂的特别的低。和寒笙蔑视意味儿十足的眸子对在了一处。   嫣红小巧的嘴唇边的几根小胡须翘呀翘,啪嗒一声,小爪子使劲儿拍了白聪聪低下来的脑袋一下,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寒笙便嗖的一下跳到了地上,斜着那双碧色凌人的眸子,趾高气昂地讽刺了白聪聪一句。   “聪聪?蠢蠢还差不多,算了,你也是个二百五,和你商量事情的我才是傻瓜,还是我自己替你想办法吧!”   “小喵咪,你真好!”   白聪聪双手合十,眼底闪着善意感激的光芒,对着别扭的猫咪宰相拍马屁。   “滚!老子的名字是寒笙,才不是什么宠物小喵咪!”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寒笙的眸子却弯成了浅浅的月牙。   “咳咳,你不是雌性吗?”   白聪聪被口水噎住了,话音说的断断续续,却还是传入了前方走的傲慢娇气的猫咪耳中。   高高翘起的尾巴一软,差点儿搭到地上,转头,碧色眸子中带上了熊熊火焰:“你就等着做工做到死吧!”   阴森森的表情,恶毒的语气,浑身的黑气环绕着寒笙,让白聪聪惊愕的捂住了眸子,真是太可怕了。   双手交叉开了一条缝隙,方才还快要走出门外的猫儿不知怎么的,又转了回来:“哼哼,本宰相心情好,你今天就先谁在这里吧,接着!”   白聪聪的手一伸,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落在了手上。   “你的任务,就是把这整个寝宫,擦得一尘不染,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开工,只要记得,明天早上,本宰相要亲自检查,如果有一点不干净的地方,你就不用吃饭了!”   高昂着小脑袋,寒笙猫叫嚣着,白聪聪方才的一点儿害怕呼啦呼啦地飞走了,不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呀。   身后传来了嘿咻嘿咻的干活声,听起来便是活力十足的样子,寒笙方才还傲娇的表情,在走到蓝色的月光下之后,变成了一片肃穆。   看着静静地伫立在树前的男子,那高大的仿佛插入天际的树干,映衬的他格外的渺小,偏偏他的身上却是不屈与傲然,试与天比高也不过如此了吧。   寒笙的眼中,点缀上了滴滴温柔:“陛下,臣已经将她安排好了!”   久久没有回音,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的,温柔地触摸着纠结干燥的树干,一点血珠溢出,迅速地被枝干吸收,那暗色的树仿佛变得更加诡异,远远地望去,就像是要将人吞噬似的,张开了血盆大口。   转首,摩罗的眼底不再是冷漠淡然,而是染上了点点红意,于玉白的容颜,黑亮的发丝相称,增添了一份妖娆诡异,嫣红的唇轻轻地勾起,一抹杀戮而残酷的笑意显现:“有没有发现什么?”   似是问句,漫不经心的表情却又像是考验。   寒笙的神色一凛,可爱的猫脸上现出了一丝严肃:“她的本体应该是莲花,只是,臣却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不一样的气息呀……”   摩罗抬起染血的指尖,舌尖一卷,那充满了力量的血液,便吞回了腹中:“她身上的气息多而精纯,若是认真说起来的话,应该有不少是我们熟悉的人,你说呢?”   寒笙猛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嘴角一点朱砂,艳丽的夺目的男子:“陛下,难道说真是天界?天帝怎么敢违背天地长存的意志……”   后面的话它没有说出口,因为摩罗在一瞬间站在了它的面前,指尖一点,按在了寒笙小巧可爱的唇上:“嘘!”   “他敢!本君也敢!”   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眼底是跃动的火焰,。仿佛是久久不曾有过的兴味,又仿佛是勃勃的野心于欲望。   “好好看着她,不要让‘他’破坏本君的兴趣。”   “如果本君猜的不错的话,这朵‘误入’魔界的小花儿便是这一场万古棋局中久久不至的,最重要的那一颗棋子!”   血色的眸子中,溢满了恶意,挣扎着,要冲破主人的束缚似的翻腾不休,血海无边,其中,存了多少冤魂。   “是!臣定当为陛下掌控住她!不会出一丝意外!”   寒笙的脑袋一阵晕眩,不敢再看一眼摩罗的眸子,低首承诺,在听到一声淡淡的嗯声之后,没有一丝停留的,快速地退下。   沙沙风响,随着寒笙的退去,几片落叶伴着风儿飘荡,飘过了黑色的袍摆,无声无息。   “听了这么多,还想要走吗?”   冷笑了一声,手指间一点血珠溢出,在半空中化为了凝结的晶体,猛地落向脚下的枯叶。   嘶嘶两声,两片毫不起眼的叶片化为了两半,血色的晶体间红光闪过,血焰燃尽,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本君的血,又岂是那么好消受的!”   指尖微勾,掌心里多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珠体,外围包着一层明亮的红光,内里却是紫色的圆珠,滴溜溜地转动着。   在他注视着手中珠子的时候,一根细长的枝条,无声无息地向着摩罗的心脏而去。   “小心!”   一声惊叫,接下来的一幕,让白聪聪噤了声。   优雅的男子仍然捧着晶莹的珠子欣赏,背对着杀机重重,一直遮挡在宽大的广袖中的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是漫不经心地向后一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恶劣   半空中幻化出了一片狰狞的虚影,一人高的爪子,带着锋芒毕露,带着森森锐气,向着身后张牙舞爪的巨树击去。   砰砰巨响声中,一开始死物一般的巨树化为了活物,千万根千丈长的枝条自地下蔓延而出,闪电般地向着摩罗的腰间颈部缠去,而巨树的本身,也在一阵变幻中,化出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嘴,那里面,往外喷射着漫天浓绿色的树汁,化为千万道,道道如利箭,落到地上,便是呲的一声,烟气环绕,手指大小的圆洞深不见底,看起来有些渗人,看的白聪聪头皮发麻。   腰肢微侧,身子后倾,闪过迎面而来的枝条,摩罗的眼中一片残忍的兴味,却在下一刻,眼前一花,空间转换,却是被一双小手抱住了腰部的位置,听着身后白聪聪惊慌的声音:“快跟我来!”   摩罗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怒,猛地将那双纤细的手臂挥开,脚步一踏,迎向张牙舞爪的巨树。   “你……”   白聪聪跺了跺脚,只觉得一阵心悸,她虽然知道摩罗很厉害,但是树妖身上冲天的妖气却毫不逊色,白聪聪只觉得一阵冷煞侵袭全身,好容易又发动了一次空间能力,将摩罗带出危险地带,他却毫不领情的再次凑上去。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粉颊一片红红,白聪聪眼见着摩罗与巨树斗法时,一片血光四射,他的每一次跃起,都会带动巨树身上绿色的血液与自己身上一溜血红,心都揪了起来,她没有看到摩罗发丝掩映下的双眸中疯狂的兴奋,她只是凭着本能,开始呼唤脑海中那缕开了一线的力量。   花香四溢,纤指翩翩,白聪聪再次出现在摩罗与巨树之间的时候,便似是蕴含了无尽的优雅,裙摆旋转间,带着一丝丝风情,那怪树仿佛醉了一般,枝杈一顿,对着摩罗面门的一击停在了半空,而白聪聪这一次,却是将全身的重量紧紧地锢在臂膀间的细腰之上。   一阵耀目的光华闪过,怪树再次击发出千万条枝摆时,眼前却只有一阵灰尘荡漾,哪里还有什么人在?   愤怒地抽击着,地上裂开了一道道丈许长的深不见底的缝隙,地动山摇,仿佛天都要榻了似的,只是,那座位于不远处的宫殿,却巍峨不动的屹立在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透着一点诡异。   不甘地嘶吼了一声,枝条落叶一点点回归枝干,黑洞洞的大口阖上,方才气势凌人的树妖,化为了一颗普普通通的巨树。   “哗啦!”   落水声对于白聪聪来说,已经熟悉的她想要哭了,万丈高空坠落,还是两个人的加重量,加上在她手臂间不老实合作的男人,冲天的水柱扬起,白聪聪被呛得脸孔涨红,四肢一缠,更加将怀中的人搂紧,双腿一摆,像是一条灵巧的游鱼一般,向着远处的岸上划去。她作为生长在血池中的血莲花,水技还是没话说的。   可惜,白聪聪的水技再好,也成不了摩罗欣赏的理由。   摩罗的脸黑的彻底,在再一次被白聪聪保护似的搂紧,偏偏还怎么都挣不脱之后,眼中闪过了一缕嗜血的怒意,双手交握,缕缕黑芒闪过,一道暗沉的能力在两人相交的地方冲过,白聪聪的手脚一阵发麻,怀里的人已经自由。   “你在做什么?”   白聪聪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摩罗已经提着她的领子,自深沉的大海中冲出,升上了半空。   “做什么?你坏了本君的好心情?本君难道惩罚不得吗?”   捏着白聪聪颈部衣服的手臂轻轻的,漫不经心地一晃,半空中响起一阵惊恐的叫声。   白聪聪的脸惨白一片,小手攀折着摩罗的手臂,眸子紧紧地闭上。   “别,别晃了!”   广阔无垠的大海在清澈的眸子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至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她的脚下虚无一片,头顶蓝月斜照,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合着身体,阴冷的风飒飒地吹着,白聪聪猛地一抖,脸色惨白惨白的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摩罗阴冷的眸子间,忽然间有一丝恍惚闪过,有些什么不一样的意味在心间蔓延,本来不管不顾还在摇晃着的手臂,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如此胆小,便老老实实做本君的奴隶,争斗之时,碍什么事情!”   不屑地教训了白聪聪一顿,脚在虚无中一踩,摩罗和白聪聪的身影已经如同流星般向着海面坠落。   指甲盖大小的海面又由小变大,从指甲盖大小,变成了猪猡大小,池子大小,房子大小,再后来,便是连绵无际的暗色波Lang,腥咸的水汽被风裹挟着朝着白聪聪铺头盖帘地袭来。   “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快转……”   第一次这么清醒地面对失重感与亲眼见着自己的坠落,白聪聪的两只小手拼命拽着摩罗的袖摆,语无伦次地喊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有恐高的症状。   摩罗冷然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在白聪聪的脚踩到水面的一刻,利箭般,转了一个方向,平平地向着岸边移去。   “呼呼~”   拍抚着胸口,白聪聪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斜了摩罗一眼,却在对方严肃的面色下偷偷地向着后面一退。   双手环胸,修长的身子斜斜地倚在又一棵参天巨树之上,慵懒的气息扑面而来:“胆小如鼠,也就是适合做本君的奴隶,居然还打搅本君的好兴致,该当何罪?”   任由白聪聪心虚的后退,摩罗歪着头,带着些恶意地注视着她怯怯的双眸,她在害怕他?眼底恶意更盛。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会……”   白聪聪低着头,不安而胆怯,摩罗方才的速度,根本与和树妖交战的时候判若两人,她若是还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便是真的傻了。   “既然你可以一下子打倒它,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鼻尖轻耸,闻到了自己衣袖间沾染的血腥味道,白聪聪瞪眼,质问起了摩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残酷   “因为有趣罢了!”   双手一摊,摩罗现在的样子,满面的恶意,与一个恶劣的孩子毫无二致。   “你,你便是因为有趣,便拿着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便让我白白的担心受怕?你,你这个!你这个混蛋!大混蛋!”   在白聪聪气的无语的一刻,摩罗的唇上勾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薄薄的唇弯起了一个迷人的形状,甜蜜蜜地诱人:“你错了,本君说的有趣,是将这些卑贱的东西的生命结束很有趣!”   “忘了告诉你,是本君主动招惹它的,哈哈哈哈!”   畅声大笑着,袖摆下伸出的手玉般洁白光耀,月影朦胧间,辉煌灿烂,满满的力量快要溢出,白聪聪的目瞪口呆之中,那只艺术品一般,雕琢的精美无比的手向着身后的巨树一挥,寒芒烁烁,与在宫殿时攻击那棵巨树的招数毫无二致,只是,当巨树苏醒反抗,张开大嘴,展动枝条的时候,他的反击却凌厉地让白聪聪睁大了眸子。   双手拇指食指各自掐诀,两滴血珠分别漂浮而出,血色蒸腾,似缓实快地朝着巨树的大嘴弹去,那巨树一阵剧烈的抖动,外涌的绿色汁液似乎受到巨大的吸引似的,随着血珠的方向,向着巨树的大口飞去,千万股腐蚀力极强的毒液,将巨树瞬间击出了千疮百孔,尤其是射入口中的绿液,将巨树洞穿,落在了树后的草丛之间,呲呲作响,白聪聪仿佛听到了惨叫声。   巨树拼命地蠕动着,撑起的树洞似要闭合,却还是来不及,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一般,怪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珠没入口中,阵阵凄厉的嘶吼,它自口部开始,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融化着,阳春白雪,阳春白雪,千年修行便这样一朝化作了劫灰,只为了有趣?   白聪聪的身子抖了抖,忽然觉得风有些大,眸子一眨间,那棵巨树还未曾全部融化,它残余的枝条,挥舞出罡风阵阵,向着自己的身上袭来,怪不得这么冷呢,白聪聪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不知是忘了还是想不开,没有一丝闪躲,任由枝条及身。   “你傻了?”   一声讽刺意味儿十足的冷喝,摩罗修长挺拔的身子挡在白聪聪的面前,而两边宽大的袖摆,也挥舞出一道道劲风,将接近身边的横枝竖条击的粉碎。   蒙蒙绿雾中,白聪聪看着那个广袖轻飘,如同乘风仙人的男子,喃喃自语:“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明明是白聪聪的质问,她的眼角却红红的,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没有等到那个站立的笔直的身影的解释,也不需要他的什么解释,白聪聪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不是他,你是谁?把他还给我好吗?把他还给我!”   小小的手拽住了流水般顺滑的布料,不让他自眼前飞走,白聪聪的嗓音里带着哽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也许,只是因为她看错了人?   寒潭初遇的男子,冷漠淡然,出手虽然狠辣,却带着些小小的温柔,在她贸然说喜欢的时候,被惊到;在她被他的烈火焚身的时候,会手软,在她拒绝喝苦药的时候,会用那样让她不知所措的方式喂药。   那个人,让她想要去接近,想要看他笑,而不是眼前这个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容颜的男人,不是这个为了满足自己的乐趣肆意残杀生命的男人。   脸颊上一阵冰凉,摩罗的大手抚摸在白聪聪的容颜之上,慢慢地,楷去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滴滴珠泪,眼中默默地流着泪的少女,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里,含着纯真的茫然,慢慢地溢出碧水洗过的清透。   那一瞬间,摩罗残忍笑着的脸上,有一丝丝的无措,似曾相识,却偏偏不识,眼底,闪过了一点点的怜惜,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俯身,男子修长的指尖捻起白聪聪带着些肉肉的婴儿肥的小下巴,沉郁暗寂的眸子与清澈洗练的眸子相对,脸一点点接近,手指间的力度加重,让她无法拒绝他的接近,舌尖探出,接住了一颗滚落的泪珠。   “咸的。”   带着些惊异,带着些许的感叹,摩罗的唇在白聪聪的容颜上游弋,将她脸上每一滴泪珠吞入腹中,动作认真而细致,眼中有着浓浓的趣味,仿似在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白聪聪感受着脸颊,唇瓣,眼睑,还有下颔处的湿润,眼中有丝悲愤闪过,她被占便宜了有木有?一时的恍惚无言之后,白聪聪爆发了,方才的悲伤无力尽数化为了动力,小手使劲儿地推着男子的胸膛,被摩罗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压制住的双腿也不甘示弱地挪动着,踢打着,嘴里嘟囔不清地拒绝着:“走开,你,不是他,唔,讨厌你!”   话说的不清楚,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晰明了,她不要他,摩罗的眸子翻涌着黑色的波涛,汹汹而来,似乎可以吞噬世间万物的黑暗,锋利的,藏在灵巧的舌头之后的牙齿,对着那最是芬芳的处所,猛地使劲儿一咬合,鲜血四溢。   “唔!”   白聪聪惨叫一声,嫩嫩的唇被撕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血腥味在两个人唇齿之间游荡,他是属狗的吗?白聪聪愤恨到极点,短距离空间转移再次闪现,幻影翩翩,摩罗的怀中搂抱着的影子化为了碎碎的光点,在他的指尖流连徘徊,蓝色的月光掩映下,宛如莹莹的星子,美得动人心魄。   摩罗的手随意地一挥,美丽的光点化为了清风,飘逝,毫不留恋,他的眸子轻转,看着站在自己一丈外的距离,两只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愤愤然瞪着自己的少女,轻笑,舌尖tian过芬芳的血液,满面的陶醉,让白聪聪心里发寒。   摩罗凭空坐下,右腿随意地伸展,左腿微微一曲,手指轻支下颔,四肢舒展,动人的身形,在这一刻,显现无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寞.戮   “你身为本君的奴隶,若是没有本君的允许,又能到哪里去呢   摩罗笑的得意而恶劣,小手指轻勾,白聪聪便保持着双手握拳,一脚落下,一脚抬起的可笑姿势被牵引到了他的面前。   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白聪聪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唇上,仿佛一朵艳色的笑花悄然绽放,为这张娇俏纯真的容颜染上一层魔魅的色彩,他的眸子里的色彩变得深沉,在白聪聪怒目而视中,嘴角乖张的笑容缓缓收敛,手指摩挲的更加急切,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给拭去一般,冷寒的气息悄然绽放。   “唔,疼!”   白聪聪的贝齿轻咬,却因为他法力的控制,没有任何力道,小猫似的,只是像是含住了他的指尖,不让离去。   那双大大的,一眨一眨的圆圆的眸子,带着自认为抗争的表情瞪着他,湿润润的,睫毛颤呀颤,唯一想到的,便是被欺负的狠了的小宠物,无力抗争,偏要做出些威吓人的事情。   摩罗眼中的色彩交替,在血色与暗色间转换,脸上的表情带着难解的奇异,仿似享受,又仿似厌恶。   神色间的挣扎,阻止不了手指的动作,向前轻探,便触到了香香软软的小舌,随手抠弄着,惹得那口洁白的贝齿频频造访。   白聪聪恨死这个给她施展定身术的人了,那根在自己口中不断搅动的手指,让她吞咽困难,难受的想要干呕,不断地咬他,却让他变本加厉,气的狠了,惟有用眼睛杀死他,杀死他,眸子死命地睁着,瞪着,传达着自己的不满,只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摩罗现在的心思,明显和她不在一个波段上。   湿湿懦懦,带着粘腻的小勾子,一下下,一下下地刷过他的指尖,那微微的麻痒自指尖,蔓延到掌心,最后,传至心间,十指连心,真的只是身体上感觉的传递吗?   袍袖无风而起,摩罗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些微弱的狼狈,将白聪聪猛地一推。   “砰!”   的一声响,激起沙尘漫天,白聪聪满面的尘灰,在被推出去的一刻,定身术自动解除,双手一撑地面,像是只小豹子,圆润润的脸蛋鼓鼓着,猛然跃起,朝着神色不定的摩罗扑去:   “我才没有答应给你做奴隶!你这个大坏蛋!”   双手握拳,白聪聪脸颊一片通红,即使不知道方才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却也有种难言的难堪自心头蔓延,隐秘而又难以揣测,忘记了逃跑,就是想要将面前坐的稳稳当当的,一派堂堂正正样貌的男子修理一遍。   摩罗的眼神一凌,冰冷的气息直奔白聪聪,让她发热的头脑一顿,像是烈火浇上了寒冰,刺啦刺啦的响:“本君记得是你自己答应要做奴隶的,怎么,天界的人便是如此背信弃义,才说过不到一日的话,便全然的忘记了吗?”   指尖在袖摆轻弹,除了点点银芒,未曾有一丝灰尘飘落,漫天满地的风华,映衬着月光,白聪聪呆了神,满面茫然:“他不是你,你不是他,你们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连白聪聪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但是,她的耳朵却竖的高高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带着些胆怯,远远地看着男子,带着些想要靠近的期待,如同一只大兔子,可爱的让人想要狠狠蹂|躏一番。   暗色的眼中,多了一缕柔和:“本君摩罗!”   初次见面时,他便是这样言道自己的名字,现如今,再次强调明明是一张削薄的唇,明明是同一个声音,寒冰碎玉般动人心弦,白聪聪却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不协调,那声音里面,除了清朗纯澈的冰冷之外,还含有一丝戏谑与阴冷,同样是冷,冷的却是心。   手胡乱地抓着,摸到了腕间的一点温润,白聪聪猛然间想起,她也是有法器的,腕间的护神镯,是南辰帝君那一日临走的时候,悄悄地留下的,她从来未曾用过,今日才想起来。   高举双手,莹莹宝光笼罩着白聪聪的全身,染亮了少女清秀的五官,纤长的睫毛眨动间,眼底一片决然:“天魔!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冷声呵斥,白聪聪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软包子也有坚决的时候,她唯一的念头,便是面前的男子被人夺舍,却不彻底,那个邪恶的,以杀人为乐的男人,便是南辰帝君告诉过她的天魔,魔界最可怕的,夺人心神的恶魔。   “天魔?嗤嗤,寞,她居然说本君是天魔,真是个白痴!”   冰冷的容颜扭曲了一下,现出了一丝狰狞,那个阴冷煞气的声音,自抿的没有丝毫情感的唇间溢出,带着些难言的委屈。   风沙化为黑色的能量,拖曳着锋利的尾巴,向着白聪聪的腕间袭去。   砰砰连响,白聪聪的身子晃了两下,却没有被逼退,护神镯的力量,强的让她吃惊,小手轻轻拂过那无形的光环,白聪聪的眼神,含着感激,感激南辰帝君对她的保护,直到此时。   尖锐的风声不断,杀机四伏,烈焰自地下涌出,白聪聪方一看到,便绷紧了背部,她被烧伤的全身,到现在还可以感觉到刺痛,现在,黑焰再次包围,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点惧怕,脚下,却未曾移动,她总想着,冷冰冰的摩罗一定是被天魔占去了一半的身体,她要救他。   微微叹了口气,名为寞的人挥手将火焰除去,缓缓行至白聪聪的面前,看着她戒备疑惑的眼神:“我们,都是摩罗。我是寞,他是戮!”   寞的眼神里含着的是冰冷无情,白聪聪却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落寞,她眼睁睁地,任由他走到了护神镯法力攻击最近的范围之内,两个人隔着一道薄薄的光膜,呼吸都仿佛能够感觉到似的。   “我不喜欢他!”   白聪聪的嘴里,猛然爆出了这句话,形似解释,寞的眼中,却不是欣喜,而是一丝丝的烦躁,白聪聪的心,一点一滴地凉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章 帝君再现   “我便是他,他便是我!本君不需要你这样不懂上下尊卑的奴隶了,你既然可以穿梭界限,来到魔界,那么,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寞的眼神很冷,话语更冷,冷的白聪聪瑟瑟发抖。   这句话,很长,寞,从白聪聪初见开始,便寡言少语的厉害,她总想着要听他多说几句话,她很喜欢他冰玉相击的声音,可是,现在,她如愿了,却没有一点儿开心喜悦的情感。   白聪聪将寞的话掰碎了,揉烂了,一点点地咀嚼,却还是无法理解,或者说不愿意懂得。   臻首低垂,眼里的神色,纯真中透着一份恍惚,那么难懂:“我回不去的!”   白聪聪这样告诉面前冷漠的男子。   “嗤!”   嗤笑一声,不含分毫愉悦,修长的身子贴近了白聪聪小巧的身子,属于他的,清冷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聪聪的脸颊才泛起一丝热热的晕红,却被寞的动作惊住。   寞的手,拽着白聪聪细弱的手腕,那里空无一物,只是,寞的眼神,却带着惊人的锐利,如同鹰一般,直直地射向白玉镯。   “传闻三界有一奇宝,名为星辰定神镯,为万古之前,天外奇石所造,无形无相,除了主人之外,无人可以看见,碰触,自然,也夺不去。最奇异的,便是它功能守神安魂,定鼎造化,便是穿越时间与空间,也可保神魂不失,是为三界十大重宝之一。”   寞的眼神上移,直视着白聪聪的双眸,眼中,带着些讽刺,似乎是对于白聪聪其人在自己面前拙劣的,一下子便拆穿的谎言鄙视之。   寞的眼神太过犀利,寞的话语太过意有所指,白聪聪脸上的红晕褪去,有些慌乱无措,猛地将自己的手腕自寞的掌控中向外抽。   咬牙切齿:“我没有什么星辰定神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离不开魔界,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白聪聪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没有什么星辰定神镯,她有的,只是自带一个护罩的普通法宝,一件名为护神镯的普通法宝罢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   寞的手蓦然松开,五指松松地举在半空,让正在无意识使着力的白聪聪身子一倾,踉跄后退,差一点点,便要摔倒,而寞,只是不在意的,冷漠的看着。   “本君让你滚,你便滚,魔界于你,便只是一个路过的节点,你根本,便不适合这里!”   嘴角扯开一抹冷涩的笑容,寞的袖摆一扬,已经升上了半空,圆月之中,黑衣广袖,随风飘摇,宛若最魅惑潇洒的魔魅,优雅离去。   白聪聪的眸子,溢出了点点泪珠,手指摸了摸,湿润润的,放到嘴边,tian过:“苦的,他骗人!”   嘴里喃喃地抱怨着,白聪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指在白玉镯上拂过,滑腻温暖的玉器,带着一圈圈波纹回荡,慢慢地沁入她的身体,每一波奇异的力量流转,头脑便清醒一分,神魂便强大一分,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使用穿界之术了,她知道的。   原来,她真的是可以回去的,她记起了那一日南辰帝君将镯子给她时,留下的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带着它,我等你回来!”   直觉得,白聪聪此时明白了,她会离开魔界。这里,只是一个她人生的一个岔路。寞,没有说错。   小小的脑袋埋到了膝盖之间,呜呜咽咽的声音,宛如小动物的哀鸣。在这永世黑夜的魔界中,飘飘渺渺地回荡着。   “沙沙,沙,沙沙!”   脚踩过沙子的声音渐渐逼近,正哭得伤心的白聪聪身子一僵,耳边是一点点逼近的不明东西,是裹挟着阴冷煞气的寒风,还有不时的呜呜声,宛若鬼号。脑海中浮现了刚刚来到魔界时,在那条大河边见到的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汗毛,瞬间耸立。   白聪聪僵硬着身子,等着不明物接近,心底,却是默念护神镯的口诀,,可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往总会发出柔柔白光的护神镯,此时,像是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额头。掠来一阵微风,额间的细细刘海微微上扬,冷汗冒出,凉风一吹,沁骨的凉。   白聪聪一咬牙,再吓人的妖魔鬼怪也只是修行的物种不同罢了,她好歹也算是个花仙,虽然是小小的,才化形的自封的花仙,也不可以弱了气势。   “啊!”   大叫一声,白聪聪一跃而起,猛地将自己的脑袋撞入来人的胸前,双手也不闲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法诀,例如定身诀,寒冰诀,迷踪诀,困仙诀,不论成功率如何,一律结印伺候。   还别说,威力不计,一时间彩光斑斓,为这寒凉的夜色,幽深的旷岛,添增了无穷的色彩,梦幻般美丽。   “散!”   一声低吟,白聪聪听着那么的耳熟,那个人,踏月而来,随风而至,他从来,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在梦幻般朦胧的相遇中,她的眸子渐渐湿润,眼前,是一袭红衣飘扬,那个人的一头银发随着风儿,向着月光的方向舞动,银芒灿灿,与月争辉。   “帝君……”   凉凉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将白聪聪的话语全部按了回去,南辰帝君的眼中仿似有亿万载星光覆灭,他一句话未说,白聪聪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咬了咬牙,白聪聪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有些小小的刺痛:“我想回天界!”   “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血泽,才是我的家!”   喃喃自语着,白聪聪红红的眼眶中,是清澈澄明的眸子,南辰帝君冷淡的容颜上,蓦然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朱颜玉树,颜色倾城:“好,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承诺,他眼中是郑重,是无限的欣喜,似乎有什么久久无法实现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般。   白聪聪的心一阵揪紧,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他也是寂寞的呀:“对不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萌动   一声的对不起,让白聪聪想起了好多她错过的东西,像是,南辰帝君为什么会出现在魔界:“帝君大人,你是不是为了我,才下入魔界?”   心里闷闷的,面前的男子合该站在九天之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际云卷云舒,沧海桑田,在他的眼中,合该无痕无迹。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头移开了一下,耳际有丝粉红闪过,白聪聪看的一清二楚,比所有的回答更直接,让她连逃避都做不到。   白聪聪在心里使劲儿地唾弃自己,为什么确定了一些事情之后,想到的会是逃避,难道她真的那么坏吗?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南辰帝君的神色怔怔的,似乎是想不到白聪聪会突然对他说一声声抱歉一般:“本君总是不能见你跌落轮回,受凡尘苦痛的!”   那么无所谓的一声解释,却比所有的深情蜜语更加的扣动心弦,他在告诉她,无论怎样,总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的。   猛地抱住男子纤细的腰身,那里,似乎比以前瘦了一些,明明,他们才分开那么短的时日,怎么便瘦了这么多呢?   白聪聪若说以往不明白南辰帝君对她隐含的情愫,现如今,自己也陷入那个名为寞的男人划下的情爱迷沼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南辰帝君将她捧在掌心时,变得柔和的容颜;淡淡话语间,不时的教导,将他所知道的口诀法则尽数倾囊相授;每日里弹奏曲子,明明可以自得其乐,却总是配合着她那些不伦不类的歌词;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地为她梳理仙元,助她化形;精心为她准备的化形之后穿的衣裙,一针一线,极尽妍丽;,那一刻,他眼中的惊艳与满足;他那一日走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让她等他回来,多少关怀在其中,多少真心倾覆在她的身上。   “帝君,我想喜欢你!”   白聪聪的眸子又有些红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哭泣,反而勾起水润润的唇,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想试着喜欢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唇边的浅笑悠悠然,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弹上她的额头,一点红印隐现,宛如一颗艳丽的朱砂痣:“本君不要尝试!”   他看着她额头的晕红,眼底,闪烁着莫测的光芒,哀伤而又决绝:“本君要的是,一定……”   修长的指触到她的唇,摩挲着,眸子里的色彩加深,银发披泄而下,宛如一地华美的月光闪烁。   白聪聪的手指接触到那份柔滑,宛如流水般,在手中晕染,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红晕,这个男人,是可以被她拥有的,他不像是另一个人,无情的拒绝,冷漠的推开,蓦地笑开,任由南辰帝君的唇舌轻轻的,坚决地抵入了自己的唇间。   “嗯!”   一声低吟,白聪聪的脸色潮红,泛着融融的春意,发与发缠绕出别样的情丝。   南辰帝君眼中的色彩越发暗沉,他拥住她腰肢的手臂虚虚地揽着,却将所有的退路封死,他的舌灵敏地闯入她的唇,在每一颗细细的,尖尖的贝齿之间tiantian游荡,每一下,都宛如呼吸到最甜美的空气一般,让他的万古不曾改变跳动规律的心脏,变得激越。   空闲的那只手,在少女的腰肢间拂过,慢慢地向上移动,轻轻的,柔柔的,宛如梦中最温柔的抚触,一点点让她的身体发热,沉沦。   梦中的抚触?她梦中想起的人是谁?白聪聪的心头一震,方才涌上的情思便恍如被冰雪冻住似的,她睁开迷离的眸子,看着这一张容华绝世的容颜,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突然间和南辰帝君这样的亲密。   “唔,唔,帝君,帝君大人,我们,我们现在不应该这样……”   艰难地在唇齿相依间挤出了这句拒绝,白聪聪脸上全是尴尬,她不知道现在的事情接下去会是如何发展,身体却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扭开了头,两个人的颈子相侧,咫尺间的距离便是天涯。   南辰帝君的眼神暗的渗人,此时,这位一贯风轻云淡的帝君眼中,多了属于凡人的嗔痴情爱,即使很淡,却也再抹不去:“你方才所说的话,是骗本君的吗?”   歪着头,白聪聪的眼中带了些紧张:“神华仙子还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   淡漠的声音:“她会一起离开的,会的!”   白聪聪看不到的地方,妩媚动人的凤眸中,杀机重重。   风声幽幽,一切,才开始萌动。   宫殿之中,黑衣男子正在自斟自饮,一壶浊酒,一盏银杯,看起来,自得起来,却惟有近前,才会发现诡异之处:“寞,你以为用锁魂阵将我困在这里,便真的可以保那个小丫头平安吗?”   薄唇抿出一个邪佞的笑容,眼底涌现着层层黑雾,男子的样子邪恶而又魅惑。   “戮,她不是你可以动的!”   饮下一杯酒,同一个人,同一张唇,吐出的音色却宛若冰玉,让人自心底沁凉。   “怎么,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天界来的小花仙了吗?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长久以来的愿望是什么!”   “……”   寞的沉默似乎让戮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暴虐,手中的杯盏猛地摔在地上,化为了粉末消散在风中,满室酒气环绕,他似乎也醉了:“本君受够了魔界万古不变的寂寞,这里永远没有白天,总是一轮讨人厌的蓝月挡在本君的头顶!”   “这里的东西都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他们永远都回应不了我们,即使独霸魔界又如何,即使建造最华丽的寝宫又如何?一成不变,所谓的天道规则便是让本君永久的镇压这可恶的九幽,本君受够了!本君恨不得将九幽所有的妖魔尽数放入人间,投入天庭!”   呐喊着,手心攥紧,血液缓缓滴落,戮的声音里是全然的血腥疯狂,再也不复阴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激斗   “让三界永久的陷入黑暗,让三界众生再也无法享受光明,让所有的人,陪着我们一起享受这永世的孤独,寞,你说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   戮的声音里带着激昂与兴奋,越说越难以忍受地颤抖,那是想到未来时,兴奋的颤抖:“寞……”   黑衣男子的眉宇微微蹙起,形成一个带着些许忧郁色彩的褶皱弧度,眉梢间的淡漠不耐。与唇角轻扬的疯狂残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击着观者的视觉。   “戮,冷静,你是魔界君主摩罗,你的职责便是统御九幽,镇压幽冥,不要让无谓的感情影响自己的心志!”   寞的声音终于响起:“而且,我们怎么可能寂寞,我们还有彼此,还有寒笙!”   “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再也不压抑丝毫的笑声响起,让寞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魔君陛下,寞,你真是我见过最自欺欺人,最懦弱无用的魔了!”   修长的手伸出,抚摸着自己完美的五官,感受着肌肤上不变的寒凉,戮的语气里带上了讽刺: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戮,从来没有寒笙,戮的存在只是你魔君摩罗为了发泄心中累积万世的寂寞而释放的疯狂!而寒笙,它更可笑,它甚至不算是一个生命呢,它只是你的三分之一的力量,所以,它没有性别,没有固定的形体,它甚至无法选择死亡,所以,它选择了我,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你控制的棋子罢了。”   “我们两个都是陪你自欺欺人的棋子!”   “我甚至不得不和你这个虚伪的魔共用一个身体,每每想到这些,我便觉得恶心……”   戮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寞的手越攥越紧:“够了!”   厉喝一声,袖摆扬起漫天墨色,一道无形的波光以着黑衣男子的周身为中心点,向着周边扩散而去,寝殿中的物品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冷寒似冰的容颜之下,是渐渐外溢的疯狂,寝宫之中的风暴远远不止如此,在那些精致的摆设之后,便是宫墙的湮没,便是那些还在谈笑间的侍卫婢女血肉的崩溃,每一点每一滴,都化为了无穷的力量,融入那道湮没的波光,接着四溢。   蓝月之下,点点暗色晶芒闪烁,空旷旷的,带着无尽的美丽与杀戮,摇曳。   凭空闪现一道娇小的影子,那道影子之后,是无数张牙舞爪的妖魔,寒笙碧色的眸子泛着森冷的寒意,小小的唇蓦然张开,星星点点融为了一道不断的波光,源源不绝地吸入了它的口中。   而寒笙身后的众多妖魔,却也是没有闲着,各自擎起武器,或者幻化自身天赋,漫天邪恶与杀戮之气,纷纷涌向神色不断变换,在戮与寞之间不断交锋的摩罗肉身。   而寒笙,却趁机吸纳更多的属于寞的力量,它看着身处众魔包围间,形单势孤的男子,碧眸间闪动着心忧!   “陛下……”   喃喃着,寒笙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在这一场神魂之战中,助那个人一臂之力。   “戮,你做的太过了!”   手指掐诀,寞的声音里透着万古不化的清冷孤寂,在戮忙着争夺身体控制权的一刻,猛然点上自己的额心,那里,是双魂交接之处,凭空响起一声痛苦难忍的低哑叫声:“你疯了,若是魔晶碎裂,我们二人都要死!”   寞的容颜冷淡如同覆满了雪花,冰彻透白,在一片暗色的力量中,白皙耀目,宛如一轮最皎洁的月光。   “本君的职责便是镇压九幽!”   空空荡荡的声音,冰玉相击的声音与阴冷嗜血的声音交叠,化为了最纯粹的难测,双目启,血色慢慢在眼中盘旋:“吼~”   龙翔万里,遮天避地,千丈长的黑色魔龙遮蔽着蓝月,却也沐浴着蓝月,幽幽蓝光自天际落下,没入黑色的甲盔之中,龙口低吟,魔域嘶鸣,俯冲之势,龙威先至,半空中下饺子一般,落下了无数的魔怪,锋芒如刃,一动一静间,便是追命一击,九天龙变,神威莫测。   寒笙的目光一凛,猫爪向着地面一按,数以万计的黑色细藤自地下破土而出,轰隆隆声不断,正是前仆后继。   魔龙的大眼微眯,便是一道神光闪过,黑焰化形,漫天血雨,而它一直游动自在的身子,也终是被几根细藤缠上:“凭汝等小小招数,便想困住吾?可笑!”   讥嘲间,龙嘴一咧,魔龙的鳞片一震,气劲横生,便将方才还死死缠绕住他的细藤震碎,须发飘逸,它的目光投向寒笙,那里面,杀机凛然。   寒笙身上的汗毛悚立,却将四肢牢牢地按在了地面之上:“喵!”   一声尖利可怕的叫声自它的嘴里传出,仿佛声波,化为了无形的力量,席卷天地,此时,巨大的龙爪,离它只有一指距离,寒笙的毛发,已经齐齐向后飞舞了,它的唇还是张着,持续不断地叫着:“喵!”   “厄!”   一声低吟,魔龙的身形一顿,巨大的龙脸上现出了挣扎的痕迹,方才它身上被细藤扎入的地方,一个个凸起形成,连成了一条条血脉的通道,向着它额头间的暗纹汇聚。   龙身一颤,那一刻,虚幻的光影间,人身与龙身交汇,再也无法稳固:“寒笙,汝敢叛吾!”   带着剧烈痛苦的声音还是威严重重。寒笙的全身溢出了点点血珠,它只是执着地按住地面,双眼不敢转动一下地看着上空的魔龙,即使它再是痛苦,再是被削弱到了极点,寒笙仍然不敢大意,它的爪子一动,在方才一**击下幸存的魔怪嘶嘶惨叫着,被重新长出的细藤缠绕,化为了养分,不断补充寒笙力量与精血的消耗,小小的猫咪满面肃杀,咒语出口:“魔月转轮,万古无双,天机赐钥,摩柯无量,九转神魂,离殇顺意!”   天空之上,赐予魔龙力量的月光,从蓝色染成了血色,凝聚成一股浓浓的,满含着天威的阴煞之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求我?   “诸天十地,万物为证,离合之魂,分!”   随着寒笙声音落下的一刻,它身上的血液便开始蒸腾,而魔龙则被笼罩在血色的光柱之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人身稳定的一刻,一声惨叫,男子的头颅仰天,目眦欲裂中,自额头开始,一丝血线从中间浮现,快速地向下蔓延,两边的容颜相对,却是一半冷漠含恨,一半阴煞含笑,在这片残肢段横桓之间,他的形象无比凄厉。   “寒笙,汝应万死!”   天空之上,再也没有那空虚动荡的声音,唯一存在的,只有寞的声音,冰冷如冰玉相交,深寒浸万年冰水,在血线不断浮现的一刻,他的指尖,艰难地抬起,眼中,终于染上了杀机,一丝柔柔的,充满吸引力的光线,向着寒笙射去。   “喵呜!”   凄厉的叫声,寒笙的身子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白光笼罩,黑雾弥漫,自脚爪,慢慢的,慢慢的向着四肢蔓延,虚幻幻,它的身子只剩下了一半实体,却还是坚持着匀出四股力量,代替四肢撑在地上,汲取魔界大地的力量,与天上魔月相合,结成天地之锁,锁住寞的所有反抗。   看着被完全压制的另一半杀戮之面再次开始抢占身体,寒笙已经消融到脖颈的残余头颅,散发出柔柔的波光:“陛下,寒笙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白芒大炽,寒笙的口张开,一颗圆润光滑的内丹闪现,似缓实急地朝着蓝月飞去:“以身为祭,以魂为引,蓝月赤心,魔界之眼,收!”   “厄!”   低沉而又沉闷的,压抑不住的呻吟,自天空中艰难挣扎的男子口中溢出,寞的眼神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空茫,天空中的蓝月在得到寒笙献祭的一刻,染上了一层血色,对他的压制更重,他感觉到了,自己再过没多长的时间,神魂便会化为蓝月的另一个祭品,血月升空之时,魔界开启之时。   眸子里全是血色,一眼望去,这片寂寞黑暗的土地,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留恋呀,带着一些不知名的,微弱的遗憾,放弃了挣扎,随意远望,想要将葬身之地记住,却在下一刻,变了颜色:“笨蛋!”   “她怎么会来?”   戮替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此时的戮,前所未有的强大:“呵呵,没想到你苦心放走的小奴隶又自投罗网了呢?”   “不过可惜了,有你做神魂献祭,便用不上她的那颗虚幻之心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别的用处的呢……”   带着些戏谑,戮的眸子里,却透着一份恶意的掠夺。   “你马上就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不要节外生枝……”   微微气喘着,寞的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忍不住用一种警告的语气与戮对峙。   “你,真的动心了?”   戮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丝的难以置信,还有一点连自己都不理解的愤怒,下一瞬,黑衣男子的脸上现出了更加狰狞的色彩,完美的五官,因为脸上肌肉的扭曲,而变成了魔魅的嗜人,在身体正中位置浮现的红线,开始向着左右移动,仿似不知所措般,难以抉择。   白聪聪没有那个能力听到双方的交流,更没有阅历猜出此时的这一场比任何真刀真枪都更加凶险的神魂之争,到了哪一种地步,她唯一看到的,便只是血月之下,让自己心动的男子,满面的痛苦。   他怎么了?寞,怎么了?   脚下生风,来到魔界后,失灵的法术御风术悄然发动,白聪聪被南辰帝君拉着的手没有来得及收回,便拽着仿若无物的红衣男子飘至无形气场的外围。   眼前一片血红,天地一片肃杀,白聪聪通通看不到,她只是拼命地向着寞的方向冲去。   “砰!”   的一声巨响,白聪聪额头冒着一丝红,被反弹回了南辰帝君有些冰冷的怀抱。   红衣男子拉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放下,白聪聪只是本能地推开面前的阻碍,向着气场冲去。   “砰!”   “砰!”   “砰砰砰!”   不断地冲击,让少女的额头见血,身上也染山了血迹斑斑,寞的目光里含了一丝震惊与疼痛:“为什么?”   他的问题,传不到外面,白聪聪也没有看到他张合的唇。   “为什么?”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直直地传入了白聪聪的耳中,红衣男子的脸上,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空寂,而是染上了凡尘的妒忌,他的手,拽住了她还要冲出去的身子:“为什么?”   白聪聪茫然地看着南辰帝君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仿佛失却了所有的华贵艳丽,剩下的,只有那点点脆弱,她摇了摇头,脑海中一片混乱。   小手不自觉地攥紧身边神色莫测的红衣男子的手臂,白聪聪的声音嘶哑到破碎:“帝君,帝君,你去帮帮他,你救救他,求求你!”   南辰帝君的一头银丝随风而起,却似失却了光泽:“求?”   “聪聪!”   “你第一次对本君用求,即使是化形也不曾低头!”   他的手指伸出,楷去白聪聪眼角的泪滴,苦涩的笑容蓦然一变,化为了满满的冷涩:“本君自是会救他的,本君的目的本来便是要救下他!”   在白聪聪破涕而笑的时候,南辰帝君的脸上,幻化出了一朵摇曳生姿的璀璨花朵,点点银芒自眼角蔓延至下颔,仙意飘渺的容颜染上了邪魅。   手中红线牵引,一点茫茫现身,白聪聪的身子被固定在了原处:“帝君,你做什么?”   泪水盈眶,欣喜未曾久留,白聪聪的直觉告诉她,此时笑意盈盈的南辰帝君,正是杀机四溢的时候,而他的杀机,针对的是寞。   不顾白聪聪的呐喊,南辰帝君化为了一颗璀璨发亮的星子,无声无息地穿越了那无形而坚固的屏障,身形一展,重化人形,右手轻挥,便将寒笙细心控制下的细藤随意斩碎,而他的左手,则是屈伸成爪,向着黑衣男子的胸口抓去,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看谁灰飞烟灭!   一个,被定在半空,一个,势在必得,顷刻间,便是一场血色飘洒。   “不要,帝君……”   白聪聪的心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她从来不知道寞在她的心里为什么便有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仿佛前世相识,仿佛后世相知,当她亲眼见到南辰帝君美丽纤细的指尖探入寞的胸口的一刻,有什么,爆炸了。   时光仿佛静止,魔月之下,寞的眼中还是不屈的冷漠,南辰帝君的脸上,还是一片肃杀,寒笙仅剩的一个头颅,地面上成千上百的妖魔尸体,惨叫声,嬉笑声,所有的一切,全然定格。   “噗!”   一口鲜血喷洒长空,白聪聪茫然四顾,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是活生生的,一阵寒意笼罩心头,她伸出自己纤细的指尖,似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脸上的茫然变成了惊恐:“啊!”   一声尖叫,白聪聪的双手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容颜,她的脑海中纷纷乱乱,仿佛是千万根纷纷扰扰的丝线纠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便只是蹲下了身子,瑟瑟发抖。   尖叫声似乎是打破时间魔咒的咒语,在白聪聪蹲下的一刻,南辰帝君的眼中,溢出了一抹激动,他的唇角轻轻撩起:“终于让吾等到这一刻了……”   笑颜如花,而他的指尖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打算,肌肤与血肉相触,只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他便可以将这个恨了千千万万年的人的心掏出来。   南辰帝君在这一刻无暇顾及白聪聪,也没有回头,他心中明白那个少女是如何了,可是,他面对的人,却将少女的痛苦尽收眼底,寞与戮之间的争执猛然一顿,想要永久的死亡,想要摆脱这份孤独,可是,他们,却感受到了同一颗心的痛苦。   “吼~”   龙吟再起,被自己的另一面束缚着的两个人格,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身形俯冲,自头部开始,化为魔龙,千丈之距,转眼即至,龙身盘旋,将兀自发抖的白聪聪拢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在南辰帝君冲来的一刻,龙尾急甩,朝着洞开了一线裂缝的魔界大门而去,魔月闪烁,红芒刺眼,南辰帝君的指尖,鲜血淋漓,一片残破的鳞片静静地躺在手心。   握拳,鳞片尖锐的刃口划破了掌心,却不及心中眼底的一阵闷痛,猛然转身,眸光如电,看向了自一棵枯死的大树下战战兢兢地露出身子的神华仙子,轻笑,舜颜花开,光辉灿烂的容颜点亮了这一片血色弥漫的空间,只是,在神华仙子的眼中,南辰帝君的笑,却恍如嗜血恶魔。   红衣飘逸的男子,浅笑着抬起自己优美的宛如艺术品的指尖,伸指在半空,向着神华仙子的额心遥遥一点,一个浅浅的花型印记若隐若现:“天帝派你下界的目的,本君一清二楚,现在,到了你履行任务的时候了!”   袍袖在眼前轻挥,神华仙子只觉得头脑一痛,还来不及思考害怕自己的目的暴露,便向着魔月之间,还未曾闭合的一丝缝隙飘去,低沉魅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在他动情的一刻,取下他的心,你必须做到,不惜任何代价!”   ——魔龙盘卷着白聪聪在空间隧道中载沉载浮,两者的眸子全都紧紧地闭合着,似乎是失去了意识,可是,白聪聪的两只手,紧紧地拽着魔龙脖颈间的鳞片,那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魔龙的爪子,轻轻地拢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尖利的指甲,却未曾落到少女的身上。   银色的空间乱流倘佯成一条静逸的溪水,带着他们缓缓向前。   即使在这一片恍若没有尽头的乱流之间,一片宁静与祥和也悄然降临。   银灰色的时空流中,一点蓦然闪烁,红芒若隐若现,下一刻,呼啸声起,空间银流仿似被冒犯了一般,从静逸的小溪,化为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怒啸着,涌向红芒。   红芒扩大,与这片银色相抗争,相对峙,即使银芒若潮水,汹涌不断地袭向红芒,红芒也始终不退,交融斗争间,红影越发清晰,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消灭不了谁。   “呵呵,想要保护你的主人的话,便乖乖地听从本君的话!”   一声淡淡的呵斥,红芒大涨,将银芒短暂地逼退,红衣男子的身形变幻而出,笑吟吟的,带着些许的怀念,右手抓在了身边未曾褪尽的银芒尾巴上。   “吱!吱吱吱吱!”   老鼠般尖利委屈的叫声响起,银流乱晃,漂浮着魔龙与白聪聪的那一片,却沉稳的仿似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是,他们流动的速度却悄然加快,看方向,明显是与南辰帝君所站的位置相反的。   南辰帝君的脚踩在银芒之上,看着这情景,唇边的笑意蔓延:“她是你的主人,难道他也是吗?空,不要真的惹本君发怒!”   袖袍轻展,红芒闪烁,银红相交相融,幻化出一片五彩斑斓的绮丽与华美,只是,对于清醒承受的人来说,这并算不上多么美好。   “吱~”   长长的惨叫,银点飞舞,于空来说,那便是它的精血,不甘不愿的,咕嘟一声,银流分卷,巨大的魔龙被轻轻抛出,抛到了红衣男子的脚下,而白聪聪,仍然被空紧紧地护在身后。   “乖孩子!”   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银流激起的Lang花,南辰帝君勾唇,优昙花开般极尽地绚丽,他看着在自己脚下化为了人形的,一脸漠然的男子,即使他的双目紧闭,他也可以猜出那双眸子中,定然是那些恶心人的孤寂冷漠。   脚尖挑起昏睡的男子的下颔,带着些恶意,带着些痛恨,南辰帝君缓缓开口:“胜负未分!便看谁先灰飞烟灭!”   宽大的袍袖一甩,袖底飞出了一个容颜绝世的美人,双目恍然,没有焦距,看着这张绝美的容颜,他的眼底凝聚着一丝温柔,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面前女子的面颊之上。带着丝丝的眷恋,轻轻揩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恨   无尽的时空流中,绝色无双的女子静静站立,青丝如垛,眉目如画,南辰帝君迷了眼似的,细细地流连,将她的容颜镌刻。   “嘤咛!”   一声低吟声传来,却是出口将至,转首,远远地望去,那个似乎只是酣睡的少女,小小的菱唇微张,唇角一点晶莹,水润润的,似乎要流出口水般的,傻傻的,憨憨的,没有艳绝天下的姿容,有的,只是一点点清秀,一点点可爱,一点点怯懦,一点点勇敢,有的,只是她独一无二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一点点。   下一刻,红衣男子眼底的迷茫尽去,恍然惊醒般,收回抬起的手,在衣角处不留痕迹地轻轻一拭。   满目的厌恶,再也不愿多看面前失了魂的神华仙子一眼,南辰帝君将擦拭过的手虚空放在她的头部,不愿意有一丝接触,低沉魅惑的声音宛如一首引人入梦的仙乐:“记住,从此以后,他是你的,你定要让他动情!动情之时,便是动手之时,要记得,情心挑动,双心分裂,心死若灰,三界无存!”   喃喃地念着最后一句与其说是咒语,不如说是诅咒的话,华美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凛冽之光,似乎要将直视着他的每一个人刺伤似的烈艳。   袖摆轻挥,黑衣男子的身子伴着绝丽女子的身子,被远远地抛弃在了时空之外,向着无尽的空茫之地坠去,宛如两颗流星。   “摩罗,一路走好!”   问候似的,他的脸上平静地吓人,转首,容颜染上一抹柔和,南辰帝君的手指轻颤,白聪聪的身子已经被细细地拢在了怀中,呆呆地看着这张百看不厌的容颜,眼底的荒凉褪去。   受不住诱惑似的,头颅微倾,脸颊与脸颊相触,肌肤与肌肤相亲。   温暖而又怀念,冷然的容颜绽放出一份别样的神采,南辰帝君的眼中,添了一丝丝的温柔,极浅,却无法抹消,风华无双的人儿勾唇浅笑,用最魅惑的声音诉说着最决绝的心:“呆子,吾会让你真正苏醒的,能够与吾并立天地之间的人,始终只有你!”   杀伐血腥之气,让被红衣男子踩在脚下的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唔!”   白聪聪嘴里呼噜了一声,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颈,闭着眸子,感受着头颈间不间断的刺痛,终于睡不着地睁开了眼睛。   睡眼惺忪间,眼前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无意识地放下揉着脖子的小手,傻愣愣地坐起,仰高了头,抬眼四望,眼前是一片荒芜,黄土漫天,没有任何的生灵,安静的近乎诡异。   “噗!”   将嘴里的风沙吐出,白聪聪合上了刚刚还因为吃惊张着的小嘴,脸色有些小小的扭曲,这个地方,真是糟透了,偶尔一些沙粒飘落,缀在头发上,怎么弄都弄不净,仿佛连这些东西都在嘲笑她似的。   “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白聪聪喃喃自语,看着天上的一轮烈烈太阳,脑子越发地迷糊,“我应该是在魔界的呀!”   使劲地敲了敲头,白聪聪身子一颤,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对,寞,寞在哪里?还有帝君?帝君又在哪里?”   “寞,寞,你在哪里?”   白聪聪忘了自己是怎么救下寞的,她却隐约记得自己是和他在一起的。   “帝君,帝君大人,您在哪里?”   “聪聪害怕,聪聪,害怕……”   天空之上,云层之间,红衣男子的手紧紧地捂在胸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化,一时,是冷漠到了极致的高远无谓,一时,是温柔到了极点的宠溺忧心。   “不要心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心软!“喃喃自语着,唇齿相依,鲜血的味道流入口腔,妩媚的丹凤眼中,流露出锐利的锋芒,地上的少女看不到天上人的纠结痛苦,她只是从一开始的向着每一个认识的人求助,变成了独自一人承受。   没有人烟,没有食物,没有水,荒芜的近乎死寂的大地,白聪聪转着圈,眼底不自觉地含了丝泪光,最可怕的刑罚不是肉体上的酷刑,而是寂寞,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没有一个生物经过,她在这片无边无垠的土地之上,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   白聪聪茫然地走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染满了泥土灰尘,变成了黄色,娇嫩的小手变得粗糙,宛如手中拄着的枯枝。   慢慢地挪着,白聪聪的眼中是一片迷蒙,她会累,却只是心累,她是神仙呀,神仙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不需要休息,所以,不会死,她唯一能够,也只能够做的,便只剩下了行走,这片荒芜的大地,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无法飞行,无法看到尽头。   寂寞与孤独伴随着她,轰隆一声巨响,白聪聪的身子一震,惯性的行走顿住,呆呆地看着远方碧空如洗,那里,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闷雷声,白聪聪不知道究竟是有人在战斗,还是天空中的异象,她只是快速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树枝被随手扔下,脚下的鞋子掉落,白聪聪全然不顾了,兴奋充沛了她的体力。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亮光闪动,一层柔和的波光在眼前飘荡,这,应该便是结界的边缘,白聪聪应该兴奋,应该欢呼的,她却苍白了容颜,唇动了动:“好痛……”   脚下没有鞋子奔跑的结果,便是脚底被扎的鲜血淋漓,纤细的小脚摩擦着地面,沙粒又陷进去了不少,脚下火辣辣的。   呆呆地,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光层之后的画面,绝艳无双的女子,与清冷沉默的男子。   他们两个人,他的手揽在她的腰间,她的臻首,偎依在他的肩头,喁喁私语,千万情意不需言说。   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绝美的容颜悄然绽放,那声音,必定是比银铃还要清脆的,张了张唇,白聪聪悄然一声:“寞……”   嘶哑的,因为风沙的侵袭,因为久久未曾喝过一口水,她的声音,仿佛是破锣一般,摩擦着耳朵,刺耳的难听。   下一瞬间,白聪聪的眸子睁得更大,里面全是愤然与伤心,她看到对面的两个男女在亲密地接吻,她想到的,是他也吻过她,却不曾那样郑重的,如珍似宝地给她一个吻。   “寞!寞!不要!我不要!”   白聪聪的心,一瞬间被痛苦所撕裂,她不知道她是在嫉妒,她只知道,男俊女俏,金童玉女般的两个人,在她的心里狠狠地扎了一根箭。   她自顾叫着她的,对面的俩个人自顾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他们相伴而行,那里是鸟语花香,那里是温暖的小木屋,她温柔地笑,娇羞地笑,他冷着颜面,却柔了目光,他砍柴来她织布,一切的一切,那么的温馨而又幸福,只有他们两个人,从来不包括白聪聪这个局外人。   “假的,都是假的……”   白聪聪摇着头,想要远离护壁,脚下却像是扎了根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她心知肚明,对面,真的是寞,也许是感觉,也许是嗅觉,神华仙子她不知道,寞却真的是那个寞,没有误会,没有欺骗,真真实实地看到了这一切。   “砰!砰!砰砰!”   小手死命地拍着白莹莹地护壁,鲜血缓缓地淌下,她却只是徒劳无功,神华仙子和寞,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   惨惨地笑着,白聪聪的身子一软,倚着护壁之上的鲜血,缓缓地滑落在地面,小腿蜷曲着,两手环抱,脑袋埋入了膝盖,鸵鸟一般,将自己掩埋。   “呜呜……呜呜……为,为什么?”   “呜呜~”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响起,白聪聪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平生不识情滋味,一入情海伤断肠,纯纯的喜欢,纯纯的恋慕,即使是那个男人冷言冷语的拒绝,最多伤心一小会儿,也从来没有真正陷入绝望过,总想着,他会改变主意,总想着,会有时间改变一切。   原来,真是是时间改变一切,她还没有来的及让他接受她,神华仙子已经成了他重要的人。白聪聪的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手臂疼的厉害,心便没有那么疼痛了。   “他背叛了你,你恨他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白聪聪愕然抬头,那个红衣男子呀,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白聪聪没有像往常一般扑上那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而是木然地看着,良久,在南辰帝君惊愕的神色中,摇了摇头。   “不恨,寞从来没有承诺过我什么,是我,是我一厢情愿的……他现在,比,比在魔界时的样子,快乐好多,我不恨!”   白聪聪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哽咽,痛苦有之,伤心有之,连愤怒,都不可避免,可是,最后的最后,她想到的,却只是寞眼神中的柔和。   南辰帝君的手猛地掐进掌心:“不恨?既然这样还不恨,那么,便还是爱他的吧!”   喃喃着,红衣男子的容颜出奇的柔和,白聪聪却感觉一阵阴冷侵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累了   “你要做什么?”   白聪聪猛然间想起南辰帝君在魔界时想要杀死寞的事情,方才的伤心绝望全然抛在了一边,刷的一下站起了身子,伸展开双臂,挡在了红衣男子的身前。   满目的坚定,满眼的防备。   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是锋芒毕露,也是隐隐的悲哀,南辰帝君的手捂住白聪聪的眸子,白聪聪像避,却避不开,眼前一片黑暗,连男子平日里华丽绝美的音色,都染上了一丝沉闷:“聪聪,你以为本君会对一个妖魔做什么?”   “百年的相处,难道我在你的心里,便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南辰帝君的心思似乎很乱,一时用本君自称,一时又称我。   掩盖在白聪聪眸子上的那只手,有些冷,他的体温,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心底,缓缓地蔓延过了一丝丝疼痛。   双手抬起,交握,捂住南辰帝君那只冰冰凉的手,白聪聪的声音里含着一些不安:“不是的,帝君大人对聪聪并不是什么都不是,只是寞……”   南辰帝君的手反握白聪聪的双手,眸子乍然见到阳光,刺眼的很,不自觉地眯了一下,红衣男子向前一点,挡住了阳光,将白聪聪整个人笼罩在羽翼之下:“你一直称呼我帝君或是帝君大人,却称呼那个人做寞……”   阳光在他的身后盛开,妩媚的容颜在阴影处显得魔魅却又带着忧伤,白聪聪越发手足无措,想要说两个人确实是不一样的感情,却怕伤害到红衣男子,更害怕刺激到他。   “要,要不然要怎么称呼?”   南辰帝君,并不是像碧邬神君似的,名字便是碧邬,他的南辰二字是尊号,南方天帝,仅次于中方天帝之下的天上帝王。   “罢了,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   无奈地挥了挥手,南辰帝君的脸上忽然绽放了一朵笑花,桃花逐流水,艳丽无双:“我现在的名字叫红兮然,你可以称呼我红哥哥!”   恍然若梦,千年万年的岁月间,前世今生的交汇,红兮然,红兮然,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让人惓然泪下。   “红哥哥?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早便相识?可是,白聪聪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她从有意识开始,从还是一朵娇嫩嫩的花苗苗开始,从来不曾听过红兮然这个名字。   “前世吧……”   红衣男子微抬起头,望着天空之上,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的距离,一直看到远古时的苍茫大地。   ——一直低头劈着柴的男子,猛然间抬起了头,一双星辰般冷然闪亮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对面,那里。只是一片穿不过去的黄沙漫漫,他却感觉,方才有一股很是熟悉的气息,在徘徊守望。   那股气息,让他安心,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怅然若失的男子手中擎着举起一半的斧头,痴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一成不变的寂寞冷清。   “寞,在看什么?”   温婉柔和,蕴含着绵绵情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寞转头,看着端着一碗茶水,莲步轻移,袅袅而来的女子,柔和了面部的表情。   放下斧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同时,告诉女子,也告诉自己:“没什么,只是方才走了下神罢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纤手在额头轻触,冰冰凉的手指,软软的柔柔的触感,他应该感到舒服的,寞的头却是微微一瞥,有些不自在,他的心底,总是觉得,那只手,应该是温温软软的,触碰在自己冷冰冰的身体上,会显得格外的温暖。   “神华,我没有什么事,你不是还在做饭吗,快去看看灶上吧!”   女子脸上一瞬间的黯淡,寞尽收眼底,带着些不自在,劝说了一句,只是语气,却还是稍显生硬。   “那我回去造饭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呀!”   神华收回手,强自欢颜的样子,对他交代了一句之后,身姿翩翩似莲花盛开,迈入了小木屋中。   寞的手缓缓地抚摸着方才被神华的手触摸到的脸颊,眼中尽是迷茫,三个月前,他和她便落到了这个地方,鸟语花香,却走不出去的地方。   方一清醒,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白聪聪到了哪里,戮便开始了和他的身体争夺战,神魂来说,虽是同一个人的两片魂魄,他终究是分割的主体,戮却是奈何不了他的,在没有寒笙的帮助与暗算下,只是没想到,在他要将戮镇压到脑海最深处时,那个杀戮狠戾的性子,会选择自爆,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虽然戮因为自爆只剩下一缕残魂,还被他深深地镇压在神窍之中,但他也不是毫发无伤的,他身上的伤势很重,不能动弹,形同废人,两人的法力也是尽失,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要死的。   虽然遗憾着方方出了魔界,未曾亲眼见识过一次人间凡尘便要化为尘土,却也没有那么执着于活着。   他以为神华会对他下手,毕竟天界与魔界虽是万年不曾来往,却也是上古时结下的生死大仇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外表高傲清冷的仙子会衣不解带地照料他。   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心防最松懈的时候,往往,只要有一个人付出一点阳光,便会全然的陷下去。   寞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剧烈,何况,神华付出的不是一点点,他没有忘记这个女子日日为他擦拭身体,为他采药爬山犯险,他也告诉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子,这个面容总是让他恍然的女子,可是,一切的一切,却在此刻脱了轨。   他怔怔地望着外面,神华怔怔地望着他,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腕间的一串残破的佛珠,眼底闪过无尽的挣扎。   ——“你真的不随我去游览人间吗?”   红衣男子的手在少女的发丝间流连,眼中含着温柔,点点星子缀亮了黑黯的夜空,白聪聪摇了摇头,洁白的贝齿在唇间轻咬:“我想要在这里再呆一段时日……”   灿烂的星子依旧,只是那暗夜也越发地暗:“在这里呆着?”   “在这里呆着看别人的柔情蜜意吗?”   唇勾起,却是一个冷笑的弧度,红兮然的眼底酝酿着风暴,蓦然转身:“他便真的有那么好?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你仍然舍我就他!”   低沉苦闷的声音,白聪聪恍然发觉,他总是挺饱修长的身躯,在这一袭华美红衣下高傲宛然的身躯,何时开始,消瘦?   “红哥哥……”   肩头披落的银丝轻颤,红兮然没有转头,他害怕,他脸上的狰狞,会毁了他在她心中的所有美好,忘不掉那个时候,他将那个人置于死地时,她看着他时,流露出的恨意与惧怕,忘不掉她背转过身子时,决绝的言语:“此生永不相见!”   白聪聪看不到红兮然的心,这个男子,于她,太深奥难懂,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告诉他实话:“寞的容貌没有红哥哥好,寞的性子也比红哥哥冷,他对我,从来不曾温柔过,他甚至,没有一声喜欢……”   “可是,喜欢便是喜欢,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是那么没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我前世欠他的,今生来还债吧……”   白聪聪脸上的神色茫然若失,再开朗,再神经大条,她也明白,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可笑,眼中,酸酸的,似乎要下雨了呢。   口中继续说着:“等到我什么时候还清了债,便可以真正地解脱了吧……”   “不!不是的!”   红兮然猛地转过了身子,眼底闪过红艳艳的波光,宛如最美艳的宝石,让人望而心动,白聪聪却顾不得心动,只是因着他的激动,蹙起了眉头。   他的指尖,紧紧地掐在自己的肩头,那里,似乎有些濡湿的感觉,她听到他的声音,颤抖着,将一曲荡人心魄的魔音化为了一曲愁断心肠的哀曲:“你从来没有欠任何人的,你不需要去补偿任何人,是他欠你的,是他将你拉下这万丈红尘!”   这么斩钉截铁,这么郑重其事,白聪聪再也做不到得过且过,她看到了他眼中藏不住的哀愁,更看到了他眼底掩不去的杀机:“你究竟要对寞做什么?”   任由红兮然的指尖陷入自己的皮肉,白聪聪握紧了他吃惊之下想要收回的腕子:“红哥哥,你究竟在计划着些什么?”   白聪聪的预感告诉她,红兮然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场景。   红兮然的唇动了动,挺直了腰背,恢复了高傲的姿态,轻笑,眼底是熊熊燃起的野心:“无他,只是想要做这三界之主罢了!”   “我从来,从来都不会屈居人下!”   白聪聪的手无意识地放下,任由红兮然将双手随意收回,背负在身后,男子雅致的声音带了一丝冷:“魔君的有情之心,天帝的仁爱之心,人间帝王的野心,这便是我要的!”   “帝王无心,无中生有,魔君情起之日,便是他神魂尽灭之时!”   那么,聪聪,你会如何选择?我很期待!这场追逐万年的游戏,我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赌约   白聪聪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布满了苦涩,她的眼睛里,仿佛看不到现在气势正盛的男子,怅惘万分,她只看得到那个每日里闲坐血泽池边,幽幽然静思弹琴的南辰帝君。   她只看得到那个世间一切都不曾收入眼底的,寂寞而又高洁的帝君大人。   她只想要看到那个会在她伤心绝望时,突然出现在眼前,温柔地抚慰她的红哥哥,那个偶尔笑颜绽放,引世间无数风华尽折腰的无双美人。   那么多个他,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即使一身红衣,即使一头银丝,却失却了熟悉,变成了在这孤冷荒寂的人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野心家。   “你,究竟是谁?你是谁!”   白聪聪高高擎起自己的腕子,腕间的镯子散发着柔美的光芒,她却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红兮然的眼中,荡漾着邪魅的波光,:“哈哈,你问我是谁?聪聪,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是谁的了!”   修长如玉的手,摩挲着白聪聪腕间的肌肤,她努力地挣扎,却挣不脱一丝半点儿,反而因为红兮然的用力,而青紫了一片本来洁白的肌肤,斑斑驳驳,显得格外的怕人。   “我可以是南辰帝君,可以是红兮然,我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而改变,白聪聪,你便真的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红兮然的眼神茫然若失,他手上的力道不减,他嘴上的话说的狠绝无情,他的心,却在阴雨中哭泣:“对了,你不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的,你给了,你给了呀……”   惨然地笑着,红兮然的话是在伤害白聪聪,却更是伤害自己:“你总是这样,总是在给了我一点点希望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收回!你的心里,永远都是他,永远都是那个卑贱的妖魔!”   白聪聪怯懦着唇,眼底,带了茫然,却在听到面前男子对寞的污蔑后,喃喃回应:“他不是卑贱的妖魔,寞是很好很好的人……”   “人?好人?聪聪,那我便让你知道,在你心里这么好的人究竟有多么的好!”   红兮然的唇边流泻着一丝魅惑的笑意,眼中,却是惨然,红袖轻卷,白聪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这一尺红绸包裹,红芒大盛,虚幻与现实相交,恍若莲花盛开,红绸扑泄,中间,却再没有了白聪聪的身影,而是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小东西,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白绒绒的皮毛,黑溜溜的眼。   红衣男子施施然蹲下了身子,与小东西茫然的,还残留着惊恐的眸子相互注视,轻笑:“现在的你,可以见到真正的他了,你高兴吗?““嗷嗷嗷吼~!”   白聪聪喊着怎么回事,却只有这野兽的叫声,她的大眼睛扫视着自己的全身,心底满是恐慌,没有心思再搭理笑的怪异的红兮然,只是撵着自己的尾巴,急的团团转。   “好了,再转便把自己转晕了!”   大手轻轻放下,在白聪聪圆润润的,毛茸茸的头部抚摸,无比轻柔的动作,白聪聪不自觉地歪着头,蹭了蹭,额头上的王纹,都仿佛舒展了开。   红兮然眼中的残冷尽数褪去,化为了温柔,手指轻轻地挠着白聪聪的颈子,让白聪聪越发地舒服,也越发地不知所措。   “嗷,嗷嗷吼吼?”   下一刻,白聪聪强自忍住本能的冲动,挪开了身子,小爪子使劲儿地拍到面前那只修长美丽的玉手,然后死命地指着自己,嗷嗷呜呜地叫着。   红兮然唇边的笑容未曾敛去,眼底,多了一些恶意,手重新放在了白聪聪的颈子上,拇指与食指一捏,柔滑的皮毛在指间荡漾,白聪聪的身子离地面越来越远,而她的眸子,却随着红衣男子站立起来的身姿,直直地与那双魅惑的凤眸对视。   “聪聪,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选择了你,我以后,定然不会伤害于他,若是他负了你,那么,你也定要死心!”   白聪聪的四肢猛地挣扎了起来,她不知道红兮然突然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可是,她才不会和他来这种无聊的赌注呢!   颈间的皮肉一紧,白聪聪的四肢渐渐失去了力气,红兮然的声音幽幽响起:“聪聪,乖,不要惹我发火……”   明明是带着些许忍耐,些许无奈的柔声细语,白聪聪却软了四肢,啪嗒一下,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四个爪子蜷曲在了腹部,好,好危险的感觉。   红兮然看着小东西眼中委屈的,带着点点水润的清澈大眼,唇边的笑意更盛:“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住……”   红兮然魅惑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你与他,有三世情缘,三世缘尽,神魂湮灭……”   白聪聪的脑袋一挺,愣在了那里,听到自己与寞有三世情缘的时候,她应该很开心,可是,当红兮然说到神魂湮灭的一刻,心,却撕裂了一般地痛。   “呜呜,呜呜~”   白聪聪的嘴里无意识地乌鲁着,带着丝乞求,乞求红兮然不要再说。   红兮然的眸子闭上,再睁开,里面潋滟着无穷的美丽:“去他的身边,你的选择,他的选择,我的选择,这一次,我成全你,只是,你也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   红兮然最后的话,带着太多的谜底,白聪聪的脑袋从来便不是擅长分析的,她还愣愣地不知所措,他却已经衣袖轻挥,将她圆润润地转晕了头。   白乎乎的小东西流星般地坠落,红衣男子的身边闪过一片金芒,仙姿飘渺,满面漠然的僧人,与他并排站立,看着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百态。   “南辰,朕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另一个名字!”   唇开合,空茫茫的声音,仿佛天际传来,僧人清俊的容颜下,是一双缺乏感情的眸子。   “陛下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三界之主,圣人之位,小仙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红兮然的眸子仍然停留在白聪聪坠落的地方,那里,是一片青青绿草,他看到两只鸟儿好奇地飞过去,在草丛中打转,不时轻啄,他看到,小小的爪子胡乱地一挥,将那些捣乱的小东西赶走,惹得一阵叽喳乱叫。   眼底的光芒,柔和地仿佛可以溺毙世间的万物,惟有藏在袖中的双手,却冰冷地渗人,紧紧的,紧紧的,握住,不容许一丝的脆弱泄露。   “呵呵,怎么会没有关系?毕竟,南辰你存在的时间,比朕这堂堂天帝都要久远,若不是你真的没有神心,朕真的要怀疑,你也是上古神人呢!”   僧人的眼中,是古井无波,他的话,却含着逼人的锋芒。   红兮然转身:“陛下,我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你的掌控之中,我可以助你成就圣人,永世不灭,即使是天道,也无法左右你三界之主的地位!”   敛袍施礼,红兮然的话,让天天帝分身柔和了神色:“南辰,吾功成之日,定当予你万人之上的尊位!”   禅唱阵阵,红兮然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荒野,笑颜绽放:“万人之上?呵呵,万人之上呀……”   讽刺的,自嘲的,幽幽的话语中,含了多少心事,无人得知。   在红兮然与天帝分身勾心斗角的一刻,白聪聪已经成功地自草丛中挣扎而出,摆脱了那些缠绕着自己四肢的藤蔓,白聪聪猛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尘土草叶飞舞中,她傻乎乎地张大了眸子,看着面前的潺潺小溪,幽静的小屋,凌乱的柴火,袅袅的炊烟。   “这,这里真的是?”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白聪聪带着些惊疑不定的,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出了脚爪,一愣,她恍恍惚惚地瞅着自己如此自然而然的行为,有些傻了,怎么四肢行走,一点儿都不觉得别扭?仿佛,仿佛她有很长的时间都是用四肢行走,比任何的行走方式,都熟悉而自然。   小小的肉垫下,踩着的是软软的,带着松松泥土的青草,鼻间,嗅闻到的是芳草萋萋的清新滋味。   “这便是人间吗?”   喃喃自语着,白聪聪望着脚下,一个个小小的爪印按在泥土中,那么的鲜活,不是天界奇花异草,仙尘渺渺间永远缺少的粗陋和凡尘气息,更不是魔界枯寂而又苍凉,死气沉沉的难受,这里,是真实的,真实地让人感动。   白聪聪眸子眨呀眨,只觉的莫名的鼻酸。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这里,是她看到的他们隐居的地方,身体先于头脑做出了选择,白聪聪很小心,很小心地挪到了小木屋的外面。   后肢微微使力,两只前爪,没有一丝声响地扒住了简陋而又低矮的窗棱。   阳关洒射出点点金色的光芒,屋中简单而又温馨,正中间是一个方方的桌子,还有供三四个人安坐的椅子,上面,铺着草编的小席子,窗边,是小巧可爱的瓷瓶,里面插着几朵各色的小野花,花瓣轻展,吐露着轻微的芳香与羞涩的风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奸|情   白聪聪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这布置的温馨的小屋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四处逡巡着,这么小的屋子,一目了然,什么都藏不住,打量完了那些一看就很有心的小布置之后,白聪聪的眸子闪呀闪,寻找着目标。   她看到了一叶珠帘,里面的布置恍恍惚惚的,看不清楚,更遑论是想要找到的人呢?   只是,白聪聪却没有丝毫气馁,圆脑袋垫在毛茸茸的爪子上面,盯视着,后面,是寝室吧。   “神华,不要闹了……”   淡淡的,那么熟悉,熟悉到每时每刻在脑海中回忆他的声音,回忆他们少少的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来开心的白聪聪,心里揪的痛。   明明还是冷玉交击极,冰寒覆盖的声音,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分明听出了一点点的温情。   “呵呵,寞,你这样真的很好呀,别动,别动嘛!”   女子宛如仙乐般柔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精灵般的调皮,连白聪聪这样的雌性,都觉得心头一荡,不自觉地开始想要怜惜这样的美人,更何况是——他?   恍然间想起,在魔界的时候,初次见面的时候,神华仙子便是看着他直了眼的,她被救醒后,见到的,是神华仙子站在他身后的苍白容颜,她想要将他转移走的时候,恍然间,看到了隐藏在暗处的窈窕身影。   五根指甲在肉垫下伸缩,白聪聪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一时间,感觉神华仙子很讨厌,她抢去了他,但是,寞从一开始,便不曾属于她白聪聪呀,一时间,又因为自己会对神华仙子报有恶意而愧疚难安,虽然不是什么极好的朋友,她总是忘不掉初初落入魔界时,是神华仙子将她自河底救出,是她一口一个妹妹让她找到了奋斗目标。   白绒毛在风中来回飘荡,白聪聪的心七上八下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应有尽有,而内室的对话,却不曾停止。   “好了,我自己可以的,你不要闹了!”   寞的声音里多少含了些无措,白聪聪的理解,那是羞涩,那一定是羞涩有木有!   爪子不自觉地捏紧,肉肉的垫子紧紧地磕在窗台上,硬邦邦的,还有些扎人的木头完全让整个精神集中在想象中,耳朵高高竖起的白聪聪忽视。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办?”   神华仙子的声音里全是娇羞有木有?方才的酸甜苦辣全部消散,白聪聪的心里,只有鼓鼓的,要爆炸似的一种不明气体。   神华仙子,神华仙子,呼,仙子不是应该都冰清玉洁的吗?为什么,她会听到神华让寞脱衣服的声音?   一定是她耳鸣了吧,一定是的,白聪聪的脑袋左右摇晃了下,眼中一片恍惚,仿佛遭遇了精神攻击似的,可是,她的爪子,却还是牢牢地扒在窗边,耳朵还是高高竖起,誓将密探事业进行到底!   一阵沉默之后,是女子不甘却又娇柔无比的撒娇声:“你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满足我吗?”   “……”   这是始终沉默是金的寞吧,一定是吧。   房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衣料摩擦声,物体碰撞声,擦,难道是要霸王硬上弓?白聪聪的伤春悲秋全都被一种诡异的思维所占据。   “那你快些!”   寞的声音有些低,肯定是不好意思了,白聪聪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加重的喘息声,还有慢慢的,剥光一件艺术品一般的脱衣声,鼻间,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缓缓地流下。   “啪嗒~”   “啪嗒~”   小小的血珠滴落在青青碧草之间,为这清新的自然风光添了一抹艳丽。   白聪聪的两只眼睛还是转着圈圈,只是内里藏着悲愤,太,太,太过分了,她那个时候看到寞在寒潭中沐浴,最后还被黑焰烧的半死不活呢,凭什么,凭什么,神华能够不承受任何怒火,便让他主动同意脱了衣服!   寞带回了她和她,但是一开始,比较亲近的是自己呀,小小的爪子苦恼地挠了挠脖颈,左右为难。   “疼吗?要不然我轻点儿……”   “不用,快些吧!”   一问一答间,白聪聪从碧邬神君那里学习到的,有限的知识中,找到了最符合情况的,所谓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是,白聪聪笼罩在容貌下的整张虎颜,黑了!   她白聪聪,怎么可以还没有参战,便主动认输退却,她才不是逃兵嘞,心里的感情汹涌澎湃,再也挡不住,两爪一撑,圆脑袋向天,张开长满了锋利牙齿的嘴:“嗷呜~!”   一声尖锐的,仿佛面对刀刃加身的惨然的叫声,打破了这一方天地的寂静,房中噼里啪啦一堆声音,房外,“咻”的一声,一道白白的影子撞破了本来就不够结实的木窗,冲开帘子,灵活的身形跳跃而至。   “砰”的一声响,寞的眉梢高挑,带着些愕然,看着乖乖巧巧地收回爪子,只露出小肉垫,扒住自己胸前两点的,白虎?   白聪聪的大嘴还张开着,看着寞的胸口缠绕到一半的绷带,还有因为绷带的原因,旁边,越发凸出的美丽景色,雪地间最艳丽的红梅也不过如此吧。   爪子下面软软的,韧劲儿十足的红果,是他的,白聪聪的爪子,忍不住小小的蠕动了一下,噗嗤,一声水流关不住,冲破栅子的声音,白聪聪鼻端喷出两道鲜红的液体,猛地后翻。   却在瞬间,似乎是残留的意识太厉害,将向后倾斜的脑袋正了正,圆滚滚的腰肢一扭,变倒为扑,努力地向着前方扑倒了过去。接着,幸福地,晕倒。   “……”   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寞。任由软绵绵的,毛茸茸的身子扑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   这是眼中娇柔温雅不在,瞪着这破坏了她好事的不速之客,要杀人,不对,杀虎的神华仙子。   唇角轻勾,神华的脸上带着丝丝红晕,有些不安地放下手中的绷带,伸出双手,向着躺在男子怀中,幸福昏睡的白虎捞去:“寞,可能是不知道从哪个山林里跑出的野兽,看来这里也不是太安全呢,我将它处理一下吧!”   温柔含情的声音,却这么不在意地说着处理的话,寞的眉头轻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烦闷,再看了一眼莫名熟悉的,脑袋上顶着威武的王纹,鼻间挂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血泡泡,晕的理所当然的白虎,摇了摇头:“既然它能进来,那么必定有办法出去,先留着吧!”   话语说的功利而冷淡,手间的动作却带着些难言的轻柔,将小白虎放在了枕边。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神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柳眉微蹙,便是千般的柔弱忧愁,楚楚风情,跃然眉宇之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为其抚平:“只是……只是,你的伤势毕竟未愈,我们两人的法力也莫名消失,我害怕……”   未竟之言,在看向状似昏迷的小白虎的一刻,染上了浅浅的,却无法忽视的一缕担心。   寞慢条斯理系着腰间玉带的手一顿,唇启:“一只小小的白虎,即便修炼成精,难道,还会真的有本事对吾等不利吗?”   声音里,多了些冷淡,不同于神华已经适应的,习惯性的冷,而是,不经意缠绕着煞气的冷。   “可是……”   神华还要再开口,却在寞变得有些怪异的眼神中恍然惊觉,她已经说了太多了,太多她此时此刻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他,用的是吾!   手指捏住衣角,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宛若柔风温婉吹拂:“可是,若是真的将它留住的话,总要给它一个单独的住处吧!”   摇了摇头,神华在寞有些愣神的时候,拿起桌边的簪子,温柔地为他簪上。   素手柔荑,温声软语,这样的美人情深,谁又能够真的视而不见?   方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小白虎,长长的睫毛轻颤,一只眼睛悄悄眯起,圆亮亮的,黝黑清澈的大眼睛在眼睑下一转,身上的肌肉一松,全身瘫软了下来。   白聪聪的嘴向下一撇,有些忧愁,更有些愧疚,方才,怎么就想到装晕了呢?   呜,虽然寞的维护,她很受用就是了,但是,如果他发现自己是装的,一定一定,会发火的吧,都怪碧邬神君,没事的时候,给她讲些什么人间女子若是遇到喜欢的人,都是以身相许,倒在对方怀中的……   “啪”,小爪子在有些硬的竹席上一拍,便是一声响,白聪聪身子一僵,转头,憨憨的笑了,光影交接处,那张俊秀雅致的容颜陷入了半明半暗,有种魔魅的诱惑,黑衣男子的手中,端着一个小巧的瓷碗,修长如玉的指尖,在阳光的照射下,点缀出最华美的风景。   眼睛忘记了阖上,明知道这时候不能露馅,身体却违背了心的命令,或者说,心,本来便没有命令双眸阖上。   “咚咚!”“咚咚!”   白聪聪,分明听到了自己心的跳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可怕的访客   白聪聪趴在屋檐之下,眸子一眨不眨地瞅着前方半蹲在地上,正在叮叮当当敲击着木材的男子,只觉得心都醉了。   他的腰身纤细,肩膀却宽厚有力,那只冰凉的手,拿着柴刀的样子,却是格外的优雅,每一举,每一动。白聪聪都觉得恁是迷人。   还有那张玉白的容颜上滚落的汗珠,晶莹莹的,带着饱满的诱惑,冲击白聪聪的一颗不堪重负的心脏,也许是因为变成了白虎,寞不知道是她,白聪聪诡异地将自己心底所有潜藏的想法全部付诸行动,比如躺在他冰冷却冷香缭绕的胸膛间汲取他的气息。   比如他睡觉的时候,不论午觉还是晚觉,溜溜地跑去他的屋子里同床共枕,比如吃东西的时候,若是遇到不爱吃的,例如青菜,便撒娇要他喂。   白聪聪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很破下限,可是,这样没有顾忌的,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全心全意地争取想要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很美好。   “寞,我上瘾了,怎么办?”   喃喃地说着,却只是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谁都听不懂,红兮然的化形术真的很厉害,她再是折腾,也还是如同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白虎,脑补的再厉害,寞也未曾发现,它便是她。   寞的唇抿的有些紧,身后方才还热的烫人的视线消失,应该为终于获得的清静开心,却忍不住回头,注视四肢软软趴伏的白乎乎一团上。   纤长的眉微微倾斜,清俊的容颜上,带出了一份魅惑的风流,寞将手中的刀具放下,走到看起来被乌云笼罩,莫名沮丧的小东西身边:“好好的不去抓野物,在这里发什么呆?”   声音仍是冷淡漠然的厉害,眼底,却带着一缕柔和,耷拉着眼皮的白聪聪没有看到,他很高,高挑的身形挡住了全部的阳光,白聪聪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心情,更差了。   歪了歪头,傲娇地撇开了头,一点儿不想要看他,她只想要瘪嘴哭,刚刚的各种宠溺各种美好,其实,都不是那么宠溺,不是那么美好的。   她每次扒在他的胸前,才刚刚将一缕冷香嗅入鼻端,身子都没有捂热,爪子都没有放好,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捏住后颈的毛皮,扔出窗外。   她喜欢吃肉,他却将她辛苦猎来的肉食全部吃掉,给她吃青菜,她溜到他的床上,想要和他一起睡,他就当着她的面,乒乒乓乓地做小窝。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神华仙子都被他抱到过怀中,她还吃他的肉,她还铺过他的床,小心眼儿的白聪聪,耳朵耷拉下来,避开了男子的手。   寞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眼中还是冷寒如冰,却增添了一份不知所措,尴尬悄然降临,院子中响起了纤巧的足音。   连走路都走出一份温婉优雅的女子,神华看到白聪聪趴着,寞站着的像是两不相干的样子,抿唇微笑:“寞,我便知道你在这里……”   神华的裙摆有些裂口,却依然无损她绝世的风姿,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来,带着些娇嗔与微不可查的埋怨:“昨日里,不是说好的,今日一起去山上探查吗?我在东北方向的山洞里发现有很强烈的结界的波动痕迹,那层构成的法力很是奇怪,似乎是仙元,又似乎是魔元,可惜不到一刻钟便转移了,你又不在,要不然我们便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了。”   唇嘟起,带着些小小的不满,手中,却捏着帕子,极尽温柔之能事地为男子擦拭汗湿的脸颊。   香风四溢,神华的身上,总是弥漫着淡雅而又悠长的香气,白聪聪的鼻子松动耸动着。   “啊……啊……啊欠!”   黑色的小鼻头冒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水泡,白聪聪的鼻端喷气,啪嗒一声,破了,再美好的气氛,经白聪聪的这一出,也演不下去一丁点儿Lang漫了。   寞的头向后微仰,避开了神华手中的绢帕,神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转瞬,便是满脸的担忧:“小东西这是不是着凉了?都怪你,大晚上的怎么便把它扔出去呢?看它的样子,还是只刚刚离开母亲的幼虎呢……”   神华弯下身子,伸手,将白聪聪轻轻地拢在怀中,眼底,全是温柔。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汹涌,那柔软将她的脑袋完全捂住,白聪聪既是身上难受,更是心里难受,神华姐姐这样好的人,其实完全配得上寞,她明明早便认清了,为什么还是难受的心里窒息呢?   白聪聪温顺地躺在神华仙子的怀中,没有挣扎,任由她将它捂在那里,有些愧疚,油然而生,想起这几日,她刻意避开神华,还有心中隐藏着的敌意,对比对方此时的温柔,白聪聪的脑袋,完全不敢抬起。   “它总会长大的,现在不分不开,以后也会难受……”   寞的声音淡淡的,说的确实这样近似解释的话,白聪聪的耳朵一竖,方才的阴郁蔓延,渐渐消融,虎嘴一咧,还没来的及将脑袋从神话的胸口挤出,尾巴根处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嗷呜~”   白聪聪的惨叫被紧紧地捂在神华的怀中,近似撒娇,而她因为疼痛而起的剧烈挣扎,在外人眼中,只不过是轻轻挪动身子。   神话笑得依然温醇,寞的神色里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了一个果子,红艳艳的,晶莹剔透,只有半个巴掌大,上面的露珠还未曾拭净,新鲜,洁净:“它看起来很是亲近你,等会儿熬好药之后,这个给它……”   话说的有些词不达意,只是,其中淡淡的关心,心有七窍的女子了然于心,指甲悄然断裂,含笑应声。   “没想到你也喜欢它呢,也不枉它总是和你捣乱!”   这样的调笑让方才痛的一阵抽抽的白聪聪回过了神,什么叫捣乱,那是亲近,亲近,只是,神华的手便像是铁钳子一般,她动都动不了了。   寞将手中的红果递给神华之后,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身离去:“既然那种力量能够出现一次,便必定能够出现第二次,你在家歇息下,顺便给小东西熬些伤风药,我去查探吧!”   寞的话,虽不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可是相对于以往的冰冷刺骨,却已经有了很多的人情味儿,白聪聪便觉得自己瞬间被治愈了,什么苦都忘了,圆圆的眸子弯成了美丽的月牙,趁着神华的禁锢松动的一刻,白聪聪转过了脑袋,眼底带着好奇的光芒,鼻子轻嗅,嗅闻着那个静静地躺在神华手心中的红果。   这是寞专门送给它的呀,白聪聪陶醉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躺在白玉般美丽柔滑的肌肤之上的小巧红果,不止味道闻起来很香很甜,看起来更加诱人呢。   唇角一抹透明的晶莹,白聪聪的小爪子伸出,想要将红果勾走,她决定了,她要忍住诱惑,不将它吃掉,收藏起来,早午晚地看,这是寞第一次送她礼物呢!   “嗷吼~”   又是一声惨叫,这一回,却没有了掩饰,凄厉无比,白聪聪傻眼地看着躺在神华手中的烂了的果浆,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扔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方才还一脸温柔的女子已经一脸冷漠地离去,白聪聪却没有闲暇顾及了,她只是围着地上的一滩深红,难受地呜呜着,转着圈,褐色的泥土渗水的能力很强,那摊果浆只是不一会儿便干结成了一团红褐色,难看,一点儿也不好吃的样子。   白聪聪的四肢软软的,心里难受,趴在那堆难看的东西边上,大大的眼眶中含着点湿润,即使神经再大条,白聪聪也看出来神华方才对她的敌意了。   虽然难受,却又觉得松了口气,其实,她最害怕的反而是神华对她好,那时候,她又有什么理由待在寞的身边,卖萌卖蠢呢?   小小的爪子在红褐色的泥块上拨弄,更烂了,可是,这是寞给她的东西。   眸子直直地瞅着地面,一眨不眨的,白聪聪的心里多么希望,她瞅呀瞅,红果便能回来。   “哒哒,哒哒!”   一阵奇异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响起,白聪聪以为是寞回来了,趴低了脑袋,不敢看人,她没脸见他了。   “你怎么……”   正屋前传来神华的声音,里面,满满的都是惊异与难以置信,白聪聪察觉不对,想要抬头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脖颈处软软的,断了骨头一般垂落,小小的白虎,便仿佛失去了生命气息似的,趴在了泥土之间,围绕着它身上转圈飞舞的彩蝶,呼啦一下,全都失去了踪影。   纯白如雪的鞋子落下,珠串有规律的拨动声宛如催眠曲,让白聪聪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怎么?见到朕如此惊慌?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   声音柔和的宛如清风细雨,话语中的意思,却字字藏锋。   “父皇,您误会了,儿臣怎么可能做出违背父皇意思的事情呢?”   女子的手,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划过,一缕发丝飘荡,发丝如墨,黑的纯粹,肌肤如玉,白的耀目,绝美的容颜上,演绎了一出风情无限。 ☆、第一百九十章 心不痛   “呵呵,朕自是不相信你敢于违背朕的话!”   虽是笑着,却冷漠的没有丝毫感情蕴含其中,若是不曾知道他与神华是父女的话,根本便看不出面对自己的女儿,这个人有一丝半点儿的不同。   “不知父皇此刻前来,是?”   小心翼翼地询问,神华的姿态放得很低,丝毫不应为来者的笑意而放开紧绷的心神。   “朕此次前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   男子的声音空茫茫一片,便似天地万物都没有放在心中,也似连他自己都消失在空茫之中。   “儿臣恭听父皇教诲!”   神华猛地跪下,眼底一片郑重。   男子的手在腕间佛珠上滚动,眸子望着天际,语气淡漠之极:“那只小白虎,先不要动她,她的身上,隐藏着天机!”   神华的头抬起,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愕然,却在片刻之后,平静地领命:“是!”   “南辰定然隐瞒了朕一些东西,他告诉朕三心融合便可主宰三界,只是,真的只要三颗心吗?”   自言自语着,男子的手指一点,白聪聪便被拉到了他的脚下,白色的绒毛在风中摇摆了一小下,幅度极小极小,若是不仔细看,都会忽略了去。   神华的脸上隐隐露出了挣扎的痕迹,贝齿咬紧了下唇,忍不住开口:“父皇,妖魔无心,您为什么会想要寞的心?”   “也许,是南辰帝君欺骗了您呢?”   男子的眼中,暗色的光芒闪过,将整张清俊仙逸的容颜衬得含了丝魔魅,他看着神华,女子的容颜渐渐苍白:“妖魔本无心,只是,天地间惟有这一个妖魔,偏偏得了心,也许,这便是造化万物的神奇之处吧,否则的话,为什么魔君的有情之心比起天帝的仁爱之心还要珍贵?”   “真是想要看看,那颗最珍贵的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孩儿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的吧……”   来如烟雾去如云,那邪恶的愿望还在耳边漂浮,那蔓延的寒意还在心头徘徊,他却已经走得悄无声息,恍似一场噩梦。   神华怔忡地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她的眸子眨了眨,一滴晶莹的水珠滚落,落在腕间的佛珠之上:“寞,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她只是,将身子一晃,想要逃跑的白聪聪,拽在了手中,手指紧紧地掐着白聪聪的脖子,在她忍不住胡乱挣扎的时候,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为什么,我很讨厌你,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呢!”   白聪聪的身子一僵,她现在再也不相信神华仙子是什么好人了,所以,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被她知道。   “嗷呜?”   勉强挤出了一点点声音,白聪聪的眸子可怜兮兮地下垂,带着点点萌萌的泪光。   满面的无辜,并没有让绝丽的女子松开掐着她脖颈的手,她只是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傲慢:“我想,你很喜欢寞吧?”   白聪聪的头,不自觉地偏了偏,绒毛覆盖下的脸颊,红了红,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发痴的时候,可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被一个同样喜欢他的人,在她这样狼狈的样子时,点明那份喜欢,从不曾有过的自惭形秽悄然袭上心头,白聪聪晶亮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   “我想要和你做个交易,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那么,寞便不会有危险!”   娇柔软糯的声音是一种听觉的享受,神华含笑的容颜宛如恶魔的诱惑,白聪聪不是真的傻,她什么都明白,可是,她告诉她,那个想要伤害寞的人是天帝,她的理智一点点丧失,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撒耀着这一方天地,暖暖的色调,却改变不了这是逢魔时刻。   寞的脚步刚刚踏入小院,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安,往日里总是会突然出现,不分时间场合,热情万分地扑到他怀中的小白虎,居然没有出现?   抿了抿唇,一贯的沉默让寞做不出大喊大叫,只是去寻找一只小白虎的事情,况且,他为什么要紧张一只小小的白虎?这样想着,身姿挺的笔直稳定,脚下却不自觉地加速,衣摆飘过,落叶纷飞,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眉宇,微微蹙起。   “寞,你回来了?”   温婉的声音很有家的气息,熟悉的气息钻入了鼻间,男子冷漠的容颜不变,抿紧的唇却微微放松,蹙紧的眉却舒展出一份云淡风轻。   “小东西今日怎么没有乱窜?”   男子清俊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柔和,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声音却不自觉地放低,看着静静躺在神华怀中的白绒绒一团,闭着眸子,睡得正香的样子,悄悄舒了一口气。   “它呀,一刻也闲不住,窜累了,我正要抱它去我那边歇息一下呢!”   神华的袖摆轻扬,露出一段凝如皓雪的腕子,清香袭人,玉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白聪聪额头的毛发,嘴角沁着一抹柔婉动人的微笑,眼底,含着满满的无奈,仿佛一个妻子对丈夫诉说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般,自然亲近。   寞默默地收回了手,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要将小白虎从神华的手中接过,只是,神华现在的样子,却让他反而不知怎么开口:“它的窝快要做好了,便……”   寞是打算将小白虎的窝安在自己的卧室中的,话说到一半,神华脸上的笑容不变,不经意地问起:“寞,你探查的结界的情况如何?毕竟,现在困在这里,我们都没有办法使用法力。”   寞放弃了想要将小东西瞪醒的行为,神色一整:“那里确实又恨强烈的结界气息,既有仙元又有魔元,想来,只要你我二人合力,想办法引发体内潜力,是可以出去的!”   随意地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支起下颔喊,慵懒中透着洒脱,寞的神色带着些随意,却尤其显得自信。   神华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柔光,红艳艳的唇微微勾起,带着独特的风情:“我相信你!”   一个女人若是什么都不问,却愿意无条件地相信那个男子,那么,她的心,必定稳稳地牵在男子的身上。   寞的眼中,却不是美人垂青的激动与兴奋,反而多了一丝无奈与疲惫,神华很好,或者说是太好了,反而让他的心飘飘忽忽的,无处着力,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   抬起,想要说些什么,神华已经袅袅娜娜地离去了,连带着那只睡得死沉死沉的白虎。   摇了摇头,寞没有时间多想,而是开始收集一些东西,这小小的世外桃源中,除了禁锢法力之外,居然不缺少稀有的药材植物,还有那些没有攻击力的温和珍贵的小动物,直觉的,寞有种感觉,这里的主人,必然还会回来。   仙藤草,千机兰,混沌叶,百苦莲,忘川水,罗兰竹,炽鹰心,黄鲎爪,这些东西收集起来,费了寞的好大一番功夫。   好几日,他都没有见到神华,更别说见到白聪聪了,他只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全心全意地研究那些激发体内潜力的东西。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白聪聪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此时此刻,看着他专注的,仿佛流转着无数星辰的眸子,看着他抿紧的薄唇,看着他硬朗而又完美的侧面,阳光打下一层华丽的璎珞,寞,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神祗,让人无法移开眼帘。   房内的男子聚精会神地炼制药材,忧愁时蹙紧眉头,顺利时轻舒眉宇,变幻出无限的风华,窗外的女子满面痴迷地注视:“他真的很迷人,你说是吗?”   “呜呜~”   低低的,半死不活的声音,即使白聪聪很讨厌神华,却还是忍不住附和,一种诡异的,与有荣焉的心态,让她昏昏欲睡的眸子努力地不闭阖。   “所以,你一定要成功,知道吗?”   神华的影子,在阳光下扭曲,仿似一只择人而噬的妖孽。   “寞,我们今日去破结界,真的没有问题吗?”   神华的手轻抚着白聪聪的脑袋,仿佛是在寻找安慰,寞的心里,有些烦闷,总觉得那只纤纤素手碍眼的很,可是,他却又不知道哪里碍眼,为什么碍眼,他只是用一种静默的方式,保持自己情绪不外泄。   神华的唇艳色更重,仿似一只完全发育成熟的水蜜桃,香甜多汁,任君采撷。   寞的身姿将她笼罩,他的沉默却让她窒息,柔美的下颔微微低垂,神华的眸子与白聪聪的眸子相对,她无声地启唇:“不要让我失望!”   轻笑,跟着寞的脚步向着山上走去,偶尔碰到了实在艰难的地方,他会搀扶她一下,神华的手,握紧,那是她亲手抓住的幸福,谁都不可以夺走。   白聪聪的爪子很痛,她想,一定是被小石子割破了肉垫,跟着前面相携而行的男女,心,痛的更厉害,她却倔强的走着,不曾呼唤他们将她抱起,也许,脚痛了,就会忘记心痛吧,白虎圆润的大眼睛,对着阳光,眯了一下,莹莹的水光,晶莹剔透,闪烁着金色的璀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露端倪   “这颗丹药可以让我们体内的潜力压榨出十之一二,只是出去后,若是还是无法及时得到法力补充,恐怕就会修为大减,你是否……”   寞的话说到一半,神华便笑了,美丽的容颜上,绽放纯洁的笑容,宛若莲花盛放,纤纤素手,艳艳丹药,没有丝毫犹豫,将寞捻在指尖的丹药吞服。   男子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赞赏,随手将另一颗丹药咽入口中,虽未曾再说一句话,却已经胜似千千万。   白聪聪蹲伏在洞口不远的位置,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脚下的草丛染上了斑斑血迹,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心里,便仿佛空了一个大洞似的,有些茫然,有些痛苦,不及往日的嫉妒,也许是痛到麻木了。   “嗷呜~嗷呜~”   小小声的呜呜着,白聪聪的耳朵完全耷拉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小巧可爱的爪子,tian了tian自己又细又小的牙齿,垂低了眸子,里面满是沮丧,若是她现在还是人身的话,即使法力不高,也总能帮得上一点点儿忙吧。   寞仿佛忘了白聪聪似的,即使听到呜呜叫,也没有一丝停顿的向着洞内走去,看那个架势,很有将小东西抛下的味道,白聪聪的鼻头耸了耸,更难过了。   衣袖一紧,暗色的袖摆映衬着白玉般洁白细腻的柔荑,越发的显眼美丽。寞转头,看到了神华仙子不赞同地摇头。   眉宇轻蹙,声音很低,却是解释:“它不适合进去!”   那里面的情况不明,小东西没有丝毫法力傍身,他下意识地,不想要小白虎进去冒险。   单薄的唇抿成刀锋般锐利的线条,此时的寞,便像是一个冷酷的暴君。   神华的手指一紧,瞬间恢复平常的力度,带着些愁闷:“我知道你是嫌弃它在里面碍手碍脚,只是,它毕竟陪了我们这么久,总是有感情的,我担心……”   寞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在神华的身上,他的唇抿的更紧,样子越发地冷酷无情。   “我担心,我们出去之后,便回不来了,那时候,小东西要怎么办呢?”   满含着忧愁与良善,这样悲天悯人的神华仙子,若不是白聪聪早便亲身体会她的手段,恐怕也是要感动的。   白聪聪鼻间哼了哼,强自抬起了颈子,将自己最威武的一面呈现在寞的面前,昂首挺胸的样子,却只有可爱,没有任何威慑力。   白聪聪这样撑着,心底却被扎了一刀又一刀,刚才神华说的那些话,她全都放在了心上,她只能成为寞的累赘,他嫌弃她。   “你带着它吧!”   寞思考了片刻,看到小白虎倔强的样子,眼底带着淡淡的温馨,向着神华说了一句,却是坚定地走在了最前面。   神华将白聪聪搂在怀中,步步跟着寞的脚步,他高峻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护在了羽翼之下,神华的眸中,含着浓浓的爱慕,白聪聪却感觉到了脖颈间那只抚摸着自己颈毛的玉手,铁般的冰冷残酷。   小身子一抖,看着他坚定的身影,白聪聪的心纠结的难受,她究竟应该怎么做,既不让神华和那个可怕的男人伤害他,又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白聪聪怕死,怕的要死,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他了,便只能永远孤独茫然下去,自一开始,自初见,寞便是她心中不变的追逐。   三人各有所思,貌似和谐地走着,眼睛不时地看着幽深的山洞,里面九曲十八弯,蜂巢一般,无数个入口耸立。   寞的身形没有停顿,脚下的步伐不乱,向着西北角左数第二个洞口行去:“这里的气息最重!”   神华没有任何疑义的跟了上去,自洞口向里看去,里面幽深一片,暗寂无边,森森冷意扑面而来,寞的手向前伸去,停在了半空,掌下若有实物,平静至极,掌心燃起一簇薄薄的火焰,却像是点燃了马蜂窝,森森然的气息乍然充斥,强烈的劲气向着寞反弹而去,阴煞顺着掌心的火焰缠绕,像是要将寞整个人包裹。   神华的动作不慢,将白聪聪扔下,掌心白芒涌现,与寞的掌心相击,凭空里,似乎听到了嗤嗤的燃烧声,那缕黑焰无法消灭的阴煞之气消散在空中。   两个人的眸子相互对视,下一刻,各自凝结法印,神华的双手宛若鲜花绽放,柔软而又轻柔,缕缕洁白的光芒在胸口处形成,托在双手之间。   而寞的手势则气势横空,凌厉之极,道道黑色的劲气在空中穿梭,连成一片,形似一颗黑色晨星。   “封印!破!”   仙元与魔元相交,形成了一片阴阳变幻的元气海洋,缓慢却不容一丝拒绝地侵蚀着洞口的封印。   白聪聪的眸子呆滞地睁着,她的胸口砰砰,砰砰地跳着,随着封印的减弱,脑海中某根丝弦越绷越紧,似要断开,一种熟悉而又悲哀的感觉在心头蔓延,恍惚间,眼前不再是寞与神华默契十足的身影。   她的灵魂飘飘荡荡,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所在,那里恢弘大气,到处都是暖烘烘的奇异法力,四壁之上,雕刻着无数上古神话传说,神人与妖魔,美人与英雄,在这里,应有尽有。   白聪聪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寞,对不起,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你不会怪我的,是吗?”   “我知道自己很笨,我只想到这个法子救你,我没用,你别笑我……”   笑中含泪,欢快的声音中难掩无限的悲恸。   白聪聪再也顾不得看什么雕刻,什么摆饰,她只是直觉得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轻纱飞舞,在那一缕凉风后,她终于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她看到那个白衣飘逸的身影,在星芒之间,对着一个静静躺着的黑衣男子喁喁私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用着满目的悲哀,将洞口封印,她看到她望着那始终静默的男子,身体化为了漫天星子。   “今生无缘,惟愿后世再续……”   “今生无缘,惟愿……”   “今生无缘……”   娇柔至极的女声,用着悲哀至极的语气不断地重复,不断地乞求天地的怜悯,白聪聪的心,却越揪越紧,越揪越紧,她不要听,为什么是今生无缘,怎么可能?   心头大哀的白聪聪,没有看到其后闪现的一抹红影,正如那个甘于赴死的女子,自始至终,未曾注意到红影的到来。   “噗!”   白虎口中吐出一口艳红艳红的血,那是她的心头血,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方才的幻影全数驱除,白聪聪仿若无事般追上了寞的脚步,他的背部宽阔而有力,他的身形挺拔而俊秀,他的气息冰冷却舒心,看着他,仿佛将那些冥冥中的预示,全然的抛下。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束黑色的火焰自指尖冒出,虽然是暗色的焰火,却将三人行进的路照亮。   火焰照耀处,脚下的路渐渐清晰,路上铺满了白闪闪的一堆,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脚踩在上面,吱吱轻响,寞和神华,走的镇定自若。   “嘎嘣!”   一声脆响,在这暗色中,越发地刺耳,尖利,白聪聪的眸子呆滞地看向地面裂开的头骨,脸颊处的骨头碎裂,想来踩踏的便是那里,空洞洞的两个应该是眼珠的地方,直愣愣地对上她黑黝黝的眸子,嘴部的位置,一口尖利的牙齿,寒光一闪。   “呜呜呜呜嗷~!”   白聪聪的心肝儿一颤,忍不住张嘴,却是这样一串惨烈的叫声袭来。   “唔……”   一口气下来,正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寞的眸子冷冷地瞪了过来,那里面的意味清晰明确:“闭嘴!”   白聪聪的嘴被神华的手捂住了,她看着仍然走的毫不犹豫的寞,眼底,是浓浓的悲哀与自嘲,下一刻,“嗤嗤!嗤嗤!”   劲气破空声近在耳边,不知是踩到了那个机关,光洁耀眼的箭形劲气铺天盖地地袭来,圣洁的光芒,却也是致人于死地的光芒,这是一片仙元气化成的死亡陷阱。   每一支箭气,携带的元力,不下于一个普通仙人施放的中级法术,若是一支两支还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是成千上万,无有尽头的中级法术潮。   “盾!”   寞的神色不变,仍然是淡定冷然,随着唇启,一道黑龙盘旋的人高盾牌现于眼前,盾牌旋转,化为了一道龙影光波,叮叮当当声不断响起,脚下,落了一地的山石碎片。   “破!”   寞的声音再开,龙盾一顿,猛然间黑芒大作,在将白芒击退后,一声裂天龙吟,化为了千万道黑芒,向着虚空处击去。   “啊!”   尖利的宛如人声,惨叫声方启,便戛然而止。   “万箭穿心心不灭,烈焰焚心地狱行!”   金色的光点冉冉浮现,虚空中,组成了这十四个字。   十四个字,寞的眼神只看到了那反复出现的一个字,咀嚼着。   “心吗?”   寞的声音轻轻的,里面是若有所思,白聪聪的身子僵硬的厉害,她知道,他注意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折磨   白聪聪的瑟缩,被寞看在眼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口嘱咐了神华一声:“等会儿别让它乱跑!”   神华笑着应了,白聪聪再次躺在了她柔软的怀中,却是全身僵硬。   再向前,途中经过了无数的关口,第一关只是万箭穿心,第二关为烈焰地狱,第三关是雷罚降世,第四关是天罗地网。   前面的三关虽然凌厉,却还是难不倒寞与神华的联手,第四关,却让他们真正尝到了厉害。   “神华!撑住!”   寞的双手艰难地抵御着无形的气墙,清冷的声音不再,多了许多的厉色,他的身边,是虎口崩裂的神华。   “寞,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神华的声音断断续续,寞的双腿微分,双手两边撑住收缩的气墙,而神华则是顶住头顶那一片强劲压下的气机。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艰难抵御,也挡不住渐渐压下的气机,只要气机完全降下的一刻,便是粉身碎骨之时。   白聪聪匍匐在寞的脚下,似是完全被吓趴下了,只是,她的眸子中却是千种纠结,万般为难。   “神华,你能否撑住半柱香的时间?”   寞的眼中闪过了犹豫,只是,在看到神华半边身子都染了血,却仍然倔强的样子时,终于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开口。   “.,…..”   “可以!”   神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是一片决绝。   寞收回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支撑着两边的手臂猛地收回,而神华的身上,也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气息,祥和中正,带着慈悲,却也带着威严,白聪聪的头仰起,没有看寞在做什么,第一次将精神全部集中到了神华的身上。   她对气息十分的敏感,突然爆发的力量看似与神华的力量如出一撤,她却闻出了,是那个可怕的男人的气息。   她想起了那一日她与神华的谈话。   ——“你能够明白我们的话,对吗?”   神华用着笃定的语气,看着龇牙咧嘴的白聪聪。   “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白聪聪悄悄地竖起了耳朵,任何对寞不利的人,她都要打听清楚底细。   “他是天帝,这天地之间最伟大的主宰!”   白聪聪不信,天帝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玩弄这些怪异的手段?又是派神华勾引寞,又是自己分身下凡,他若是真的想要什么,凭他的法力,什么得不到?   她是想到过天帝也想要寞的心,可是,他不必巧取,只要豪夺,无人可以反抗。   “呵呵,你不信天帝有无法得到的东西,是吗?”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远古流传的传说?天帝的仁爱之心,魔界君王的有情之心,人间帝王的野心,三心合一,便可成就万古不灭的圣人之位!”   白聪聪静静地听着,她想要知道更多,更多红兮然也没有告诉她的事情。   “天帝虽然与天地同寿,却改变不了他无法超越天地的事实,他要不灭,但是,王心又岂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蔑视地笑着,神华抚摸着白聪聪的脑袋,红唇轻启,诉说着恶毒的言语:“真正有用的王心,是王自己献祭的心,人间帝王的野心最是易得,不过,也不是那么简单,都说天子天子,其实,最是适合人间帝王命数的是神龙。”   “碧邬?”   这个名字瞬间滑入白聪聪的脑海,碧邬神君便是一条碧色神龙,是天界仅存两条的神龙之一,那一日,碧邬也落入了凡尘。   脑袋嗡嗡地响,白聪聪感觉自己已经窥见了这个广阔布局的一角。   “而魔君的有情之心?呵呵,寞,不,是摩罗是唯一有心的魔界君王,他的心,独一无二,有情之心,有情之心,你说,若是我让他动情,他会不会将心掏出来?”   白聪聪怒吼一声,想要咬破神华的喉咙,却被她死死地按住了四肢,她的眸子血红,里面充满凶意,脑海中却闪过了那一日,屏障外,亲眼所见的,寞和神华的亲密暧昧,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寞肯定是爱神华的,否则,怎么可能和她亲密?   有些刺,只要扎进肉里,不及时取出来的话,便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向着内里蔓延,直至扎进心里。   “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寞的,只是,天帝却不会轻易放手!”   白聪聪停止了挣扎,眼巴巴地看着神华,她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神华对寞,不是无情,这样想着,更难过了,白聪聪一边鄙视着自己的小心眼,一边还是无法抑制的看不顺眼神华这个大美人。   “嗷呜呜?”   你要我做些什么?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白聪聪心知肚明,小小的白虎端正了坐姿,两条后肢微曲,前肢笔直,昂首看着神华。,眼里透出了一丝讥嘲。   “看起来你很关心寞,那么,我若是让你偷袭我,你想来不会介意吧!”   “只要我受伤,寞一个人便无法走出封印,那个封印是上古神印,不论是谁,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都无法在神印范围内使用法力,天帝也将不足为虑。”   “那时候,寞便可以安全,等到天帝松懈的时候,回到魔界,谁又可以在魔界伤害他呢?”   “你只要抓住一个时机,一个绝好的时机!”   言犹在耳,白聪聪一路之上,思考了许多,想了许多,却发现,她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这个诡异的山洞,这个封印的结界,在她眼中,自寞踏入其中,便是一条绝路!   眼中闪过一丝悲苦,白聪聪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神华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时候,寞的身上泛起了滚滚黑焰,整张容颜透着诡异的魔魅气息,眉眼之间,残忍的戮气开始蔓延。   双手快速地结印,脚下的黑焰烧的越发炽烈,传出了一阵兹兹作响的烧灼声,那是脚下的结界开始承受他的攻击。   手指画圆,凭空裂开一个黑洞,巨大的吸力传来,本来便有了一丝裂隙的气机壁,被一点点吸取其中存在了千万年的精华,慢慢地,四周显示出了条条裂纹。   “啪!”   轻响声中,寞的嘴角,有了一丝松动,那是自负的笑意,白色的身影猛地窜出,化为一道锐利的箭矢,利爪闪闪,对着的,却是黑衣男子的心脏位置。   正是旧力已尽,心力未生的时候,寞的眼中,是满满的错愕,与瞬间的狠毒。   掌出,他的面前,站着的却是那个白衣飘逸的女子,她唇角的笑还在,却已经暗淡,她眼中的柔不变,却再也不见风华无限的光辉。   寞的脑海中,有一根奇异的弦,啪的一声,崩断了,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失去,那是一种无可理喻的疯狂。   这一刻,面前的女子胸口的血洞与梦中模糊的身影融合,他想,他是爱她的。   “你该死!”   寞的唇微微开启,看着白聪聪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酷,残虐,他忘记了现在身处的地方,他只是紧紧地搂着已气息全无的神华,一手掐住白聪聪的脖颈。   “咯吱,咯吱!”   颈部的骨骼就是那么脆弱,这一瞬,白聪聪的脑袋,像是爆炸了一般的痛,可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子,对她涌动的杀机,想笑。   她没有办法解释,她被神华仙子骗了,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寞呢?原来,天罗地网之后,最后的一关,是幻阵呀。   只是,白聪聪知道,谁也不是无辜的人,神华只是说让她偷袭,她却对准了心脏,爪尖的血还在向着地面滴滴答答地流,白聪聪有些遗憾,没有真的将神华的心挖出来,她自一开始便知道,神华是不可以相信的。   那是一条潜伏在寞身边的毒蛇,随时会反噬主人。   寞的眸子,随着白聪聪的眼神,落到了那滴血的爪子上。   “唔……厄……”   白虎的口中发出了艰难而又破碎的呜咽声,白聪聪无意识地挣扎着,却在下一瞬间被炸开了那只爪子,血肉横飞,滴滴鲜血,洒在了神华苍白的容颜之上。   “啊呜~!”   惨烈的叫声丝毫不能令寞动容,此时的他,感觉一直分开自己与戮的阻隔悄然消失,仿佛,他们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他的性格里,沾染上了他的残虐,便再也无法摆脱。   “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连寞自己,都无法相信,会突然间对着这么一只噬主的野兽说出这么伤怀的话。   可是,说出口之后,才发现,他最恨的,居然不是神华的枉死,而是这个平日里可怜兮兮的小东西毫不留情的背叛。   心冷涩的厉害,仿佛忘记了怎么跳动,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呢?”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从第一眼,便莫名的喜欢,你却用这样狠辣的一招来敲醒我,我要感激你。   “我要感激你!”   话音方落,白聪聪四肢被分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血冉冉流下,滴答滴答滴答,有规律的声音,仿佛能够将人逼疯。   寞的眼中,露出了享受的色彩。 ☆、第一百九十三章 献祭   寞与戮,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白聪聪的眸子黯淡,眼皮软软地耷拉着,她很痛很痛,寞,原来这么地在乎神华吗?她,原来,她真的便只是一个多余。   嫉妒,像是一条毒蛇,残忍地啃噬着她的心脏。   “呜呜~!”   白虎绝望地呻|吟着,寞的脸上,莫名地泛起了红晕,手指轻颤,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猛地,白聪聪被甩在了地上,重重的落地声,伴随着白虎的呜咽声,凄厉而又绝望。   寞的眸子在黑色与红色之间转变,紧紧地盯着她的惨状,在她不由自主地带着惊惧的眼神中,他的脚步抬起,缓缓的,缓缓的,仿佛每一步都在考虑着,要如何将她挫骨扬灰。   白聪聪没有发现,寞的手指紧紧地攒着,攥住了想要瞬发的火焰,攒住了最后一击,必杀的一击。   她只是绝望的,眼见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步步的,将她逼落死地,眼底的惊惧慢慢地转化为空洞,惨然地咧开了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既然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个毫不重要的野兽,那么,她便真的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又如何!   “吼~!”   怒吼一声,白虎身上的毛发耸起,与那些淋漓的鲜血沾染在一起,往日里可爱万分的小白虎,如同一只可怕的魔兽,四肢猛地蹬地,留下一溜儿鲜血,呲着雪亮的牙齿,向着寞的咽喉扑去。   手掌一翻,闪电般的白虎再也无法寸进,而寞的神色却稳定在了阴沉狠戾之上。   掌心的黑焰蓬然跃起,便要向着白聪聪的头顶拍落,白聪聪的眸子睁得溜圆儿,里面没有惧怕,没有哀求,有的,只是决绝的光,寞,寞,你若是将我杀了,那么便真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个痴心妄想的白聪聪,再也没有那个傻傻的白聪聪。   突然间,四面八方渗出了点点金芒,速度奇快无比的,连寞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点点金芒已经融合在了一起,一捧金光乍然跃入眼帘,那金光仿佛有灵性一般,化为了薄纱般的一层,挡在了黑焰与白聪聪的额头之间。   金色的力量,带着宏伟而又醇厚的神力,从来未曾见识过如此纯净的神力,寞的身子,被逼的向后一退,脚下虽是立刻站稳了,衣袍却还是跃动,久久无法停歇你层层波Lang般的翻涌。   寞的神色里带上了惊异,却更添狠戾,脚下一点,以中心一点开始,波纹般的力量漾起了圈圈涟漪。   “哔嚗~!”   “哔嚗~!”   碎裂的声音不断,除了寞的脚下,其他的地方裂开了条条缝隙,宛如刀刃劈开的黑暗,露出了嗜人的利齿。   金芒转换,雾气如云,在白聪聪的身周悠悠飘荡一周,那开裂在白聪聪脚下的裂缝,再也无法将她陷入。   “哼!”   寞冷哼一声,左右手环抱,整个山洞的气流开始向着他的双手之间聚集,速度奇快无比,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寞的胸前,滴溜溜地滚动着白茫茫的,内里风起云涌的硕大圆球。   只是想象一下,便可以知道,若是这个风雷滚滚,混沌气息浓重的圆球爆裂的话,将会有多么巨大的破坏力。   寞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看到了金芒的黯淡,看到了被金芒护在其中的白聪聪,身上红白相间的颜色。   下一瞬,寞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眸子微微眯起,他手中的混沌圆球减慢了转动的速度,危险的气息大减,只因为,那神奇的金芒,化为了六排字,那是上古神文,个个精美华丽,跃动间。宛如一幅幅精美的图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认识上古神文,却自脑海深处知道:“心死之人,以心换心,神魔有别,各归各位,献祭神台,金芒引魂。”   “以心换心,神魔有别,你的意思是……”   回头,看了一眼心口处碎裂血沫的神华,再转头,神色莫名地看着看起来死寂空茫的白虎,寞的声音里,奇异地缺少惊喜,而是一丝迟疑,与淡淡的,连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怒意。   金芒组成的华美字体在空中平铺成一道薄薄的金色桥梁,随着金光向前的不断延伸,目光的尽头,一座建立在高台之上的星芒圆阵,映入了眼帘。   能够躺三四个人的圆阵,星光璀璨,仿佛有亿万颗星子在其中徘徊游弋,与黑暗无尽头的无尽虚空相接,宏伟而又奇异。   白聪聪的身体,被金芒卷入了圆阵之中,她身上滴落下的血水,与地面刻画的奇异纹路相融合,银色的星芒刻画,短短的一瞬间,化为了血色的花纹,一点点,一点点地将整个圆阵染上了红色的血幕,渐渐地与天空相合。   这景象,竟似不在这片时空,超越了天地的规则,独自运转。   寞的眼神落在静静地伏在地上,低弱地喘息着的白聪聪,低头,看向没有了一丝呼吸的神华,眼前,是小白虎不留一丝余地的攻击,是神华挡在面前的身影,眼前,是小白虎萌萌地在自己胸前流鼻血,晕倒时的样子,还有,那个在寒潭初遇时,大胆言爱的少女,从恢复法力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认出了她。   头部一阵阵抽痛,寞的眼神几经变化,面前那片奇异的血色仿佛带着强烈的渗透力,将他的意志腐蚀,手指在额头一点,烧灼的感觉丝毫不减,有什么,将要爆发。   “救她,救她!”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你一定要救她!”   手中的女子,恍若千钧重,寞的身子一阵阵颤抖,脚下像是生根一般,无法向前一步,眸子与眸子相触,圆阵之中,黑色的眸子也染上了血色,里面,再也没有依恋,没有亲近,有的,只是隐隐的恨意。   心头一痛,那眼神,让他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她凭什么?凭什么恨他?应该是他恨她,她伤害了神华,他是喜欢神华的,神华的容颜让他那么熟悉,神华最后的笑容让他那么在意,寞的眼神变得凌厉,身子一挺,坚定的,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起了脚。   一步一步,耳边仿佛响起了擂鼓的声音,寞的脸色郑重而又决绝:“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   只要白聪聪死了,他的心便不会那么混乱,只要白聪聪消失,他的心便再也不会这么痛,这一刻,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救神华而想要白聪聪死,还是想要白聪聪死,才会救神华。   步入圆阵,深吸一口气,阵中的血色,流转着迷人的芬芳,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觉,包裹着他的身体,仿佛进入了母体一般,温暖,舒适。   白聪聪静静地看着仰头吸气的男子,那张清俊的容颜,因为点点血色,染上了魔魅,他的唇角微勾,似乎很是舒服的样子,白聪聪的唇瓣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血迹蜿蜒而出。   “咳咳,咳咳咳!”   虚弱的声音,没有引起状若欢愉的寞的注意,白聪聪也不在意了,从寞带着神华走入这圆阵中的一刻开始,她的心,便已经死了。   “帝君大人,红哥哥,你赢了,你赢了,原来,我真的错了,赌输了,那么,便拿我的命来终结这份错误的情感吧!”   心中默念着,白聪聪的眸子闭了起来,她不想再看寞一眼,她只是凭着感觉,知道神华的尸体,被放在了身边,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想要呕吐。   冰冷的指尖,触及了胸口处的毛发,心脏的位置,一阵瑟缩。   撕心裂肺的痛,原来便是如此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处经脉,都叫嚣着痛苦,她感受到,他冰冷的指尖撕开她心脏处的皮肉,两指轻分,心脏,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砰砰!”   “砰砰!”   “砰砰砰!”   最后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声,最后一次在他的面前心跳,白聪聪懒懒的仰躺在圆阵中心,任由自己的血,染遍了整个阵图,任由自己的心脏,曝露在他的眼前。   寞的手,已经触及到了那颗小小的,缓慢跳动着的心脏,一切,都熟悉的让他恍然,手指蜷缩,却使不上力。   他的头,更痛了,他没有做出决定,这座祭台却帮他做出了最后一步。   金色的桥梁化为了两缕细线,疾风一般,顺着寞挖出的伤口,钻入了白聪聪的体内。   血液,模糊了寞的双眼,那颗小小的心脏,被金丝缠绕,旋转,变化,越来越小,化为了一颗芳香扑鼻的莲子。   莲心苦,离心更苦,白聪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四肢再也没有了力气,软软地摊平,而她的呼吸,已经停止。   莲子融入了神华仙子的唇,苍白无血色的唇,染上了点点红润,艳丽逼人。   神华的睫毛,微微颤动,一直不曾看白聪聪一眼的寞,在最后的一刻,终于转过了头,一眼万年,白虎的身子在另一根金丝的环绕下,变成了一朵血色的莲花,莲花随着轻风摇曳,丽色逼人。   手指慢慢地向前探去,冰凉的花瓣与指尖相接触的一刻,那朵妖娆的花儿,幻影般碎裂,眼前,点点丽芒,手心握去,什么,都握不住。   眼角,有一点湿润,寞的心里,空荡荡的,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世间最大的悲哀,不是我失去你,而是,当我失去你的时候,我却并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起源   一抹幽幽暗暗的影子在石室中飘荡,轻烟一般,随风渺渺,黯淡寂静,那一抹清影,始终环绕着血色的圆阵徘徊,不曾转移,不曾离去,仿佛是不甘,带着死寂,为这染血的石室增添了一抹凄绝。   黑暗的空档处,漾起了一抹艳丽的红纱,沙雾蒙蒙,汇聚成了一个红衣绝美的男子。   由虚幻,一点点地化为真实,红兮然伸出了手,掌心处,还可以看到浅浅的纹路,不明显,却也无法忽视,神人本不应该拥有命运的纹路,他却将自己扯入了命运的怀抱,甘之如饴。   “聪聪,不,小笨,我来接你了……!”   这样魅惑的声音,这样温柔的低语,轻烟悠然的流动断续了一下,却在下一瞬间,发出了空的空荡荡的声音:“我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我对他的爱是真,我对他的恨是真,他对我的爱是真,还是假?”   声音里面蔓延着无尽的荒凉,红兮然眼中是一抹黯淡,却只是一闪而逝,轻笑,带着高高在上的傲然:“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真假之间,又何曾存在界限?”   “你只问自己的心,他爱着的,是你吗?”   “他早已不是曾经的他,你爱的是他,还是他的影子?”   “他爱着的,是你,还是那张相似的容颜?你可以为他剜心,他可以将你的心剜出,为了另一张容颜。”   “我做的,只是让你看到,你的执迷不悟换来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声,便是最疾言厉色的呵斥,当头棒喝也不过如此,轻烟动荡,隐约有呜咽之声,却没有再发出任何的疑问,其实,何必在乎真假,何必在乎红兮然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她只要记住,那一刻,心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便足够了。   慢慢地向着红兮然始终张着的掌心中飘来。   “红哥哥,我输了!”   那么淡,那么冷寂的声音,说着输了,却没有沮丧,没有撒娇,男子绝美的容颜上,流露着一抹心痛,他感受着掌心没有丝毫重量的一抹烟尘,唇微微掀开,宛如绝美的花瓣舒展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声音中是满满的怜惜:“你没有输,你只是少不更事,一腔的心意被他辜负罢了。”   轻烟更形黯淡,红兮然住嘴,方才隐隐的愉悦消散,看着全身每一个角落散发着苦涩的烟雾,含了丝愧疚:“对不起。”   轻烟荡荡,在红兮然话音落下的一刻,已经勾勒出一抹惊艳的影子,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眼如秋波,荡漾着无限的情意,却因着天生的冷清,多了一抹沉静,红唇丰润,为这圣洁的容颜添了一抹奇异的艳丽,一袭白色的纱裙,勾勒出窈窕动人的身形,这个美人,举手投足间,便是万种的风情。   只是,这分明是神华仙子的容貌,只是,比起神华仙子强自的圣洁,和面具般的美貌。她多了无穷的变化,便似一口神秘的潭水,沉静的外表下,荡漾着无限的可能,千变万化,让人不可捉摸。   盈盈一水间的眼波,与妩媚动人的凤眸相对,红兮然眼中,添了惊艳,与惊喜,他的唇开阖,却似说不出什么话,或者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似的,痴了一般。   “红哥哥没有错,错的是我,我错在忘记自己的身份,陷入了凡人之间的痴情怨怪,我错在,将那个人放在心上,让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纤细完美的指尖,轻轻地抚触着红兮然带着些灼热的脸颊,女子的容颜之上,添了一份恍惚,恍然间,她想到的,居然还是那个将她的心掏出来的人,那个人脸颊上的温度,从来都是冰凉的,便似他的心,冷的彻底。   红兮然感受着宛如清风吹拂,没有丝毫重量与接触感的抚摸,眼底,隐隐藏了泪珠。   “小笨……”   “嘘……!”   白聪聪的指尖轻触在红兮然的唇上:“多少年了,总是叫我小笨,会将人叫傻的!”   话语说的娇娆嗔怪,脸上却还是一片淡漠,白聪聪的心中,有一个空洞,那个空洞,名叫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笑,要怎样哭,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将面前这个始终挂机着她的男子,眼中的泪痕拭净。   只是,云烟一抹,没有实体的事实,让那颗颗晶莹完全滴落在了空处。   “你真的将我们以前……完全地想起来了?”   红兮然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承接着这片虚无,脸上带着虔诚。   “嗯,不止记起了和他的所有,也想起了红哥哥,红哥哥,你真傻!”   白聪聪两只手环抱住红兮然,她可以用自己的魂力感受到他,他却再也没有那个能力化虚为实了:“你怎么可以为了让我复活,舍去自己的神人之躯?”   喃喃着,白聪聪的目光却望着那染血的圆阵,久久无法回神,她想起了一切,上古神人时期,天地不容神人之力,将他们尽数驱逐,天地间,只有她和他为伴,只是因为他们,是诞生不久的神人,天地忽略,族群遗忘,孤零零的,相伴亿载。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秉承天道规则,世间仙魔妖人慢慢诞生,她喜欢那隐隐的繁华,喜欢那无限的情感,她觉得好奇,便私自入了那凡尘,将红兮然抛下,遇到了那只当时且弱小的妖魔。   怎么会忘记,那个妖魔有着怎样冰冷的容颜,却在她要被妖怪吃掉的时候,将她救下,那时候,人间便是一个四方集结的混乱之地,没有仙界,没有魔界,更没有妖界,大家都身处同一片天空,除了她,她哪里会害怕一只小小的妖精?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他以为她是一只少不更事的小仙,将她救下后,便将她扔下,接着去挑战强者,她记得,他的心愿便是变强,成为妖魔中的王。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孤独,她跟上了他,她的能力,是最逆天的操控时间的神力,能够加速时间流逝,也可以操控时间倒流,还有无视任何空间结界,任意穿梭的神力,天地间,对白聪聪而言,没有禁地,而红兮然,他的力量,却是创造,开辟一界空间,创造生灵。   妖魔不是逆天的神,他会受伤,他会重伤濒死,与强者相互对战,改变不了他越来越强大的事实,却也让她无法忽略那累累的伤痕,记不得哪一天,哪一次,她便用神力将天地时间倒退,好玩?还是早便已经动心?   她忘记了,他并不是她,她可以承受住天地规则的压力,他却是生于斯,长于斯,天道于他,是不可抗拒的,天道降下九天劫雷,是要将她赶走的,她会受伤,却不会死,他却不知道,他替她挡下了劫雷,他身死道消。   “红哥哥,你说,是否一切尽在天道的算计之中?呵,我现在成了一抹孤魂,而你,失却了神人的法力,天道之下,再也没有例外……”   白聪聪为了救那妖魔,将时间倒流再倒流,可是,她找不到他的神魂,最后,她终于使用了族中的禁术,以命换命,以心续命,她的命给了他,她的心,也给了他,她知道,自己的神魂会破裂,会消散,最后,却还是求了那三世的情缘,用自己的神魂为代价。   “我要的三世情缘,便是如此的一个结局!”   双眸中流露的黯淡,伤了面前男人的心:“小笨,这不是结局,所谓的三世情缘,根本不是什么故事的结局,那只是故事的开始!”   他的手,轻轻地穿过她虚渺的心脏位置,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我布下了那么多棋子,马上,便是收获的时候到了,也许我们两个再也没有了通天彻地的神力,但是,我们却又可以再一起了,你不会是一抹残魂的!”   白聪聪愕然抬头,红兮然将时间回溯到上古时期,因为不是本身的能力,他已经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又怎么能够让她化为实体?   “红哥哥,你不要做傻事,我现在的存在已经是逆天而行了,若是,若是..,….”   若是再要的更多,便会失去的更多,她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与其说是为难,害怕,不如说是不愿期待,不愿存活下去:“我现在已经记起了所有,这样的我,其实,已经没有遗憾了!”   比起三世情灭,她的神魂,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却会存在很久很久了。   “小笨,你难道要让我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吗?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孤零零的一个,生活在这世上吗?”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青筋根根暴露,眼底,带着无尽的隐忍与悲痛。   “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生命,不会受到天道的诅咒,不会受到命运的摆布,你只要安心地等着,可以吗?”   红兮然的态度很是强硬,白聪聪却自那双潋滟的眸子中,读出了哀求,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上古终战(一)   红兮然将白聪聪挡在身后,两眼射出涟涟的神光,直视着流转不息的血阵,掌心向着胸口划去,无数个复杂的神印在虚空幻化,向着圆阵而去。   “神封,破!”   轻轻的三个字,将白聪聪的魂魄困住良久的圆阵已经自动转化为了点点波光,晶莹而又美丽,再也不含一丝血腥。   光点呼啸着,涌入了突然出现在她手腕处的镯子中,那镯子,越发地晶莹剔透,而白聪聪的身躯,却感觉多了一点重量。   手指陷在镯子中,在虚幻与真实间转换,白聪聪轻笑,谁又能想得到,这以命换命的神阵,有一个绝大的隐秘呢,若是那个献祭的祭品不是心甘情愿,那么,那个被挽救的生命,她的灵魂之力,冥冥中已经被禁锢在阵中,只要懂得运用,献祭者反而会成为更高一级的主祭者。   “红哥哥……”   “嗯?”   看着白聪聪真实了许多的面容,红兮然的唇角,满溢着柔和的笑意。   “神华,其实早便已经步入了你的棋局,是吗?”   一切太过顺理成章,白聪聪不会算计,不代表她那颗空明的脑袋看不出这些算计。   红兮然脸上有一丝尴尬,下一刻,全然化为了魅惑,他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抵在白聪聪的肩膀上,因着魂力的补充,虽然还是软绵的厉害,却终于解触到了一丝丝实在的感觉,他眼底的满足,那么耀眼:“能够被我选中,是她的荣幸!”   高傲,自负,除他自己与白聪聪之外,不论是人是神,全都是草木尘灰,蝼蚁不如,这便是红兮然。   白聪聪的唇张了张,想要说红兮然错了,却在看到自己的样子时,黯淡了神色,除了他,这世间,又有谁是真的全心全意待她的?   罢了,罢了。   “走吧,这一场万年的局,就要有一个终结了,小笨,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装作没有看到白聪聪那瞬间的黯淡,红兮然笑着,挽住了白聪聪纤细的腰肢,带着她飘向了准备已久的舞台。   红衣男子嘴角噙着的笑容,优雅而又危险,酝酿着层层的诱惑,演员都已经齐备了,戏台,也搭好了,现在,差的,只是观众罢了,而有资格做观众的,并不包括每个自视太过的帝王。   红兮然看着远远地缀在神华与寞身后的男子,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被红兮然带着离开了石室,白聪聪并没有注意到红兮然脸上的变化,她也无暇去注意,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冷肃着容颜的人。   千年万年的时光在眼底流逝,黯淡,唯一不曾改变过的,便只是这个人在她眼中的色彩,三生三世,情缘变幻,她记得初见时,那个还尚显青涩,却强自冷着一张容颜的魔族少年,那个人偷偷地告诉过她,那样便会显得有威严,他的目标,便是成为魔族的王。   她记得再见时,眉心一点朱砂,寂寞了生命的清冷男子,他总是用刻薄而又毒辣的语言刺激她,却又若即若离,让她的心,总是无法地彻底死去。   她记得寒潭相遇时,冷了心肠的魔族君王,她于他,只是一个消遣的玩物,不及伴在他身边的人万一。   她看到了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看到了寞虽是冷着面容,却还是小心地挽着虚弱的女子的手的样子,体贴而又温馨。   白聪聪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冷然成冰,胸口的空洞似乎有些抽痛,用力地呼吸,却只是吸入了一团团冰冷的空气,白聪聪的唇,轻轻地弯起,形成了一个优雅而又绝艳的弧度,以往,她的笑,总是露出尖尖的虎牙,弯起清澈的眸子。   如今,她的笑,却只是单纯地为了笑而笑,唇弯的优雅,眸子,亮的慑人,白聪聪的手,拂过了干枯的草叶,宛如微风吹过,化为了点点的尘土,尘归尘,土归土:“不应该存在的人,便不能存在!”   喃喃自语着,白聪聪却觉得脸颊有些凉意。   她自然看到了,寞的行经之处,留下的片片枯损。   像是瘟疫一般,除了神华,只要是被寞碰触过的地方,无一不干枯落败,失去了生命力,这便是魔,天道已经分清三界,便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个生命越界,魔若回归人间,必将是万物生灵的一场灾难。   寞的脚步一顿,却不是望向自己身后的众多死物,却是看向高高在上的天际,那里,空无一物,他却觉得,心,抽痛的厉害,像是那一日,眼见着那个纯真的生命在手中消散一般,难以忍受。   不顾神华的惊呼,抓紧了她的手,加快了脚步,他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魔族想往了无数岁月的人间,不再寂寞的生命,身边陪伴的女子,他明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又怎么会空落落的,有种想要立时死去的感觉呢。   “呵呵,自欺欺人罢了!”   白聪聪的耳边传来红兮然低哑的声音,她任由他将自己的腰肢揽住,羽睫轻垂:“我累了……”   我累了,我想要快些走到结局,我不想再承受锥心刺骨的痛。   “快了!”   手指小心地挑起白聪聪的下颔,红兮然在那双明净的不含一丝情感的眼中,没有找到任何的动容,满意地轻笑,允诺。   白聪聪与红兮然一直远远地缀着前面的两个,不,三个人,他们宛如一缕清风,一片落叶,谁都没有发现。   白聪聪始终沉默着,沉默地看着寞被人间各处修道者围捕,看到他想要平静的生活,却每每因着天道的限制,而造成万物的沉寂,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疯狂,心里,有快意,却有一缕浅浅的,浅浅的伤。   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在人间汲取到足够养料的魔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寞便如一个死神,将死亡带给人类,万物有灵,想来,也会对苍天哭泣这场浩劫吧。   白聪聪的眸子幽幽地望向天空,穿过了九重天,穿过了混沌壁障,她仿佛看到了无情的大道,人间,需要一场大难,大劫之后,才有大运道,人间当兴,而那些停滞在人间的,躲过上一回天道清洗的神通者,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眸子微微眯起,里面,是破碎的光。   “魔君,你身为镇压九幽的魔界君王,枉自闯入人间,造成生灵涂炭,碧邬今日,特来相会!”   一袭紫衫,翩翩然挡在寞的必经之路上的男子,即使说着如此正气凛然的话语,唇边,也是一抹邪魅的笑容,他的身边,是锦衣华服,愈显清贵的俊雅男子。   碧邬神君出现在这里,白聪聪居然一点儿都不吃惊,她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不论是仙人,还是魔君,其实,都是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只是,魔在人间,是要强行地掠夺万物的生命才能存活,而仙,却需要人们真心的供奉与信仰,才能不消散。   在人间,不伦是仙,还是魔,都只是天道的玩偶罢了,他们,必须遵循天道制订下的规则。   碧色的发丝缠绵上了层层绿意,生命的气息如此浓郁,白聪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怀念,跟着寞的一路,好久未曾这样舒适了,她终究是神,不是魔,无法适应满目的荒凉死寂。   不远处,是一眼望不尽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兵士,也有各种奇异道服的修真者,他们站在远处,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杀了他!”   “求神龙大人杀了这个邪魔,还人间一个正道!”   “邪魔该死,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碧邬的右手轻轻一挥:“各位,忘了先前的承诺了吗?”   面对他满面的肃容,方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慢慢地退后,再退后,直到看不太清人为止。   寞的神色不变,只是看着面前两个风姿各异的男子,轻轻地眯起眸子,里面,是冷酷的血腥,唇角轻轻勾起,满是讽刺的意味:“仙人?替天行道?”   “呵,不敢当,只是你的出现,威胁到我们的生存罢了!”   碧邬神君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郁闷,小声地说着,与方才大声呐喊的正气凛然形象相差甚大。   “那么,便战罢!”   呼啸一声,在众人或敬畏,或憎恨的目光中,一黑一绿一金色的三条巨龙,遮天蔽日,将太阳完全挡在了身后,蜿蜒而上,在天空中交锋。   转头,面对的是红兮然比起往日更形明艳的笑:“最后的棋子,终于还是来了!”   白聪聪有些难受地蹙了蹙眉:“会伤害到他的生命吗?”   她失去了心,没有了以往的多愁善感,没有了往日对感情的留恋,现今,只是感叹着,碧邬神君若是也去了,天地间,便又少了一个知道白聪聪的人了,有些空虚。   “那便要看,另一个人的选择了!”   红兮然没有看与寞斗在一起的碧邬神君,还有那个在旁边不时助阵的锦苑神君,他看的,是苍白虚弱,宛如鬼魅的神华,唇无声地开启,白聪聪注意到了他的唇形,那分明是:“杀了他,你便可以活下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古终战(二)   神华的神色一怔,她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容颜,那里,不再是柔腻顺滑的肌肤,而是干燥的,甚至于有些干糙的皮肤,再是绝世的美人,每日里一点点地看着自己变丑,又有哪一个可以承受?   她抬头,看着天空之上,凛凛威风的黑龙,眼底,有一丝不安与隐隐的愤恨在蔓延,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上的半串佛珠,手背上青筋毕露,似乎是在经过剧烈的心里挣扎之后,她垂下了头。   “须弥如是,闻我心殇,半滴灵宝,遁天绝地,招魂引魄,漫卷天心,吾取……”   苍白的唇喃喃地念着,与清风相合,与烈日相融,前方,那三条纠缠在一起的龙,谁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   风舞狂沙,烈日融魂,斗得天崩地裂的三条巨龙,身上渐渐地染了一层红色,那是他们的血,却也是天地的纱。   碧波荡漾,黑焰滔滔,金芒索命,三龙交战,天空之上的烈日,渐渐地褪去了红芒,泛出了骨白的色彩,渗透着一丝丝的不详,有注意到异样的眼尖之人,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快看,太阳变,色…..了……”   话还未曾说完,他的身体,已经在清风吹过的一刻,化为了灰白色的烟雾。   而那灰白色的烟雾,一开始时,是无意识地飘荡,只是一瞬间,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向着天际缓缓流去。   这诡异的一幕,让围观的人惊叫出声,纷纷后退,只是,此时,他们的周围便仿佛围绕了一层屏障似的,将所有人阻在了这一片空间之中,身边的人,不时化为飞灰,且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三个,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怪物,靠着他们的给养,慢慢地壮大。   想要向前,天空之上,三龙交战,落下的余威,可以将每一个自负的人炸的灰飞烟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里,隐隐地成为了一片死地。   “噗!”   一声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半空中,黑龙的尾部刺入了金龙的胸口,那里,溢出了串串鲜红的血液,而碧龙的爪尖,则是将黑龙的逆鳞掀起,绿色的波光,顺着破损的肉体,迅速地向着黑龙的身体内部侵袭。   血色的瞳眸竖起,化为了满目的阴煞,黑龙怒吼一声,唇猛然张开,一道黑色的雷电直奔碧龙面门而去。   “碧邬!躲开!”   金龙的嘴里一阵怒吼,想要摆脱黑龙尾部的姿势一变,反而迎上前来,鲜血不要命的抛洒,两只巨大的金爪强势地抓住了黑龙的武器,向着本空一抡,便是一片遮天蔽日。   黑色的雷电落在空处,虚空都被融了一个黑洞,碧龙忍不住飞掠,阻住金龙随着黑龙下落的身子,却在下一刻,被黑色的巨爪抓开了胸腹的位置。   战争,越来越惨烈,每一下,都是天地的威力,每一击,必定带来漫天血雨的洗礼。   白聪聪的手,猛地攥紧了红兮然的手,半实体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卡在他的手中间,她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红哥哥,他一定会死的,是吗?”   凡人不清楚,作为恢复了上古神记忆的白聪聪,对于天道的力量,天道的算计,怎么可能看不出?   “别看了!”   红兮然眼底藏了一眯黯淡,看着白聪聪颤抖的唇瓣,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带她来看这一场终战的决定,她是不是,还是无法放下他?   “不,我会一直看着,看到他的结局!”   白聪聪猛地放开那只抓着红兮然的手,没有注意红衣男子脸上的怅然若失,咬住牙关,一字一顿,带着些恨意地诉说。   “没有放下吗?”   喃喃低语着,苦笑一声,红兮然自己也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白聪聪有多么恨寞,便有多么爱他!   他仰头,直视着越发阴诡的太阳,唇边,是一抹残酷:“天帝,你以为,你会成为最终的赢家吗?”   血流的更多,太阳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惨淡,远处围观的人,无数条生命化为飞灰,没有人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那骨白色的太阳,正在一点点壮大,也许,它便是那无形的杀手。   “跑呀!快跑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今日之事,太过诡异,我等快想办法,速速撤离吧!”   “神龙大人怎么办?”   “他们是天上神仙下凡,自由应对办法,我等只是人间普通修道士,只能自求多福了!”   “妈的,老子一定要冲出这鬼屏障!”   “神龙大人,请一定要为我们报仇,杀死那个妖魔!”   “今日,我绝不后退!”   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狼狈鼠窜的,有慨然面对生死的,有谨慎隐忍的,有鲁莽豪情的,有贪生怕死的,千万个人,千万种情感,每一次情感的爆发,便是一缕白蒙蒙的雾气,冲上云霄,融入佛珠,人间的七情六欲,才是最厉害的武器,神华看着恍然未觉,还在死拼的三条宏伟巨龙,轻笑,对着半串佛珠喃喃低语:“父皇,儿臣请父皇尊驾!”   女子苍白的容颜染上淡淡的红晕,恍若雪地红梅,越发地艳丽动人,曾经的苍白消瘦,仿佛已经离她远去。   半串佛珠悄然出手,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承载它的,是人世的七情六欲,透明的佛珠冉冉升空,在与阳光临近的一刻,虚空中,映入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他的手虚虚地向前,一股纯净的力量延展而出,宛如握着一根可以捆住仙神的绳索,向着打的红了眼的三龙挥去。   “吼~!”   “吼~!”   “吼~!”   三声凄厉的惨叫,含着烈焰烹心的怒气,虚空出现了条条裂缝,咯吱咯吱的碎裂声,刺人耳膜,虚幻的身影也因着虚空的不稳,水般地荡漾着:“大胆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庄严之极的怒喝,携带着天地之威,自来者的口中吐出,字字珠玑,声声含煞,举手投足间,便是力压天地的威势。   光带将三条巨龙困在中心,任凭其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随着来者手势变化:“收!”   一声低语,却仿佛砸在耳边的巨锤,齐齐喷出三口血箭,层层肌肤裂开,天空之上,光带越变越小,越收越紧,而三条巨龙,也化为了三个各有风姿的男子。   黑衣男子被鲜血染了半身,光带绑的最紧的便是他,可是,他的容颜却还是冰雪般冷然,面对现在的境况,眼中一片平静,与方才化身黑龙的暴虐样子,截然相反。   白聪聪眼底的光闪烁了一下,手,不知何时,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只是一瞬间,她的唇角便露出了一缕惨然的笑,那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看到他时的激烈跳动,再也不会因为他受伤而心痛,轻松的近乎空荡。因为,心,已经没有了。   “没有心了……”   叹息着,宛若一股清风流动,除了站在她身边的红兮然,应该无人可以听到。   黑衣男子冰雕一般的容颜闪过一抹裂痕,在这样危急的一刻,却不知怎么的,会看向草木枯萎处,那里,只有凌乱的石头,枯败的草叶,漫漫的沙尘,凄厉的风,没有人,没有让他恍惚的人。   白聪聪看着渐渐没有力气挣扎的三人,看着渐渐显露出身形的白衣男子,还有状似被他禁锢在手中的苍白女子,眸子里的光,纯粹的近乎残酷,她没有再单独注意寞,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等待棋局的高潮。为自己和红兮然,在天道面前,争取那一线生机。   这世上,谁又能挽救谁?   “天帝?真的是你!”   锦苑的眸子眯起,看着面前俊美的高然的男子,眼底,闪过了一抹黑黯:“你究竟要做什么?”   唇边一抹笑意,男子头顶的白玉冠轻轻一动,流转着满目的风华,被钳制在他手中的神华,在一瞬间,显得黯然失色:“怎么,不称一声小仙?不遵一声陛下了吗?”   锦苑温文一笑,将方才的凌厉尽数化去:“陛下,您若是真的想要什么的话,只要一声令下,小仙即使剜心刻骨,也不会躲避,只是,碧邬毕竟是天地间唯一一条生命之龙,失去了他,对您的损失也不会小的……”   锦苑的手,稳稳地搀扶着碧邬,他低首看向他惨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目,眼中,闪过了一抹柔情。   “啪啪啪!”   天帝的手轻拍,凉薄的笑容随意地绽放,是无数岁月里,从来没有过的放肆,开心:“好,果然情真意切,怪不得你会随着碧邬下界,随着碧邬伏魔,倒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呢!”   “锦苑,你……你若是真的……敢……答应他……什么……”   “咳咳!”   话没有说完,碧邬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状似回光返照的红艳。   锦苑的手突然向着碧邬的脖颈处砍去,满头碧丝垂落,转首,平静地看着施施然轻笑的天帝:“陛下想要什么?”   “心!”   一个字,却让恍然间神游天外的寞回过了神,他的面色惨白了一片,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神华的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纯净美丽的心,他看不到神华被天帝禁锢的痛苦,只看到了那颗砰砰跳动着的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上古终战(三)   “朕要两颗心,两颗心甘情愿的心,只要朕如愿,必定不会为难不相干之人!”   天帝口中说着这样状似宽宏的话,两只手,却分别加重了禁锢的力量,神华和碧邬的唇边,都溢出了鲜血。   心甘情愿的心?白聪聪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她的呼吸加重了一瞬,却在身旁明暗不定的眼神下,收敛了心神,其实,耳朵悄然地竖起,听着那答案。   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这时候她还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心,却直觉的知道,她想要一个最终的答案。   “好!”   “好!”   两声好字,一个声音清雅出尘,一个声音冷玉交击,好一个好字,好一声痛快的好字,白聪聪的手,猛地攥紧,眼底,闪过一抹血色。   “小笨!”   两个字的昵称,自红兮然的红唇溢出,轻风般柔缓,于白聪聪,却是擂鼓般轰隆作响。   “红哥哥,是我失态了!”   深吸一口气,白聪聪强迫自己松开紧紧攥住的手指,没有痛,没有血,怔怔的,恍然间笑开,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魂体,不应该再束缚在肉身中的情绪里了,不应该再受到伤害了。她是天地间唯二幸存的神,她不是凡夫俗子,这样反复地告诫着自己,白聪聪的眸子,却始终注视着那个黑衣的男子。   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平静地将手贴在了心口的位置处,一抹黑色的光芒在五根修长的指尖上闪过,天帝笑吟吟地看着,也许,这是他无数载岁月中最开心的一刻,那张冷淡到冷酷的容颜上,才会刻染上笑意。   “等等!”   白聪聪一个哆嗦,方才仿佛所有思绪放空的感觉让她害怕,向着声音发出的人望去,却是锦苑神君。   他的眸子低垂着,却是看向自黑暗中爬出,半晕半醒,无法开口的碧邬。   碧邬想要摇头,却是浑身都动弹不得,不止有方才被寞伤到的原因,还因为天帝的压制,他看着面前神色淡淡的男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贵自负,再也没有了让他厌恶的调笑,眼底,有些湿润。   锦苑神君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碧邬的容颜,宛如面对稀世的珍宝,眼底有一丝悲伤,声音却是决绝狠辣:“天帝,小仙需要一份保证,一份可以让小仙心甘情愿的保证!否则的话,小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意味深长的威胁总是让人心头不快,天帝的眸子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下一刻,双手在胸前抱圆,声音肃穆而郑重:“天地法则为证,今日天帝昀取王者之心,若其顺利,吾定不为难碧邬与神华,若违朝誓,天地不容,法则共弃!”   声声在耳,每一个字都化为一个奇异的血色花纹,在空中徘徊,语落音收的一刻,花纹扑向了天帝的脸颊,那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血色藤蔓纹路,血色的枝蔓在玉白的容颜上攀附,圣洁的男子,平添了一抹妖异。   锦苑的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天帝所发的血誓,是天地间最无可违逆的规则之誓,不论是多么厉害的人,只要他不能超越天道,那么所有的规则之誓,必定被天道监督,自古至今,无人敢于违抗,违抗的下场,便是神魂俱灭,轮回消逝。   “魔君,你是否满意?”天帝似乎是觉得有趣,忽然对着始终无声的寞询问。   寞的眸子幽深一片,里面没有悲愤,没有担心,忧虑,与锦苑的样子比较起来,他冷静地不像话,也让天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虞,手指轻轻一挑。   “啊!”   一声惨叫,即使声音的主人再是美丽,这样的一声刺耳叫声,也让人欣赏不起来,却是神华的颈间,被划破了一道血痕,不深不浅,露出红艳艳的肉,汨汨地流着血。   “寞,不要……不要……”   神华脸上带着哀怨欲绝的神色,惨白而绝美的容颜,配上这样款款的深情,哪一个男人能够抵挡的住?   白聪聪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她抚摸着自己的容颜,秀气的五官,精致的容颜,却是另一个人用这样的容姿演绎无数的戏目,她开始怀念自己那普普通通,带着些许秀丽的容颜。   “放心吧!”   这句话自寞的口中发出,似乎是为了安神华的心,却又带着一抹淡淡的讽刺。   寞神色莫名地看了凄惨的神华一眼,毫不犹豫地低垂了头,手,猛地向着胸口探去。   而锦苑,在寞动手的一刻,也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   一瞬间,神光大作,白骨般皑皑暮光的太阳,被金色与冰色冲击,天地之间,一颗金色耀眼的心,与一颗冰色透明的心,冉冉散发着波光,沟通法则,天际降下神光,地面之上,一切灰败的草木生物,慢慢地被注入了生命力,绿色的小草轻轻地舒展着腰肢,小巧的花儿颤颤地绽放着娇羞,暖暖的风儿柔柔的吹拂。   生命,在这一瞬间升华,那些侥幸还未曾化为飞灰的凡人,眼底带着惊愕与敬畏看着上天,看着那两颗耀眼的心。   “对,对,便是如此的心,哈哈哈哈,苍天不负,帝昀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始终戒备着挟持着神话与碧邬的双手一松,那无形的气机便消散在半空,砰的一声,神华被重重地抛在地上,而碧邬,则是摆脱了束缚,在睁眼的一瞬间,猛地朝着锦苑的脸上挥去了一个巴掌。   寞与锦苑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生命气息都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锦苑没有理会天帝的意思,他只是傻笑着面对碧邬的怒吼,而寞,却没有将眼神放在神华的身上,只是任凭凉风嗖嗖地灌进无心的胸膛,冰凉浸满全身,他的视线,忍不住向着那开始时看过一眼的地方移动,只是想要看看,想要看看罢了。   “哈哈哈哈,两颗心,还差一颗心而已!”   天帝的手中各自擎着两颗小巧的心,金色与冰色的心,在他的手中,宛如最精美的稀世珍宝,无暇而璀璨。   “最后一颗心,最后一颗心……”   喃喃着,天帝脸上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发丝在空中甩出一个美好的弧度,白玉冠两边的绸带轻轻飘拂,将他嘴角的冷意掩盖:“吾儿,上前来!”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神华说的,神华的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看向还站在半空中的黑衣男子,那冷然淡漠的眉眼,那削薄的唇,鸦羽般黑亮柔顺的发,还是那么动人,他却没有看她。   牙关轻轻地咬住了唇,低首,在天帝的气息带着些许不耐时,抬首,唇角绽放了一抹柔美甜蜜的笑:“父皇!”   她的声音刻意地扬高,裙摆轻扬,向着白衣男子飞奔而去,方才的凄艳绝婉,仿似从来不曾存在。   “呵呵,心痛吗?被人这样欺骗!神华仙子,可是天帝的爱女,天界第一美人,不,三界第一美人,得她相伴,你死的也不算冤枉!”   寞的耳边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明明已经虚弱地快要死去,锦苑却还是满含着恶意嘲笑着寞,他的手,轻轻地拂过碧邬腹部巨大的伤口,那里已经凝结不再出血,却还是差点杀死碧邬,报仇,他从来不耐烦等个十年八年。   寞没有怒吼,他的眼中漠然一片,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只有平静与解脱,现在想来,也许,从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将白聪聪的心挖出来的一刻,他便在等着这份迟来的报应吧。   寞的心思,白聪聪不会明白,她只看到了,即使面对神华的背叛,男子也没有想要恨她,杀她的意思,唇边的笑,越发地惨然。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她知道,那是谁,耳边传来他的低语,呢喃着,亿载不变的深情:“不想笑,便不要勉强自己,很难看!”   “嗯!”   轻轻地应了一声,红兮然的话,有些毒,她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身边总有一个人,是不会改变的。   “心痛吗?心痛吗?”   锦苑仿佛一个顽劣的孩童,自己难受,也要拉着仇人更难受。   “你怎知吾不是心甘情愿?”   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冷静地令人发指,堵得碧邬胸口一阵起伏,却因为失了心,只能被冷风灌得咳嗽。   “好了,别逞强了,我们想办法将心取回来再说,方才全是天帝出其不意,又趁着我等身受重伤,才会被他得到机会,我感觉的到,那不是天帝的真身,最多只有他本身一半的法力,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碧邬的唇微动,却是神念传音,锦苑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告诉这个人,他的生机已绝:“死亡,并不是终结,所以,不要难过!”   寞低首,看向倚靠在天帝怀中,娇笑着的绝美女子,讽刺地笑了,在他的笑容绽放的一刻,天帝的手,自神华的胸口穿梭而过,那颗心,带着红艳艳的光,宛如一汪流动的血色泪滴,那颗心,本来便不属于神华,他没有资格取出,现在,便让别人暂时代劳吧,寞的眼底,痛色一闪而逝。 ☆、第一百九十八章 哀求   “啊!父皇?”   柔美的唇形被咬得稀烂,神华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忍着心口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她的手,艰难地勾向天帝洁白的衣襟:“为什么?”   白衣似雪的男子轻叹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悲悯,趁着如玉的容颜,越发高洁孤傲,只是,他的手,却是坚定地将神华的手指,一根根,一根根,慢条斯理地掰开,即使女子的指甲已经脱落,鲜血在胸口按下了一个个血色的印记,他都宛若高居天上般,没有丝毫动容。   “乖女,父皇忘了告诉你,天帝之心,是可以想办法取代的……”   “只要有血脉至亲的心,再加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凡人的信仰之心,便可以代替帝心,达成朕的愿望,既然乖女可以帮父皇达成愿望,父皇又怎么会将乖女放走呢?三千年的荣宠,乖女想来走的不算冤枉了……”   “要知道,父皇让乖女出世,花费了多大的代价,现如今,便是报答的时候了……”   轻声细语,却含着能够将人心冻住的阴寒冷漠,天帝还陷在神华胸膛处的五指,蓦然一紧。   “唔!”   惨哼一声,神华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在自己胸膛间才安家落户的艳红心脏,与那无数的心脉断开,撕心裂肺的感觉,原来便是如此,她眼底的黯淡几乎要溢出苦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不是棋手,而是棋子,比被自己鄙夷的那些人还要可悲的棋子。   转头,与寞的目光对上,她看着他平静的近乎死寂的容颜,看着他的无动于衷,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天地间生成的魔,是无情无心的,即使这个人有心,也只是一颗冰冷的,无法融化的心,惨然一笑:“寞,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现在只想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上过我?”   此时的她,濒临死亡,容颜惨淡,脸色灰败,发髻凌乱,满身鲜血,却在最后的时候,流露出了自己的最真,多了一份真正的风华无双。   白聪聪的呼吸屏住,眸子直直地对着那张唇形优美的薄唇,良久,在白聪聪以为他不会回答,在神华眼底慢慢地浸透绝望的一刻,寞终于开口:“我尝试过!”   轰,宛若九天惊雷,没有爱上,却尝试爱上,白聪聪眸底的血色越加明艳。她的脚宛如钉子一般,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与其说是不能,不如说是不敢,她害怕,自己会在抬起脚步的那一刻,将面前对视的男女杀死。   为了一份不值得的爱情,她已经做出了许多的错事,她不允许自己成为更丑陋,更恶毒的存在,报复一个伤害自己的人的最好的方式不是不死不休,而是彻底忘记他,让自己过得幸福,这样想着,白聪聪的眸子却始终红艳逼人,漾出了璀璨的艳丽。   “真好!其实,我是真的爱着你的,只是,相遇太晚……”   只是,相遇太晚,在我已经踏入了死局之后,在我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纯真之后,在我已经无法挣脱这畸形的生命之后,我们,已经注定无法相爱。   轻笑,神华的唇一点点地勾起:“天帝,你以为你赢了吗?”   被固定在半空中的女子,自胸口向外满溢的血迹,滴滴答答,将一整条洁白的纱裙染成艳丽的色彩,却不及她唇角轻掀时,那一瞬间的冶艳,魔魅的像是魔界的妖姬,再无天界仙子的端庄圣洁,却更加真实。   天帝的眸子微微眯起,唇上扬起一个森冷的弧度,声音平静柔和,却带着一份惊疑不定:“哦?乖女难道还有什么杀手锏,或者是,后招吗?”   修长的手指在神华的咽喉处轻叩,没有使力,死亡的威压却已经尽数落下,神华的脸上,汗如雨下,她却笑得更加魅惑,在天帝忍不住想要收紧手指时,猛地自口中吐出一颗圆润的,宝光流离的佛珠,在天帝变了颜色的脸上,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皇,孩儿等着您,我等着看,等着看你如何的下场!”   天帝夺过了那颗宝珠,手重重地一击,神色莫名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戏剧,神华失去了心的身体向后轻轻一倾,向着万丈高空坠落而下,谁都没有试图挽救她,她也没有挣扎,她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强劲的罡风之下,洒落漫天血雨,她只是,一直艳笑着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白聪聪的身子一动,却被那只有力的手拉住,转眸,不解地望过去,面对的是红兮然严肃的样子,他的头微低,两个人的额头相触,一团清凉将方才体内涌出的热流散去,白聪聪的心底有些恍惚:“她,她……”   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本来恨之入骨的人,便这样在自己的面前烟消云散,白聪聪告诉自己,应该开心的笑,却发现,自从方才神华对着寞表露心迹的一刻,她的恨无法附着,直觉得,她猜测神华不是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欺骗寞,利用寞,恶毒狠辣,那样纵情的笑容,是那样的神华仙子无法表露出的绝代风华,身体先于头脑,想要救她。   只是,直到神华的身体在空中化为一缕清风,一抹云雾,白聪聪还是没有办法出手。   红兮然的手。宛如铁箍,紧紧地禁锢住了白聪聪一切的行为,唇角挑起,带着一丝讽刺。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不要让她的死白费!   “那只妖魔,真的很幸福!”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可以得到别人生死相待。   “小笨,我也想要一份幸福……”   乞求,他掌心中半透明的手,却在瑟缩:“开始了!”   几乎是在红兮然话音方落的一刻,天帝放在手中,静静端详的宝珠,已经被定在半空,袍袖一挥,无形的牵线将三颗心聚拢,上中下三路,环绕着宝珠转动,三角形,最是坚韧的支架,任凭宝珠的气息加强,却丝毫没有被那颗开始不安分的宝珠突破的迹象。   彩虹般绚丽的色彩流转不息,一股股吸力自三颗精致的心上传来,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被迫滞留空中的锦苑和寞。   他们胸口,猛然喷出了一股血泉,汨汨地向着三颗心最中心环绕的宝珠之上浇撒。   天帝的双手在不断地挥动,操纵着三颗心为宝珠提供自己想要的精华,他额头滚落的汗珠,证明了此时他的不轻松。   “动手!”   锦苑的脸色一变,口中猛地吐出一口精血,泛着璀璨的金光,沾满掌心,另一只手的手指行云流水般,在上面轻柔却快速地滑动,一波波力量纹路随着符印的形成,以他们三人所处的包围圈为中心,砰砰,砰砰,不断地撞击着那无形无质的屏障。   天帝的手抖动了一下,锦苑的眸子越来越亮,褶褶生辉,血一口口仿佛不要钱似的溢出,力量越来越浓郁,身处其中,凝滞的感觉,让人恍若窒息,碧邬的身上,也不断地向外逼落生命能量,他的眸子闭起,双手结成一个奇异的印记,全身贯注地向着锦苑越发脆弱的神魂处输入力量,维持他岌岌可危的生命。   碧龙与金龙,自来便是最好的战斗搭档,碧邬的大生命术,可以将将死之人拉回人间,锦苑的大毁灭术,可以将目之所及处的万物湮灭。   能够抵挡的,只有南辰帝君的须弥幻境,还有天帝的神临。   锦苑突然看了寞一眼:“怎么,难道你真的甘心死在这里?”   寞轻笑,看着他回光返照般红润的脸颊,低语:“我的自尊,从来便不是那么好践踏的!”   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指甲大小的圆润珠子,滴溜溜地转,那里面,是浓郁之极的黑暗,还有违背常理的生命气息。   始终不说话的人,一旦爆发,比任何大喊大叫都要让人心生凛然,黑衣男子眉宇间的血腥之气,再也无可遮掩,晴天白日之下,一股森森杀意笼罩着他的全身。   “你要做什么?”   碧邬察觉不对,睁开眸子,拉住锦苑还在不断刻画的手,看着那颗小小的黑珠在寞的掌心滴溜溜打转,危险的感觉,阵阵涌上心头。   “无他,拿回本应该属于本君的东西罢了!”   “他,在做什么?”   碧邬在问,白聪聪也在问,黑衣男子身上乍然崩裂的那一份死意沉沉,让白聪聪的指尖掐住了红兮然的手腕,身子不断地颤动,那本来便淡薄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红兮然脸上也是一份愕然,却快速地将白聪聪环绕在胸前,力量随着相接触的部分向着白聪聪的全身游走,安抚她的情绪:“没事,没事,他已经与你无关了,小笨,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胸前的身体,冰凉死寂,她还没有生命,她只是一个魂体,她不可以激动,红兮然的唇苦涩地勾起,喃喃着:“小笨,求你!天道不是我们可以战胜的,这一线生机,是我们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求你……”   求你,不要再次为了他,而将我抛下,我已经承受不了另一个万载的折磨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胜者?   白聪聪听不到红兮然的心声,她只是被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慌所镬住,她猛地转过头,血色的眸子面向红兮然,里面,是一份野兽般,无法释怀的疯狂:“放开,他若是神魂湮灭,也只可以湮灭在我的手中,我是神,我不需要这样躲在背后算计,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自己去抢过来!”   白聪聪的脸上,开始出现裂隙,透明的容颜,眼见着便要支离破碎,那是神魂不稳,将要崩溃的迹象。   红兮然搂住白聪聪腰间的手更加用力,白玉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上,勾勒出一道道青色的筋脉,那是控制不住的恨。   “他不会死,他不会死!我答应你,他不会死!”   无法压抑痛苦的呐喊声,伴随着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天地,陷入混沌。   白聪聪僵硬地转过了头,眼前的画面,让她的头脑阵阵晕眩,天帝的胸口,被贯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黑焰滔滔,不断地向着周围扩散,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天帝的身子已经空了一半。   空荡荡的,能够看到他身后的点点灰色,那是天地异变,产生的混沌。   侵蚀,这是魔界生物最根本的,却也是最后的法术,呆呆地,移动了目光。   她亲眼看着那个自己爱过,恨过,记住过,忘记过的黑衣男子,像是神华一般,从半空坠落,在清风的穿透下,化为了点点碎屑,那是红色的,亮晶晶的碎屑,宛如一点点宝石,身后禁锢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松开,白聪聪却动弹不得,她感觉,全身的禁锢比方才还要重。   千斤,万斤,天地都要塌陷一般,寞怎么可以真的神魂消散,怎么可以真的三界无存?   他还要转世,还要还了欠她的债,还要看着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快乐幸福,他怎么可以就这样,选择用自己的全部神魂,燃烧出一击致命的术法。   天帝的脸色扭曲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空中散落的粉末:“自不量力!既然你不愿意为朕献出力量,那么,便彻底湮灭神魂吧!”   再不迟疑,双手猛地向着胸前一拢。   “噼里啪啦!”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三颗精致的心触碰在了一起,聚拢,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中心的宝珠融入,而那些代表着寞的存在的,还未曾全部随风消散的粉末,也化为了涓涓溪流,向着宝珠融解而去。   “小笨,不要冲动!他在自取灭亡,我答应过你的,他不会死,便一定不会死,不要冲动,只要一会儿,只要再一小会儿……”   红兮然的手,轻轻地搭在白聪聪的肩头,温柔的,细致的抚摸着,那明明只是一道比较真实的幻影,他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无穷的满足,眼底,是极致的温柔。   白聪聪没有回应红兮然的话,她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眼看着寞在世界上最后留存的痕迹都被一扫而空,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红兮然所说的,寞还会转世,还会变成她为之驻足的那个清冷少年,她只是在更深的空旷寂寞后,蓦然升起一丝愉悦,一丝悲哀的愉悦。   她不需要想着要怎么对待他了,她不需要为难了,她只要,帮他报仇,便可以了,便可以了!   “红哥哥,我要帝昀死,我要他神魂俱灭!”   在红兮然以为白聪聪不愿意答应他,眼底刚刚带出些伤感焦急,白聪聪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只是,那娇软懦懦的声音,化为了最尖利的冰棱,冰冷,而又刺人。   转首,白聪聪面对着红兮然惊疑不定的脸色,唇边,绽放了一抹甜蜜的笑容,眉眼弯弯,月牙般美好纯洁,仿佛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发出的,仿佛所有的恶毒,所有的恨,从来不曾在她心中停留,纯真的,似曾相识,纯真的,可怕!   “唔!”   神光大作,两声闷哼,伴随着天帝的大笑声,流光溢彩的宝珠,神芒刺天,将整方混沌都劈开了一道通往远古的道路,那薄雾深处,是围着兽皮,手拿各种石质武器,挥手间,便可斩落高山,劈开流水的高壮巫人,是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仙术大师,是手持佛宝,化解万千灾厄,却又可笑面花开花落的佛陀,是自血雾蒸腾中,掌六道轮回的鬼怪妖魔,是能够将天地翻转,任时空逆流的上古神人,是天道无情,大道无爱,任由生命沉浮,亿亿载不死的圣人。   只是一眼,便已经被那洪荒上古的巍峨气势所摄,只是一眼,帝昀眼中已经被欲望所充斥。   “成圣,成圣,成圣,成圣,成圣,成圣,成圣……,”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只有成圣,才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只有成圣,才是凌驾于天地的至高存在,他要成圣,他必定成圣!   天帝身上的黑洞还在不断扩大,他的唇,却勾出了最高傲的弧度,他的眼中,是,得偿所愿的欣喜。   一步步,一步步,踏云凌天,天帝的身子,慢慢的,被宝珠的色彩全然笼罩,他的身体,与那色彩斑斓化为了一色,远远地望去,便像是最醒目的一尊玉人。   天帝已经完全陷入了对将要成圣的喜悦之中,他的眼,只注视着天际隐现的薄雾,他的双手,向着两边大大地敞开,脸上尽是陶醉。   近了,更近了,通天之路,成圣之机,他便是宝珠,宝珠便是他,以三颗旷古奇心孕育的机会,便在眼前。   “天帝!”   一声低低的,宛若叹息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天帝脸上神色不变,眼底,却是有了一丝错愕,那是恍若天际传来的一声少女叹息,那是他熟悉又陌生的一把声音,心头升起万分的警戒,身子未转,身后已经漾起了一圈神光璀璨,比闪电快,比声音快,超越了速度的极限,切割着必经之路上的所有,一瞬间,临近那个感觉异样之处。   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那神器般的力量切割自她的胸口划过,却只是让她的影子轻晃,未曾造成一丝半点儿的伤害。   转头,猛地失声:“神华?”   那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那远山一般修秀丽的眉,红润丰腴,引人品尝的,诱惑的唇,那分明是方才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的神华。   天帝脸上有一丝意外,眼中,却是彻骨的冰寒,他看着莹莹轻笑的少女,勾起了唇:“神华已经死了,不论你是真,是假,朕都会让你再死一次!”   挥袖间,比之方才的随手一击,威力更大的层层力量,海Lang般涌来,白聪聪的双手在胸前合击,一道道魂光迎上,开始时还游刃有余,将天帝的力量逼住。   只是,天帝笑声森然:“你以为,朕凭什么坐上这九天御座?”   话音方落,那道道被白聪聪逼退的波涛,却是与后来的力量Lang潮相合,一Lang高过一Lang,一波快似一波,力量的海洋,将白聪聪柔弱的魂体尽数笼罩,即使她不是肉身,能够随意穿越万物,也因着天帝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而凝滞了身形。   天帝笑了:“小丫头,躲在旁边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正好,方才的那个祭品太不乖,朕还是有些担心,你的神魂力量如此强大,想来还是有些作用的吧!”   伸手一牵,白聪聪的身体便向着他飞来,斜刺里,忽然荡出一弯碧色的波涛,白聪聪的身子一滞,停留在半空,却是那个一开始便身受重伤的碧邬。   天帝眼中闪过异样,正要发怒,却看到了白聪聪平静地近乎诡异的容颜,脸上闪过一抹警觉,声音里却全是怒火:“俎上之肉,碧邬,你是否现在便要神魂俱灭!”   他这样说着,去看那薄雾处的混沌,果然弱了很多,定然是时机快要流逝,天帝身子一震,自觉了解了白聪聪突然出现的缘由,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神情恍惚的少女,便开始结印,浑身精华力量肉身,对天道的了悟,任何能够融入宝珠的本体,都开始旋转流逝,却是加速了自己与宝珠的融合过程。   天帝笑着,看着白聪聪和碧邬的眼神,轻蔑而又高傲,仿佛看着两只微不足道的小小蝼蚁,他感觉到了宝珠赋予他的力量,只要再将神魂融入,他便是那个掌握全部,可以任意操纵生死的圣人—帝昀。   “自取死路!”   和方才的叹息一模一样,白聪聪笑了,笑的甜蜜,音落,天地再次轰鸣,薄雾后的洪荒开始消散,天地间的混沌开始弥乱,天帝的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光芒,在他将自己全身八分力量融入宝珠的一刻,在他将自己的肉身大半祭恋的一刻,他的魂魄,被宝珠拒绝了,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朕乃天帝,帝心有灵,速速引朕合体成圣!”   他疯狂地叫着,看着那快要消散的洪荒混沌,仿佛看着自己的生命,可是,他进不去,只要宝珠可以进去。   天帝不断地结着手印,他的身子,开始升起了阵阵黑焰,那是方才被宝珠一时压制住的侵蚀,他恍若未觉,只是看着他的上古洪荒梦,一点点离他远去! ☆、第二百章 最后一着   碧邬的脸上泛着一阵潮红,他没有看天帝,只是看着白聪聪,看着她的眼睛,那绝世的容貌,仿似对他毫无吸引力一般,白聪聪冰凉的目光不自觉地闪了闪,碧邬的眼神,让她感到了深深的不自在,他仿佛是看透了她的灵魂,看到了她任由一切发生的卑鄙。   碧邬的唇边,蓦然染上了一缕熟悉之极的邪笑,狭长的眸子眨动间,还是那么风流恣意,白聪聪却感受到了一份哀痛。   “傻花儿!”   颤抖的声音,却肯定的语气,白聪聪身子一颤,轻轻地嗯了一声。   “呵呵,还真的是你呢,你一点儿都没有变……”   即使容貌变了,即使眼底的温度变了,连她的真正身份,都肯定不止是天界一朵小小花儿,他却无所谓了,因为白聪聪那份笨拙的纯真,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碧邬的眸子眨了眨,将那一点瑟意眨去:“你以后要保重,我再不能时时照顾你了……”   这样一句嘱托般的话,让白聪聪猛然抬起了头,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却只看见,碧邬紧紧地揽着锦苑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轻轻地笑,他的眼底,有着曾经的深情眷恋,她以前不懂,现今,却看懂了,也有着,不曾后悔的释怀。   “以前,总是觉得他很烦人,千方百计地躲着,等到真的没有了这个宛若双生的人,才发现,这么冷……他是为了我,才走入这个局中的,那么,我愿意陪他,进入同一场结局……”   碧邬的手,紧紧地握着锦苑已经冰冷的手,在混沌中,一点点消散,两缕清风,缠绕在一起,带着从来不曾有过的洒脱。   白聪聪的手伸在半空,风儿自她的手心穿过,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她却握紧了拳头,仿佛这样,便可以留住那份温柔,不是不想救他,白聪聪会提前冲出来和帝昀相对,只是不想看到碧邬死去,而现在,他选择了死亡,选择了和锦苑一起死。   以为已经干枯的泪水,再次滑落面颊,白衣在身上幽幽飘荡,纤细的身子仿佛不堪重负,往日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在血泽中,初次存在意识时,看到那一抹碧影,害怕地瑟瑟发抖,熟悉了之后,那碧色的发丝,偶尔的恶作剧,将花叶淋湿,会在她天真的时候,凶神恶煞地告诉傻花儿,什么是可以碰的,什么是不可以碰的,若是,她没有妄想化形,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碧邬还是那个骄傲自负的,语言恶毒的碧邬,躲在血泽深处,偶尔出来调笑她一把,千年万年地龟缩着,躲避着锦苑的追逐,偶尔开心了,还会遨游四海,他不应该化为一缕清风;红兮然还是那个淡漠无情的南辰帝君,不会与执念相合,不会有现今的黯然,以前,看到的两个人影,原来不是错觉,红兮然的出现,杀死了那个孤傲冷漠的南辰帝君;寞,还是寞,还是那个无情无心的魔君摩罗,即使有着双重的人格,却也活在至高的顶端,会皱眉看着她,会活生生地拒绝她,会喂她—喝药。   她得到了什么?她究竟得到了什么?为了一个目标,有多少人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有多少她在乎的人,永远地离去?   长发披散,罡风阵阵,白聪聪的身子,隐隐地,被风吹得摇晃,那一圈圈绚丽的波纹,分明是死寂的开始。   “砰!”   一声巨响,是天帝眼睛里满带着恨意,向她全力的一击,身前站着的,是那个红衣凄然的身影,红兮然的声音仍然魅惑幽雅,只是,她却听出了一缕凄厉:“小笨,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切都是注定,没有人怪你,要怪,便怪在我的身上,要报应,便报应在我的头上!”   “南辰!果然是你搞的鬼!你这个卑鄙小人!”   帝昀的身体,已经被黑焰腐蚀了一大半,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只是,再是像鬼,天帝也是现今天道之下,最强的人,他也许没有红兮然传承自上古的众多神人手段,但是,他却有着天界的气运加持,有着天道的规则守护。   帝昀的眼中,爆发着强大的生机,手腕一翻,宝珠滴溜溜滚入了袖中,而他的面前,已经涌起前重Lang花,一波接一波,以着毁灭性的打击力度,向着红兮然与他身后的白聪聪而去。   “唔!”   帝昀的力量自发出的一刻开始,便受到了天地规则的加持,即使红兮然的力量不弱,却还是在层层Lang涛间,被伤了內脏。   “呵呵?卑鄙小人?帝昀,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你真的以为,你便是所谓的天命吗?”   “告诉你,一切都是骗你的,神华不是你的棋子,是我为你布下的陷阱!”   红兮然在看到帝昀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挥发的一刻,眼中闪烁着一缕寒冷的锋芒,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带着高高在上的优雅,仿佛占尽上风的是他红兮然,而不是帝昀,不断地刺激着,不断地撩拨着。   一声厉喝,天帝眼中的神色惊疑不定,那颗滚落在袖底空间的宝珠,灼热的烫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红兮然的话中,虽然近多是故意激将的话,更多的,却也将他压抑在心底的疑惑勾起。   “南辰!你该死!”   只是,在看到红兮然藐视的眼神后,再也没有了想要秋后算账的心思,他是天帝,天界帝王,三界之主,他秉持着天地规则诞生,没有人可以将他戏弄利用后,全身而退。   红兮然脸上血色潮红,宛若春日里的桃花,绽放了满枝的绚烂,白聪聪却被惊住了。   手指猛地攥紧,白聪聪自是看到了红兮然的勉强抵抗,他为她凝聚神魂,已经Lang费了太多的法力,至今未曾恢复,怎么可能是帝昀的对手。   “红哥哥……”   喃喃着,白聪聪身在半空的身子,悄悄自红兮然身后闪出,化为一道绚丽的流光,迅若闪电地突破了天帝的屏障,即使身形一阵波动,却还是不加减速地向着帝昀的胸口空洞穿去。   她的本体只是一抹魂光,在这万千力量波涛之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宛如沧海一粟。   帝昀未曾发觉红兮然背后,已经缺少了白聪聪,盖因为,红兮然在白聪聪自身后冲出时,已经将自己的血玉魔琴祭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中,血玉魔琴越变越大,一片赤红色的影子笼罩了半边天地,被天帝逼到近前的力量波涛,也在魔琴的音波攻势下,退后了一点,却仅仅是一点。   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白聪聪已经可以看到帝昀嘴边讽刺的微笑,已经可以看清他胸口燃烧的黑焰,只要一个弹指,只要一息,便可以将这个最是厌恶的人,杀死!   耳边,蓦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小笨!快,将神魂化入宝珠,趁着帝昀现在没有察觉!”   红兮然的声音那么急切,语气那样激动,白聪聪的牙关一咬,猛然记起了红兮然开始交代过她的话。   神华的心便是她的心,宝珠现在拒绝帝昀,却暂时不会拒绝她,只要她成为宝珠的主人,便可以重化神人之躯,可以骗过天道的查探,一切的算计,尽在此一着,除了此时此刻,帝昀与红兮然力量的相拼,产生的气场隐瞒住天道之外,她再也没有机会,可是,红兮然快要撑不住了。   “小笨!没有时间了!不要让我失望!帝昀虽厉害,却也一时半刻奈何不了我,若是你真的想要救我,便速速化人!”   红兮然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喘息,可是,他面对帝昀时的表情,却还是魅惑的笑着,眉眼上挑,万种风流,尽在其间荡漾,让帝昀眼底满是忌惮的色彩,越发地攻击猛烈。   白聪聪眼底闪现了一抹烈烈的焰火,神魂化为的白光一闪,向着天帝袖口空间的宝珠融去,那颗宝珠,仿佛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光束悄悄地碰触,她感觉的出,自己在一点点地向着宝珠融化,可是,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一股温暖,油然而生,自从失去了心之后,那时时让她茫然的空洞,仿佛在一点点填补,在一点点温暖整个魂魄。   整只手,已经融入了宝珠,帝昀还没有察觉,却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压抑的闷哼,在耳边回响,那不是她真实地听到的声音,那是,她已经弥补了一角的心,感应到的真实。   刚才的舒适,刚才的温暖,全然消失,化为了彻骨的冷意,不对,红兮然停在外面对付帝昀,制造巨型能量波动,吸引天道的注意力,天道要灭杀的目标,定然也有他。   忍受着再一次的撕裂心扉的痛楚,白聪聪告诉自己,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救他,她已经无法再亲眼看着一个亲近的人陨落,在他们都已经陨落的时候。   红兮然的眸子弯成了一抹月牙,天空之上,雷声轰轰,劫云如瀑,他看着已经停手了的,脸色大变的帝昀,笑的自在随意:“帝昀,我没有骗你,宝珠确实可以让你成就圣人,只是,我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天道,不允许宝珠的出现!它不允许,又一个可以威胁它的圣人,出现在这片规则的土地上!” ☆、第二百零一章 天地寂寥   “不可能!”   帝昀嘶声呐喊,眸中射出狠戾的光芒,手指的肌肉颤动,想要将宝珠取出,可是,天道的压制,让他连动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办法。   帝昀的身上,气息开始不稳,而白聪聪融入宝珠的速度,开始加快,敌强我弱,低弱我强,天帝和白聪聪,其实机会各占一半罢了,打头阵的,通常都是冲破屏障耗去所有力量,红兮然将一切算计在心。   “怎么会不可能?本君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让你有一个可以取代帝心的直系血脉,让你可以破开三界屏障,来去自如,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帝昀……”   红兮然的唇角漾起一个艳丽的笑容,眸子却是一直面对着帝昀的袖摆,那里,阵阵荧光,忽急忽缓的颤动着,似乎是对他的话做出的反应。   红兮然的手指颤了颤,想要抚摸自己鬓边发丝,那是他不自觉紧张时的小动作,此时却不能,他也在被天道压制之列,艳丽的笑容更是尽情绽放:“所以,请你代她历劫吧!”   幽幽冷冷,真诚无比的话语,仿佛是客气的邀请,邀请一个自己期待已久的客人,只有帝昀知道,那里面存在着无穷的杀机,整个天地,被紫色的雷云所占满,噼里啪啦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一把重锤,击在心弦之上。   “轰~!”“轰~!”   声声雷击,电闪雷鸣,每一道紫色的天雷,都可以让一个普通的仙人瞬间化为齑粉,更何况是这成千上万道,漫布天地间的无穷无尽的雷劫?   灭神雷劫,不灭神劫,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只要被锁定,除非身死魂灭,否则的话,雷劫永远不会停止,且会一波比一波强横。   “帝灵加护!”   帝昀一声喊,一片晶芒,宛若水晶珠帘,飘飘渺渺地笼罩住他。只是,帝昀的脸色,却不如这水晶珠帘悠然自在,每一下雷击,珠帘黯淡一分,他的灵体也虚幻一分,他的眼中,含着刻骨的恨毒,看着红兮然。   比起帝昀的不甘呐喊拼命,红兮然却是潇洒自在的样子,唇启:“血玉升空!”   自胸口处飞出一道血色波光,化为宏大一片,与天上雷霆相抗。   红兮然任由血玉魔琴在自己的头顶艰难地抵御着天道的惩戒,没有看帝昀与天道之间的拉锯,结果很明显,只要存在这片空间,便没有任何生命,可以阻碍天道的决断。   他看着那动荡的更加激烈的白色波光,艳丽的笑容渐渐收敛,唇角绽放出了一抹清淡,却柔和的温柔。   “呵呵,小笨,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宝珠最后的一道魂,只要你接触它,便已经没有了退路,红哥哥累了,以后,便要你自己好好保重了,天道的力量虽然强劲,只是,这一次惩戒之后,它再也不会威胁到你了,毕竟,我和帝昀,不是那些可以被轻易抹杀的蝼蚁……”   “它以为,自己是在惩戒一人,呵呵,终究是没有感情的死物……”   红兮然叹息着,眸子艰难地自白光处转移,他不敢再听白聪聪说话,不敢再看她的痛苦,他怕,自己会后悔!他永远舍不得,离开这个守护了无数载岁月的小人。   “红哥哥,红哥哥,你不要做傻事,聪聪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呀!”   白聪聪呐喊着,她的声音,却永远不能传递,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融入了宝珠。   血玉魔琴的光芒越来越淡,紫色的神雷穿过它的屏障,一道道,一道道落在他的身上,那是自灵魂开始燃烧的灼热,却不及离开她的痛,唇边的笑意淡去,红艳艳的衣摆融为了金灿灿的光点,环绕着,盘旋上升,自双脚开始,向着小腿,大腿,腹部,一点点侵蚀,满头的银丝与那璀璨的光点相缠绕,汇成了一副完美的图卷。   “啊!朕不会死,朕不可能会死,这只是朕的分身,怎么可能?”   耳边,是吵吵嚷嚷的不甘,红兮然的眸子,越发地淡漠:   “天道抿灵,大道蚀魂,很多事,原来都是注定的!”   他自始至终,未曾告诉她,原来,他们两个同为神人的身份,才是天地不容的原罪,天道,只允许世间存在一个神人后裔,那是可以控制在它规则之下的,两个,便是逆天!   从看到混沌生成的一刻,这种意识,便已经篆刻进了骨髓。   “红哥哥,红哥哥……”   白聪聪的身子彻底融入宝珠的那一刻,紫色的雷电已经停止,耳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天帝疯狂的叫嚣,没有雷声毁灭的巨响,没有红兮然悲伤的呢喃,那么那么的静,快要让她窒息。   ——“叽叽喳喳!”“簌簌!”“呼呼~”   小鸟的叫声,草叶钻出泥土的声音,花儿绽放的声音,风儿呼啸的声音,这么的美丽,这么的生机勃勃。   一抹淡淡的影子在阳光下凝聚,恍如集中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那个人影渐渐化为了实体,微风,吹起她洁白的裙摆,荡漾出一道道柔美的弧度,阳光,描绘着她柔美的容颜,妆点上了极致的尊贵,草儿,擦过她纤细小巧的足,晕染着青春的活泼。   世间一切的美丽,在少女的面前,都黯然失色,纤细的腰肢轻轻弯下,柔荑,抚摸上了一朵血色的花儿,柔美的花瓣,舒展的花枝,清清的露珠,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一生,一死,一生,一死!”   喃喃着,柔和的嗓音里,却满是悲伤与落寞,滴滴泪珠,洒落在花儿之上,晶莹剔透。   “红哥哥!”   一声呐喊,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之上回荡,那是悲鸣,那是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   呜咽着,白聪聪的头,拱在了自己的双膝之间,她的身子蜷曲着,只有这样,才会多一些安全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压抑的窒息所侵蚀。   泪如雨下,却只能埋在膝间,她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天道,她只能默默地承受心的谴责。   “对不起,我不应该爱上他,对不起,我不应该一直那么天真……”   从融入宝珠,开始化形的一刻开始,白聪聪才终于知道了一切,不是她在石室中知道的所谓真相,而是红兮然为了保护她,隐瞒的一切。   天道是维持天地秩序的至高存在,而神人,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偏偏,多为私情所困,做下了无数毁灭天地秩序的错事,无数的生命毁灭在神人随意的耍弄之下,天地,容不下如许多的神人破坏,圣人,便应运而出,他们成为了天道的执法者,掌握着大道,将神人灭尽,神人的尸身力量,化为了三界的力量,化为了无穷的生机。   而那些圣人,也已经元气大伤,无力支持肉身,他们为了生存,自是融了大道,不死不灭,永远都不会消亡了。   白聪聪与红兮然,与其说是神人逃脱或是留下的后裔,不如说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当天地陷入混沌,当世间妖魔横行之日,便是神人献身之际。   多么可悲可笑,她的爱情,成了将她与红兮然更快拖入地狱的推手。   白聪聪为了妖魔,奉上了自己的心,她以为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却原来,正是因为她身体的消亡,化为了三界的屏障,正是她的神心,让摩罗,只能永远镇压九幽,寞与戮的出现,便是摩罗的恨,摩罗的孤独,世间,早已经没有了摩罗。   又到了天地轮回之时,天地间的秩序,再次混乱,三界屏障,开始薄弱,天道选中了红兮然,作为这一次的牺牲者。   而红兮然,布下了这个天地之局,只是为了尽一切的努力,让她可以真正地复生。   “你们都走了,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天道,天道,你何不将我也带走?为什么要给我一次完全不想要的生命!”   呐喊着,白聪聪的脚步有些踉跄,她茫然地看着远方天际隐隐的紫色,那是还未曾完全归去的不灭天雷,一步步地向前走着,路边,是鸟语花香,是美丽的生机荡漾,心中,却是荒凉阵阵,啪嗒一声,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垂眸望去,那一段段碎裂的白玉,分明是红兮然送给她保护神魂的镯子,镯子碎了,是她的神魂再也不需要保护了,还是,她已经,没有了可以保护的神魂了?   复生,复生,她怎么能够让红兮然的生命完全没有价值地死去?白聪聪的脸上蓦然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我忘了,总有一日,我也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复生,这上古禁术,一生,也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便够了!   将碎裂的白玉镯子一块块地捡起,拭净上面的泥土血迹,轻轻的,柔柔的,将碎片放入了胸口的位置:“天道,你以为,你便真的可以将所有算尽吗?一切,还没有结束……”   垂眸,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颜,白聪聪无声地诉说着,再次抬起小巧的足,却已经不再茫然,而是坚定不移。 ☆、第二百零二章 挑战天道   白玉镯,护神镯,不论是什么名字,白聪聪在抚触上那累累伤痕的一刻,在其中,感受到了淡薄的气息,很淡很淡,近乎烟雾般,只要轻轻的一缕微风,便会烟消云散。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这世间,即使能够存活百年,千年,万年,几个会元,永生,缺少了那些感动她的人,又有何用?   白衣的少女,便那么永远不知疲惫地走着,她走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岁月匆匆,走过了喧嚣人群,走过了死寂宁静,一双明媚的双眸,将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她会在遇到人们祈求风雨的时候,随手降下雨露,为一方百姓降下生机,她会在妖魔惑乱时,持剑守护,保一方安宁,她会在遇到的囊中羞涩,旅途不便的人时,慨然解囊,她会倾听每一个人心底的愿望,为他们实现。   很多人,询问这个绝美女子的名字,她会笑着摇头,无数的人,想要报答她,她会认真的,提出那个要求,即使不是每一个人都知恩图报,她也会笑着说,你只要听一个故事,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是的,她要的,只是人们听她讲一段传说,那里面,有上古残留,不甘寂寞的神人,那里面,有桀骜不驯,永远清冷寂寞的魔君,那里面,有风华绝代,红衣翩然的帝君,那里面,有风流邪魅,却嘴硬心软的碧龙,那里面,有容易炸毛的魔界丞相,那里面,有一个绝美的仙子,貌柔心狠,那里面,有百般算计,却外貌高洁的天帝,那里面,有负尽天下人,为一人,慨然赴死的金龙,她一遍遍的诉说着,永远都不知道疲惫,不知道厌倦,那些爱过的,恨过的,悔过的,伤过的,在一张红唇间流转无尽的岁月。   她要的,只是让人们记住他们。   世间,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个绝色无双的少女,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她善意地对待着每一个人,却永远忧伤落寞,她诉说着一份精彩,却从来不曾展颜,人们不知道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是否存在,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结局如何,他们只是因着少女的那份善,将这残缺的故事中,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代代印刻。   白聪聪的足迹,在那一日,停留在了一座高峰之上,她的眸子莹莹流转着无限的哀伤,却在仰望天际流云之时,亮的惊人,柔荑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白玉镯,不是碎片,是裂纹处处,却终究成为一个整体的白玉镯。   温柔地碰触着每一道裂纹,那是天道的伤害,却也是复生的契机,白聪聪搜集了无数载岁月的信仰之力,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知道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神仙妖魔,自有灵性,只要人间还有相信他们存在的人,那么,即使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眼底,闪过势在必得。   “天道,呵呵,天道,不知,我所做的事情,是否在你的算计之中?”   唇角上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金色的初阳,在完美精致的五官之上,勾勒出一点点璀璨,白衣似雪,红唇如焰,山间的风激烈地吹拂过她单薄的衣襟,腰肢被自然的造物,缠绕出最窈窕的风姿。   “不过,无所谓了,即使真的再次落入你的算计又如何?这一次,总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的选择……”   淡淡的,轻轻的声音,宛若清晨最可怜可爱的露珠,晶莹剔透,却也哀伤,美丽的东西,总是无法长远,再美的露珠,在阳光普照大地的一刻,便是生命化为云雾的一刻。   白聪聪的五指缓缓地蜷曲,握紧,即使握不住整个镯子,也不容它自手中脱离,她将镯子抵在了胸口的位置,闭上了眸子,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上形成一片郁郁的阴影,为这张光辉灿烂的美丽容颜,增添了一丝妖娆,越发诱人。   饱满的红唇轻启,呢喃声,一点点自其中传出,开始时,很小很小,仿佛清风一缕飘过,仿佛尘埃落地,仿佛花瓣舒展,悉悉索索,寂静中,焕发了点点的生机。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恍若呐喊,在群山之间动荡徘徊,细细听去,却是什么都听不起,这仿佛,只是白聪聪的无意识的呐喊,却惟有阳光照耀到她胸口处露出玉镯一角时,才可窥得点点真相。   那里面,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金银,无数的亮丽烟雾在其中流转,他们各行其道,不会混杂了颜色,却又无法分离,只能以着同一个频率嬉戏。   白聪聪的呢喃声越来越大,天上的阳光越发璀璨,璀璨的彩色流转的越发地顺畅,小小的玉镯之间,宛若一个世界,那些彩色的光带,尽情地遨游,激烈地碰撞,擦出阵阵火花,圈出深深的漩涡。   “虚幻迷影,还虚为实,神魂不灭,坠落星辰,诸天三界,乱云拨日,传说造生机,信仰铸新生,血!肉!骨!髓!魂!尽入!”   最后一句咒语,终于听得清楚,却仿佛是天威阵阵,轰鸣不断,天上的白云迅速化为了紫色的雷云,煌煌大日,剧烈地闪动了一下之后,渐渐地被黑色浸染。   “霹雳!”   一声霹雳,划破整片天空,照亮整个人间的闪电落下,向着白衣少女心口处的玉镯,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白聪聪唇角完美温柔的笑慢慢地收敛,她怔怔地看着这天地剧变,眼底的神色,化为了无尽的悲哀,手臂轻扬,洁白的袍袖在高山之上,化为了满目的飘逸,白纱飞舞,飘渺的仙云,将雷电包裹,袖摆回卷,那紫雷,在横冲直撞了片刻之后,被融去了攻击性,化为了一缕温顺的力量,白聪聪袖摆荡漾,那一抹深紫,便快速地融入了白玉镯中,众多彩带制造的漩涡之间。   彩带争先恐后地缠绕深紫,吸纳着那抹力量,只是一忽儿的间隔,曾经劈开半片天空的紫色劫雷,便被当成了保养品,进入了魂烟的肚皮。   恍惚间,彩色更形明亮,只是,那本来还算是相安无事的彩色,却有了混乱溃散的迹象,似乎是得到了一些力量,谁都不愿意再服谁!   白聪聪唇边染上一抹苦笑,眼中,却是一点温柔,这样活力的他们,真的是让人想要笑呢。   下一刻,她的唇狠狠地被牙关咬合,血的滋味儿,清清淡淡,却无可忽视,一滴鲜红,落于白玉镯之上。   血色渲染,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便像是一个老大一般,强行将想要造反的彩带们镇压,漩涡处传来的一阵阵吸力,更加强劲。   白聪聪咧开嘴角,垂低眸子,看着那将她的血尽数吸收的,一阵阵在心口处晃动,显得贪婪无比的白玉镯,灿烂地笑着。   眉眼弯弯,月牙般柔和动人,唇角勾勒,阳光般璀璨热情,白聪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实的笑过了。   “霹雳!”   似乎是不满白聪聪的开心,天空之上,再次升起雷云,这回,是两道雷电,照亮了白聪聪白的吓人的脸色,还有,亮的刺眼的眸子。   唇边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白聪聪的袖袍还是漫不经心地一摆,那两道雷电,便化为了和第一道雷电般,补品的效果。   唇边的笑似乎含了讽刺:“怎么,天道的力量,如今便只是如此了吗?”   “想当年,那漫天劫雷,不死不灭,可真是威风呀!”   这样状似赞叹的嘲讽,仿佛彻底激怒了天空之上的存在,紫色的劫云汹涌汇聚,宛若怒吼的大海,一Lang接一Lang,冲击,冲击,再冲击,人间,此时此刻,无数的人,都被这天地的怒吼所震摄,他们能看到的,便是太阳藏于黑暗,漫天的雷云凝聚,惊天的气势散发,那阵阵雷声撕裂,只是远远地听到,便有一种神魂俱灭的惊恐。   人们奔逃着,推攘着,却发现,无论是逃到哪里,那雷声,都直入心间,所有的人,不论贫富贵贱,不论善恶,齐齐地跪在地上,求着这漫天的神佛,不要将灾劫降入人间。   白聪聪的身子,被雷云笼罩,她的一双明眸,都仿佛浸染了紫色的雷云,整个人,诡异而又妖艳:“天道,你奈何不了我!今日,便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呐喊着,白聪聪的双手在胸前快速地结印,道道神光自体内燃起,将紧紧地贴在身上的,想要侵入体内的雷电驱逐。   “轰隆!”   被白聪聪彻底激怒,这一次,不是单薄的一道两道雷电,不是千万道雨落般的神雷,而是所有的神雷汇聚成一道,很粗很粗,粗的无法可想的最后一击。   那滚滚天威侵入血肉筋脉的一刻,白聪聪胜利似的笑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白玉镯,干裂的,血肉模糊的唇,轻启:“空!”   “吱吱!”   一声微不足道的奇异叫声响起,一抹银色流转,在浓郁的发黑的紫色中,微不足道。   “一切,便拜托了……”   白玉镯,浑然一体,晶莹剔透,宛若最完美的艺术品,却只是惊鸿一瞥。   当雷声滚滚而去,雷云消散的时候,那片曾经巍峨的高山,化为了平地,方圆百里,近化飞灰,齑粉飘荡,那里,再也寻不到一丝生机。 ☆、第二百零三章 宿命—回归   那是一片荒芜的空间,却也是一片造化的空间,虚虚幻幻,真真假假,有流光的破灭,有天地的演化,有雷霆的诞生,有风儿的明灭,一切的一切,都未曾开始,都有着无尽的生机变幻。   无边无际的空间之中,惟有那个仿佛雕像般的女子是静止的,她的眸子一直半睁半阖着,隐约间,风儿可以窥见那一点风流,那一段妩媚,却始终无法得见全貌。   以着女子的身体为中心,一团团的气体在向着四周逸散,加剧了空间的演变,每一声爆炸,每一声碰撞,都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袭白衣,越发地宽敞,内里包裹的躯体,恍若无物。   “吱吱~!”   奇异的叫声再次响起,白聪聪盘膝而坐的身子传来了一阵噼啪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就要碎裂似的。   “啪啪!”“噼啪!”“咔擦!”“卡擦擦!”   瓷白的容颜之上,龟裂出了一快快可怕的裂隙,仿佛蛛网一般,遍布整张容颜,且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脖颈,向着酥胸,向着腰腹,扩散着。   那是一种毁灭,一种与整片空间的生机格格不入的毁灭。   白聪聪半阖着的眸子蓦然睁开,两束神光贯穿天地,神光直视处,那是莹润光洁的白玉镯,里面的几条彩色已经停止了流动,他们的颜色无比亮丽,无比璀璨,仿佛要透出白玉束缚似的,生机勃勃。   白聪聪的眸子里,含了一丝喜悦的光芒,那是一种纯粹的喜悦,不含悲伤,不含杂质,没有顾忌,没有伤害,那是她已经丢弃了的,却又被找回来的纯真。   手指颤了颤,想要最后再抚摸一次白玉镯,那里面,有她讨厌的人,却也有,她不舍的人,再多的爱,再多的恨,失去之后,方才发现,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只是,她的激动却只是加速了身体龟裂的速度,:咔擦!“一声脆响,纤细的指尖,率先化为了灰白,片片掉落在黑暗的虚空之下,涟漪都不曾有过,便已经化为了飞灰,而那飞灰,在被空间吸收的一刻,又添了多少生机。   啪!蓦然间,那静止不动的玉镯空间,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那是一条黑色的光带,带着倔强,不顾自身与其他光带分离时的虚弱不稳,一下下地撞击着白玉镯看似脆弱,实则无坚不摧的护壁。   白聪聪的睫毛一颤,唇边的笑缓缓地凝滞,那么纯粹的黑,那么孤独的黑,白聪聪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一滴水花绽放,空余阵阵遗恨,那是寞,却也是寂清尘,真实的第三世,虎妖白聪聪只是神魂所化,真正的她,根本不曾存在,她进入第二世,却是红兮然强行逆天所催生出的,不一样的第二世,白聪聪无论是生是死,都已经无所谓了,这条路上,一切的得失,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连第一世曾经爱过的妖魔,后来的魔君,白聪聪也已放下,可是,当她自那黑色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时,以往的自欺欺人,再也无法维持,寂清尘是肉身进入红兮然布下的逆流时空的,他的肉身,已经毁灭,他的神魂,早已经被强制附在了魔君的身上,魔君的两个性格,寞与戮,其实,只是从前的妖魔与以后的寂清尘,他们,根本便是两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喃喃着,无声地低语,神光再聚,黑色光带的反抗被尽数镇压,白聪聪曾经答应过寂清尘,永远不离开他,现在,却要离开,白聪聪答应过寂清尘,要保护他,现在,却是她让他的人生错乱,白聪聪曾经牵起寂清尘的手,许诺了一生一世,却注定要违背誓言。   全身上下,已经再也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蛛网般的龟裂,将白聪聪笼罩,碎石分裂的声音,粉末飞舞的声音,欢快的吮吸声,轻柔的叹息声,无声的嘶吼,无用的挣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尘,希望你,会有一个真正的,不受任何人摆布的人生,红哥哥,希望你,能够有一个不需奥再为聪聪机关算尽的人生……”   眸子,终于无力地阖上,那白玉镯,也在同一时刻,放出了盛大的光芒,代替白聪聪的神光,贯穿了天地,支撑着这片最初形成的,刚刚从虚幻间化为真实的天地。   寞,尘,少爷,此时才发现,我爱的,始终是你,第一世的爱,是少女的叛逆与好奇,第二世的爱,是命运的牵引与诱惑,惟有第三世,才是真实的白聪聪,真实的寂清尘,没有掺杂任何算计的,只是因为爱上了,便再也无法忘怀,便那么爱上了。   “吱吱~!”“吱吱吱吱!”   怪异的叫声更加急切了,平地里一阵风,白聪聪残余的,带着无尽残缺的身子周围,浮现了一层银色的璀璨光芒,那银光,艰难地维持着这半残的躯体,气息波动间,是一阵阵濡慕与爱上。   白聪聪眼角的湿意未曾褪尽,却已经被坚强的眸光所替代:“没用的,空,这是我的选择,你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我的话了吗?”   银光一阵剧烈的摇动,似是激烈的辩驳,白聪聪的唇轻轻一抿,一阵碎裂声,唇化为了石片掉落:“不要伤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幽幽的叹息声,伴随着最后的嘱托:“空,我马上便要与空间相合,以后,便再也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片空间,也许不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它却是没有天道的摆布,最美好的空间,你会喜欢的,你那么喜欢自由……”   碎裂,再也无法停滞,无尽的毁灭中,少女眼底的希冀,始终留存。   漫天的彩光自天际飘落,黑暗的空间中,有了太阳,有了月亮,璀璨微暖的太阳高高升起于九天之上,温柔优雅的月亮,羞涩地藏于幽云之后,亮丽的星子旋转着,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厚重的山体自地面升起,潺潺的流水淌过生机,娇嫩的花枝奉献幽香。   这个世界,如斯美好,却也如斯的悲凉。   “砰~!“一声可以将天地震散的巨大响声,霞光万道,始终被禁锢在白玉镯中的彩色魂烟,终于冲破了白玉镯的禁锢,四散而开,向着呼唤自己的所在飞去。   黑色的烟雾尽入了地,白色的烟雾,飞入了天,红色的烟雾,随了风,紫色的烟雾,入了万水,金色的烟雾,回归了千山,星辰日月,天地玄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惟有银色的波光,始终眷恋在那一片停滞了时间的空间,四月芳菲时桃花,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里,被一株株桃树所覆盖,枝头的粉色如春季的雨,浸润了万物的春色,洒落了无尽的芬芳。   那里,只有温暖,没有冷漠,那里,只有欢笑,没有愁苦,银色的光仿佛懒洋洋的风,无力地倘佯,那一日,一只误闯的耕牛,无意识地吸取了白玉镯碎片中残留的点点魂烟,它没有动,那一日,一个仙风道骨的狐狸,拾起了重新凝聚的白玉镯,将它带离了自己的视线内,它没有理睬,她最大的爱好,也许,便只是在桃花盛放时,回味着初次见到那个少女时,那桃花绽放的一笑,那跌入泥沼的自己。   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生机之后,便是第一个人的繁衍,一代代,岁月无尽,繁衍不息,它感受到了贪狼星的波动,只是闭上了眸子,它听到了龙吟之声,却只是捂住了耳朵,他触摸了风中送来的风华无双,却只是弯了个身,便接着睡去。   直到那一日,它闻到了属于她的气息,虚幻的银色流光,不安地闪动,那是一只小小的老鼠,银色包裹下的黑色老鼠,明明是猥琐之极的外表,偏偏,有一双哀伤无尽的眸子。   “吱吱~!”   一声尖利的叫声,含着喜悦,却含着更多的凄厉,仿佛死亡前最后的呐喊,空卷起了一阵乱空波涛,向着那微弱的气息窜去。   ——“呼~”   和着呼啸而过的寒风,比鹅毛还大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布天地之间。   小小的白色影子匍匐在雪地之中,小小的爪子使劲儿的向身边的一处微微渗出血色的雪包挖着。在小东西的爪子现出了血痕时,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自雪下现出身形。   他的脸上全是鲜血与狼狈,四肢不自然的扭曲着,但他的眸子却是幽深平静的,宛若天上的寒星。   “吼吼~”   小东西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在看到男子的现出身形的瞬间,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冲到了那个散发着温热的怀抱中。   小脑袋拱动着男子温暖的怀抱,小东西的眼里全是眷恋。一双眸子,隐藏在风雪之间,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场初遇,雪花呜咽着,掩盖了它悲凉的叫声,是否,一切真的早已经注定?   “撕!”   衣服碎裂声,小东西吐出嘴里的衣袖,再次将嘴伸向了男子的另一只衣袖。向着风雪稍弱的方向扯动着,它的眼里,尽是欣悦。   男子的手指微动,梳理着那身美丽的毛发,眼中藏了一点温柔。   “撕!”   皮肤绽裂的声音那样的大,那是生命在流逝的声音,血色染红了那双微微睁大的圆润眸子,配着头上的王纹,不止没有丝毫威严,反而尽是迷糊可爱。   “喝吧,我的血会让你有力气的,喝了之后你就可以带走我了……”   他那冷然的眸子,在这一刻绽放的是温情。   “喝了我的血,你可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微弱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定的要求,要求着大口大口,欢快进食的小白虎。   幽深明亮的眸子渐渐地闭上,他的头无力的垂下,发丝飘扬间,苍白的容颜上,惟有额间一点朱砂,渲染着最后的艳色。 ☆、第二百零四章 撕磨   风雪已经慢慢地停歇,包裹在银色光芒之中的小巧黑色,却一直怔怔地停在半空,它看着那一个雪白的凸起,掩埋了罪恶,掩埋了方才的血腥,小小的爪子猛然一挥,雪花飘零间,男子俊秀英挺的身姿,完全暴露在冷风之中。   尖利的爪子在他宛若沉睡安眠的俊秀容颜上流连,慢慢地摩挲着,温柔至极,一直到达那点艳丽的红痣,小巧尖利的爪子停顿了下来,蓦然间,黑影发出了一缕幽幽的叹息:“与其说是未来无可改变,不如说,这是她心底最深沉的愿望,让这个世界,无数载岁月的演变之后,再次衍生出这样一场相遇……”   “你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在将自己的生命都抛弃的最后,仍然留下了这一抹执念!”   呜咽着,空悠悠的声音里慢慢地,蕴含了一丝沙哑,那双细长的眸子里,蕴含着深沉的杀机。   尖利的爪子挥起,森森寒光,停顿在男子的脖颈处,只是,在感受到它重视的这个人,只是一具死寂的,没有一丝呼吸的尸体的事实后,小巧的爪子还是没有插入血肉之间。   “呵呵,你真是幸运,你这一世已经死了,可是,你的下一世,我会预定的,若是你再次让她失望,我会让你体会到真正的绝望!”   冷冷的低语,一阵吱吱声响起,吱吱,吱吱吱吱,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却更像是某一曲悲凉的奏歌,在这风雪肆虐过之后的夜色里,响彻了整片天地。   白聪聪三百岁的时候,收养她的狐狸爷爷将她赶下山报恩,目标,让恩人幸福一生。   下山之后,经过了艰难跋涉,白聪聪有幸美人救了一回英雄。第一次,白聪聪体会了心动的感觉,执意地留在了少年的身边。   英雄很冷,萌虎很傻,两个人跌跌绊绊,也算是相处了下来。   他们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有好人,有坏人,有妖精,有巫术,有受伤,有反击,只是,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之人的算计。   她仍然是一只虎妖,他仍然是天煞孤星转世,只是,她知道了,心动,便是喜欢一个人,便要说出来。   他知道了,不论是否能够喜欢一个妖精,是否会为她带来不幸,想要的,便握在手中,不能放走。   她执着地付出,他毫不客气地收下,她将元贞赋予,他给出一个相伴的承诺,他们之间,也许有着默契,谁都未曾言爱,只是,这样的平衡,早晚都会被打破。   寂清尘从无垢山庄走出来的一刻,白聪聪随着寂清尘踏上皇城的一刻,自以为是的默契,便再也无法维持。   “尘儿,你不小了,也该选妻了……”   虚弱的帝王,对着自己的儿子,这样要求,儿子的回应,既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   他的不拒绝,带来的后果便是府中多了一个绝色的美人,美人很美,白聪聪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人。   丽人叫做南宫无忧,不止人长得风华绝代,连名字,都带着一份出尘的仙气,清雅淡然,和寂清尘那么相配,白聪聪注意到了,寂清尘看到南宫无忧的一瞬间,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伴随着南宫无忧到来的人,是同样万种风情的红兮然,他来带她回山上的。   “他是人,你是妖,你们两个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的……”   红兮然的话,不留丝毫余地,白聪聪却笑了:“红哥哥,我自小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我在等待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对我的判决,心,总是患得患失的感觉,很难受……我想要一个答案!”   白聪聪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寂清尘对她没有任何喜欢,那么,她便再也不会做那些让自己心神不安的梦,若是他喜欢自己,若是他能够承认,那么,即使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红兮然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白聪聪笑的纯洁而又美丽,月牙般弯弯的眸子,让人的心,都跟着透亮了起来。   ——那一日,白聪聪郑重其事地将想要诵读佛经的寂清尘拉住,睁着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着他:“少爷,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少爷被小婢女直白大胆的告白惊掉了手中的佛经,啪嗒一声,保养的很好的封面,被灰尘扑上,寂清尘转身就走。   “少爷,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告诉我,我也不会再喜欢你的……”   白聪聪的这句话,是她含着泪水喊出来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委屈,却也带着释然。   那一日之后,寂清尘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的走掉,从她将他救起的那一刻,寂清尘便陷入了一个名为白聪聪的漩涡中,无法脱身,也不愿意脱身。   白聪聪站在庭院里,寂清尘在房中呆了三日,她便在门外站了三日,她眼底的光芒,随着日升日落,一点点地黯淡,最后,在看到摇曳生姿地向着这边行来的美丽少女之后,耍了一个小法术,将她绊倒,再也没有一丝留恋地跑出了寂清尘的府邸。   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感觉是那么格格不入,这样的生活,真的便是她想要追逐的吗?只是下山来给寂清尘一份幸福,怎么会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那个冷漠毒舌的男人呢?明明,红哥哥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怅然若失的感觉笼罩着她,在这陌生的人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类,她想念无名谷,想念宠溺着她的红哥哥,想念总是戏弄自己的爷爷,想念在头顶上拉便便的鸟儿,想念总是来捣乱的狼妖,想念……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一条帕子掩住了眼前的喧嚣,宁静的黑暗笼罩着她。   “女孩子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可是真不好看……”   身边,一个磁性优雅的声音响起,白聪聪没有理会那把好嗓子的刻意诱惑,捧住丝绸制成的帕子,仔细地拭净自己脸上那些多出来的水,将脏掉的帕子随手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转头,面对紫衣男子,笑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尖尖的,带着些小小的锋芒:“大庭广众之下,你搭讪我这样一个伤心的小女子,也不怎么君子……”   容星陨的脸色有点儿黑,白聪聪噗哈哈哈地笑出了声,方才的委屈,全然忘却,小胳膊一伸,搭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我今天被人拒绝了,容哥哥,你有机会了……”   明明是笑着,白聪聪那么开心,那么爽朗,容星陨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怜惜:“呵呵,机会难得,白姑娘,可否给小生一个机会,与你共度美好时光?”   这样调戏意味十足的话,陪着他轻轻挑起她下巴的动作,白聪聪的回应,却是豪爽地应声:“出发!”   酒杯已经完全不能满足白聪聪的需求了,她现在,提在手中的,是小酒坛子,她的眸子更水了,似乎是醉了,似乎是没醉,眸子直视着对面紫衣潇洒的容星陨,嘿嘿,嘿嘿的笑着,傻气十足。   容星陨也不劝,只是优雅地捻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酒杯,看一眼白聪聪,往嘴里倒一口酒,酒水顺着优美的下颔滑入颈项,沿着紫色藤萝之间的空隙,缓缓地淌入了更深处的诱惑之地,慵懒而性感。   白聪聪拿着酒坛子的手顿住,看着容星陨的样子,憋着嘴,委屈至极:“容哥哥,你真好看……”   为什么,我喜欢上的非要是那个冷冰冰的大冰块呢,明明,有那么多人,比起他,容貌丝毫不差。   这句话还没有机会出口,白聪聪便被一只手提溜着扔了出去,尖叫才在嘴里转了半圈,便因为面对面的男人,将所有的声音压下。   寂清尘的脸色很黑,他的手揽着她的腰肢,劲头很大,快要将她的腰肢掐断,白聪聪一阵胃部翻涌,忽然间,身子一弯,哇的一声,将酒水全部吐出,酸臭的味道,让人难受,她该庆幸自己三天没吃饭了吗?   身边的冷气更重,白聪聪不敢抬起看寂清尘的脸色,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将她扔下楼的人,那个斯文俊秀的男子,她认识,是寂清玟,是寂清尘名义上的哥哥,他正紧紧地吻住容星陨的唇,粗暴而占有意味十足的样子,甩给她的眼神,鄙夷的很。   “容星陨和寂清玟之间,你已经插不进去了……”   冰凉的手掰过白聪聪的头,白聪聪现在的脑子清醒了,也许是因为酒水都吐出来了,她的脑子清醒了很多,却仿佛又糊涂了很多,白聪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她勾着了他的颈子,咬住了他那张冷冷的薄唇,碾压撕磨,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部都融入了进去,她听到了周围的叫好声,鄙视的眼神,咒骂的声音,这些,全都没有融入她的脑海,她只是,死命地将他的唇tian舐着,不愿放开。 ☆、第二百零五章 说开   寂清尘的唇冰冰凉凉的,白聪聪却觉得像是接触一团火,自唇与唇的接触部位开始,那把燎原的大火,烧呀烧,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   寂清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的唇,被细细地碾磨,胸口处,那温热柔软的所在,一直在不停地撕磨着,即使知道白聪聪失去理智了,他也抬不起手,他也不愿抬手推开她。   “哈哈,这小娘子够辣,爷喜欢……”   “是呀,哪家的?说出来,以后本公子肯定去捧场!”   “小子,艳福不浅呀,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享受呀,这么辣的小娘子,我们哥儿几个也一定要尝尝味道……”   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满恶意的讽刺,这些,都影响不了白聪聪,对于白聪聪来说,除了放在心上的人说出的话能够伤害到她,其他无关之人,便只是无趣的狗吠声罢了。   只是,白聪聪能够不在意,寂清尘却做不到。   “啊~!”“啊!我,我的……牙!”   或清晰,或凄惨,或含糊不清的叫声,地面上多了多少淌着血的牙齿,那些刚刚还说着自命风流话的所谓公子少爷,全都狼狈地蹲下了身子。   “谁,谁干的!”   “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狗男女,是不是你们?”   还是有那些不怕死的,还有的是有点儿小聪明的,倒是知道怀疑看起来动也没有动过地方的寂清尘和白聪聪。   寂清尘的眼底,一片杀机,他微微蜷起的指尖方才松开,便要再次动手,只是,白聪聪明显对他的走神不满。   勾着寂清尘脖颈的双臂一蜷,整个人都扑倒了寂清尘的怀中,那里,心与心的跳动,清晰明了。   寂清尘比刚才更加僵滞了。   酒楼里的声音更嘈杂了,那些没有得到回应的人,开始情绪失控,拔开身边扶着的人,向着这边走来,来势汹汹。   “小情人吵架,各位何必多管闲事?”   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便觉得舒服,只是,那温和中蕴含的威压,却也让人忍不住好奇。   寂清玟出现在楼梯口,轻笑着,看着这一出闹剧,手中,一块金牌上上下下的抛着,一下,一下,又一下,金色的璀璨,在空中炫舞出一朵朵尊贵的花朵。   “哈哈,原来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不知道二……在此,真是……”   都是人精,京城里多少年了,谁不认识那块牌子的来历,金色,刻四爪龙纹,分明是亲王的牌子。   “不打扰阁下的雅兴了,在下告退!”“家中还有急事……”   那些冲在前头的,退得最快,还有不明白情况的,想要接着来找寂清尘和白聪聪的麻烦,被那些身边的拖走。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酒楼,只是一瞬间,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只剩下抱在一起的寂清尘和白聪聪,靠在楼梯口处,抱胸而立的寂清玟,静静地喝着酒水的容星陨,气场强劲无比,让掌柜的和小二都藏了起来。   寂清玟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寂清尘在白聪聪拼劲全力的压制中挣扎不休的样子,眼底带了些讽刺:“小三,喜欢就别立贞节牌坊,不喜欢,杀了便是,皇室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磨磨蹭蹭的……”   寂清尘不自觉地挡住寂清玟看向白聪聪的视线,眼底的凌厉让人心颤。   “切!”   寂清玟冷嗤一声,不屑的转身,似乎是鄙视寂清尘现在的样子,他的手,温柔地放在容星陨的手背上,带着些讨好;“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还有我们的行程呢,你说,是吧……”   容星陨怔怔地举着酒杯,眸子穿过了寂清玟与寂清尘的封挡,看到了似醉非醉的白聪聪,她的热情,从来都不属于他,将酒杯随手掷下,对着脸色有些不好的寂清玟轻笑:“我醉了,你要负责送我回去呀……”   寂清玟与容星陨的离场,对于白聪聪和寂清尘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之间,感受最多的,便是火热的交融。   白聪聪感觉到腹部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她,热热的,烫的厉害,她知道那是什么,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对她来说,唯一一次见到寂清尘男性特征的日子,已经离得有些远了,恍如隔世。   小小的手,顺着后边的脖颈,向着下面划去,本能,让白聪聪开始在那宽阔的肩背处,描绘一幅幅绮丽的图案,灵活的小香舌,在牙齿间乱窜,像是可爱顽皮的小精灵。   寂清尘的呼吸声,加重了。   “够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寂清尘的头,猛地向着旁边一侧,吻得正激烈的白聪聪,不防备之下,嫩嫩的唇齿,直接撞在了他坚挺的下巴上。   “不够,不够!”   白聪聪便仿佛一个耍酒疯的醉鬼似的,大声嚷嚷着,不顾自己被撞得生疼的唇齿,刚才还在寂清尘肩背处流连的小手,猛地收回,向寂清尘的下面按去。   “你醉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不满,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大手,将她顽皮的小手紧紧地按在了腹部以上的部位,阻止白聪聪进一步点燃火焰的举动。寂清尘脸上的冷色更重,眼底,却有着纠结,语气难得的放缓了,可惜,白聪聪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哪里愿意像以往一般,去理解他?   恋爱的人,不可能永远没有追求与任性,白聪聪现在便是有了脾气:“我没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猛地推开了他,她站在了他三步之外,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你既然不喜欢我,便不要来管我,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回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无名…….谷……”   白聪聪的话还没有说完,寂清尘的脸色便彻底的黑了,他的眼中,多了些狠戾:“你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白聪聪颤抖了下,偏过了头,不敢看那双黑黝黝的,能够将人的灵魂吸入的深邃双眸:“是你先放手的,那么,我也放手……”   寂清尘似是受到打击般,后退了一步,下一瞬,他拽住了她细弱的腕子:“跟我来!我让你知道我究竟有没有骗你!”   ——“少爷,少爷,你要拉着我去哪里?”   “我,我还有事情做,真的没有时间……”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普普通通的样子,却因着少女的不断反抗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喧喧嚷嚷的大街之上,娇俏的少女脸上带着些无奈,还有哀求,被黑衣的男子拽住了腕子,往前拖着,是的,是拖,虽然少女的身子还是直立着的,外人看来,那完全便是一个富家公子,逼迫可怜小丫鬟的戏码。   “你没有时间?你没有时间,便有闲心去为你的红哥哥刺绣手帕?你没有时间,便能够和容星陨那个花花公子去酒楼喝酒?你究竟是没有时间,还是只对我没有时间?”   一句句冷冷的反问,始终低着头的男子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冷月清辉般美丽的容颜,却也是一张寒冰彻骨的容颜,薄薄的唇微微的挑起,含着一丝丝淡薄的冷笑,额心的一点红艳艳的朱砂,为这张清寂的容颜,添了一抹魅惑,那些想要上前多管闲事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却。   总觉得,那点艳色,会吸食人的魂魄一般,带着邪魅的诱惑。   “哎,原来是小情人吵架呀,真是的……”   “大庭广众之下……”   “走吧,走吧,别多管闲事,那个人看着就不大像是好惹的……”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有时候,一个人的容颜气质,可以泄露的东西,太多太多。   白聪聪看到面前男子眼底一抹不自觉的黯淡,挣扎着的手,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只是,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罢了,她抬起头,面对寂清尘不容拒绝的强硬,水汪汪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倔强:“少爷,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你,还要怎么样呢?”   “还要怎么样呢?”   那么的无奈,那么的酸涩,听得,让人酸酸的。   “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呵呵……”   干干的笑声,不知道这样的强颜欢笑,在折磨着谁。   白聪聪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她的那只自由的手,附在自己的胸口之上,看着寂清尘,一字一顿,那么干脆,却也那么残忍地告诉他:“我的心,只会动一次,它已经不会再为你动摇了。”   寂清尘的手指一颤,在那双清凌凌的,掩饰不了任何情绪的眸子中,感受到了心的颤抖,那里面,没有批判,却胜似无穷的荆棘,将他的心,抽了一个支离破碎。   有些狼狈的转过了头,寂清尘的五根手指,却捏的更紧,他不敢看他一眼,再次提步行走,声音闷闷的,让人听得心里发慌:“为什么,你能够说出放手……”   “因为,刚才,已经是告别……”   “呵呵,单方面的告别……”   寂清尘冷冷的笑,让白聪聪的心都冻结成冰:“我们两个之间,纠缠的太深,已经无法拆开了!”   “是你拒绝的我,是你先喜欢上的别人,是你不要我的!”   白聪聪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拼命地眨着眼睛,将眼泪逼开。   良久,在白聪聪以为寂清尘只会拖着她走的时候,一声闷闷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第二百零六章 梅花迷情   “什么?”   白聪聪愣住了,她眨了眨眸子,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不明所以,她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混乱成了一片。   寂清尘却在说完了那句忽如其来的对不起之后,彻底地闭紧了自己的薄唇,他攥着她纤细腕子的手放松了许多,却还是环成了一个圆满的圆,不愿真的放手。   黑衣的男子在前面快步行走,白衣的少女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跟着,只是,比之方才气氛的凝滞,两个人之间,隐隐地升起了一股暖流。   白聪聪一直高抬着头,看着那个走在自己前面的高挺背影,看着那个骄傲的背影,似乎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眸子却弯成了一汪流泻着美丽的月牙泉水。   寂清尘拉着白聪聪,走的飞快,他没有考虑她是否能够追上自己,是否愿意跟着自己走,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带着她,去他想要让她看到的地方。   他害怕,若是脚步慢了下来,那么,便会将一直累积的勇气全然消散。   他们,走过了喧嚣的人群,走过了雅致的小桥,走出了昏暗的巷子,走出了坚实高耸的城门。他们路过了漫地的野花杂草,他们路过了农家的小院,他们路过了泥泞的稻田,便那么一直走着,从日升,走到日落。   “少爷,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白聪聪看着眼前越来越荒凉的景色,看着天上越来越幽深清冷的月光,终于忍不住开口。   寂清尘的脚步一顿,闷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却不是回答白聪聪的问题:“尘!”   白聪聪怔了一下,少爷还是尘,他们两个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已经来往了那么多次,只是,以往一贯听话的白聪聪,此时,却只是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少爷!”   白聪聪也有白聪聪的倔强,白聪聪也有白聪聪的骄傲,她已经,无法再做到不顾一切的去追逐,得到的只是那些歉意与伤害,即使白日里寂清尘的一句抱歉,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让她开心,她也再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   寂清尘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苦涩:“你想要怎么叫,随便你!”   似乎是赌气,似乎很严厉的语气,那个男人的唇角,却微微下垂,带上了一抹淡淡的忧郁。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回归;静默与微弱的尴尬,白聪聪始终高昂的头颅低了下去,没有再看寂清尘的背影,没有再看自己经过了哪里,只是一步步丈量着自己走过的土地,全神贯注,如此做,便仿佛可以将所有的伤心忘却。   鼻间,闻到了一缕幽幽的冷香,清冷凛冽,如此的熟悉,却比男人身上,那已经融为一体的冷香,更加的彻底深刻。   前方引领的脚步不知何时停歇,自己跟随的脚步不自觉顿住,再也无法挪动,白聪聪的臻首,缓缓地抬起,宛如慢动作,一格格,一帧帧,放映出她眼底的震惊。   寂静而又悠远的小道,拾阶而上的崎岖,漫山遍野,都是雪花白云般凛冽美丽的风姿,浓烈的,却又刺激头脑的香气袭来,白聪聪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不知道何时被寂清尘放开,脚下缓缓的,却坚定地移动着,银波荡漾,雪花纷飞,这夜色,为这绝丽的风姿添了一抹清幽,这月光,便是最温柔的抚触,一朵朵梅花,一树树淡雅,在白聪聪临近的一刻,簌簌地抖动着,粉色的,白色的,还有红色的花瓣,慢慢地铺洒在脚下,慢慢地吹落在肩头。   手指慢慢地捻上尽在眼前的枝头俏梅,那点点冰凉,那丝丝柔软,让她终于确定,这不是梦,有些疑惑,却也有些害怕的,她猛地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那额心的一定朱砂,此时此刻,渲染着最娇艳的美丽,在他微扬的唇角中,便是万朵梅花中最风姿特异的一朵绝世丽花。   “……”   白聪聪的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要说些什么,见到这满山梅花时,她的心中最先涌现的,不是感动,而是彷徨,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我身上的香气……”   似乎是有些自嘲,寂清尘的眸子中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异样。   “我喜欢你身上的香气,可是,我最喜欢的是桃花……”   白聪聪的声音低低的,在梅花纷纷时,格外的凄寒,寂清尘笑了笑,此时,嘴角那一抹自嘲终于明显:“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桃花,你很适合桃花,灿烂青春,只是,我能够给你的,只有梅花,没有桃花。”   柔和的月光笼罩了寂清尘一半的容颜,俊秀的容颜半明半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角那抹奇异的笑,便越加的明显。   白聪聪咬了咬唇,一阵刺痛,让她的头脑清明,她仰起了自己纤细的脖颈,她昂起了自己骄傲的头颅,轻轻的,却坚定地要求着对面的男人:“我很笨,不要和我猜谜,我想要个答案,一个没有任何欺骗,任何隐瞒的答案!”   寂清尘的唇角比方才的弧度加大了一点,显示着他的愉悦:“你还记得这里吗?”   黑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问着,眸子四处望着,似乎被眼前的景色完全吸引了,而忘记面前的白聪聪一般。   明显的答非所问,让白聪聪的所有耐心宣告告磐。   “你难道便不能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没有那么多的考虑。”   脚下向前一迈,脸颊与脸颊的距离仅仅只有几指宽的距离,他鼻间呼出的热气,阵阵喷涌到了白聪聪的脸颊上,让她的脸颊发热,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我,不想再等了……”   白聪聪的话语,被断开在了那张冰冷的唇上,在梅花飘洒中,这个浑身溢满梅花清冷凛冽气息的男人,仿佛更冷了。   白聪聪没有挣扎,她是勇敢的,在感情上,更是如此,寂清尘还是没有告诉她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却用行动,将她所有的理智淹没。   “唔……嗯……”   呻|吟着,寂清尘的吻,不同于白聪聪强行突袭他的时候,那种莽撞的吻,他的吻,细细的,绵绵的,一点点,在她的唇瓣上流连,制造了一点点艳丽,勾起那小巧的舌,灵活地缠绕着,摆动着,吸允着,让白聪聪的整个灵魂都仿佛要出窍了一般,昏昏然,晕晕然,陶醉在这份Lang漫之中。   “嗯……嗯……”   只是一个缠绵之极的吻,便仿佛比曾经经历过的那场肉体的纠缠更加动人,也许,那时候白聪聪付出的时候,还是懵懂之时,此时,却是花儿绽放,含苞待摘的时候。   娇艳的容颜,微微肿起的红唇,轻轻的,却含着一丝懵懂情|欲的呻|吟声,白聪聪在寂清尘的眸子中,看到了深深的,深深的欲|望。   “笨笨……”   久违的昵称,里面满含着温柔,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将这一场意乱情迷的吻,推上了高潮,白聪聪热情地回应着寂清尘的进攻,将自己的领地全面敞开,随着风Lang,在情|欲的海洋里沉浮。   “笨笨……”   白聪聪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寂清尘的唇终于不舍的离开了那片芬芳之地,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双同样含着火焰的眸子相对着,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只是一个称呼,却与方才的温柔情意不同,刻意地压低,含着多少诱惑。   “嗯?”   白聪聪还在昏头昏脑,刚才的吻太过激烈,也太过美好,让她的小嘴微张着,一直不停地喘着气,平息那一阵激动。   “你真的不记得这是哪里了吗?”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问题,只是,比之方才的故作轻松,寂清尘的唇微微抿出一个瑟然的弧度。   白聪聪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茫然四顾,还是梅花林,还是漫山遍野的银波荡漾,她的眸子,却越睁越大,里面,隐隐现出了一份惊恐。   “这里是……”   她猛地转过了头,看着黑衣男子,他的容颜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除了一圈环绕在身后的,迷蒙的光晕,她再不能自他的容颜上看出他的情绪。   寂清尘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切开始的地方,一切结束的地方……”   他眼中的情绪翻腾的太过厉害,有爱,有恨,有庆幸,有伤心,有冷漠,却也有凌厉,滚滚黑焰翻腾,能够将任何一个直视的人的心淹没。   又向前行了几步,寂清尘完全背离了月光,白聪聪看不到他眼中的复杂。   “你……你知道了些什么?”   白聪聪惊慌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是最大的秘密将要曝光在天地之间,曝光在这个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雪白的绣鞋,踩烂了地上的粉色,红色,淡淡的,带着丝丝诱惑的花汁,在鞋子的周围,描绘了一点点美丽。   害怕的,后退的小人儿,让寂清尘哑然失笑,他站在那里,没有追逐不自觉后退的白聪聪,没有给她更大的压迫,他只是蹲下身子,伸出自己修长的,肌理分明的手掌,在那花瓣铺坠的土地上,轻轻地拂过,一缕清风,一段温柔,白色的花瓣之下,是暗色的痕迹,很淡很淡,暗红色的,透着岁月的味道,仿佛只要轻轻用力,便可以将这痕迹击碎,抹灭。   寂清尘的声音仍然清冷,他的眸子,怔怔地直视着暗色,一段往事,娓娓道来,里面有他,有它,也有她。 ☆、第二百零七章 倾诉   “我的前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只是这么一句充满了震撼力的开场白,白聪聪的眸子便不自觉地睁大,前世?不是因为惊奇,也不是因为害怕,只是,突然间,心疼了。   她看到了面前男子眼中的疼痛与苦涩,那不是什么任情任性的大魔头,应该有的肆意骄狂,她看到的,只有难耐的寂寞,无人理解的落寞。   做孤魔,孤魔,孤独的魔头,师傅,将我捡回去养,也只是想要将我练成没有情感,没有疼痛的人形兵器罢了。”   寂清尘的声音平静淡然,方才的瑟然,似乎只是白聪聪一个人的错觉罢了,他的唇角,罕见地弯起一抹小小的笑花:“那个老家伙很厉害,成日里对我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   静默了一会儿,白聪聪安静地等待着寂清尘讲述,此时,心底恍惚间明白,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同仇敌忾,更不是什么劝解,他只是,想要倾诉罢了,想要将压在心底两生两世的,所有的一切,都倾吐出来。   “老家伙邋遢的厉害,每日里喝的醉醺醺的,说是天下第一,却连一个街头的小混混都能教训他,不过,我总是被他教训罢了。”   “那时候,不服气,虽然是从小被他养大的,却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好的身世,好的地位,我梦想的父母。,应该是和善慈爱的,家里有几亩薄田,有几个兄弟姐妹,若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撒娇卖乖,向父母讨要。”   “不是被遗弃在冰天雪地的弃婴,不是被一个老疯子养大的魔头,不是一个连生存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仰望星空的男子,脸上的神情,柔和的令人心醉,吐露的话语,却残忍的让人心碎,他的眼中,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爱,没有希望,有的,只是一片空朦,那些梦,也只是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后来,我用他教我的,所谓绝世的武功将他杀了,一直到现在,都记得,他死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我帮他解脱了,他为这江湖,造就了另一个魔头,我是他梦想的延续,谁又能给我一个梦呢?”   喃喃低语着,寂清尘的眸子里,波光嶙峋,美丽而又凄楚,他怔愣楞地望着天空中,永远柔和的月光,仿佛遗忘了一切,遗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孤魔,遗忘了自己身边,有一个女子,在静静地倾听着他从来未曾告诉过任何人的过去。   “我进入了所谓的江湖,用老家伙教给我的武功,将那些嘲笑我的,讽刺我的,想要杀死我的人,送入地狱……”   明明是杀机四溢的话语,黑衣男子的脸上,却是晶莹瓷白的仿佛水晶般脆弱:“人人都害怕我,敬畏我,她出现了!”   他的眼中,有点点的茫然溢出,不是怀念,不是爱恋,而是茫然,声音,不自觉地轻缓了很多,方才那么多暴露自身的事情,说的顺畅流利,为什么到了早已经酝酿的话时,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寂清尘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太多的,不想暴露的东西,白聪聪也注意不到了,她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个她字上。   白聪聪的手指在微不可查的颤抖,这个她,是谁?直觉地知道,却又拒绝去相信,原来,有一个人,比自己与他的牵绊还要深,自以为是的两世牵绊,自以为是的因果相还,真的,放在另一个人心中吗?   “她很美,有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总是含着忧愁,有一抹烟花绚烂的纯色,总是含着一丝温柔……”   是呀,真美呀,白聪聪的心,被酸醋整个浸润了个遍,刚刚脆弱的颤抖的手指,也许是太气愤,反而稳稳的,再也没有了一丝半点儿的抖动,手指掐住身下的草叶,白聪聪润润的眸子里,藏着一抹凶凶的光,她看着沉浸在某个女人很美的回忆中的男人,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既然你这么想念她,既然她那么好,既然你还记得自己的前世,那么,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给我那么多无谓的希望做什么?   白聪聪的贝齿陷入了唇瓣,身子微动,便要离开这里,她也是有自尊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逐寂清尘,任他拒绝,任他伤害,从来没想过退却,现在,却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她永远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在她心底比较孰高孰低。   “对不起,我累了,我……”   白聪聪站起一半的身子,被那只有力的手阻止,肩膀上,五根手指,如冰似火,让她的心,烧灼的厉害。   “她千好万好,可是,我不爱她!”   这句话,低沉,却恍若惊雷,让白聪聪眨巴眨巴眸子,凶凶的光,全部变成了傻傻的光,膝盖一软,又老实的,没有任何骨气地坐在了地上。   “这里,便是我和她生活的地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些什么,答应了她的追求,迎娶了她,也许,只是寂寞,想要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吧。”   白聪聪看了看这片梅花遍野的山林,一开始的惊艳感动,此时,全部变成了不屑,这个地方,真难看,一点儿也不如红哥哥带她见过的桃花谷漂亮,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喜欢梅花了,她还是最喜欢桃花吧。   她白聪聪,就是一个俗人,喜欢的东西灿烂艳丽就够了,哪里去讲究什么清新高雅。   白聪聪小巧的琼鼻微微皱着,在中间鼻梁骨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褶皱,有些搞怪。   寂清尘已经不再观察天空之上的月亮星星了,虽然很喜欢,但是,那些东西,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他更想要看到的,是面前少女千变万化的表情,傻气兮兮的笑容,憨憨的动作,信任的,依赖的眼神。   “沧海桑田,那时候,这里可没有梅花林,只有漫天的风雪呢。”   白聪聪一怔,纤细的眉头微蹙,看了花瓣下的暗红,恍然间想起,寂清尘前世隐居的地方,不就是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吗?她怎么可以记性那么差,忘记自己家是什么样子,光秃秃的,根本没有梅林什么的。   再看落花纷纷,白聪聪又是另一番不同感慨了,还是梅花漂亮,淡雅凛然,清香四溢,闻着就舒服。   眸子微微眯起,脸上没有笑出来,眸子却已经完成了呵呵笑的美丽月牙:“你……”   白聪聪有些害羞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不大敢看寂清尘:“这片梅林是谁栽种的呀?”   典型的没话找话。   “是寂清尘栽种的,为一个喜欢梅香的人栽种的。”   这一句话,恍若九天神雷,将白聪聪劈的一魂出窍,二魂出世,眼睛傻愣愣地睁着,眼底放空,什么都不知道了。   “婚姻四载,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有个人帮嫣然想清楚了,所以,我们才会相遇……”   修长有力的手指,挑起白聪聪圆润可爱的下巴,整张冰雪似的容颜,尽收眼底,他的睫毛卷卷的,翘翘的,小扇子一般,刷呀刷,仿佛要搔到白聪聪心里去似的,让她难耐的厉害。   有个人帮嫣然想清楚了,所以我们才会相遇,有个人帮嫣然想清楚了,所以我们才会相遇,这句话,在心间一点点地跳跃,放大,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提醒着白聪聪什么。   “你……”   白聪聪激动地挥开了寂清尘的手,啪的一声,让人听着都觉得疼,寂清尘却还是慵懒地坐在花瓣间,任由落英缤纷,缀满肩头,也不曾移动过一下。   他看着白聪聪脸上的惊慌失措,看着白聪聪眼珠子乱转,想要逃跑,却又不舍的纠结,蓦然轻笑出声,为今夜所有的暗色,添上了一抹亮彩:“是呀,我早就知道了……”   白聪聪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你,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我的本体……”   白聪聪一直在尽己所能地试探,可惜,她的智商与寂清尘相比,明显差了一截。   “是白虎!”   三个字,将白聪聪打落地狱,她弯弯地眸子,变成了慌乱无措的小船,左右转动着,就是不敢看寂清尘。   寂清尘没有试图去将白聪聪拉回自己的面前,他知道,此时此刻,她不会跑的,黑衣男子放松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戒备,悠悠然躺倒在了地面,粉色的,白色的梅花,将他墨色的发,点缀出无限的风情,薄唇浅笑:“也许,我那一世的挣扎,最后爱上的,便是那只小白虎吧。”   戏谑的,逗弄的言语,白聪聪不信地摇着头,却又没有骨气地停在寂清尘三步远,不敢走近,不愿远离。   “我一直没有爱上嫣然,只是因为,她没有付出所有的真心……”   “我很自私,我的爱情,并不止是心动便可以,我想要的,是有一个生命,不论是人是妖,不管是仙是魔,她将我,放在那个最独特的位置。我很贪婪,我想要的很多,很多,多的,比生命更重。我很胆小,只有那个人付出了足够的,或者说,压榨出所有,我才有可能满足,我才会付出……”   “笨笨,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宛若夜半私语,低沉而又诱惑,白聪聪的眸子里,那颗鲜红而魔魅的朱砂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二百零八章 等待   前世今生,因果报偿,这样的话,寂清尘是从来都不相信的,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伤害自己。   前世的孤魔,死的悲哀,却活的惬意,因为,他从来没有真的为谁动过心,动过情,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看着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肆意演绎一段段精彩的戏剧,演绎着自以为是高明的欺骗。   恍惚间,记得游历江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神棍,那个人说,他前世孽深,今生无情,他造孽太深,杀戮太重,将来必定会有报应降下。   “你会遇到一个心爱的女子,那个女子,会让你尝到心死的滋味……”   也许是觉得有趣,从来冷涩的面容,带了一抹笑,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化劫?”   那个人的样子是够仙风道骨的:“以真心对真心,你若真的能够付出真心,别人也自是会回应你的真心……”   “可是,我没有心,怎么办?”   他的眼睛,看着远处并排行走的,互相搀扶着的老夫妻,声音有些低沉。   “若是能够遇到天生福运之人,自是……”   自是什么?后面的话,孤魔没有让那个神棍说完,他就是在一瞬间,觉得烦闷,他不想再听任何的废话,刚刚的耐心,全然告磐。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将神棍,也许是神仙?的头割下,然后,对着那个人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头颅浅浅低语:“你既然能够算出我的宿命,那么,你是否能够算出自己的宿命呢?”   大笑着离开的男人,任由身后血色漫天,也没有回过一次首。   也许,真的有前世今生,他天生的冷情冷性,不关那个老头子多少事情,不关江湖中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多少事情,他只是,从一出生,便有一种远远地隔离着整个世界的感觉。   这世间发生的一切,在他身边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却无法记在心底,不论是老头子的羞辱打骂,不论是邻里间同岁孩童的排斥,还有初入江湖时,遇到的一场场欺骗,一次次利用,这些,都仿佛泡影一般,在他的眼前上映。   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不在意地顺着他们的算计走着,他唯一会收取的利息,也许便是在自己耐心用尽之后,送给这些人一场华丽的死亡罢了。   很合算,不是吗?他会娱乐那些人很久,而那些人,只需要娱乐他一瞬间便够了,他的心狠空很空,也许,他根本便没有心,他无意识地活着,无意识地走着,只是,没有意思罢了。   孤魔成了武林中的禁忌,成了天下第一高手,黑衣的身影,爬过高山,行过流水,冰川之巅,他征服了最高处,长河落日,他傲啸大漠,凭自己的喜好,任意地决定下一个落脚点,凭自己的心情,可以与贩夫走卒同榻同眠,也可以为了一个房间,随意地杀死王公贵胄。   潇洒自在,无忧无虑,谁又有他活的好呢?   可是,心中的空洞,却像是永远都无法满足一般,催促着他,去寻找下一场的乐趣,他便像是一个幽灵,在天地间飘荡,没有牵累,也没有牵绊,他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他未曾经历过的?   茫然的男人,遇到了被追逐的少女,那个女子,很美很美,美得耀目,美得让人心神动荡,魂魄无依,看着她,一种熟悉感,悄然地进驻自己残缺的心,不是失去理智的一见钟情,他从来没有情,只是有了冲动。   久违的冲动,孤魔决定,就是她了,这么多的游戏中,他唯一没有玩过的,只有感情游戏了,也许,她会像那个神棍说过的,成为终结自己的人呢?   他将那些追逐她的人杀死,在她面前残忍地杀死,他救下她,得到了少女衷心的感激,而不是害怕,他笑。   她叫嫣然,名字和人一样的美,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毁灭的倾向,让他做出了选择,孤魔在那一刻,告诉自己,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他不是没有心的魔鬼,他是个普通人,会喜欢人,会被人喜欢,他不是天生的无情,只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对的人罢了。   嫣然对他的追求,轰动了整个武林,武林第一美人,总是与众不同的,他一直若即若离,得到了无数人的艳羡与嫉妒,很无趣,只是一年,他便厌了,只是,嫣然的那张容颜,总会在心间激起一波波涟漪。   想要说出口的,想要揭穿嫣然的真实面目,想要让她无地自容的游戏,最后,变成了他乖乖地入套。   那个欺骗自己的谎言,似乎已经融入了骨血,婚后的日子,说不上多么美满,却也不坏,他觉得嫣然是不同的,只是,那点不同似乎在吸引他的力度上远远不够,才多少时日,她的容颜,已经在他的心中褪色,她不是那个让他心甘情愿改变的人。   空虚,再一次袭上心头,幸亏,他找到了新的爱好,便是看月亮,看星星,便是在小木屋的四周,栽种花草。   最喜欢的,便是梅花,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一丝冷香,因为,脑海深处,似乎是谁说过,喜爱他身上的味道。   嫣然的背叛,一点儿都有不意外,他等待的太久太久,他好奇,那个被他杀死的人所说的宿命,会怎样演变,拼命地挣扎,杀死嫣然,杀死和嫣然串谋的人,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仇恨悲哀,而真正的,自私冷血的他,藏在那张欺骗了所有人的容颜之下的他,只是遗憾,看不到梅花盛放的一刻了,想来,那会是很美很美的一个场景吧。   将身子倾倒在洁白的雪花间,便似倾倒在梅花之中,自一出世开始,始终倘佯在鼻间的血腥,似乎在一点点消散。   雪花将他淹没,风雪将他倾覆,以为最后陪伴这荒唐人生的,是天地间落下的洁白。   “呜呜~呜呜~”   意外出现的小白虎,虚弱幼小的生命,像雪花一样纯洁的色彩,想要将他救走的小白虎,在心间温烫着的小白虎,第一次,有种真实的感觉,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一点点清晰,一点点真实。   一直以来的空虚,一直以来的追求,便那么填满了,心胀的厉害,连一丝缝隙都不剩,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不是快要死了,也许,他会将小白虎剖开,挖出她的心肝脾肺,看一下,究竟是这个生灵的哪里,将他填满?   可惜,他真的要死了,即使将小白虎一寸寸剖开,他也无法寻找到答案了。看着那一轮明月,撇了撇嘴,将心底所有的暴虐压下,剩下的,只有从未有过的善意。   让他的血,流入小白虎的血液之中,它只要活着一日,便一日带着他生命的延续,它只要生存一日,它便背负着他生命一日。   圆满,便是如此,天生福运?宿命?不不不,一切只是他想要做罢了。   寂清尘是第二世的名字,他能够保持所谓前世的记忆,不知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意外,仿佛本该如此,他自来是与世人不同的。   他隐藏在这个新生命的皮囊之下,看着他自己欺骗自己,认定自己天煞孤星的命运,认定自己天生不幸,看着他自己逃避自己,既期待亲情,又害怕那些所谓的亲情,便如同看一场戏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趣的戏剧,因为,这一次,是他自己主演的。   他可以将自己的皮囊想象成一个牵线玩偶,随着心底恶魔给出的暗示,将那些虚假的记忆,想象成真实,然后,做出让他啼笑皆非的事情,很有趣,不是吗?   他享受着这段新生命,享受着这段新旅程,享受着皮囊因为父亲的遗弃而痛彻心扉的感觉,因为,他没有心,他缺少感情,所以,他想要感同身受。   直到,遇到她,那个少女不是惊艳般的美丽,她没有无双的容颜,她没有窈窕的身段,她只是个刚刚长开的孩子罢了。   可是,藏在心底的一双黑暗的眸子,却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一丝一毫,少女笨拙的谎言,少女傻乎乎的以身相救,少女的吻。   那一刻,他似乎和皮囊联系上了一丝丝牵绊,皮囊的痛,似乎成了他的痛,皮囊的感动,似乎让他的铁石心肠也软下了一分。   不受控制,也不想控制,他感受到了心间的动荡,感受到了真心的冲击。   叫嚣着,想要重开自己为自己设下的界限,正大光明的,以着一个完整的他,面对她,问她,我们,是否曾在哪里相遇?   寻寻觅觅,却原来,只是一个单纯的微笑。   小白虎,白聪聪,前世今生,因果相报,老神棍,原来,你说的没错,真的,有一个人,让我心动了。   孤魔,寂清尘,也许,真的是一体的,久久不愿转世,等待的,是谁?   是那个有着熟悉面容的,姿容无双的女子,还是面前这个,真实的,傻气的小白虎? ☆、第二百零九章 男**人   这一次,他没有濒临死亡,他不是那风雪交加的一夜,什么都无法做到的失败者,轻笑着,恶魔躲在那张忧伤落寞的容颜下,睁开了自己的双眸,他有很多时间,慢慢的,一点一滴地思索,思索出一个结果。   他看着小白虎为了救他,献出了元贞,那一瞬间,满足,愉悦,不止是外面的皮囊,连他都有了感同身受的滋味。   那不是身体单方面的愉悦,那是心灵的启迪,发自心底,发自灵魂的,满足,喜悦,仿佛长久以来的空虚都得到了补偿一般。今生不负的承诺,不止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他心底的涌动。   可惜,他的喜悦总是无法长久,他想要冲出那壁垒,他想要与她对话的时候,那个人却出现了。   他看到,那个让他发自心底厌恶的红衣男子,那个男人,容颜之美,生平仅见,那个男人,便是一个发光体,仅仅一面,已是风华绝代,那个男人,对小白虎有着深情的厚谊,他却觉得红衣男子面目可憎,觉得他虚伪,第一次对一个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出之而后快,直觉告诉他,红衣男子,是他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向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下手,外面的傻瓜,居然不战而降。   那个皮囊,是个傻瓜,他将她,推拒在外,只是为了所谓的天煞孤星的命运,只是为了人妖不能结合的命运!   保护她?不想让她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若是死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与她相随便是了,灵魂既然可以一次不灭,那么,总会找到方法预定下一世的,就是永远做孤魂,也比眼睁睁地看着笨蛋白虎被那只红狐狸拐走!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让两个人都痛苦?   寂清尘可以将到手的幸福随意地抛开,他却做不到那么大方,故作的大方从来不是孤魔的为人,他想要什么,即使是一起毁灭,也不会放手,两生两世,第一次这么渴望一个人,第一次,这么想要与一个人天长地久,他怎么会错?   不想再隐藏在身体的最深处,想要见到阳光,想要沐浴那个笨蛋给出的温暖,想要她,他那么地渴望,却因为灵魂深处天长日久的禁锢,壁垒浑厚,无法一朝突破,他只能在那狭小的一角,暴躁的徘徊,冲击,等待。   “少爷,我喜欢你!”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回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   “我会忘记你的!”   若是,他不是孤魔,不是那个只能站在局外的孤魔该多好,若是,他是寂清尘,是那个自己看不起的皮囊,该多好。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是一道道利刃,扎的他与寂清尘鲜血淋漓,却也将阻隔他们的壁垒一点点地击碎,让他们的记忆,真正地融为一体,让孤魔,心甘情愿地消失,让寂清尘,变得完整。   从此以后,孤魔成为了寂清尘的一部分,寂清尘,可以任意地决断自己的人生,他们,没有彼此之分,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名字,寂清尘,那个被小小的白虎,告白的男子,那个,可以牵着少女的手,在阳光下行走的男子,那个,可以拥住她的腰肢,在月色下,光明正大占有她的男子。   他告诉她自己的故事,却只是一个故事,有些事情,只要自己知道便可以了,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第一次见到她,他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将她一寸寸剖开,他永远不会让她明白,曾经,隐藏在皮囊之下的那个人,是个怎生残忍的恶魔。   寂清尘在白聪聪的眼中,只要永远都是那个冰冷落寞,却又有着一丝情意的男人便可以了,寂清尘为了白聪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喜欢的那个样子,便是他的样子。   这样的改变,自然而然,心甘情愿,谁又能说是欺骗呢?代价,只是她要和他在一起罢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不分开罢了。   “笨笨……”   低哑的呼唤,似有若无的勾引,少女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嗯?”   低低地应着,怎一个可爱能够形容?   “给我,好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如此的良辰美景,如此的脉脉情浓,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便真的是辜负好时光了。   男子的容颜背对着月光,被暗色笼罩,白聪聪看不清寂清尘的表情,却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压抑的渴望。   那一个瞬间,白聪聪想到的很多,想到了自己下山的初衷,是为了让他幸福,让他娶妻生子,想到了那一夜的迷情似水,想到了那一刻的春宵帐暖,想到了红兮然为她补元时的警告,那么多那么多过往,那么多那么多顾忌。   “嗯!”   白聪聪的唇,却只让这一个字吐出,感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她从前不懂,现在,却懂得了,即使,这一夜过去,她再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即使,这一夜过去,寂清尘的幸福,会变得何其短暂,她也不想将他推开,她也不想拒绝。   便让她自私一回,又何妨?想好了的退路,想好了的平静,全都不及此时此刻,男子眸中映出的那份情意。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各自张开了双臂,轻轻的,宛如对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揽住。   梅花雨落间,黑衣的男子与白衣的女子纠缠在一起,丝带缠绕,发丝扑散,唇与唇相碰触,他急切地在她的唇间汲取甜蜜,她热情地用自己软软地小舌挽留他闯入的舌。   男子的手,在女子的腰肢间徘徊,在昏暗的月色中,摩挲着,找到了腰间的系扣,那系的很紧的结,摆弄着,却徒劳无功,让他的手,久久不得其门而入,寂清尘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嗯……哼……”   喘息声,自唇间溢出,低低的,沙哑的,不知出自男人,还是女人的口中。   寂清尘眼底的暗色开始加重,额间,滑落了汗珠,即使寒风在身边吹拂,却也丝毫减轻不了他的欲|火。舌尖技巧的缠绕变成了不满足的吞食,银色的丝线,自两张唇相接触的地方,缓缓地溢出,在月色不经意地闪耀下,泛着柔柔的,暧昧的波光。   “唔……嗯……慢……点……”   白聪聪刚才的火热,因为寂清尘加重的吻,渐渐地失去了威力,她的唇舌,被他撮吸地疼痛,她在节节败退。鼻音加重,自喉咙处呜咽出断断续续的讨饶声,她所有的呼吸,都被寂清尘灵活地吞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脸涨得通红,白聪聪的小拳头,无意识地抵在寂清尘宽阔的胸膛上,那自内而外的火热,隔着衣物,将她的五指烧灼。   “好……”   寂清尘似乎是笑了一声,舌尖在白聪聪的齿颊间最后环绕一周,便恋恋不舍地退出,白聪聪激烈的喘息声,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声,还没有来的及全部亮相。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撕拉声在这寂静的,只有飞花飘落的夜色中,那么明显,想要忽视都难,白聪聪被水色浸润的眸子睁得圆鼓鼓的,仿佛受惊的小猫咪一般,看着寂清尘手中,随风飘舞的,白色的锦带,那是,她的腰带,现在,一分为二,小腹处,凉飕飕的。   “你,你做什么撕开它……”   白聪聪想要跳脚,寂清尘的手指,却按在了她的唇边。   “嘘~!”   一声轻轻的,恍若暗夜诱惑的嘘声,白聪聪水意朦胧的眸子里,仿佛映入了面前男子展唇一笑间,极致的妖娆诱惑。   他的唇,红艳艳的,他的发,黑鸦鸦的,他的肌肤,如同白玉雕刻,淡雅的花瓣,点缀在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他添了一分艳丽,暗色的光影在他的容颜上变幻,此时的寂清尘,仿佛比红兮然还要美丽,还要魅惑,他,便是来自地狱的曼陀罗花,引诱着无知的人。   白聪聪痴了一般,傻愣愣的,忘了方才的嗔怒。   寂清尘的一只手,还停留在白聪聪的唇边,另一只手,却放在了自己的发间,乌发玉手,黑白分明,手指捻起发间的白玉簪,轻轻一抽,满目的乌丝,云鬓般洒落,高广的额头,被鬓发抚绕,在眉宇间垂落,额间的朱砂,宛如隐藏在层层黑幕后的宝珠,幽幽闪烁着灼人的光。   白聪聪仿佛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男子噙着慵懒诱人的微笑,将自己的衣襟解开,黑色的衣料,一点点地向下,露出了细腻的脖颈,露出了精致性感的锁骨,那上面点点的汗珠,缀满了情|色的气息。   寂清尘的眉宇间满含春意,将所有的寒冰融化,粲然一笑,似乎是不经意的,手指一松,已经滑落了一半的衣物,再也不受控制,一顺而下,宽阔润滑的肩头,肌理漂亮的胸膛,两边嫣红的樱色,男色的诱惑,原来也是如此的让人无法逃离。 ☆、第二百一十章 夜缠绵   寂清尘漂亮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他美艳的红樱,若隐若现中,在一点点与白聪聪的肌肤接近。   “笨笨,我美吗?”   沙哑的,含着蜜糖般甜腻的声音,在耳边黏着,白聪聪傻傻地任由男子的手指在自己的唇边勾画,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下挪移。   先是在下巴处勾画,再是在喉咙处按压,每一下,都像是一支轻柔软和的羽毛,在轻轻的,绵绵地搔刮。   白聪聪的身子一阵哆嗦,整个人,像是要被烧灼透了一般,热的厉害。寂清尘问的什么,说的什么,她都不知道,都听不清,迷迷瞪瞪的,凭着本能,仰高了颈子,露出了自己细腻洁白的颈项,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完全送到了寂清尘的唇边。   哑哑地一笑,寂清尘的眸子中,冰冷化为了融融的春水,连这冰冷的夜,都仿佛染上了暖意。   他的眸子,扫过她满目的激|情,伸出红艳艳的舌尖,轻轻地tian过白聪聪的喉间,濡湿的水色,闪耀着晶亮亮的诱惑。   “嗯……”   白聪聪忍不住低吟一声,宛若一声短促的琴音,将气氛再次生热,却在高|潮处,顺势而下,流水般,倾泻而下。   “呵呵……”   寂清尘的声音在喉间溢出,点点的沙哑,点点的引诱,白聪聪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浓浓春|意。   手指轻轻地碰触着白聪聪的衣襟结扣,精巧的扣子,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滑动,白聪聪知道下面要发生些什么,她也已经决定了要答应他。   她是勇敢的白虎,他是她衷心喜欢的人,比起那一日的懵懵懂懂,此时此刻,她与他,算的上的情意交融,水ru结合应该算的上是理所当然。   可是,事到临头,她看着这幕天,看着这席地,羞涩,恍然间冲击而至,她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她的手,小巧而又细腻,他的手,修长而又有力。   热度,顺着两只手相交接的地方传递,他心中的火热,让她的手颤抖,她心底的渴望,让他的手坚定地放在那里。   白聪聪的贝齿,在自己的唇齿间摩挲,男子抬起了头,那荡漾着水意的黝黑眸子,仿佛天空之上的点点星子,一闪一闪,慢慢的,不容拒绝地闪到了她的心间。   “笨笨……”   低哑的,满含着无法忍受的欲|望,充满了乞求的呼唤,让白聪聪已经快要吐出的,想要换个地方的话语,全部咽入了肚中。   他的脸上,闪烁着层层的水珠晶亮,汗珠顺着额头,濡湿了脸颊上的黑发,一缕缕,缠绕着,宛如黑色的蛛网,将她的心网住,他忍得,原来那么辛苦,原来,他并不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沉沦,他自己,也沉沦了呢。   拒绝,再也无法出口,粉嫩嫩的唇,轻轻地翘起,勾起一个娇俏的弧度,映着这漫天的落花,璀璨的连明月都悄然地隐没了光辉。   寂清尘的眸子闪过了一丝亮光,即使一直觉得白聪聪很漂亮,比南宫无忧漂亮的多,却一直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果,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却不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果,而是,真正地,她的风情绽放的比那些绝色美人美得太多,白聪聪,是真的,她的人,她的性情,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宛如一缕清风,在不经意间,将他整个人,都勾住了。   “小妖精……”   喃喃地念着,寂清尘的手指挣脱开了那只小手的缠绕,放在了另一只手上,方才解开一半的扣子,现在解得更快,想来,他也是有些急切了。   可惜,白聪聪不理解寂清尘的忍耐,她只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小妖精的时候,心里憋了一股子气,我是小妖精,和我主动勾引人似的,你是什么?   气急之下,白聪聪想着,说她是小妖精,不能白白被冤枉了,她就真的现出点儿妖精本色!   只是,虽然人间传说的妖精都是怎么怎么魅惑,怎么怎么勾人,她却自家事知自家事,她这个妖精,若是论起勾人,在众多妖精中排个号,那是绝对绝对要垫底儿的。   那么,谁是最勾人的?这样想着,白聪聪认真地回想着,脑海中,红衣翩然的身影,飘然闪过,他的眸子,他的笑容,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魅惑的代名词。   眼睛一亮,白聪聪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那股子洋洋得意的味道,掩饰都掩饰不住。   寂清尘的眸子一暗,低低地叙说:“笨笨,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太够呢……”   都让你有精力走神的,寂清尘暗地里咬牙切齿,下一瞬,眼角眉梢,透出了丝丝狡黠。   寂清尘的唇,凑到了手指到达的地方,衣襟处,白玉般的牙齿,咬合,一扯,一拽,纱衣随着凉风飘舞,大大地敞开,露出了底下粉色的肚兜。   玉肌冰肤,粉色的绚烂桃花在她的身上绽放,他的眸子更加幽深,唇舌移动,向着胸前划去,那里,软软的,格外的让人眷恋。   两个鼓鼓的包,透过薄薄的肚兜,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寂清尘的脸色泛起了潮红,玉白的脸颊,粉色的绚烂,艳若桃李,寂清尘的头向下一凑,黑色的发丝铺开在白聪聪的身上,像是一层黑色的纱衣,为她染上一份魅惑。   “笨笨,你好美……”   寂清尘忍不住赞叹出声,他的齿间,咬着细细的带子,只要再轻轻一扯,便可以看到她全部的美丽,他的唇,微微上翘,再也不想要忍耐,正要使力,头顶上方传来了白聪聪低哑的,满含着春|意的声音:“尘,快点儿,好吗?”   那样满含着渴求,带着些荡漾的声音,那双莲藕似的白玉臂膀,拥住了他的脖颈,自上而下,她将他的头抬起,那双平日里圆圆亮亮,像是阳光般灿烂生辉的眸子,眨动着,微微地眯起,眼角带着勾人的弧度,翘起,妩媚的风情,让人的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白聪聪的舌尖,在唇上轻轻tian过,那嫣红,更加艳丽,寂清尘的脸,黑了。   黑漆漆的,玉白的容颜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雷声轰轰,白聪聪手指正拂过自己的唇,还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便因为寂清尘直愣愣的,带着些寒气的目光,僵住了。   “怎……怎么……了?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白聪聪刚才的魅惑,潮水般褪去,重新化为了憨憨的,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单纯样子。   寂清尘的牙齿一松,细带子晃悠悠地,重新挂在了白聪聪的身上,拢着胸前隆起的手,自那半隐半现的风光中,抬起。   寂清尘的衣服还半挂在身上,半蜷着身子,那黑色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腰间,他的手,提着自己的衣服,向着胳膊处划上,那艳丽的风光,在一点点地隐没,白聪聪傻傻地看着,看着寂清尘将自己的完美身躯遮掩去了一半,只觉的心里怅然若失,喉间的干渴,更重了。   寂清尘的手,已经到了肩头,黑衣之下,露出的只剩下性感的锁骨,漂亮圆润的肩头,那风光,怎么够看。   “笨笨,我美吗?”   再一次,他询问她,他是否美丽,只是,相对于方才意乱情迷时的顺口一问,此时,他的眸子里,却全是认真。   白聪聪艰难地咽下了唾沫,衣衫不整间,凉风吹到裸|露的肌肤上,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凉爽的感觉:“美,少爷很美……”   她还是习惯于称呼面前的男人少爷,不是尊卑的代表,而是,最纯真的依赖。   “那么,你为什么要学……红兮然……的样子呢?”   轻轻地吐出这句话,白聪聪却觉得肝儿都跟着抖擞了一下:“那,那哪里是学红哥哥?我本来就是妖精,还不准自己有个勾引人的手段?”   白聪聪的辩驳声,本来大的很,到后面,又细了,因为寂清尘的脸色,更黑了,宛如夜色,眼底的光,黑沉沉的像是深渊之狱,要将白聪聪吞噬。   “不是学你的红哥哥,是自己勾引人的手段?”   寂清尘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白聪聪的话,白聪聪难得闪过了灵光:“不是,不是,我刚刚胡说的!我不是学习红哥哥的,也没有勾引过别人,不是,我只勾引过你……”   白聪聪已经慌乱了,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怯懦懦地说着:“我只喜欢你!”   寂清尘的手指挑起白聪聪的下巴,盯视着她的眸子,盯视着里面的纯真情意,脸上的沉郁一点点褪去:“你只是你,我喜欢你,便是喜欢你的一切,不需要你学任何人,学任何的手段!”   他的承诺,让白聪聪脸上漾起了甜蜜的笑容,寂清尘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甜蜜的情语,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勾引的手段,我会,便可以了……”   男子的身子,在月光下拉长,衣服被随意地抛开,修长的双腿,有力的腹肌,浑圆的肩头,纤瘦的腰肢,构成了一抹最是诱人的丽影。   “噗!”   鼻血,狂喷!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幸福   清晨的阳光不太烈,却还是带着了点点温热,那金色的点滴,洒落在小小的窗棂上,仿佛勾勒出一抹动人的灿烂。   而透过窗棂射进来的金色丝线,却是将整个居室,染上了明亮,没有再受到阻碍的金丝漫过了窗台,漫过了桌面,漫过了圆凳,漫过了小几,撒过了半卷的珠帘,金丝在床沿上停滞。   红色的绸被之下,是两个鼓鼓的人形,勾勒出紧紧相贴的亲密。   “嗯……”   可能是温度的升高,大红锦丝鸳鸯被中,伸出了一只细白小巧的手,五根手指,根根可爱,白嫩嫩的,仿佛藕节一般,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揪住了被角,向着脖颈下面一掀动。   满目的风情,荡漾在这静溢而又温馨的晨间,一男一女,两个人,只穿着亵衣,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女子脸上泛着一丝丝的苍白,还有一点点汗珠浸染在额间颈侧,随着女子细细的喘息,那清亮晶莹的汗珠,也跟着一颤一颤的,附着在娇媚的容颜上,既有着一份通透的美感,又有着些楚楚动人的风情。   随着白聪聪的每一下呼吸,起伏,寂清尘,则是将头倚在了女子的肩颈处,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睫毛宛如一只最安静的蝴蝶般,静静地休憩,带着一丝的脆弱与天真。   初阳,一丝不拉地洒在了两张熟睡的容颜之上,金色的光芒,在她与他之间,连接出了一份独有的灿烂幸福。   寂清尘可能是因为白聪聪的动作,身子一侧,本来便抱紧着她腰肢的胳膊,以着占有意味儿十足的姿势,更加地紧固,让白聪聪不能再动一丝一毫。   “别乱动......”   寂清尘闭着眸子,唇微微有些不满地向下瞥着,带着些孩子气的小小调皮。   不想要她离开,所以要禁锢,寂清尘的心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白聪聪的眉头轻轻地蹙起一个,有些不安,身子艰难地挪移着,想要脱出男子的禁锢,只是,她的力气明显地不够格,任是百般挣扎,还是得乖乖地做她的抱枕。   “听话,不要乱动,不然的话......”   寂清尘意识到了白聪聪的不老实,虽然现在已经老实了,但是他还是觉得不高兴,所以,他再次警告了一遍,只是,说到后面的不然时,明显不在状态,迷迷蒙蒙的,顿住了语声。   可惜,寂清尘困乏过去了,白聪聪却明显是记仇的,即使是潜意识中。   白聪聪无意识地听到寂清尘这样对她厉词警告,不满了,她老老实实的呆着,任他抱,任他掐,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居然还要怎么怎么的她,讨厌!   小嘴一凑,正好将送到她面前的寂清尘的颈子叼住,小小的锋利的贝齿细细地碾磨着那块柔滑细腻的皮肉,那力道,差一点儿就要撕出血来,疼痛让让寂清尘闷哼一声,昏昏欲睡的状态有些不稳,迷蒙着双眸,揽住白聪聪腰肢的手,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一只,然后,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白聪聪的小鼻子,稍微使力。   “唔……嗯……放开……放开,不能,呼吸了......”   小嘴微张,松开了那块在嘴边徘徊的香肉,喘息声阵阵,还有一半陷在睡梦中的女子,不知道,她喃喃出的丝丝低糜绮丽的呻|吟声,对于一个正值年青的男子,尤其是对她有情的男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枕在女子肩颈处的男子,不再让自己陷入那美好的梦乡,因为,现实中,有更美好的梦,在等待着他开启。   寂清尘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幽暗深邃的眸子射出了锐利的寒芒,卷翘的睫毛眨动间,搔过了面前细腻洁白的颈项,也将那丝不合时宜的锐利,悄然隐没。   此时此刻,在只有寂清尘和白聪聪两个人的情况下,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不需要任何的强硬,他们两个之间的,一切的一切,只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亲近,只是,心中所想,化为那最缠绵的纠葛罢了。   “呵呵,痒,嗯……不要了,不要了……”   白聪聪睡梦中先是感觉被一个大火球禁锢,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还没有等她摆脱,没想到却又遭到了羽毛攻击,勃颈处是她最敏|感易笑的位置,平日里,她只是不经意地碰到,都要呵呵笑个半天,还要喘不上气来,红哥哥也经常这样捉弄她,却从来都是她一讨饶,便放过可怜的聪聪,哪里像是现在。   那轻柔的,可恶的羽毛,不断地挠挠着,一下,一下,又一下,让她在难耐的碰触中,求饶的喘息中,再也无法自己的好梦。   “走开啦!”   嘟囔着,白聪聪的小手想要挥舞,却被一只巨大的,有力的钳子给制住了,小脚上翘,又被男子那条早便候在一边的修长的长腿压住,小小的细腿,与男子的腿相较量,无异于螳臂当车,,不服气的白聪聪,小嘴砸吧砸吧,再次露出一口利齿,向着刚才那个被迫松开的好地方,啊呜一声,咬了下去,又软又有些弹性,细腻的口感,让白聪聪沉迷不已。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那个不断挠着自己颈部的坏羽毛,也老老实实地停下了动作,白聪聪傻傻地笑着,得意不已。   果然,这里便是最软,最容易让敌人失控的位置,你能找到我的弱点,我也不弱,看谁耗得住谁!   贝齿咬着,舌尖也不自觉地触及,冷冽的香气在鼻端徘徊,一种诱惑的感觉,油然而生,白聪聪不自觉地松开了贝齿,丁香小舌,宛如一只小动物般,tiantian着,在那触感极好的位置涂抹着自己的唾液,宣誓着占有的主权。   唇角触及到了一点冰凉,小舌下有些空空的,那个好香的东西就要离开了吗?白聪聪再也顾不得慢慢品尝了,她只是想要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吞吃入腹,啊呜一声,小嘴张的比方才还大,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香肉叼到嘴里。   “呵呵……”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徘徊,白聪聪大张着的嘴还没有碰触到猎物,便被男子两根修长的手指撑住了,尖尖的虎牙,在阳光下,闪烁着锋芒,一溜儿一溜儿的光,照瞎了人眼。   不舒服的感觉,让白聪聪再也无法睡着,嘟囔着,长长的睫毛卷了卷,一双水漾的眸子,迷迷糊糊地睁了开来,面前,是寂清尘放大了的容颜。   寂清尘的手指离去,白聪聪唇间重新覆盖上的,是男子冰凉凉的唇,仿佛要让她窒息一般的热情,激烈的吻着,白聪聪的大脑缺氧,眼睛里冒着星星,舌尖随着寂清尘的主导,在两个人的口中缠绵。   身上,一阵激灵,却是寂清尘的手,在游移,眼见着,便移动到了她小腹的位置。   白聪聪的脸颊,涨红成了大苹果,心神回归,嗷的一声,身子一窜,窜到了地上,手里,还拽着一床被子,她的细细的指尖,在寂清尘的脸上指着,眼里,满是气恼:“你,你流氓!”   “不是,不是昨天晚上,就……”   白聪聪的话还没有说完,喉间便是一阵咕噜声,那是咽口水的声音,白聪聪的眸子眨呀眨,看着寂清尘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轻薄的亵衣,斜斜地倚在床上,大腿的位置,若隐若现,那肌理流畅的肌肉,让人看的一阵眼热,还有他形状优美的男性,宛如一件艺术品,挺立。   此时此刻,才想起,和寂清尘唯二的两次裸|裎相对,都是在晚上,即使有烛光月光,再是清晰,哪里比得上光天化日呢?   白聪聪的鼻子,又开始发痒了,小手微抬,只是,比她的手快的多的,却是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寂清尘站在白聪聪面前,眼底,有些无奈,有些好笑闪过,他看着她,眸子中的火热,毫不加掩饰:“笨笨,即使你再流鼻血,我也不会像昨晚那般轻易地放过你了…...”   白聪聪的腿间,被那硬挺顶住,灼灼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她的全身,还没有想寂清尘的那些引人误会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的手,已经揽住了白聪聪的腰肢,轻笑着,将她抛上了软榻。   地面上,不时落下一件亵衣,肚兜,缠绕在一起,床榻之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寂清尘的声音,在一片热烈中,宛如冰玉,击出。   轻语着,沙哑的嗓音包裹着罂粟般的魅惑,寂清尘叹息着:“笨笨,现在……才是……我们两个的……洞房!”   那样情意绵绵的话语,让白聪聪的心,都醉了。   屋外,梅花点点落地,屋内,激|情阵阵开放。   “啊……”   一声痛哼,白聪聪的腰软了一下,差点踉跄倒地,身后,适时地撑起一个安全的壁垒。   “小心点儿,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有些不满,却含着无限宠溺的声音。   白聪聪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倒在寂清尘的臂弯之间,小手在他的腰腹部徘徊,娇声细语地说着:“不是还有你在吗!”   比起往日的纯真无垢,此时的白聪聪,眼角眉梢,添了如许的风情,斜挑的眸子,眨动的睫毛,一丝丝水漾的温柔流淌,集纯真与妩媚于一体,她,真的成为了一个迷人的女子了。   身后,男子的呼吸声加重,良久,那喘息才平静,咬牙切齿的声音:“笨笨,不要玩火!”   寂清尘忍住自己的欲|望,为白聪聪整理着衣饰,努力不看她身上的点点青紫,那些他留下的印记,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盛放,天知道,忍着不动近在眼前的美餐,对于他,是多么大的煎熬。   “哼哼,就是要玩,你能诱惑我,我也要诱惑你!”   白聪聪哼哼着,用鼻孔喘着气,刻意抬高自己的下巴,转过身子,对着寂清尘抛了个媚眼。她就是不服气,自己身为妖精,为什么每次都被寂清尘诱惑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她也要让寂清尘栽在自己的诱惑下,自然,那些学自红兮然的动作,经过昨晚的教训,白聪聪是不敢用了,只能凭自己的理解,展露那些不知所云的诱惑动作。   “少爷!”   一声娇嗔,将寂清尘的目光从自己的腰带上转移,白聪聪的眼睛使劲地眨。   “噗嗤!”   一声忍不住的笑声,让白聪聪不明所以地看着寂清尘那张灿烂狂笑的容颜,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的如此开怀,没有一丝阴霾。   寂清尘的两只手,撑住了白聪聪圆润的肩头,摩挲着,让白聪聪的脸颊更是红艳,然后,他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白聪聪傻乎乎的面容,启唇:“笨笨,你的眼睛抽筋了吗?”   “少爷!你个坏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追打声,爆笑声,让这伫立在梅山之间的小小木屋,充满了活力。   一角红衣,在白色的花瓣间,悄然地隐没。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甜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爷,不要了,不要了……”   白聪聪的求饶声从一开始的清脆有力,变成了现在断断续续的气喘。   “你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寂清尘的声音也是清亮中透着难忍的笑意。   “不敢了,不敢了……”   小小的居室之中,白聪聪身上穿着一袭粉色的衫子,宛若穿花蝴蝶般,在桌椅间跃动。   白聪聪的脸颊上,全是汗珠,却笑得没心没肺,笑得开心得意,即使寂清尘不再追她,只是倚在珠帘旁边,她也玩的开心。   “呼呼~!”“呼呼~!”   喘着气,白聪聪抚着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咧着唇,先坐到了床沿上,小手挥舞着,扇着凉风,抱怨着:“少爷,你做什么总是挠我的痒痒,害我出了一身的汗,全身都是……”   白聪聪擎高了胳膊,闻了闻衣袖飘摆间的味道,皱紧了小小的琼鼻:“真的有味道了!”   那味道不是什么怪味,却还是有些酸酸的,此时才想起来,她昨夜里和寂清尘虽然没有做到最后,却也是热情地运动了一番,加上今天早上,那是多么剧烈的运动量呀!   手指,在自己腕间隐形的镯子上拂去,白聪聪格外的想念那些净尘,净污的小法术,只要一点点法力,就可以保持自己一尘不染。   现在嘛,她又和寂清尘结合了一次,还那么彻底。本来便寥寥无几的法力,更使不出来了。   哭丧着脸,白聪聪嘟囔着:“你干嘛要帮我把衣服都穿好呀!”   如果没穿好,还有换洗衣物,现在,这一身也差不离了。   “怎么,你难道还想要再来一次?”   寂清尘没有明白白聪聪的心思,只是挑起唇角,带着些回味的看着面前脸颊鼓起来的女子:“你如果想要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   寂清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衣结之上,修长的手指,蠢蠢欲动。   “才,才不是呢!”   白聪聪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气闷地向着外面走去。   “干嘛去?”   寂清尘微侧了首,唇角含着一抹柔柔的笑意,似乎是有些疑惑地问着。   随着他的发丝飘摆,同样的运动了好久,白聪聪在他的身上,闻到的,却只是浓烈的多了很多的冷香,汗水的味道也有,却凭空多了许多男性的强烈气息,比单纯的冷香,更加魅惑,这难道便是红哥哥经常说的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这样想着,让白聪聪有些小小的嫉妒。   “又恍神了……不好好休息,做什么去?”   寂清尘微蹙了眉头,对白聪聪经常性的脑补运动,真的是无奈了,眼底,却又含着丝丝戏谑,看着白聪聪的小腰,没有说话,便已经让白聪聪羞囧,她,她自然是有力气的!   “我要洗澡去!”   白聪聪斩钉截铁地说着,在距离寂清尘一步远的位置站住,不愿意再往前。   寂清尘怔了怔,蓦然轻笑,上前一步,修长的腿便是占便宜,比白聪聪后退快的多,揽住了白聪聪的腰肢,鼻尖凑到她细腻的颈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使力,将白聪聪的小小挣扎化解,他一只手横在白聪聪的胸前,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环抱:“好香……”   白聪聪的脸色爆红,双手瞬间没了力气:“哪里香,你骗我,我自己的鼻子又没坏……”   寂清尘放在白聪聪胸前的手微微使力按压,听到了白聪聪一声娇喘,声音有些黯哑:“你身上,哪里都是香的……”   “少爷,你做什么?”   白聪聪惊呼一声,身子悬空,被寂清尘打横抱起,珠帘垂落,在脸颊上划过,圆润的珠子,沁凉的触感,让她的脸颊温度,在冷热中交替,让她的心神越发恍惚。   自下面,向上看去,男子刚挺的下巴,宛如山峦般,让人心神震动,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胸前,宛如水般的柔滑,白聪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快要冒烟儿了。   “带你去洗澡!”   寂清尘欣赏够了白聪聪的变脸,眼见着再不搭话,她就要自己被自己憋过去了,才开口应声,只是,那特意低垂的下颔,与白聪聪的脸颊,离得太近。   “换洗的衣物……”   白聪聪没话找话,寂清尘低声地笑了起了,清冷磁性的声音,让人的心田都荡起了一波波的涟漪:“忘了吗?我们尽早洞房的!”   白聪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眨巴眨巴大眼睛,问了出来:“这和洞房有什么关系?”   寂清尘笑而不语,抱着白聪聪走到了一个大柜子前,打开柜门,那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几套各色的纱裙,有夏日的薄纱裙,也有冬日的棉纱裙子,颜色尤以白色,粉色为多。   白聪聪的眸子,却直愣愣地盯着放在最上面,叠的整整齐齐的那一叠红色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寂清尘轻声低吟,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含在云端,让白聪聪的眸子,迷蒙了起来。   金花八宝凤冠,云霞五彩披肩,玉带,璎珞,珠翠,大红的绣鞋,这些东西,她以为,她永远只是看着别人穿戴,当他们放在了自己眼前,才发现,眸子里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   “少爷,你真讨厌……”   白聪聪喃喃自语,寂清尘歪了歪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竹篮子,将那一套云彩放入,随口询问:“又怎么讨厌了?”   却在看到白聪聪泪水涟涟的样子时,无奈地扶额:“笨笨,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像是那些……”   多愁善感的寻常女子了,想要抱怨的话,因为白聪聪突然扑到唇边的一吻而作罢。   唇齿撕磨间,白聪聪的两只手,紧紧地搂着寂清尘的颈子,笑眯眯地开口:“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将我所有不敢想的好都给了我,以后,你若是不要我,我可怎么办?我现在,做不到放手了……”   她的红唇潋滟地扬着,笑的春花般绚烂,寂清尘却仿佛看到了烟花坠落,悲凉的美丽。   修长的手指,按在那扬起的唇角之上,寂清尘敛去了笑容,眸子与那双水眸直视:“不会有如果!”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比现在还要好,我只是害怕,你早早地,便嫌我老去……”   幸福中,总是蕴含着点点的酸涩,她是妖精,他是人类,只是这一样,便已经是两个人相爱的原罪了。   白聪聪的唇抿出一个灿烂的弧度:“我不会嫌弃你的,等你老的动不了的时候,我抱着你,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可惜,这只是奢望,白聪聪将自己的身子,彻底没有保留地交给寂清尘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以为他只是知道自己是妖精,而不知道那人妖不能结合的规则,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却已经无法放手,他只能,在她的面前装做不知道。   淙淙的流水声,带来了多少生机盎然,白聪聪被寂清尘抱在怀中,在花飞花落间穿梭,宛如进入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间。   “到了!”   耳边响起寂清尘的声音,睁开眸子,便是那一泓清浅的流水,飘飘荡荡,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顺着高处,向着低洼流去。   最让人惊奇的,却是那袅袅的热气,只是走进了,便有一股子暖意扑面而来。   “这是,温泉?”   白聪聪惊奇地问着,温泉自来难得,有活血化瘀,疏松肌肉,缓解疲劳的奇效,她也去过不少奇山异水,却真的只是听说过温泉。   寂清尘缓缓地点了一下子头,眼角眉梢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股子小小的骄傲,只因为白聪聪眼中的奇异与惊喜。   “我那时候选择在这里隐居,便是因为这里有难得一见的温泉……”   剩下的话,忽然间咽了回去,寂清尘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这温泉,于他,不放在心上,那时候会留意,只因为嫣然看中了罢了,再是情商低,也知道,此时,不宜破坏白聪聪的好心情。   幸亏白聪聪神经大条,满面笑容,嗯嗯地直点头,嘴里还附和着:“确实是好地方,以后在这里住的话,赛似神仙呢!”   寂清尘的薄唇,悄然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样大条的白聪聪,才是白聪聪呢。   “你要去哪里?”   白聪聪被小心地放下,脚踩着地,还有些晃荡,还没有等她站稳,便看到了寂清尘转身,忍不住开口询问。   寂清尘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句话,让白聪聪的脸颊又是粉红一片:“如果我在这里的话,恐怕,你的澡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明明是清冷如冰玉珠翠的声音,却说出这么调戏意味儿十足的话来,白聪聪的小胸脯起起伏伏:“坏,坏人!”   恨恨地骂着,唇角,却扬起了一抹明媚,虽然是有些冷的初冬,她却觉得,比炎炎夏日,还要暖和,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要消失。   素手轻移,一件件衣衫慢慢褪下,玉白的腿,慢慢地没入了水中,一圈圈涟漪,向着白聪聪的周边,飘荡。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现身   白聪聪进入水中的一刻,温热的水将她全身每一寸包围,肌肤,骨肉,仿佛连精髓,都飘飘然,舒畅的让人想要叹息,白聪聪忍不住喟叹出声。   手在水中划过,一圈Lang花翻卷,细细地吻上她裸|露的肌肤,痒痒的,仿佛有一只温柔的小手,在呵着她的痒。   “嘻嘻……嘻嘻……”   白聪聪轻笑出声,不知是为了这Lang花的翻卷,还是为了方才的甜蜜,眸子眯成了月牙,脚在水下踩着那圆圆的石头,风儿吹来冷冷的梅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开心,双手鞠一捧水花,向着脸上一扑,汗水顺着水花流淌,带走了所有的疲倦。   “真是个小孩子……”   寂清尘坐在一棵梅树下,仰望着透过粉嫩雪白的花朵,透入的点点阳光,脸颊上带了些温热,遥遥地,便听到了白聪聪的嬉笑声,孩子般,纯真而又澄澈的开心,想到了那双未曾变过的,一尘不染的眸子,无奈地摇头。   他未曾发现,冰冷的容颜上,漾着的是怎生的温柔似水,将整张容颜,都染上了生气,额间的朱砂痣,不再是红的妖艳,反而让苍白的脸颊,更加生机勃勃。   手上是一枝梅花,清幽的香气在鼻端徘徊,寂清尘的手指来回弹动,一瓣瓣落花,在衣襟上垂落,眸子低垂,耳朵,却不由自主地高垂。   只是一会儿,随着越来越激烈的水花声,寂清尘的耳尖泛起了一抹淡红,那根已经被甩的只剩下枝条的梅枝,也被毫不在意地丢在了地上。   寂清尘低头,看着自己袍服下摆处隆起的一处,那里,灼热地快要将衣袍烧透,他感觉,自己的那里,都已经热到发痛,痛到抽搐了。   苦笑出声:“笨笨,看来,你真的是把我给彻底地迷住了呀……”   以前骗自己说不在意,还能忍住,现在,一旦真的松开了欲|望的口子,便像是大河决堤一般,一点儿都控制不住了。   叹息着,寂清尘站起身子,遥遥地看了一会儿远处,即使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是转身,向着更远处走去,白聪聪虽然是妖精,却也承受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索要,再是欲壑难填,他也没有想要伤害她一丝一毫。   他为了自己的懦弱,伤害的她已经够多了,从昨夜交心开始,他便暗中发誓,再也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   记得山那边有一股瀑布,那里的水,冰凉刺骨,倒是消火的好东西,寂清尘摇了摇头,为自己居然还有用冷水降温的想法自嘲,只是,却也含着甜蜜,除了白聪聪,其他的人,别说是用冷水降温,便是真的脱光了在他面前,百般诱惑,他都可以坐怀不动。   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恐怕,是那个人没有真正心爱的人吧。   白聪聪不知道寂清尘已经走得更远,只是在温泉水里可着劲儿的泡,一直泡到自己头脑发晕,才惊觉泡的时间太久了。   站起来,身子失重的感觉特别强烈,整个人都有些摇晃,白聪聪摇了摇头,没有作多想,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向着岸边一步步走去。   粉色的衫子还很干净,她拿着干净的一面儿,将自己身上的水珠拭尽,然后,便看着那套凤冠霞帔一个劲儿地傻乐。   火红的内衬,上身一件剪裁合体的外衫,下身一条绣着精致花纹的百褶裙,缀满了翠玉珠链的玉带,轻轻扣上,五彩云锦的霞帔,在肩头环绕而过,自胸前扣紧,小巧的足,踩进了红色的绣花鞋中,大小,正合适,火红的鞋子,趁着玉白的小脚,格外的诱人,白聪聪抿唇轻笑,庆幸自己做丫鬟的时候经过特训,虽然还是不如土生土长的人间女子,起码,会自己穿上嫁衣了。   只是,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凤冠,却让她为难了,小手拂过自己肩头的乌丝,刚刚洗过的发,带着温泉的湿气,明显不能挽什么复杂的发型,再说,她也不会复杂好看的发型,她擅长的,是包包头。   “唔……”   怎么办,好想戴,那颤巍巍的金凤,那精巧随风荡的金花,便仿佛一只只小勾子一般,勾着白聪聪的心,一荡一荡的。   “小笨,有什么为难的,怎么不记得找红哥哥呢?”   仿佛是最平常的一句问候,那个男人,分花拂柳而来,那一袭火红的袍子,将那淡雅清冽的梅花,都映衬地黯然失色,红兮然的话音方落,他的人,已经站在了白聪聪的身前。   他看着她一袭火红,映衬的整张容颜,都流光溢彩,那珠翠相间的玉带,将白聪聪的腰肢紧紧地掐住,不盈一握,她的眉眼间,满是未曾褪尽的风情。   风情春意,是白聪聪从来未曾在他的面前展现过的,红兮然的手,微微颤抖,只是,在看到面前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时,他蓦然掩唇,轻笑出声。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斜侧着头,发间的玉饰轻轻摇落,满头的银丝,与那玉石相辉映,在他风华无限的容颜上,再添丽色。   手指抬起,想要挑起白聪聪的下颔,面前的女子却是直觉性地一侧臻首,手指,划过了黑亮的发丝。   一怔,红兮然的唇微微向下撇,另一只手,强硬地将白聪聪的下颔捏住,让她的整张容颜,所有表情,没有一丝阻碍地面向着自己。   “红哥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白聪聪被迫仰高着颈项,此时的红兮然,浑身不止散发着无限的魅力,更多的,却是无限的险恶,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华美的皮囊之中,隐藏着一头怒兽,正在凶狠地咆哮,只要再一点儿,只要再一点儿刺激,他便会挣脱理智的栅栏,将她撕的粉碎。   “小笨,你今日,可真美……”   白聪聪无言,红兮然却先行笑开,他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惊艳,还有一丝微弱的不可察觉的悲哀:“原来,你穿红色,会是这样美呀!红哥哥从来都不知道,你会那样适合红色!”   赞叹着,红兮然的手指,在乌黑的发丝之间穿过。   她穿红衣,美得让他惊艳,却是为了别人,披上这红嫁衣,修长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伸展出了点点锋利,那尖细,而又可怕的利爪,在阳光下,在白聪聪的发间,现形,只是,白聪聪却没有看到。   她只是被一阵愧疚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她承诺过红兮然很多,她说过,她要跟寂清尘断绝往来,她说过,她不会再任由自己的元贞失去,她答应过面前这个笑的凄艳的红衣男子,要随他回无名谷,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是,这些,她一样都没有做到过。   “红哥哥……”   尖利的爪子,已经快要触及那柔腻的颈项,丝丝寒芒,冷风瑟瑟,发丝跟着飘拂。   “对不起……”   这样真诚,这样痛苦的难以自制的声音,自白聪聪那张嫣红的唇中吐出,尖利的爪子,悄然地停滞。   红兮然脸上的凄艳笑容,没有改变,他盯视着她低垂的头,声音诱惑万千:“小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幽幽的声音,惟有魅惑低哑,没有质问尖细,白聪聪的身子,却抖了一下,红兮然将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在看到她的抖动时,眼底的悲哀愈甚,而那五指间的寒芒,却再次闪烁着逼人的光。   白聪聪的唇角,被自己的贝齿咬住,她的眸子中,含着无限的歉意,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理解红兮然对她的感情?尤其是当她真真正正地经历过一场感情的时候,才越发地明白,曾经的红兮然,究竟是将怎样珍贵的情意,放在她的身上。   一只红色的狐狸,一年又一年的,等待着那只憨憨傻傻的小白虎长大,一点又一点的,将人间的情,人间的义,灌输给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虎心中。   红兮然若是少爱她一些,也许,便不会让自己从九尾天狐,变成八尾灵狐,红兮然若是可以轻易地放手,便不会为了让她一时地忘却,而让自己的满头乌丝尽成雪。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磁性低沉的嗓音,总会在每一个落花时节,久久地停驻在那枝桠之下,悄然叹息,而那懵懂的小白虎,会做的,只不过是捡起一根树枝,顽皮地,掷在红狐狸的身上,惹得又一轮追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白聪聪一字一字,艰难地将这句当时只道是平常的诗句念出,喉头,哽咽了。   红兮然怔了怔,眸子中的色彩,在一点点变化,渐渐沉淀成了深沉的黑色:“小笨,原来,你并不是那么笨呀……”   这声叹息,饱含着多少岁月沧桑的变幻,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记得,他的那一声情意,原来,她真的懂得了,可是,他却更恨了,因为,这个让她明白的人,不是他红兮然,而是那个寂清尘。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机   “红哥哥,你知道的,我很笨的,我一直都很笨的,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太多,我欠你的,这一生,都不可能还尽,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便不应该毁诺,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再也无法停止,我不求你原谅,我也没脸要那些祝福,我只想要,你,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一个凡人,他只是,被我缠的没办法罢了……”   白聪聪满腔的心酸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尽情流露,而红兮然眼底的杀机,再也没有一丝掩饰。   锐利的,闪烁着丝丝寒芒的,带着厉钩的爪子,在白聪聪细腻纤巧的颈项下,停驻,曾经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面,是一道道的青筋,骨节凸出,仿佛也带上了刀锋般的锐利,可怕无比。   红兮然的一只手,再次掩在了唇边,他的眼角,一点点的,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挑出了道道妩媚艳丽的红痕,他的唇,仿佛浸染了无尽的血色,红的刺目。   洁白而又锋利的牙齿,在自己的手背上撕咬,红兮然看着白聪聪满面的泪水,将自己的血肉,吞入腹中,然后,轻笑:“小笨,告诉红哥哥,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小笨想要的,红哥哥,一定会取来,即使,那是我的……血肉!”   这是,红兮然最后给白聪聪的一次机会,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但是,他不想听,不敢听,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这样血腥直白的场面,告诉白聪聪,自己的选择。   白聪聪的泪水,还在自己的脸颊上不断垂落,她的眸子,却是一片平静,平静地近乎死寂,她的眸子低垂,看着那可怕而又可悲的利爪,咬得血肉模糊的唇,轻轻地开合,吐出自己心底的话:“我已经多活了三百多年了,这三百多年,是我偷来的,真的很幸运了……”   她的眸子眨动,眨去那迷蒙的水光,与红兮然越发阴郁的眸子对视:“起码,让那个给我这份幸运的人,一个清静的一世,只要一世……”   自一开始,白聪聪便已经察觉了红兮然的杀机,只是,直到此时,她才确定,面前的男人,真的已经,发狂了,自己,再也不是他不忍伤害的宝贝了,她不怨,因为,她给了红兮然一份实现不了的承诺。   “小笨,我若是满足了你,你又能,给我些什么呢?”   红兮然的头,歪侧到了一边,他的眸子,与那树间的梅花相辉映,都透出了一份冷然。   白聪聪的手,慢慢地攥着:“我这条命,可以任你处置……”   “砰!”   一声巨响,红衣彩霞的身影,仿佛是冬日里最艳丽的一道彩虹,划过了这片片苍白,撞倒了一树的花枝。   “踏……踏……踏….踏踏……”   穿着精致红靴的脚踩在花枝之上,却没有咯吱声,惟有空寂的脚步声,宛若地狱幽魂,幽幽响起。   白聪聪的身子,斜斜地撞在大树下,她的两只手,自艳丽红袖中伸出,抓住眼前的任何一点支撑物,想要撑起身子,却只是徒劳,白聪聪趴下又直起,直起又趴下,她的倔强,唯一能为自己做到的,也只是让自己白皙如玉的掌心,勾勒上点点深红。   那些深红,耀红了红兮然的眸子,他不断逼近的脚步,停下,与白聪聪,只有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可以让他观察到她每一丝神态,却阻止自己随手施加的帮助:“小笨,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劲瘦的腰身,随着红衣男子的倾倒,被那一袭红袍,勾勒出诱惑的线条,红兮然的头垂低,满头的银丝,尽数洒落,长长的,泛着冷光的发丝,在地上,铺展开了一袭华丽的刺绣,星星点点,宛如最纯然的星空。   白聪聪艰难地抬起臻首,一头乌发,染上了残枝断叶,她的容颜之上,却是一片冷然,没有丝毫动容,她穿着最热烈的色彩,却用着最寂寞的表情,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红衣男子,唇,有些费力地启动。   在红兮然的手指,掐入自己掌心的一刻,“噗!”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出,停留在红兮然的脚前,那抹血色,与红兮然精致华丽的靴子相对,仿佛是一种讽刺。   白聪聪放弃了撑起身子的想法,身子一侧,便将自己的小半个身子,倚在了粗大的梅树干上,那粗糙的树皮,透过彩霞云霓,扎的她整片后背,生痛。   手,费力地抬起,轻轻地拭去自己唇边的一抹艳色,白聪聪垂低了眸子,拒绝再与红兮然的眸子对视:“我……只有……一条……命!”   “咳咳!咳咳咳咳!”   命字出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急咳声,那声声刺耳,那滴滴鲜血溢满唇角,仿佛下一刻,曾经灿烂明媚的笑颜,便要永远消失。   那点点桃红布满容颜,红兮然看着,眼底的光,越发晦暗不明,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手指伸出,上挑起了白聪聪的下颔,那血滴子,一滴,一滴地滴到了他的手上,让那尖利的爪子,也变得艳红丽彩。   “你只有一条…….命?”   歪侧着头,红兮然眼角的嫣红,透出了一份诡异的魔魅。   白聪聪的唇,被洁白的贝齿咬住,那一句话,那一条命,她清清楚楚,要的不止是她的命,还有,红兮然的心,更加千疮百孔。   “……”   白聪聪,无话可说。   红兮然定定的,神智是有些魔怔了似的,看着白聪聪:“为什么?你知道,我要的,只是……”   “红……哥哥,我不想……要再骗你了!”   臻首被控制在红兮然的掌心之中,白聪聪无法低下头,无法逃避下去,她的唇哆嗦着,有些懦懦的开口,只是,她话中的拒绝,还是一丝不变。   “厄……”   白聪聪闷哼一声,头发根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让她难受地红了面颊。   “小笨,你可以骗我,我允许你骗我!”   红兮然的声音,轻柔的仿佛一缕清风,和缓的仿佛是一曲悠然的旋律,他的眸子,在金红黑三色间变幻,水晶般流离碎彩。   白聪聪惨然一笑,睫毛轻颤,仿佛将要逝去的蝴蝶,栖息在那静溢的枝条上。   那双,仿佛聚合了世间所有纯真的眸子,彻底地闭合了开来,不愿意再看面前的人一眼。   红兮然的眸子微眯,那嫣红的眼影,在流光溢彩的眸子眯起来的时候,便已经将整张容颜勾勒渲染了层层色彩,将这个风华无限的男子,真正的化为了嗜人魂魄的妖娆。   “只要你答应我,随我回无名谷,修行百年,不再下山,我便放过你,放过……他!”   “我不要求你喜欢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勉强是没有用的,我只要你的,百年,可以吗?”   这样的妖娆,却用着这样堪称哀求的示弱语气,面对着自己掌下,随时都可以取其性命的女子,苦苦地哀求。   “百年……呵呵……百年……”   白聪聪还是没有睁开眸子,她害怕,自己一旦睁开眸子,面对的,便是自己再也狠不下的心肠:“百年之后……呢?咳咳……咳咳咳咳……”   “之后,他……在哪里?”   红兮然笑笑,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迷人的弧度,可惜,白聪聪看不到,也不想去欣赏:“他?我本来想要取他性命,你知道,这对我,易如反掌,即使,违背了法则又如何,干涉了人间事情又如何?小笨,你是知道我的,我若是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情,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句句威胁,言犹在耳,白聪聪的心,颤了一下,红兮然的杀机显露,却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任何伪装的,强硬地说出,他要寂清尘死。   “你不是爱着他吗?你不是为了报恩才踏入滚滚红尘的吗?只要你离开他百年,静待他自己的人生流逝,那么,将不会再存在任何的伤害。”   威逼利诱,这样的手段,曾几何时,被高傲的九尾狐,运用地如此地纯熟自如?尤其是,被运用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淋漓尽致,红兮然庆幸,白聪聪这个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她看不到他此时的丑恶,他想要的,是她心中留存的,永远是自己最美的样子,即使,这一日过去,那只会是妄想罢了。   “你下山的目的,是让寂清尘得到一世的幸福,世人的幸福定义,与我们的定义,是不同的,不过,总归是些财富地位,娇妻美妾,子孙满堂罢了。”   “南宫无忧,是寂清尘真正的情缘所系,你遇到的他的前世,爱的便是那个女人,今世,即使你扰乱了命数,只要你退出,他还是会有自己的,幸福美满的一世的!”   红兮然说着说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与白聪聪,回到了只属于他们的无名谷,回到了以往的单纯幸福的日子般,眼角的嫣红,淡了一分又一分,却不曾失色,那张华美的容颜,越发显地浓妆淡抹总相宜。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困   “不!我不要!噗!”   一口血箭再次喷出,这次,比方才的血箭射的还要远,在红兮然火红的袍子上,纹上了一朵暗色的大花。   “这,便是你的爱情?你对他的爱情?”   红兮然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袍摆之上的艳红,眼底的讽刺不加掩饰地绽出,只是,讽刺着白聪聪如此大反应的他,何尝不是,心中存了无限的羡慕?   “宁愿看着他死在我的手上,也不愿意随我回去?”   “只要你应了这百年之约,从此以后,你想要再去找谁的转世,我也不会再多置喙一声,这是我的,承诺!”   “为了他!”   红兮然的话,句句戳心,戳着白聪聪的心窝子,也戳着自己的心窝子。   “呵呵……”   白聪聪的笑,越发惨然,却透着一股子的坚定,她的眸子,睁了开来:“我……不要!”   “为什么?”   即使心知肚明白聪聪为什么这样选择,红兮然却宁愿自己不懂,源于,他与她同样的心理,宁愿与那个喜欢的人一起毁灭,也不愿意自己喜欢的人,与另一个人生生世世,只要她幸福便好?胡扯!真的爱上了,谁会忍受的了这时时刻刻,钻心刺骨的嫉妒。   “再等他转世?我爱上的,只是这一世……”   白聪聪在这一瞬间,忽然知道了,自己爱着寂清尘,是真的爱上了,她对他有的,不止是开始时那源于报恩,源于心疼的舍命付出,更多的,是对这一世的寂清尘,这个人,存在于每一丝血肉,每一根精髓之中的爱。   她宁愿现在倾尽所有的爱一场,也不愿百年之后,看着他的坟冢痛哭,看着他的身边,躺着另一个女人。   红兮然嘴角噙着一抹郁郁的笑:“原来,小笨的爱情观,和我的爱情一模一样呀,那么,你便不应该责怪我铲除情敌了吧。”   直来直往的话,是红兮然轻易不会出口的,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顾忌?   红色的靴子,轻轻地移动,红兮然的手上,已经现出了一抹红光。   白聪聪微微睁大眸子,直视着红兮然的眸子,看着他变得阴沉的容颜,忽然间轻笑:“是呀,我也自私的很,我理解红哥哥的做法,只是……”   停顿了一瞬:“我又怎么会让你伤害他!”   一句话出口,白聪聪的手腕间,猛然乍起了一片白光,那白光包裹的范围不大,只有一丈宽广,只是,红兮然却是正好处在那宝光笼罩的范围。   光圈内的两个人,白聪聪已经站了起来,娇小的身子,与挺拔的身子,相互对峙,红光似绽未绽,被白光压制到了最低的威力,而白聪聪的双手,已经开始了结印。   “小笨,没想到,你也会用心机了……”   轻叹着,红兮然的眼底,是深到浓郁的黑色,他的手指,艰难地蜷缩着,看着白聪聪手腕处,不断散发着光芒的白玉镯,感受着身上的压制,唇色艳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白聪聪分明是一开始不断示弱,引他谈话,接近,抓住时间,榨取自己体内所有的法力,发动护神镯全部的威力。   这件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法宝,红兮然从来不曾想过,会将他全身的法力压制的九层以下,连动,都动弹不得。   “你难道要杀了和你相处三百年的我吗?只是为了一个凡人!”   多次挣扎而徒劳无功之下,红兮然再也忍不住烦躁的喊道,眼角的嫣红,向着脸颊蔓延,那张华美的容颜上,勾勒出了无限的妖娆魅惑。   朵朵桃花绽放,那是他心中的情意,开始反噬,妖精动情,付出的,太多。   白聪聪垂低了眸子,不敢直视红兮然脸上的伤痛狠戾愤然,种种情绪,都在那张华颜之上一一展现。   “噗~!”   白聪聪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她咧着嘴轻笑:“红哥哥,对不起,你再原谅一次聪聪的任性,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谁都不伤害的结局罢了!”   “你太天真了!”   “你做出了选择,便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   ——山的另一边,寂清尘本来在瀑布下冲着凉水,浑身的火热,一丝丝地消散,他撸了一把乌黑的发丝,将上面淋漓的水珠洒落,仰着头,乌黑的眸子轻轻地阖上,任由头顶的瀑布,倾泻而下。将身下,炸开一团团的水花。   水汽弥漫,睁开眸子,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仿佛化入了层层雾气之间:“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痛快,让寂清尘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畅快的笑着,冰冷的容颜,染上了滴滴嫣红,人生在世,能够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地在意,让他辛苦地压抑自己的欲|望,真的是,太好了呢。   泡在水中的衣服下摆,微微一动,寂清尘的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一只手抓着滴着水的发丝往脑后扎,一只手,却是飞快地向着水下一划拉,一阵哗啦水声,一条银色的大鱼,在五指间跳跃,那有力的大尾巴,啪啪地拍打着,只是,它早已经脱离自己赖以生存的水,哪里能够脱出男人的掌控?   寂清尘的唇边是一抹淡笑,啪嗒一声,那条离水的大鱼,落到了岸边,而他的身子,已经整个探入了水中,一条条银线,在空中划过道道亮色,落到了河岸边上,只是一会儿,那里便满满地都是鱼了。   一双绣着粉色牡丹的绣鞋,轻轻地落到那一堆的鱼前面,女子的嗓音,宛如天籁:“殿下……”   瀑布激荡的水流,一阵晃悠,猛地冲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寂清尘身上不断滴着水,发丝紧紧地贴附在脸颊边,将那张冰冷的容颜勾勒出了一抹脆弱,只是,南宫无忧却不会真的认为面前的男人脆弱,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面前的男人,看到她时,眼中一瞬间闪过的,不是惊艳,不是欣喜,而是冷硬,不耐,没有丝毫的感情。   唇角的笑容有些艰难,南宫无忧站在原地,衣角随着清风扬起,面前的男人在一个眼神之后,便吝啬于再看她一眼,即使,她有着绝艳天下的容颜。   寂清尘随意地脱去身上湿透的外袍,将地上的银鱼全数包裹,唇边,掠起了一抹笑,这些银鱼,是瀑布之下生存长大的,个个膘肥体壮,想来,白聪聪会喜欢吃的,熬些鲜鱼汤之类的……   寂清尘想到白聪聪的馋嘴,便觉得好笑,只是,眼底的一抹宠溺,却将他所有的心思曝露无遗。   “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男人,骗了我……”   “在我被坏人追的的时候,他像是那些话本小说里的英雄似的,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总是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想来,便是你这样子的吧……”   寂清尘的手一顿,只是短短一瞬的停顿,便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南宫无忧的故事,于他而言,已经不止是隔世那般遥远了,那是,他完全抛弃的东西。   “他似乎一直是很冷漠的,我却想着,只要愿意努力,只要付出足够的心力,那个人,总归会是我的,我几乎成功了,你知道吗?”   寂清尘已经将那些银鱼全部放到了衣服兜子里,正要打结。   “他娶了我,可惜,没有多久,我便发现,他的心,从头至尾,都飘在云端,他根本,便不曾爱我!”   南宫无忧的眸子中射出了强烈的恨意,灼灼烈焰,仿佛要将人燃烧个彻底。   细长美丽的手指,在自己的发尾,打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美丽的卷,寂清尘的手指,刚刚在衣服上穿过一个结。   “呵呵……”   南宫无忧蓦然间掩唇轻笑,秀丽温婉的眉眼间,染上了层层荡漾的春色:“所以,我便找了一个爱我的人,将那个不爱我的人,杀了……”   杀了两个字,她说起的时候,如此的轻,宛如半夜梦醒时的低低细语,让人,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打一个冷颤。   “只是,我发现,连到死的时候,他都不曾在意过我,连仇恨,都不愿意给我,我以为,不是我不够好,只是他无心,原来……”   “说够了吗?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寂清尘抬起身子,修长挺拔的身形,在阳光的投影下,宛如一支修竹,配着身上的汨汨水汽,自带一股清新雅致。   男子俊秀英挺的眉,蹙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代表着寂清尘心中的不耐,南宫无忧恍然惊觉似的,收起了眼中透亮的烈焰,轻声细语:   “是他帮我找到你的……”   南宫无忧脸上的神色很淡,淡的近乎惨然,说到一个意有所指的他的时候,寂清尘终于将注意力全部给了南宫无忧。   南宫无忧脸上的笑容,艳丽的宛若牡丹花开,国色天香,不外如是,那魅力,让人沉溺,只要盯视着那张娇媚的容颜,仿佛快要将人淹没,她上前一步,与寂清尘接近,红唇轻启,幽幽香气,尽数倾吐。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死劫!   那美人倾吐的迷人香气,伴着清风,吹拂到了寂清尘的容颜之上,寂清尘的头微向后侧,南宫无忧与他之间的距离,让他不喜,他现在,不想要再与除了白聪聪之外的女人有任何亲密,尤其是南宫无忧,这个前世最亲近的女人。   南宫无忧的眼底,似乎有些无奈,她没有阻止寂清尘明显躲避的动作:“殿下放心,我又怎么可能伤害的了您呢?”   南宫无忧的笑,含了一丝苦涩:“我现在,真的放下了,因为,您也是有心的呀!”   可惜,你的心,给的不是我,所以,不要怪我,未曾说出口的话,南宫无忧知道,寂清尘也不会在乎,所以,她也不想在乎他了,在他再一次将她毫不留情地抛下之后。   魅力无限的女子,一步步,向后退去,她脸上的笑容,却仿佛越发艳丽,寂清尘将兜着银鱼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秀丽阴郁的男子,手掌一翻,身上蒸腾起了重重热气,只是一小会儿,白色的内衫已经干爽清透,随风飘逸了,没有黑色的袍子压在身上,一袭白衣的寂清尘,仿佛谪仙一般,飘然出尘。   “你……”   寂清尘看着面前的人,只是见过几面,却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第一次,他将白聪聪掳走,让两个人分离,第二次,他在白聪聪身边呆了许久,让他嫉恨。   这个人,他直觉性地厌恶。对方毫不加掩饰的暴虐阴郁,仿佛是他心灵的另一面,是他不愿让白聪聪知道的另一面,即使,那是曾经。   不过,寂清尘厌恶对方,对方明显也是厌恶寂清尘的。   “贺兰幽冥向阁下讨教!”   几乎是在话音方落的瞬间,一袭灰色袍子已经缠上了寂清尘,白色与灰色,掌影与全影,相交相击,砰砰声响,半空之中,响起了强烈的气劲爆炸声。   寂清尘胜在根基深厚,气量悠长,动作间如同行云流水,自有大家风范,这是他今世重练止水心经的威力,而贺兰幽冥,却也不遑多让,他手中虽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却将全身每一处,都化作了杀机重重。   五指,肘击,腿踢,袖摆缠绕,发丝穿梭,每一下,都是生死之间的交接,贺兰幽冥宛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化作了无处不在的幽冥地狱,将自己的幻影身法,发挥地淋漓尽致。   寂清尘是不动的山,偶尔化为流水,克刚克柔,将每一下攻击,举重若轻地化解,贺兰幽冥是风,围绕着山水,狂风肆虐,轻风柔缓,尽情地挥洒。   南宫无忧站的远,却还是受到了两大高手相交之时,泄露出的点点劲气,也已经使得她的面色,阵阵潮红了。   五根手指,伸出,在自己的眼前转动,那根根纤细如同青葱的玉指,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样美丽的手,谁能想到可以杀人呢?   南宫无忧轻笑出声,脸颊上艳色,更重了,修饰的浑圆可爱的指甲,突然间扣入掌心,五个月牙,沁出了点点血丝,当接触到空气的一刻,那五缕血丝,蒸腾而起,融合成了一股血雾,飘飘渺渺地,向着远处与贺兰幽冥交战的寂清尘飘去。   “唔!”   一声闷哼,寂清尘的身子一顿,胸口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一只可怕的生物,正在一点点吸食他的精髓,挥袖一振,贺兰幽冥的一击,只是卸去了一半的力,剩下的一般阴沉诡谲的内力,快速地进入经脉,破坏身体机能。   “卑鄙小人!”   寂清尘看着远处南宫无忧脸上的笑容,眼底杀机重重,不再留手,运行功力一变,山水般温润的内力,化为了层层寒冰,侵袭而去。   贺兰幽冥始终沉默不语,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这场交锋,自开始的那一刻,便是一个你死我活!   ——红兮然的银发无风自动,眼角的红痕延伸到了鬓角,宛如化了浓妆的美旦,他唇边的笑,宛若地狱妖莲:“你以为,你那天真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   “实现不了,也要实现!”   白聪聪的两只手,已经开始抖动了,她的十根手指,隐隐地抽搐,可是,她不能让自己有一丝松懈,因为,她承受不住失败的后果。   “护神镯的威力,我倒是没有想到,只是,小笨,你能够困住我多久呢?是一日,两日,三日,一月,还是一年!”   “总有一日,你会困不住我,你既然不愿意动手杀我,那么,结局,便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红兮然的手指,开始弹动了,他身上的束缚,正在一点点地减弱:“或者说,时日久了,寂清尘也不愿意辛苦来找你,那么,我倒是省下一份杀他的力气了……”   红兮然的话,句句都是扎在白聪聪心坎最软弱的位置,让她本来便脆弱的神经,更加地纤细,白聪聪从来没有如此的痛苦过,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些灵敏聪慧的人,所以,她只能拼劲自己的所有,去挣一个不会悲惨的结局。   抿了抿唇,白聪聪告诉红兮然,也是在安抚自己:“我已经通知爷爷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爷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红兮然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呵呵地笑出声来,有些绝望,又有些刻意地残忍:“小笨,你真聪明,我是奈何不得师傅,只是……”   他的头,只能稍微一动一点儿,却足够他看到那道背对着白聪聪升腾而起的红芒:“我来见你,怎么可能任由寂清尘一个人孤单呢?”   “我已经给他找了一个故人了,是他的……妻子!”   即使是前世的妻子,那也是妻子,而白聪聪,将所有交托,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随着红兮然的话语,白聪聪猛然睁大了眸子:“红哥哥,不要让我恨你!不要伤害他……”   白聪聪,也看到了那道红雾,那是,隐含着一丝熟悉感觉的,蛊虫凝成的邪恶。   “云千然,南宫无忧,贺兰幽冥,想要他死的人,不止是我一个人……”   红兮然唇边的笑容隐去,满面的漠然,站立在护罩之中,宛如冰雪仙人,透出阵阵寒气。   白聪聪的睫毛一颤,十根手指的动作一变,凝结护罩的法印,变成了解除护罩的法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红兮然眼中的漠然不变,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束缚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削弱,只是,相对于方才的拼命挣扎,此时的他,平静地近乎死寂。   “啵”   仿佛只是气泡轻轻碎裂的声音,一直将白聪聪和红兮然困在一处的护罩,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烟消云散,白聪聪手势早已打好,护罩碎裂的一刻,便运起了御风诀,身子轻轻一荡,向着感应到的寂清尘的位置而去。   她的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法力催运过剧,超过了她本身的承受能力。可是,她还是要坚持住,她害怕,怕的要死!   怕自己再次见到寂清尘的时候,会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个活泼的生命。   身后,红色的衣摆紧随,红兮然没有费力,只是手指轻引,便仿佛驾驭着光一般,迅速穿梭,五根尖尖的指尖,弯曲成爪,轻若无物地向着白聪聪的后心插去,只要白聪聪留一点心,她便可以躲开,只要她回头看,他可以停手。   她不躲,她不避,她真的以为,他一次次的,只是吓她吗?一次次的,利用他的心软,利用他的情意,将他握于鼓掌之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飞奔进另一个男人的怀中。红兮然的眸子,已经被狠戾冲动覆盖。   白聪聪看不到身后的红兮然,红兮然看不到除了白聪聪之外的任何东西。   “噗!”   利器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白聪聪身子,终于回转,她动弹不了一下,她明媚的眸子,猛然睁大,里面,是惊恐,是不敢置信,是一瞬间的空白:“怎么……你怎么……可以!”   “啊!”   一声哀嚎,白聪聪张开双手,抱住了那个直挺挺站着的冷然男子,即使红衣男子的手中,擎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也仍然挡在白聪聪前面的男子。   身体接触到白聪聪肌肤的一刻,彻底地软了下来,寂清尘的唇,被鲜血染得艳红,他没有看红兮然手中的心脏,没有阻止白聪聪拼命堵截着自己胸部鲜血的动作,他只是,艰难地转过了头,手,缓缓地伸出,一点点地擦拭着白聪聪脸颊上的泪水:“别……哭……很……丑……”   声音黯哑无力,白聪聪却忙不迭地伸出手,用满是鲜血的手,不断地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你,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你要是没有了,我怎么办,你看,我穿上了新嫁衣,我等着你为我戴上凤冠,我等着你和我拜堂!少爷,你不要有事!”   她的手上,不断地向着寂清尘胸口处的空洞输送着法力,只是,她寥寥无几的法力,唯一起的作用,也只是让寂清尘身上的血,流的缓慢一些罢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泣血   “呵呵,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虽然,虽然也不是普通人,可惜,心脏,都没了,想要活下来,连神仙都不成的吧……”   寂清尘喘息了一下,因为白聪聪法力的输出,感觉像是好了一些,连说话都顺畅了许多,可惜,他脸颊上的潮红,只是让白聪聪突兀地捂住了唇,一声声哽咽,还是泄露在凄凉的风中。   不需要任何人告知,白聪聪也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呀。   “心脏,心脏……”   白聪聪喃喃地重复着寂清尘的话,忽然间,眼睛一亮,看向了一直怔怔站在一边的红兮然,冷声说到:“给我!”   红兮然抓着心脏的五根手指,冰凉的很,他看着寂清尘躺在白聪聪的怀中,眼前,有些模糊,这样的一幕,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白聪聪仇恨的眼神,仿佛是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谁揪住了谁的心,谁抓住了谁的命脉,谁知道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红兮然面对着白聪聪完全陌生仇恨的目光,狂笑出声,无法抑制地弯下了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   “把它给我!”   白聪聪厉声喝道,她的眸子中不见纯真澄澈,有的,只是野兽般的锋锐,她怎么可以这样地看他呢?   “心脏?你向我要他的心脏?”   疑问的语气,红兮然拿着那颗心脏的手,向着白聪聪的方向递了一下。   不疑有他,白聪聪伸出了一只手,她的指尖,触及了他的指尖,然后,在白聪聪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的时候,五指一握。   “啪!”   轻轻的声音,漫天的血雾,那心脏碎裂时,蹦出的一丝鲜红的肉末,黏着在了白聪聪的脸颊上,滚烫滚烫的,让她整张容颜,都烧灼了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句话,在脑海中飘荡,飘荡着飘荡着,便一点点小事,再也抓不住尾巴。   呆傻傻的,白聪聪伸手,将脸上的血肉抹下,看着眼前的鲜红,唇微张,眼角眉梢,含了兽性。   还是人类的身体,可是,阳光下,白聪聪的影子,已经化为了兽类,白聪聪的牙齿,呲了起来,那尖尖的利齿,随时可以撕裂敌人的咽喉。   白聪聪的身子微躬,她已经让心头的兽性占据了主导,她失去了理智,她现在想要做的,只是将面前红衣的人,让她心痛到没有知觉的人,撕成碎片!   红兮然静静地站立,双手随意地放在身体两侧,红袖招展,带起阵阵香风,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媚笑,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璀璨的波光,等待着白聪聪的一击。   “吼~!”   一声兽吼,白聪聪腰身使力,双手张开,露出利爪,向着毫不反抗的红兮然扑去。   一只手,拉住了白聪聪的袖摆,因为强力的冲劲,衣袖迅速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一声身体落地声,白聪聪恍然转头,看到的是撞倒了半个身子的寂清尘微笑着摇头的样子:“我,没有时间了……”   千言万语,抵不住这一句话,他没有时间了,她能够陪他的,只有这短短的时间了,不要,再让别人,来分割两个人的一点儿时间了。   心中的兽性迅速收敛,白聪聪没有再看红兮然一眼,小心地,将寂清尘拢在了怀中:“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太自私,是我舍不得……”   抱歉着,她的身子,却还是在颤抖,怀中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冷却,等到冷硬似铁的一刻,就是她完全失去他的一刻了。   寂清尘的手,放到了白聪聪的手上,微垂着睫毛,轻声细语:“我都知道……”   十根手指,他的五根手指,修长,却惨白,她的五根手指,纤细,却满是鲜血,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我……比他幸福……”   寂清尘是真的笑的很开心,很开心,他努力地睁着自己的眸子,不让黑暗将自己吞噬,看着白聪聪一袭红衣:“你……穿上……嫁衣,真美……”   他自始至终便明白,两个人的爱情,终将以悲剧收场,寂清尘无法想象自己看着白聪聪所谓的天人五衰,会是怎样的痛苦,他也无法想象,白聪聪若是一直活着,他怎么忍受的了,自己在心爱的人怀中,变成白发苍苍,他怎么忍受的了,她对他情淡,去寻觅另一份幸福。   所以,他是真的高兴的,因为,在最情热的时候,在最灿烂的年华,她再也无法忘记他。   “我想,为你……戴上凤冠……”   寂清尘的声音,低的快要听不清楚,白聪聪却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了进去,在他话音方落的一刻,已经跳起了身子,向着溪边跑去,她的身子,撞到了红兮然的身子,她却不停下一步,不看他一眼,将他,彻底变成了空气。   红兮然的手,举在半空,凉凉的风,在五指间穿梭,他的脸上,苍白的像是死人,忽然开口:“寂清尘,你赢了,这一次,原来我输了呀……”   晃晃悠悠,轻轻袅袅的,红衣的人单薄的仿佛一阵风,能够刮走,话音落下的一刻,红兮然已经在一步步,化为了八尾红狐,娇小可爱的红狐,茫然没有目的地,向着山下飘去,只是一会儿,便空余凄凉,歌声渺渺,随风飘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一次,白聪聪听到了完整的诗词,只是,她却再也不在意了。   应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却比那些倒在他手下的失败者,还要落魄可怜,用最优美最纯洁的恋情,诉说着最绝望最痛苦的心。   “心悦君兮……”   寂清尘半躺在地上,唇边噙着一抹惨淡的笑,胜利者,他又算的上哪一门子的胜利者呢?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惧怕,可是,即使有再多的自私,再多的理由,他真的,不想要离开白聪聪,他还没有教会她诵读全部优美的诗词,他还没有为她做一顿银鱼餐,他还没有和她在梅花树下煮酒品茶,他还没有看够她在晨光下睡醒的样子,他还没有,看够她临睡前的慵懒,他还没有和她正式拜堂,他还没有……   多少的不愿,多少的没有,寂清尘的眸子一点点地闭合,睫毛颤动间,那个红衣潋滟的女子,仿佛近在眼前,开心的,没心没肺的笑。   “笨笨……”   一声叹息,寂清尘彻底陷入了黑暗。   ——“砰!”“哐啷!”   精致的凤冠,在地面上翻滚,带起了一朵朵残落的花瓣,金色的凤冠,仿佛装饰上了白色的挽歌,跳动着,弹唱着一曲未完的爱情。   白聪聪慢慢的,慢慢地走近那个静静地依靠在树干上,闭合着黝黑深邃的眸子,微翘着薄薄的唇瓣,仿佛睡着了一般的男子,那么宁静,那么祥和。   枝头的梅花,在寂清尘的发丝间点缀出一点点的雅致,让他苍白的容颜,多了一抹生气,白聪聪轻轻地跪下,红色的百褶裙,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她将裙摆撕下了一块,长长的一条,一头,握在自己的手心,一头,掰开寂清尘已经僵硬地五根手指,放入,握紧。   “一拜天地!”   清脆的声音,含着一丝沙哑,将这四个字,传遍了漫山遍野,虫兽齐鸣,仿佛,他们便是那最好的观礼人。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红衣的少女,将臻首倚在了男子的肩头,微笑着,声音轻轻柔柔的,含着兴奋,诉说着她的开心:“少爷,你看,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你高不高兴?”   “不管了,反正我很高兴,这根红带子,就像是月老的红线,把我们两个人都套牢了,你就算是再胡思乱想,也跑不掉了……”   “我以后,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新娘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再把我从你的身边带走了,你也不可以再见以前的那些烂桃花,你那个表妹,还有南宫无忧,你要是,要是再和她们藕断丝连,我就……我就……”   “我就把你榨干,让你知道小妖精的厉害哦!”   “你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好,我也只对你好,这里真美,我们便是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太素了,太白了,有些不祥,而且,很冷,你看,你的手,都冷的像是冰了,我们去桃花谷好吗?那里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吗?”   絮絮叨叨着,从日正当空,说到了夕阳西下,从逢魔时刻,说到了月色星辰,从暮色渐退,说到了初阳洒射,阳光洒下的一刻,女子的容颜,依旧娇媚灿烂,只是,她的发丝,她的眉毛,她的羽睫,都化为了银白,霜华尽染,宛若雪女。   “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呢?”   “天都亮了,你应该睡醒了的……”   “你说话呀……”   “你说话呀!”   女子的手,控制不住地痉挛,她使劲地摇晃着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双眸,洒下血珠,滴滴晶莹,仿若宝石般灿烂,却是凝结了她所有生命力的灿烂。   “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再也没有终止,嗓音已经破碎,却还是有余音袅袅,恍如泣血的杜鹃,扑倒在血泊之中。   白玉镯子,闪烁着点点光亮,而云的尽头,却有一个人,正驾云而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合道   世间传说,天地初开之时,有两件神器流落,一件,是护神镯,不论是谁的神魂,都可以护住,真正说来,只要有了护神镯,它的主人,便可以保持本性不泯,灵性不灭。   转世重生,若是真的转世,那个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呢?生存环境的不同,记忆的不同,改变人的威力,是不可小觑的。   护神镯的珍贵,可见一斑,若说护神镯还是实物,还有际可循,另一件,则是鸿蒙神光,据说七彩斑斓,融汇世间所有绮丽,功可,造化万物!   桃花谷中,白衣白发的女子,轻拥着黑衣男子,在树下浅眠,桃花纷纷,将两个人苍白的容颜,映衬的仿若春日胜景,自有一份风情。   白衣女子的身上,只是一袭纱衣,清凉自在,而黑衣男子的身上,则是穿着厚实的棉袍,两个人仿佛生活在两个节气之中,可是,那份独特的亲昵,却将一切的阻碍打破。   一枚桃花瓣坠落在女子白色的羽睫之上,白羽红花,格外透着一份诱惑,随着睫毛的轻颤,搔痒着眼睑。   “唔……”   一声轻吟,白聪聪抬起一只手,将沾染在自己羽睫上的花瓣摘去,想要随手扔到地上,却在看到一直静静躺着,恍若熟睡的男子时,笑弯了一双眸子,抬起小手,轻轻地为男子理理鬓角,那片花瓣,便点缀在了耳边,清冷的人,恁的多了些妖娆与温暖。   白聪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缠起寂清尘耳际的另一缕乌发,顺势向后,指尖与男子的肌肤紧密接触,他脸上的冰凉,让她的眉宇微蹙。   “总是睡,总是睡,睡了多少年了,早晚睡死你……”   嘟嘟囔囔的,白聪聪却将树下的披风展开,黑色刺绣着暗纹的华丽披风,带着绒绒的领子,将寂清尘的脖颈,整个裹住,小手仔细地理着,务求没有一丝一毫露出来。   白聪聪的头,小心地倚在寂清尘的脖颈处,琼鼻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冷香,满足地扬起了笑:   “你看,现在不冷了吧,真是的,总是那么冷冰冰的,这里的气候这么好,也没有让你暖起来……”   “你上一回睁眼,离现在过了多久了?再不睁开眼睛的话,小心都不认得我了……”   白聪聪的眸子仍然弯成了月牙,洁白的贝齿微露,笑的灿烂迷人,只是,空气中一股子苍凉寂寞,却透露了出来。   “我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要是不认我,我会一直一直纠缠你的,你知道,我很能缠人的,就像是当初一般……”   白聪聪的手,在自己雪白的发丝间掠过,轻笑着,将寂清尘身上稍微掉落的披风,向上面提了提。   “你都没有变过……”   看着仍然朱颜玉面的男子,白聪聪虽然抱怨着,眼底却尽是欣慰与庆幸。   “幸亏爷爷来了,告诉了我护神镯的来历,否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有,等你醒了,我们一定要感谢牛牛,混沌神光,若不是他拼命求助他的父亲,我肯定是得不到的……”   白聪聪的手,按在寂清尘胸前,应该是心脏的位置,那里,没有一丝的跳动,却是满满的,不再是一个空洞。   “爷爷说,你的身体与神魂都没有问题了,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已经看了数不尽的花开花落,究竟,要到何时?”   喃喃低语着,白聪聪的臻首,倚在那一瓣落花之上。   高崖之上,一角红衣,若隐若现,那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飘舞,流泻出一瀑银流。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的位置,那里,一支银花,隐隐现行。   “笨笨……”   一声叹息,红兮然的眼中,是悲伤的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洪流,白聪聪守了寂清尘多久,他便守了白聪聪多久。   “轮回,轮回……该是下决定的时候了……”   自言自语着,红兮然的眸子,轻轻地闭上,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银花花蕊之间。   “哗哗!”声响,仿若水声淙淙。   银色的气流,在半空旋转,气流汇聚,形成了一个虚幻的鼠影。   “您将我召唤而来,可是想通了?”   鼠影化为实体,一只黑色的大老鼠,口吐人声,明明应该是贼眉鼠目,他的眼中,露出的却是郑重与认真。   红兮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此事关系重大,您是否需要再考虑?”   空看着高崖之下的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只想要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开始吧!”   三个字,红兮然张开了双手,眸子向天,脸颊上的银花映射出了满目银光,与天相接。   “为什么?”   最后,空还是忍不住询问,红兮然的身子,已经有些虚幻了,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情敌,既然爱,便等待。   “她恨毒了我,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了,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要一直看着她,融合天道的话,让天机运行,不止可以让寂清尘的魂魄身体真正苏醒,我也可以永远陪伴她了……”   红兮然的唇角,流露出一抹满足的笑,他试过了,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赚了的,修炼五百年,只是为了成仙,现在,却可以成为天道主宰了呢!”   “情……”   空的身子旋转,空气乱流,逆天改地,砰然巨响中,那道璀璨的艳影,化为一缕红烟,向着天际融去。   同一时刻,白衣女子怀中的黑衣男子,缓缓地张开了双眸。 ☆、第二百一十九章 梦一场   当手中,真的掌握着一颗活泼泼的心脏的时候,有的,不是欣喜,不是得偿所愿,不是情敌将去的畅快,有的,反而是茫然,是害怕。   他没有想要杀她的,他看了她那么多年,爱了她那么多年,他还记得慵懒的小狐狸,初初见到那只出生不久的小白虎的时候的一幕,那么小,那么可怜可爱,半圆形的耳朵啪嗒着,软软的爪子,软软的身子,在老头子的怀中,小小的一团。   白色的小老虎,像是整个都散发着光芒似的,将他的世界,都照得透亮了。   唯一可惜的是,小东西的眼睛,是闭着的,对什么都懒得理会的红狐狸,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只想要将那个小小的东西抱在怀中,亲眼看着,它张开眼睛,他好奇,她的眼睛,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老头子告诉他,小东西身体虚弱,会昏睡几日,不要强行唤醒它,他便一直抱着它,等待着它的苏醒。   三日之后,他如愿了。   一双似睡似醒的眸子,黑黝黝的,带着懵懂无知,带着初生的纯洁,应该很普通,红狐狸,却笑得恍若得到了全世界,因为,它的眼中,第一个映入的生命,是他,唯一映入的,是他。   像是一个美梦,一眼,红狐狸便深深地陷入了,再也不想要醒来。   三百年的朝夕相处,三百年的倾心陪伴,红兮然以为,白聪聪一定会是自己的,只要再等待些日子,白聪聪会化形,他也可以顺势化形,他早已经能够化形了,还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形,他想要给她惊喜,想要与她一起并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三百年的末尾,不是美梦的延续,而是噩梦的开端。   寂清尘,这个名字,被他恨到了骨髓之间,他时时刻刻,想着要将他剥皮拆骨,想着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之地,多少次,为了白聪聪,没有出手,多少次,害怕她看着自己濡慕欢喜的眼神改变,宁愿用自己最不屑的背后招数,不断地分割白聪聪对寂清尘的感情。   “把它给我!”   曾经只映出自己的懵懂纯真眸子,此时,剩下的只剩下了恨意与兽性,他的心,痛的窒息,手中的心脏,有千钧重,他想要开口,想要对白聪聪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怒气横心,想要吓唬白聪聪,想要她服软罢了。   他表现的再残忍,他将她伤害的再狠,始终,在心底存着一份软弱,一份不忍不愿,他的手,接近白聪聪的背心处,却永远不会真的追上她的心,那一衣之隔,于他,便如山川,便如河岳,不会穿过。   寂清尘,又是寂清尘,他便那么准确地挡在了他的爪前,心脏入手的一刻,他的心,也凉了。   看着那个躺在白聪聪怀中,一副满足样子的寂清尘,红兮然只觉得黑暗的怨恨无法抑制。   他将寂清尘的心,捏碎,也将自己与白聪聪所有的可能,捏碎。   白聪聪要杀他,是真的杀机纵横,那时,红兮然的心颤了,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恍然惊觉的欣喜,对,死在白聪聪的手上,那么,便还有以后,她会在清醒后,无法再去纯粹的恨他,寂清尘,甚至不会成为她永远的最重,这个世间,最让人铭记的,最让人怀念的,始终是——死人。   寂清尘,寂清尘,你赢了,我输了,那个男人,原来那么了解他的算计,寂清尘宁愿放过红兮然这个杀身仇人,也不愿意他在白聪聪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难堪,奉上了所有,心爱的人,却只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风华无限的容颜,挽留不住她,百年不变的真情,进不了她的心。   最后的最后,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能够永远看着她罢了。   以身合道,身化万物,从此以后,不论生生世世,不论死生万千,他总会陪着她的。   好一个人生在世,梦一场,他的美梦,太过美好,美好的他情愿永世沉迷。 ☆、第二百二十章 他与他的故事   “呼~呼~”   喘息声,呻吟声,在宽敞的宫殿中流转,暧昧的气息,让空气升温。   跟着声音而至,一张雕龙刻凤的大床上,两个修长的躯体,交缠在一起。   细看去,那起起伏伏的身子,分明是两个男人,至于做些什么,从床下被铺洒了一地的不同色衣物,还有室内还带着些腥甜的气味,便可知道。   在一阵更加剧烈的喘息声后,两个人都平摊在了床上,寂清玟的手,还在不老实地徘徊在身边人的腰肢处,转着圈圈:“星陨,再来一次,就一次,好不好?你都半个月没让我上床了,好不容易开荤,我快要憋坏了……”   “憋坏了找别人去!”   在被容星陨不耐烦地拍了一掌之后,寂清玟的动作终于委屈的停住:“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亲热后,连这点儿福利都不给我?”   容星陨随手掀起身边的薄被,遮掩了一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黑着脸,扶着腰,便要越过寂清玟,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明显对寂清玟冷淡的彻底。   寂清玟的脸也黑了,本来只是小小的玩笑抱怨,这时候,便猛地将容星陨扑倒在床上:“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小妖精?我告诉你,他早就和我那个弟弟双宿双栖,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早就没指望了!”   容星陨狭长的眸子一眯,看着寂清玟不满妒忌的面容,轻笑:“下去!”   越是笑,越是让人害怕,尤其是容星陨这样含着阴沉诡谲的目光,里面,全都没有对自己的在意,寂清玟一僵,手脚不大敢使力了,容星陨趁机脱出他的掌控,下到地上,还没有将双脚落地站稳,寂清玟已经哭丧着脸,抱住了他的腰:“星陨,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以前那么喜欢她,为了她,居然记得专门在天香楼买糕点,你都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还有,你元宵的那一天,还念过一首酸诗,什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还为了白聪聪和寂清尘对着干,桩桩件件,怎么可能轻易忘掉……”   越说越来劲儿,本来只是有些小委屈的随口说道说道,说道了后面,寂清玟的心,已经彻底泡在了酸水之中,吞不下,吐不出,脸上的色彩,颇为变幻。   “好了,好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只是让寂清玟更是不安不满,容星陨的声音,勾了多少女人,就是不说白聪聪,也有不少莺莺燕燕在肖想他的宝贝,双手,抱得更紧,将被单,都揉皱了。   容星陨脸上的神情颇为无奈,带着些恨铁不成钢,双手将寂清玟的手抓住,在寂清玟兴奋的时候,一根根手指掰开:“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注意点形象!”   寂清玟经历了天堂到地狱的打击,终于爆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得不到白聪聪,又因为身为质子,在我朝尴尬,所以才拿我做个临时消遣和利用工具,是不是……”   厉声的呵斥才说到一半,便被一根纤细的手指堵住,容星陨转过了身子,强势地压下,让寂清玟忍不住弯下了腰,男子邪魅的容颜,尽在眼前,唇启,暧昧的气息尽吐:“蠢材!”   连骂人,都带着一股子风流劲儿,寂清玟越发委屈了,却又沉迷于容星陨刻意的诱惑中,那未曾全部遮住的身躯,上面的点点欢爱痕迹,配上那精致的锁骨,修长的大腿,还有,男子眼角眉梢的春情,寂清玟整个人都酥酥的了。   可是,他却还是不服输地瞪着容星陨,多少年了,总是害怕幸福来得太突然,会被收回,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了,是生是死,他要个确切的答案。   看着寂清玟眼底的倔强与一丝脆弱,容星陨蓦然轻笑,眼底的阴沉狠戾消散一空,化为了妩媚碧光:“我便是真的需要个工具,也是上人的那个……”   容星陨身子一压,寂清玟老老实实地被压在了下面,俊秀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暗红:“你,你做什么?”   双手挣扎着,却带着些欲拒还迎。   容星陨轻轻松松地捉住了那双手,细细地把玩,在寂清玟的脸色越来越红,快要滴出血的时候,轻笑出声,唇凑了上去,轻轻落下一吻:“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我容星陨,是真心喜欢寂清玟的!”   寂清玟傻了,呆了:“不可能!”   直觉地反对,他可忘不了自己和容星陨是怎么扯到一起的,那一日,在浮云阁,下春|药,本来是为白聪聪准备的,阴差阳错的,居然让不知道怎么会来的容星陨中了招,他一时忍不住,才会把他办了,后来容星陨虽然没把他怎么样,还偶尔在一起亲热,却总是往白聪聪身边凑,这些,都被记得一清二楚。   容星陨的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不是魅惑风流,反添了淡雅韵致:“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喜欢聪聪,你喜欢我,为我付出良多,最后丢了性命,我可怜你,便许了你下一世,这样的理由,难道不可以吗?”   反问的一句,又恢复了不正经的神色,让本来若有所思的寂清玟,觉察上当,恨恨地翻转了身子,将容星陨压在了身下:“可以,那么,我就把你生生世世预定,可以不?”   身上的男子在不断运动,容星陨却看着洒落的月光,抬手,用一抹碧光将那些美好掬起:“我很期待……”   很轻很轻的声音,连寂清玟都没有听到,容星陨永远不会告诉他,在那个名为空的诡异老鼠输入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这一生,没有碧邬,没有锦苑,更没有那算尽三界的谋划,有的,只是一个敌国的质子,委身于皇帝的故事罢了。   也许,不是很美,却很真实,很踏实,若是真的有下一世,若是寂清玟还能找到他,再赔上一世又如何?   偿还恩情,还是真心爱恋,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在容星陨眼睁睁地看着寂清尘将白聪聪带走的一刻,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爱   “你为什么放他走?”   南宫无忧带着些疑惑的语气,惊醒了似乎在发着呆的男子,贺兰幽冥将自己沾染了鲜血的手,缓缓地隐匿在了袖中,看着南宫无忧脸上平静的表情,眸光一闪:“你又为什么没有真的下杀手?云千然给你的毒蛊,还有另一种中之必死的……”   南宫无忧一怔,看着贺兰幽冥带着些孩子气的茫然,蓦然轻笑:“也许,真的是因为爱吧!”   爱,这个神圣而美好的字眼,于他们这些天生处于黑暗算计中的人来说,真的便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南宫无忧没有看贺兰幽冥的表情,只是轻启朱唇,淡淡地叙述着自己心中的挣扎:“恨他的时候,想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爱他的时候,想要让他得到世上所有的美好……”   “我已经挣扎的一生一世,以为可以解脱了,却发现,只要在意,不论爱恨,那个人,永远是我心头的痛……”   南宫无忧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拂过,那上面有丝冰凉,她也不在意,唇边的笑花,绽放的如同春日的胜景,从未有过的生机勃勃:“既然真的有轮回,即使今生,他再次死在我的手中又如何?总是成了一个无法解脱的诅咒,生生世世……”   她没有告诉寂清尘,那个梦的后续,嫣然,在真的将孤魔算计死的时候,有的,不是开心,不是得意,而是无法抑制的茫然,生命之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占据了所有的色彩,无论爱,无论恨,她都给了他,他死了,嫣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与其说是因为孤魔最后突围,而伤重致死,不如说,那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是死在自己内心的荒芜之中。   “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你能否下手杀了他,在他中了毒蛊暗算的时候,若是你真的杀了他,我便为他报仇,也许,这便是一个新的人生目标吧,你若放了他,我便也试着放手……”   “为什么放他走?”   这句话,再次问出了口,贺兰幽冥阴沉秀丽的容颜上,也绽放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幸福!”   “我不相信堂堂的幽冥教教主,会是这样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大情圣!”   南宫无忧嗤笑一声,明显不相信贺兰幽冥的话。   贺兰幽冥伸出手,随意地整理着自己有些残破的袖摆,眼底,有丝深深的,怀念:“也许是因为,我不想美梦变成噩梦吧!”   阿呆的美梦,值得贺兰幽冥一生珍藏,桃花与阿呆,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回忆之间,他的手指触及到鲜血的一瞬间,便那么突兀的,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儿,那不是冷血无情的贺兰幽冥的痛,那是阿呆的痛,阿呆的委屈。   那个孩童般的男子,是贺兰幽冥,贺兰幽冥。却永远不是阿呆,他可以继承他的情感,对白聪聪拥有一份陌生的情意,却无法替他做出决定,让他在少女的心中,化为恶魔。   ——京城之中,开起了一家与浮云阁打对台的桃花阁,负责的贺兰公子艳丽无双,交流广阔,与许多达官贵人称兄道弟,许多人都问他,为什么要开妓院,却知道,另有老板。   那位背后的老板神秘无比,谁都没有看到过他的相貌,只是知道那个人偶尔来一次桃花阁,也不喜俗务,总是喜欢在元宵节的时候,站在桃花阁最高处,远远地望着浮云阁,像是在怀念些什么似的。   京城人有幸见过的,都说那位老板长得俊秀之极,看着浮云阁的样子,一脸甜蜜,偶有怅然,说他这样的表现,明显是浮云阁有自己喜欢的人,至于喜欢的人为什么还呆在浮云阁,没有赎出,便不得而知了。   贺兰幽冥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那片小小的阁楼,轻笑,他总是会想起阿呆被白聪聪按着洗澡的事情,总是会想起,她帮着阿呆追打那些欺负他的人的时候的活泼跳脱。   那里面,存在了阿呆所有的美好记忆,所以,总是忍不住在元宵节时,到这里徘徊,至于桃花阁,只是恍然间想起,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拽着傻乎乎的男子,一边干着活,一边羡慕地诉说着:“如果我像是老板那样,能够有一处自己的产业,多好呀,那时候,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吃什么就有什么,他们也不敢随便欺负阿呆了……”   “幽冥!”   楼下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唤,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贺兰幽冥低头,看着贺兰百如脸上的宠溺笑容,忽然笑开,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似的,伸开双臂,一跃而下,看着那个惊慌的男子,抛开手中的东西,满面惊吓地接住他的样子,笑的更是开心。   阿呆有桃花,贺兰幽冥也有贺兰百如,世上,总会有一份幸福,在等待着你。听着贺兰百如不断地抱怨声,怪责声,他想着,再过几日,便告诉他吧,告诉他,贺兰幽冥现在最重要的人,是贺兰百如。   他记得,方才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两个人,都算是熟人了,那个风华无限的绝艳女子,身边伴着一个飘逸似仙的男子。   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呀,真好!   也许,遇见那个人,真的是前世的缘,上天的注定,可是,幸福,却要自己寻觅,经营,他很庆幸,贺兰幽冥与阿呆,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无忧,怎么了?”   路沧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担忧,温文儒雅的面容,让人的心境平和,只是,眼底的波光,泄露了他的紧张,南宫无忧收回看着高处阁楼的眸子,轻轻浅浅的一笑,便是一阵妩媚风情四溢。   “无事!”   吐气如兰,在路沧岚有些晕乎的时候,主动挽起了他的臂膀,将自己的臻首轻倚,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我只是发现,自己没有做错选择罢了!”   “傻瓜!你会做错什么选择?只要你决定的,都是对的!”   这样的甜言蜜语,路沧岚却说的郑重其事,南宫无忧脸上的笑,含着甜蜜:“沧岚,我现在很幸福!”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没有后悔自己的放手,对不起,前世的嫣然利用了你,这一世,只有南宫无忧,再也没有嫣然,再也没有孤魔。 (全文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